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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怒像是炸彈一樣，在方白鹿的心頭爆開——明明溝通和交流就有可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為什麼都要一意孤行、不聽人話？

「他媽的，那你倒是說清楚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啊！還是你只會聽命令做事，當提線木偶？！」

方白鹿抓起光滑的面罩狠狠搖晃，鏡面材質反射著他那張青筋暴起、唾沫飛濺的臉：

「小鬼！不會死吧？」

擺脫禁錮的新在空中轉過脖頸：呼吸器中像是吹泡泡般，分離出球形的粘稠煙霧。

「只要把觀想機的神經管線，連上面罩就行了……」

「斬她！」

他獃滯地看著觀想機，不知所措。

「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不然，我就要拉著你一起『神遊』了。」

經過溺鬼的改造后，方白鹿能將義體作為一個中轉節點，與另一連接方共同「上網」——以此迫使對方在數字空間中直面他的電子身軀，與那無匹的信息量。

膝蓋被圈圈盤繞的管線硌得生疼，面罩頂端的道士髻隨著自己那粗暴的動作而散開。

義體的食指指身如花|蕾般綻開，獨獨留下尾端的最後一個關節。

那指頭的尖端悄無聲息地彈出，後頭連著一束纖細的神經管線。它晃晃悠悠地飛行，朝著安本諾拉的後頸衝去。

像是有人按下了動和-圖-書作電影的暫停鍵，這一小段兇險猛烈的打鬥停了下來——

咔噠——

叮！

那團深紅的濃霧如影隨行，隨著滾飛出的面罩一同撞上牆面，接著緩緩消散。

嘎、嘎嘎……

指端不知何時延長出了尖銳的指甲，劃過自己的肋側——

……

隨著清脆的炸響，安本諾拉的面罩被這一刀「打」得飛了出去——或許是因為二妮還沒完全掌握「玉筍尖」，或許是因為安本諾拉偏頭略微躲開了刀路，這次斬擊未能一擊建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迫不得已出手，艱難僥倖成功。

安本諾拉晃了晃腦袋，抖開擋住視線的淡金短髮。她似乎放棄了繼續動手的意思：

「救我？」

咕嚕嚕嚕……

二妮揮出的一擊雖然沒能砍中安本諾拉的頸椎，但巨大的衝力還是將她撞得微微搖晃、險些被腳邊的義體絆倒——

方白鹿敲了敲正貼合在太陽穴上的電極片，向安本諾拉示意。

「たわけ（混蛋），我是為了救你！你根本都不懂——」

撲！

「……你啊，每次都有點新鮮的鬼花樣。」

如果連它的陰神都抵禦不住，那並不精擅陰神修行的安本諾拉，就更加無法抵抗了。

暴怒令他滿臉發麻——恍恍惚惚中，方白鹿覺得和圖書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狠狠砸動牆壁，用更大的怒吼蓋過安本諾拉：

二妮面無表情，眼也不眨一下地盯緊了安本諾拉。一簇簇微小的血花，正有節奏地從「玉筍尖」和肉體的連接處冒出。

指端嵌進了練氣士的靈竅，隨後向外張開、卡死。

「真是夠了！如果不是——」

兩隻虎牙釘進下唇，滲出的血絲一路延到下巴。「玉筍尖」的上下臂彎曲成了一個奇詭的角度——人類的正常肢體，無法摺疊成那個樣子。

小新搖了搖頭：他的肋側缺了一塊，粉色的肌肉中夾雜著些許淡白——那不是筋膜或肌腱，而是被安本諾拉捏碎留下的骨片。或許是遺物呼吸器的玄妙作用，肌肉正微微蠕動著、一塊塊地擠出那些碎片。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有怪響伴隨著簌簌落下的灰塵，從天花板上傳來。

雖然時間、地點、人手都不盡人意，但最後還算是完成了方白鹿計劃中的戰術目標。

幾天前，方白鹿就有了要「制服」安本諾拉、並切斷她與壽娘間聯繫的打算……為此，他準備了三套方案，這是其中之一：

她瞪著方白鹿，眼中的火焰還在不停燃燒：

「……知道了，我來行法。」

方白鹿是從自己的超級「迷弟」蒼陽子身上和_圖_書得來的靈感：這練氣士的身外化身，據說在直視自己時像個氣泡般「撲」地碎成了粉末。

「這裏就有觀想機！招靈啊！讓『她』出來說清楚！」

方白鹿抬起頭：

但她極有可能因此受到永久性的腦部損傷——所以這個「招式」原本想要破壞的目標，是受「招靈」而來的「壽娘」。

呼！

「你要是說不清楚，就讓『她』來說啊！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霎時間，那些青綠的煙氣一齊轉為深紅、像是有蒸發出的血霧繚繞于空氣中。

小新一腳蹬住牆面，將身軀猛然捲動。他那隻未經改造的手臂五指並起、豎掌成刀朝被安本諾拉抓捏住的肋部劈去。

安本諾拉的臉龐重新暴露在空氣中：她本就有如刀片般銳利的薄唇緊緊抿起、碧綠的眸子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那通紅的煙團黏上了安本諾拉的面罩——她猛地抬起雙手，朝自己的臉前揮去：從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動作來看，這煙霧竟然能阻擋住面罩中的好幾種常駐偵查機制。

「『她』應該告訴過你了……我在數字空間里是什麼東西吧？」

還處於暈眩狀態的方白鹿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重重的管線上。

普通的煙霧，可遮擋不了她的視線。

「不然這次，你直接跟『她』說https://m.hetubook.com.com吧……很多事情，我說不清。」

五金店本就年久失修的天花板，再也承受不住連番的折磨了。

貿然使用還未完全掌握的義肢，不會沒有代價。

小新仰起頭，呼吸器發出歌唱般的喊叫。

「你把我跟你鏈接在一起了。」

義體之前在二樓地板鑿開的大洞，正像向四周裂開——

方白鹿想起不久之前，在觀想機中見到的那一幕：明明已經知道了走向，可怎麼竟然還是實現了？

只是這練氣士鐵了心，一定要殺死小新。

「連上了！」

那冰冷的聲音被惱怒燒出了些許的溫度，比原先帶上了些人氣。

「玉筍尖」的肘關節必然儲存了極為可怖的動能。這姿勢笨拙無比，卻能斬出比她以往都要快的刀。

他靠住樓梯的扶手，將因為過度緊張而不住顫抖的雙手揣進褲兜。

「第三次觀想：無所得。」

「現在是時候了……」

不知何時，二妮已經躥到了安本諾拉的身後。她緊握著原本放在店鋪角落的環首刀，姿態因尚未適應「玉筍芽」的配重而有些變形。

猶如冰片交擊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那來自於脫下面罩的安本諾拉。

咚！

此時雖然局面慘烈，但安本諾拉還算是留了手。要是她一開始突擊的目標是自己，現在戰鬥已經結束和_圖_書了：方白鹿的原生肉體，在她手中不會比玻璃堅韌上多少。

那布滿獠牙的呼吸器里，忽地響起好似水燒開般的沸騰聲——

方白鹿的肉眼完全看不出二妮是如何斬出這一刀的——

他歪歪扭扭地走下樓梯，將手指惡狠狠地指向安本諾拉：

他拾起滾落在膝頭邊的頭盔：雙手傳來堅實的觸感，冰冷而沉重。

安本諾拉五指深陷其中的那塊肌肉，被小新自己齊齊割下。奇怪的是，其中卻沒有飛濺出鮮血。

安本諾拉的聲音似乎從幽幽的遙遠處傳來：

那台嶄新的觀想機拖著無數的管線，從空洞中墜了下來、砸落在一樓的地板上。

方白鹿睜圓了眼。

義體所射出的尾指並不是多麼可怖的兵器，僅僅不過一根簡簡單單的神經管線、再配上快速連通的接入插頭罷了——但只有溺鬼，能將它做得如此精細。

啊……

上一瞬間，二妮還在收臂蓄力；下個剎那，長刀的刀刃已經斬到了安本諾拉的脖頸處。

方白鹿一愣，旋即再也忍耐不住心頭的氣憤：這種自以為是的行事手段，他真的是受夠了。

當然，該是在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下……

這在方白鹿的預料之中：只要「壽娘」是他所推測的那個人，此時安本諾拉就必然會停手。

安本諾拉狠狠咬了咬下唇，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