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對這些事情,尤里無法置評,也不能置評,他只能嘗試著,看看能不能將安捷莉婭的表哥救出來。
讓司機直接開車到赫魯曉夫現在住的別墅,尤里下車的時候,就看到尼娜正拎著一個手包出門,對這個老太太,尤里還是非常尊重的,他在門口同尼娜打了招呼,又簡單的聊了兩句,別墅的房門已經敞開,穿著一身睡衣的赫魯曉夫出現在門口。
斯大林同志不知道伊戈爾的存在,那是因為他的位置太高了,伊戈爾的地位卻太低了。但是那些主辦伊戈爾案子的人不同,他們不可能不對伊戈爾的情況做些調查,換句話說,他們肯定知道伊戈爾與安捷莉婭的關係,也肯定知道安捷莉婭與自己的關係。
好在赫魯曉夫也沒指望從他嘴裏聽到答案,老頭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一點:這是不是有人在策劃著什麼陰謀,針對我的陰謀,然後我就會毫不猶豫的反擊回去,搞清楚這是不是個陰謀,還要搞清楚這個陰謀到底是什麼,到底有什麼人參與其中。」
並不是尤里自負,他目前在蘇聯國內,在莫斯科的權力圈子裡,怎麼說也是個人物了,別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辦案人員,即便是某個州,乃至於那些加盟共和國的書記們,也不一定願意主動來招惹他。
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如果伊戈爾真的有問題,那麼什麼都別說了,尤
和圖書里現在應該想的事情,是主動向斯大林同志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同伊戈爾劃清界限。
這麼一考慮,尤里就感覺赫魯曉夫同志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這就是一場鬥爭,從它出現的時候開始,就註定了是這個結果,同時,也註定了他必須毫不猶豫的反擊回去——不管是向斯大林同志結束問題,還是針對伊戈爾的事情做出反應,都是一種反擊的手段。
尤里知道,今天赫魯曉夫應該不會去辦公,畢竟他從華沙返回莫斯科的借口,就是說的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所以他多半會在家裡。
一如往常那樣,先將安捷莉婭送到她的單位,隨後,尤里並沒有直接去自己工作的地方,也沒有去克里姆林宮,他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想去徵詢一下赫魯曉夫同志的意見,看看這個老滑頭在這件事上有什麼看法。
但若是伊戈爾沒有問題,他只是受到了牽累,那麼尤里就得想想清楚,那些辦案的傢伙到底是從哪裡得到的勇氣了,或者說,到底是誰在他們背後撐腰,給他們撐腰的人又有什麼目的。
這就像是獅子劃定自己的地盤一樣,在這個地盤範圍內的一切,都歸獅子保護,任何過界的行為,都將被視為挑釁。
尤里的眉毛揚了揚,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不不,必要還是有的,」赫魯曉夫搖頭,表情嚴肅的說道,「你不了解的是,hetubook.com.com就在俄歷新年前後,美國人派駐在莫斯科的臨時代辦,喬治·凱南,向華盛頓發了一份重要的密電,這份密電被貝利亞的人截獲並破譯了。就是在這份密電里,這位凱南先生提出了一個旨在遏制並摧毀蘇維埃聯盟的戰略構想,這其中,就涉及到了通過推進學界和文藝界自由化運動,來堅定遏制我們,並推動我們走向分裂的構想。同樣的,這其中還提到了美國人已經通過過往的交流活動,在我們的文藝界、學界吸收了一批人。」
「看看你的病情怎麼樣了,」尤里將頭上的軍帽摘下來,笑道,「嗯,你的臉上看上去很不錯,這可不像個病人的樣子。」
沿著甬路走了十幾步,赫魯曉夫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什麼,但你學會用不同的視角去看待一些問題,你要站到斯大林同志的角度去看待這些問題。」
這就像一個校長不可能知道學校每一個學生的名字一樣,畢竟人力有時窮。
不,當然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他們認為這就是意識形態工作需要做的事情,和「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是相同的道理。
「這份密電令斯大林同志非常憤怒,他認為自己遭到了背叛,不僅是來自曾經盟國的背叛,還有來自國內文藝界、學界的背叛,」赫魯曉夫繼續說道,「這才有了現如今的這場大範圍批判。」
赫和*圖*書魯曉夫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多談,實際上,他說這麼多已經是違規了,因此,他將話題引到尤里的問題上,說道:「但現在的問題是,斯大林同志關注的是這場批判本身,這是一個很寬泛的問題,是一個涉及到很多人的問題,難道不是嗎?安捷莉婭的表兄只是這個寬泛問題中很不起眼的一個點,斯大林同志不可能會關注到他,甚至都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一夜過去,清晨的時候,尤里離開別墅之前,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安捷莉婭。
在赫魯曉夫面前,尤里也不會拐彎抹角,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等著服務人員上了茶,便直接將自己現在遇到的麻煩陳述了一遍,並且向赫魯曉夫道明了來意,希望他能給個建議。
話說完,他已經自顧自的朝門口走去。
「這是一場鬥爭,尤里,是的,這是一場鬥爭,」赫魯曉夫顯得有些興奮,他的嗓音明顯提高了,「你要把所有伸向你身邊的手,都看作是挑起鬥爭的信號,你必須毫不猶豫的反擊回去。」
尤里心頭一動,急忙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後出了別墅。
聽赫魯曉夫說到這裏,尤里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錯,斯大林同志只是需要在文藝界、學界內掀起一場批判活動,將那些心懷叵測的傢伙揪出來,同時,也是為了打一個預防針。這一場批判活動,不可能避免的會將很多人裹挾其中,他們中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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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冤枉,也有人罪有應得。在這裏面,罪有應得的人斯大林同志可能會得到一個名單,但那些被冤枉的人,甚至可以說是絕大部分人,斯大林同志都不可能知道。「怎麼今天來我這裏了?」看著尤里同妻子道別,走到自己面前,赫魯曉夫面帶微笑的問道。
尤里沒有說話,只是聳了聳肩,這他哪猜的著啊。
「並在心裏,臉上怎麼看得出來,」赫魯曉夫呵呵一笑,邀請尤里進門說話。
在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考慮,儘管他很花心,花心到渣男,但既然已經結婚了,這個女人也成為了自己的妻子,那麼她的家事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家事,無論如何,他也不想活成卡岡諾維奇那樣的人。
「看法還談不上,只是感覺有些突然。」想了想,他說道,「而且,似乎沒什麼必要。」
尤里並不懂的科學,什麼遺傳學啊、農藝學啊、物理學啊、生物學什麼的,他都不怎麼了解,充其量就是前世上學時學的那點東西,現在也早就還給老師們了。
不過,即便不懂這些,他也知道將科學分為東方的、西方的,革命的、反革命的,很不靠譜,甚至可以說是很扯淡。所謂科學,明明都是以事實為依據的,卻偏偏要按照人為的思想為它們界定一個政治上的屬性,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唯心主義嗎?尤里實在是搞不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莫斯科核心領導層的這些人難道看不明白?和-圖-書
「悲喜劇?」尤里感覺好笑,這就是赫魯曉夫對這場文藝界、科學界大批判運動的評價?看來,他並不支持這樣的運動啊。
「但是,」一個轉折,赫魯曉夫表情嚴肅的說道,「你卻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安捷莉婭也知道他的存在,那些將他帶走的人也知道。那些人既然知道他的存在,那麼就應該知道安捷莉婭的存在,當然,也會知道你的存在。」
「你對現在這場鬧哄哄的悲喜劇有什麼看法嗎?」放慢腳步,赫魯曉夫側過臉,看著尤里問道。
見尤里沉默不語,他竟然直接站起身來,走到尤里的身邊,伸手在他的肩膀拍了拍,說道:「走吧,咱們到外面去轉轉,我想你現在的腦子裡肯定比較混亂,咱們去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這將有助於你思考問題。」
尤里眨眨眼睛,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以他的級別現在還接觸不到這些東西。
「尤里啊,」聽了尤里的這一番陳述,赫魯曉夫沉默了片刻,而後朝站在客廳中的服務人員擺擺手,示意對方離開,直到她出了門之後,赫魯曉夫才繼續說道,「你知道如果我碰上這種事的話,首先想到的會是什麼嗎?」
別墅外有一條長長的甬路,兩側栽植了塔松,很茂盛,翠綠翠綠的,或許是因為這些樹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正值清晨,當然,也可能是一種心理作用,反正走在這條甬路上,尤里就感覺呼吸很順暢,頭腦似乎也清醒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