第345章 變態似的
瞎子也終於明白過來……
「那另一半真心話是什麼?」
裴遇的目光定焦在那塊巨大的礁石上:「我父親說,漁民告訴他那塊礁石在那裡很多年了,數十年的海浪打在它身上,它也只是越來越圓滑。」
他說:「孟國強,我父親的名字,叫孟國強。」
瞎子這次聽了他的,低沉地嗯了一聲:「安全最重要,如果不正常,第一時間發信號給我。」
「有點矯情吧。」他說完自己就不好意思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說這麼噁心的話。」
瞎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裴遇還是孟淮之,都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你清楚我的卑劣的過去,也知道我內心的渴求,更清楚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是親人,有時候血緣其實沒那麼重要,是不是?」
尤其是公檢法系統。
裴遇輕哼一聲:「實話?」
他很少這麼真心實意地說這種心裡話。
他早已經不止一次地說過了。
裴遇的聲音彷彿跟父親的聲音一起響起:「咱們就是那塊礁石,歷經和圖書滄桑也好,千瘡百孔也好,永遠都有人立在那兒,那些王八蛋的刀槍戳過來,也總有人會擋在那兒的。」
「我幫你。」
他總是不遺餘力地傷害自己的身體,可那不是他變態,是只有那樣,身處在這片泥沼里的他,才會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對得起他的父輩的。
瞎子看到那艘船影緩慢離開,心裏的擔憂化為煩躁,掏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大概是剛才那番交談,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又親密了一點,瞎子說出了一句以前怎麼都不會說出來的話。
瞎子肩膀一甩甩開了裴遇的手,他轉身往外走:「再不出發真就來不及了。」
「接下來我自己一個人去。」裴遇下了車:「聽我的。」
這句話問出的時候,他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父親……」瞎子終於忍不住問:「你父親到底是什麼人?」
「我就喜歡你說這種矯情話。」
他也終於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說,裴遇可以臟,孟淮之要乾乾淨淨了。
瞎和*圖*書子面無表情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天,依舊陰沉沉的。
孟國強,顧海潮,郎志強,鄭前進,閆利民,沈長英,欽城緝毒戰線上最有名的也就這幾個人了,對於他們的了解,瞎子自認不比警局那些人少。
他連看警局那些人的目光和看別人都是不一樣的。
周圍的蛙聲和蟬鳴聲很明顯,但裴遇卻在這樣的環境里感覺到了靜謐。
瞎子也笑了一聲:「我是個半瞎子,長得也不帥,所以沒想過這輩子要跟什麼人在一起,你有本事,能養著我,還能帶我去看雪,跟著你我能享福。」
因著這個緣故,瞎子開車送裴遇到了目的地附近。
瞎子有過這樣的猜測,尤其是上次路東陪著裴遇去醫院,他在病房裡說的那些話就更證實了他的猜想,但所有的猜測都沒有裴遇親口從嘴裏說出這句話的震撼來的大。
裴遇轉身往外走:「說好的我一個人去就一個人,不管是你還是路東都不要跟過來。」
那艘船只能靠人力划,裴遇的船划的並https://m.hetubook•com.com不慢,船頭懸著一盞煤油燈,一陣涼風吹過來,兩旁的蘆葦簌簌作響,船頭的煤油燈也輕輕搖晃了起來。
為什麼得知警方要將孟國強的警服陳列在緝毒博物館的那天,裴遇把自己關在這個房子里整整一天,他來找裴遇的時候,屋裡一片血腥氣。
從裴遇救了他,他跟在裴遇身邊,成為裴遇最信任的那個人開始,再到後來他們有了共同的目標……
但是裴遇從來沒有說過,他的父親是孟國強。
他的血脈,原本應該是熱血而又乾淨的,如今卻只能隱藏在黑暗裡,盤旋在陰謀詭計中無法脫身。
「你別犟。」
裴遇的聲音和他心底的答案一同出現。
瞎子的聲音卻堅定得很:「我必須送你過去。」
「跟個老變態似的。」
可真的是他沒說么?瞎子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解開固定的繩索,推了一把船,隨即跳了上去。
他們倆之間通常不用說什麼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這兩年以來,瞎子在裴遇跟前話慢慢多了起來,但也都是和圖書一些關心的話。
他說完又覺得不妥當,甚至都有點慌了:「但都是真心話。」
黑暗中裴遇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難得的爽朗:「以後多說點,我愛聽。」
他總是記得父親說的話:「一茬接一茬的浪打過來,以為自己勢頭很猛烈,可那塊石頭永遠都在那裡,浪把石頭磨圓了,可它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兒去,兒子……」
他抬頭看了看陰沉得沒有一絲光亮的天,又藉著煤油燈的光亮去看水面劃開的波紋,忽然覺得內心十分寧靜。
裴遇站了起來,脊背堅挺,目光如炬地看著那塊已經掩入黑暗的礁石:「他是一名出色且忠誠的緝毒警察,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偶像。」
「我父親啊……」
他說:「該犟就犟,你別管我。」
瞎子的喉嚨輕輕動了動,他在一片昏暗中問:「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他話少,有時候跟路東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出來蹦,跟裴遇還好,起碼還能連字成句。
要進入『水調歌頭』還得經過一片狹窄的水域,這片水域只能通過一條小和圖書船,船上最多也只能容納兩個人。
裴遇往前走,走到水路入口的時候,意料之中發現一旁的蘆葦叢中已經準備了一艘船。
裴遇失笑:「為什麼?」
他說起孟國強這些人的名字時總是很恭敬,甚至連有他們資料的紙張他都會雙手接過又雙手放下。
瞎子心裏驟然一緊。
「那就回西寧。」瞎子說:「我這人命硬,我在哪兒都能活,西寧就西寧,我這輩子只能跟著你了。」
他說那是他的朋友們,說起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會帶著笑。
「一半實話,不算真心話。」
孟國強,孟淮之。
裴遇笑了一聲,他抬起胳膊拍了拍瞎子的肩膀:「我想你最後跟我一起回西寧。」
外面已經很黑了,屋子裡也沒有什麼光,瞎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承諾:「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
父親在說完這句話的兩年後也犧牲了。
「知道了。」裴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點。」
或者用更確切的話來說,是裴遇的目標成了他的目標,他對欽城包括東興的整個政務系統就做了最詳細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