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元法會(七)
麒麟崽摸了摸腦袋,有些不理解:「難道是先走了嗎?」
那是他的靈力正在飛速流失,以這樣的消耗速度,白姑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他的人形了。
只見一聲令下,那個孩子抱著玩具熊飛快地撲向了餐桌,而那個孩子卻並沒有著急著先吃東西,而是在進餐之前先拉開了玩具熊的拉鏈。
沒想到的是,因為白姑的衰弱,此刻他的聲音卻變得太輕了。而一旁的阿丙和麒麟崽都在專心進食,杯盤敲擊聲都比白姑的叫停聲要大,這直接導致儘管白姑叫停了,兩人依然還在旁若無人地繼續進食。
那可愛的樣子讓陸仁忍不住笑出了聲:「小饞貓,肯定是做夢吃什麼好吃的呢。」他輕輕幫麒麟崽掖起了被角,然後關上燈,也一同進入了夢鄉。
「阿仁快看!我昨天一個人過了第二關。」
眾人聞言一看,瓶子里果然又多了一隻白色的蝗蟲,看上去也和小蜘蛛一樣,一動不動。
白姑終於意識到了這樣下去他只會自取滅亡,於是他慌了,並且打算趕緊叫停麒麟崽和阿丙:「別吃了!別吃了!」
聽說不用賠錢,麒麟崽可算鬆了一口氣:「幫手就不用了,阿丙會幫我的。」說罷,他舉起了手中的玩具熊。
聚攏在一起的這些蝗蟲與蝗蟲之間節肢勾連在一起,彼此變得密不可分,最後,它們竟然整體幻化成了一個人形。
不過獨自闖關成功的麒麟崽此刻並不關心小蜘蛛到底怎麼了。
只要白姑的靈力不枯竭,這桌子菜就永遠不會有吃完的一天。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做坐著熱身運動,準備大吃一頓的麒麟崽,內心感到愉悅無比。
於是麒麟崽歡呼一聲,直接抱著玩具熊從窗戶里翻了出去,徑自來到了空地上的桌子旁邊。他剛想直接下口,就被白姑阻止了。
這群蝗蟲身上也散發著和彭踞一樣奇怪的氣息,聞上去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於是,麒麟崽只好頂著吃撐了的肚皮又翻窗回到了房間里。並且,他把那隻罕見的白色蝗蟲也一起帶了回來,也放進了關押著小蜘蛛的礦泉水瓶里。
不巧的是,麒麟崽和阿丙又看動畫片看得十分專註,所以完全沒有發現彭踞此刻所展現出的異樣。
聽到這個「吃」字,麒麟崽的眼睛簡直在發光:「可以吃嗎?」
不多時,彷彿對彭踞所發出的信號的響應一般,山上開始颳起了大風,樹冠在風中瘋狂搖曳,所呈現出的樹枝彎折弧度十分誇張,讓人開
和*圖*書
始擔心是不是有隨時會被折斷的風險。雙層的隔音玻璃隔絕了外界的風聲,室內被明亮的燈光照耀著。卧室里充斥著手機外放的聲音,整個房間回蕩著卡通人物風趣又幽默的對白。在這樣的背景中,坐在床上的可愛小男孩正抱著他的小熊,一起面對著手機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什麼怪物?」就在白姑腦海里回蕩著這個疑問的同時,剛長出來的第二桌飯菜也已經瞬間被消化了。
白姑聞言,嘴角勾勒起了一個陰險的弧度:「當然是要賠償我被吃掉的食物啊——」以把你自己作為食物方式。
於是白姑撇了撇嘴,心裏吐槽著最近的小孩子確實越來越不好騙了,面上卻還是繼續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哄騙麒麟崽道:「不如這樣,我姐姐當時是不是在跟你們說要玩『過三關』的遊戲?我正好是第二關的守關人,不如你現在就來挑戰『第二關』吧。若是贏了,我就便就此離開;若是輸了,就要把我姐姐還給我,好不好呀?」
他最喜歡被靈力腌制過的人類小孩了,吃起來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只要一回味起曾經嘗過的那個味道,白姑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於是他關切地向麒麟崽詢問道:「準備好了嗎?」
麒麟崽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問道:「什麼忙?」
然而左等右等,陸仁卻還是不回來。沒過多久,因為剛剛的夜宵實在是吃得太飽了,導致最後麒麟崽在等到陸仁之前,就支持不住地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白姑聞言一笑:「上鉤了。」於是一揮手,施法在他降落的那片空地上變出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烤乳豬、佛跳牆、惠靈頓烤牛排、法式焗蝸牛……中西薈萃,應有盡有。
就在兩人的不遠處,彭踞正在床頭柜上的礦泉水瓶里散發著光芒。但是由於室內明亮的燈光,那點微弱的紅光一下子便被掩蓋了,如果一個人不注意看是很難被發現的。
於是收到信號的蝗蟲們盤旋匯聚在一起,如同一個漏斗一樣,慢慢從遮天蔽日的鋪陳景象抱團、收緊,最終彙集到地面的一塊空地上。
可是,待他看清何媽臉上的表情,他卻愣住了。因為何媽此刻的臉色看上去,跟高興完全沒有一點關係,只見她瞪著眼睛,略帶驚恐地說道:「可,可是……今年……並沒有設置『闖三關』的環節啊!」
於是,察覺到動靜的麒麟崽一邊給和*圖*書手機按下了暫停鍵,一邊抱著阿丙來到了窗邊。
幾人吃到一半,就看見麒麟崽舉著昨天裝小蜘蛛的礦泉水瓶跑了出來。
白姑呆住了,他聽著那個小孩子在對著玩具熊抱怨道:「阿丙!你怎麼一點都沒有留給我!嗚嗚嗚嗚沒得吃了……等等!啊!太好了,菜又長出來了!」
關於選擇性別這個說法,麒麟崽也曾經聽白澤說過:據說有一部分妖怪,在化形的時候可以選擇自己的性別。
說著麒麟崽又轉頭看向了白姑的方向:「白姑叔叔,我們是不是挑戰成功了……」
「哈哈哈,那就好。」
「準備好了。」
瞬間,桌面上變得一乾二淨。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通過沒有拉起的窗帘直射進房間內部,並照在了麒麟崽的眼皮上,也成功讓昨晚沒能炫耀成功的麒麟崽從夢中驚醒:「阿仁!」
事實上,這桌靈力所化菜即使吃完了,也還是會再重新再長出來。因為它們不是真實的飯菜,只是白姑靈力具像化的表現而已。
他咬字清晰,再加上山裡的夜晚寂靜非常,導致即使隔著窗玻璃麒麟崽依然能很清楚地聽見他的詢問。
現在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的8點,宗一正在自己的房裡剪輯著視頻。
而此刻,這群蝗蟲正在向著麒麟崽的窗戶逼近。
「預備!開始!」
當第六桌飯菜也被阿丙消滅的時候,白姑終於發現體內的靈力流逝得有點太快了,他已經開始因為靈力的消失而感到眩暈了。他的體型也從一開始的肥胖中年人慢慢變成了一個瘦削的中年人,就好像他的血肉正在一點一點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吸走一樣。
窗戶的玻璃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撞在雙層玻璃的外側一樣。那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正好能引起房間里的麒麟崽注意,卻又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分貝數。
對於白姑的請求,麒麟崽有些遲疑,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彭踞的去留不該由他決定。抓住彭踞的人是山鬼,而麒麟崽只是把小蜘蛛借過來玩玩而已。作為一個乖小孩,他是不能自作主張地把別人的東西給別人的,那樣是不對的:「可是……」
他現在整個人都很亢奮,心裏盤算著等陸仁回來,一定要向他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獨自闖關成功的事情。
麒麟崽一聽,覺得可行,他想:「闖關,聽上去好好玩的樣子哦……不對!我這是為了阿仁!阿仁他們本來就是要闖https://www.hetubook•com.com關的,不如讓我試試……嗯!就是這樣!要是闖過了,還可以受到阿仁的表揚;要是沒闖過,還可以給阿仁提供第二關的消息,一樣能受到阿仁的表揚,好耶!」
這個人帶著白色的禮帽,穿著白色的燕尾服,甚至還拿了一柄看上去十分精緻的手杖。從穿著上看,他簡直就像是一位即將要去參加一場高雅演唱會的紳士。
「把我的姐姐還給我。」說著,白姑看向了麒麟崽的身後,麒麟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見了床頭柜上在斷斷續續發著紅光的彭踞。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靈力幻化而成的,安全無毒,放心食用,甚至比起一般人類的食物更加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還沒等陸仁把誇獎的話說出口,宗一卻率先從椅子上跳起來,對麒麟崽大喊道:「乾的漂亮!」
奇怪的是,剛剛還站在這裏的白姑此時卻不見了。只有一隻碩大的白色蝗蟲,躺在剛剛白姑站立的地方,並且軀殼明顯已經僵硬了。
如果是一般人,在這山深無人處遭遇這無端而至的妖風,肯定心中多多少少會有帶有一些畏懼。但麒麟崽和阿丙此刻正沉迷在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冒險故事里,完全無暇顧及窗外的天氣變化。
白姑也應該被懷疑。他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不曾提防過他的小孩子最後都屍骨無存了,被懷疑倒也不算冤枉。
而其實早就知道彭踞在房裡,只不過是明知故問的白姑也適時地將話題拉了回來:「既然叔叔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能不能也幫叔叔一個忙呀?」
山鬼和陸仁也在這裏,他們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宗一的要點講解,同時為山鬼之後的自媒體生涯積累經驗、做好準備。
儘管麒麟崽的說出來的話與白姑的提問比起來,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但是白姑看上去卻似乎耐心很好,他笑著解答了麒麟崽的疑問:「當然不是,只是我很多年前化形的時候選擇了女性,並同時獲得了這個名字而已。後來,我發現作為一個女性要在這個世界討生活實在是太難了,所以就又更換成了男性的形象。」
白姑笑說:「要想過關,你只需要把這一桌子東西吃完就行了,怎麼樣?」
白姑繼續宣讀規則道:「不過,如果你沒吃完就吃不下了,會有懲罰哦。」
見此情形,麒麟崽明白自己已經完成了挑戰。他高興地抱著玩具熊又蹦又跳:「好耶!幫上忙了!阿仁知道了一定會很高和-圖-書興的」
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個體,不由地感到有些稀奇。
故而即便它們已經闖入了玄師的大本營,卻依舊沒有被人發現。因為在所有的探查類法術眼中,它們這不過就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野生昆蟲而已。
如果有人此刻抬頭看向天空,就會驚訝地發現,那片如同濃墨一樣的烏雲竟然在越變越大!要是再仔細地瞧上一瞧,就會突然明白:不是那烏雲在越變越大,而是那雲竟然變得越來越低。
但是陸仁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他此刻正和山鬼還有宗一一起在餐廳吃早飯,是何媽親自送來的早飯,為了特地犒勞難得本家的宗一。所以,即使是生活作息向來不規律的宗一,今天早上也早早地起了床,品嘗這包含何媽情感的一餐,他打算吃了早飯再繼續回去睡回籠。
而作為唯二的兒童,麒麟崽和阿丙則是乖巧地待在陸仁的房間里,正在用陸仁的手機看著動畫片。
麒麟崽豎起了小耳朵:「什麼懲罰?」
白姑看見麒麟崽有遲疑,內心不由地暗暗稱奇,他想道:「這小崽子看著一臉純良,其實心眼子也不少嘛,莫非是懷疑上我了?」
不過白姑的自我介紹卻讓麒麟崽有些困惑:「白姑?叔叔你其實是個女的嗎?」
「放心,不會讓你賠錢的。」白姑見這個小孩子一臉純良又聽話的樣子,心裏更是放鬆了警惕,「如果你怕輸的話,還可以再喊幾個幫手啊。」
聽到這話,剛剛還躍躍欲試的麒麟崽顯得有些遲疑:「如果是要叫阿仁賠錢的話,我還是不參加了。」
他看向房間內趴在窗戶上的麒麟崽,脫下了禮帽,在頭頂揮舞幾圈之後行了個禮,然後彬彬有禮地對麒麟崽說道:「晚上好孩子,我叫白姑,請問我的姐姐是否在你的手裡?」
那兒童清脆的嗓音迴響在白姑的耳邊,但他的大腦明顯已經無法同時處理他聽見的這話里的含義和正在他面前發生的狀況了。
然後,他又轉過頭,帶著幾分炫耀和幾分自豪地笑著跟何媽說道:「何媽,今年的過三關連小孩子都能一個人輕易闖過去,難度也太低了吧,哈哈哈哈。」
到了晚上十點半,學習完剪輯的陸仁終於回來了。一進門,他就看見麒麟崽正抱著阿丙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他夢見了什麼好吃的,他還在睡夢中意猶未盡地砸吧了一下嘴。
麒麟崽見了,眼前一亮,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驚嘆道:「哇——」
窗台上正躺著一和圖書隻撞死的蝗蟲,它已經僵硬的軀殼被風吹拂得微微擺動,緊接著便被一陣強風吹走,再無蹤跡。
阿丙是墟骸,來自於混沌,乃是虛無本身,萬物歸於虛幻后皆化作虛無。所以阿丙永遠沒有吃飽的可能。
等到阿丙和麒麟崽吃完第十桌席。放菜的桌子「嘭」的一聲也消失了。
於是麒麟崽點頭答應了白姑的邀請。
那隻小蜘蛛此刻也不再發光了,它恢復了之前一動不動的樣子,又繼續蜷縮在礦泉水瓶子里,擺出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著實奇怪。
正當白姑疑惑的時候,只見四個巨大的黑色觸手直接從玩具熊的拉鏈裏面伸了出來。那些觸手在餐桌上粗暴地裹挾了一頓之後,便將所有的菜肴連同餐具,一口氣全部都卷進了那隻小小的玩具熊里。
不過在考究的衣著之下,這個人本身的身材卻十分臃腫。他長著一張普通卻又肥胖的中年男人臉,大腹便便,胸前和腹部的襯衫扣子看上去即將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間被無情撐破。
最後,那片雲徹底籠罩了小別墅的頂端。這時,它的真身才終於顯露出來:那根本不是雲,而是一群成群的蝗蟲。
就在窗外,月光朦朧之間,那陣陡然出現的大風從天邊吹來了一片碩大的烏雲,瞬間就擋住了原本便不太明亮的月光。
這畫面中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溫暖而美好。
他變成了一具只剩一層皮包裹著的骷髏。
蝗蟲們是來找彭踞的,而那隻撞死在窗戶上的蝗蟲正是被派來刺探敵情的。這隻蝗蟲由於太過激動,沒能辨別出窗戶上有沒有玻璃,直接導致了自己的死亡。在死亡的一瞬間,這隻蝗蟲發出了【就是這間房,只有一個小孩子,干他!】的信號。
就在白姑說話間,阿丙和麒麟崽已經吃到了第八桌席。他們吃得很快,生怕慢一點點就會闖關失敗。而到此,靈力流失過多的白姑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儘管蝗蟲的屍體被吹走了,但是靠近了窗戶的麒麟崽卻聽見頭頂上傳來了翅膀拍動的聲音。於是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抬起了頭,發現此刻竟然有一群蝗蟲如同烏雲般黑壓壓地盤旋在別墅之上。
白姑聽罷,笑出了聲。他高興地想到:「這種傻的可愛的孩子,腦花吃起來必定會十分香甜。」
不能給阿仁添麻煩。
然而,這樣美好的場景很快被一聲異響打斷。
初冬的晚上寒風刺骨,即使麒麟是神獸,也不可能有受凍的習慣,所以麒麟崽房間的窗戶目前正處於關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