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阿巴庫莫夫辦案的出發點就是舉報信,那麼現在要對付他,最好的出發點自然也是舉報信,尤里相信,即便是不用手段,只要中央監察委員會準備對這傢伙動手的消息傳出去,舉報信也能按車皮來計算了。
「米哈伊洛夫同志,」等謝列平將批條接過去,尤里將目光轉向米哈伊洛夫,說道,「你去聯繫奧格利佐夫同志吧,告訴他,監察委員會已經決定對阿巴庫莫夫採取措施,如果他想做些什麼的話,現在已經到了時候了。」
「我會安排妥當的,」謝列平笑道,「雖然很倉促,但幾百封舉報信還是可以湊夠的。」
「要想將阿爾謝尼同志從內務部手裡搶出來,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謝列平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可以讓切普措夫去做這件事,我們只需要炮製一份舉報信,就能為他提供一個介入的理由。」
放下電話,尤里拿過桌上的監察委員會信箋,寫了一張批條,遞給謝列平,說道:「去把檔案庫里шь23097、шь23098的文件抄錄一份,稍後給切普措夫送過去,告訴他,如果明天上午之前,阿爾謝尼沒有離開內務部的話,我就會請他來這裏就文件涉及的問題做出解釋。」
米哈伊洛夫點點頭,接受了這個任務。
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份材料,其中涉及到的內容,就是阿爾謝尼被內務部帶走的原因:他的新未婚m•hetubook•com.com妻,一個叫娜塔莉亞·法捷耶娃的女人,是猶太人,而且是一個很活躍的猶太復國主義分子,內務部方面認為阿爾謝尼利用他手中的職權,為這個女人提供了幫助。
說實話,尤里真正擔心的人並不是阿巴庫莫夫,在他眼裡,那傢伙就是個小丑,是個被人用刀瞄準了脖子,還渾然不覺的二貨。他真正擔心的,是在阿巴庫莫夫的背後,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人,而能夠指使阿巴庫莫夫,並且讓他像瘋狗一樣來咬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小角色。
這個人叫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米哈伊洛夫,現任蘇共中央委員、中央組織局委員,是尤里在中央書記處的副手,也是他比較信任的一個人。
蘇聯刑罰的第58條,就是對反革命罪的定性和懲罰,對於這一條款,最高軍事法院審判庭被授予了最高審判和審理的權力,所有機構和部門都必須予以配合。
既然決定採取行動,那就宜急不宜緩,尤里接受了謝列平的提議,直接給切普措夫打電話,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就是讓切普措夫以執行刑罰第58條的原則,將阿爾謝尼從內務部的看守機構提走。
「即便是採取行動,也要有一個完備的計劃,」在謝列平的左手邊,坐著一個長臉瘦高個,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白凈的麵皮上表情凝重,「我認為,現在首先要做的和圖書第一件事,便是將阿爾謝尼同志從內務部的手裡奪回來,作為書記同志的警衛隊長,他口中提供的任何一句證詞,都可能會對我們不利。」
如果按照謝列平的建議,應該是先弄一封舉報信投遞到最高軍事法院,然後再由那邊去內務部提人,但尤里懶得搞那麼麻煩,他就是要把所有的事都丟給切普措夫去辦,因為他相信這個嗅覺靈敏的老惡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切普措夫投靠了日丹諾夫,隨後便接替了被免職的烏爾里希,成為了最高軍事法院審判庭的審判長,同時,也是最高軍事法院的首席法官。原本,他以為自己抱上了大腿,今後升官發財之類的會順風順水了,可惜,好景不長,他投靠了日丹諾夫不到五個月,日丹諾夫就嗝屁了。再之後,列寧格勒派被清算,大大小小的官員流放的流放,槍斃的槍斃,這傢伙之所以能夠躲過去,是因為他投靠過去時間不長,跟誰都不熟悉,因而被忽視了。
切普措夫其人,就是個標準的牆頭草,他最早的時候,投靠的人是烏爾里希,沒錯,就是那個將季諾維耶夫、加米涅夫、布哈林、葉若夫等人送上刑場,並親自出面槍斃了圖哈切夫斯基的瓦西里·瓦西里耶維奇·烏爾里希。
為什麼尤里篤定切普措夫會配合他?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傢伙如今自身難保了。
被緊急召回來的謝列平坐在辦公桌對和-圖-書面的沙發上,他眉頭緊皺,將手中還剩了大半根的煙捲狠狠掐滅,說道:「現在已經不是繼續審慎的時候了,這次,阿巴庫莫夫的目標很明確,或許他是瘋了,不過我認為最大的可能,還是他已經得到什麼消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我們都必須更快的採取行動。」
聽著對面謝列平與米哈伊洛夫兩個人的建議,尤里自己的心裏也在考慮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必須馬上採取行動,」寬敞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淡藍色的霧靄漂浮在屋頂上方,弄的整個辦公室如同仙境。
給切普措夫打了電話,這個老滑頭在電話里什麼都沒問題,只說是會嚴格執行中央監察委員會做出的決定,那一份公事公辦的口吻還真像那麼回事。
謝列平站起身,將尤里開具的批條接過去,沒有這份批條的話,他都進不去檔案庫。
謝列平的意思,就是弄一份舉報信,舉報阿爾謝尼犯有叛國罪的罪行,那麼最高軍事法院就能直接以審查這個案件為由,直接插手對阿爾謝尼的調查,按照原則,內務部需要把人交給他們。
辦公桌后,尤裏面沉似水的坐在辦公椅上,始終沉默不語。
結果,兩年前,此人又投靠了聲勢日隆的日丹諾夫,隨後轉手將提拔、看重他的烏爾里希出賣了,舉報烏爾里希貪污受賄的那封舉報信,就是這個傢伙親手寫的,搞得烏爾里希被撤職,下放當老師去了——和圖書那份舉報信如今就在中央監察委員會的檔案庫里,尤里看過。
要讓切普措夫在這件事上賣力氣,尤里都懶得跟他多說什麼,一個電話打過去,再安排人做一份內務部要審查他的申請,將那些他與列寧格勒派勾結的證據一塊送過去,申請上弄一份阿巴庫莫夫的簽名,估計這傢伙就會比任何人都積極,他會恨不得親手將阿巴庫莫夫給槍斃了。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奧格利佐夫,內務部第一副部長,應該算是阿巴庫莫夫的副手,不過,這個人有點奇葩,他出身軍伍,後來才調去了內務部。當初斯大林同志曾經找過他,希望他出任內務部部長的職務,但這傢伙厭惡內務部那些破事,不只是拒絕了這項任命,還借口自己不熟悉內務部的工作,要求調回軍隊里去。結果,斯大林同志煩了,不僅沒有將他調回軍隊,還讓給了他一個內務部第一副部長的職務——不願干正的,那讓你幹個副的,反正不讓你回軍隊。
當然,尤里非常清楚,即便是阿爾謝尼沒有這麼個猶太小女友,他也免不了要倒霉,內務部既然要找他麻煩,那就有的是借口和理由,他不在這方面有問題,也會在別的方面有問題。
如果躲在阿巴庫莫夫身後的這個人真的存在,那麼對方又是什麼目的呢?如今局勢微妙,可以預見,大佬們的心態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躲在背後的傢伙,卻選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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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撩撥自己,難道真的是為了將自己打倒,按到泥里去?亦或是在逼迫自己做出一些動作,從而誘發某種連鎖反應,來渾水摸魚?作為尤里曾經的警衛隊長,阿爾謝尼倒是將他在私生活方面的做派學了個透徹,甚至是青出於藍,這傢伙小情人什麼的一大把,結果,給自己搞來搞去的,給自己搞出麻煩來了。
這些問題的答案,現在都還不得而知,不過對於尤里來說,他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就像謝列平所說的,他必須採取果斷的行動了。至於說這些疑問,沒關係,等把阿巴庫莫夫收拾掉,所有的一切都能從他嘴裏得到答案。
過去兩年,尤里先後接到過六封舉報信,都是舉報阿巴庫莫夫生活腐化,貪污受賄的,儘管這些舉報信都是匿名的,但經過調查,還是找到了背後的舉報人。沒錯,就是奧格利佐夫,這個奇葩。
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切普措夫,現任的蘇聯最高軍事法院法官,按照蘇聯的「叛國罪」案件審理優先原則,軍隊系統中的叛國罪罪犯,最高軍事法院擁有最優先的處理權——因為任何類似的案件,最高軍事法院是判罰最嚴格的。
「我明天會去明斯克視察,」將兩件事交代完了,尤里將手裡的鋼筆收起來,說道,「其間會對明斯克工作組辦理的案件展開複查,謝列平同志,儘管時間有些倉促,但之前商定好的工作必須在這個時候見到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