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圖科夫是斯大林衛隊的副官,洛茲加喬夫是隊長助理,而赫魯斯塔廖夫則是斯大林同志的貼身警衛。
中年人對這尖叫聲聽若未聞,他嘴裏喘著粗氣,攥著信箋的那隻手扶著走廊的牆壁,腳步蹣跚的朝走廊深處走,最後,停在了走廊盡頭處的一間房門門口。
此時的中年人顯然已經油盡燈枯了,他趴在地毯上,努力抬起頭,視線透過黑暗直勾勾看著正前方。
「好啦,他們應該是在執行什麼任務,」尤里看出司機的心思,開口說道,「而且天這麼黑,他們也看不到什麼。」
中年人努力的伸出手,朝著桌子的方向抓過去,可惜的是,他的指尖離著桌角都還有四五米的距離呢,根本不可能抓的到。他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的身體在地毯上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的看向天花板。
掛著元帥旗的黑色轎車,在雨幕中緩緩穿行,尤里的目光透過掛了水幕的車窗,看著窗外緩緩後退的街道夜景,他的情緒還沒有從不久前馬利寧帶來的回憶中徹底拉回來。
同樣也是在這個陰雨的晚上,就在那名中年人的屍體被民警帶走的同一時間,尤里所乘坐的伏爾加轎車剛剛駛過庫茲涅茨基橋,從特魯部內廣場駛向獵人商行的方向。
布利日尼亞別墅是斯大林同志最近一個階段常去的地方,自從身體狀況欠佳以來,斯大林同志似乎延誤了再去孔策沃,倒是去布利日尼亞的次數更多一些。
https://m.hetubook.com.com很快,他身邊的車窗便拉下一道縫隙,縫隙很窄,估計最多也就能伸進來一根小手指。
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殘酷的戰爭時期,此時,雨夜靜謐的街頭,似乎也換成了斯大林格勒殘破的廢墟,凶凶的烈火與滾滾的濃煙就在眼前晃動,耳鼓裡也充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尤里的司機來自於政治保衛局,他放慢了車速,面色羞惱的低頭朝後視鏡看過去,他很想看清那兩輛警車的車牌號,回頭好去找對方的麻煩。要知道尤里這輛車的車頭上可是有元帥旗的,按照規矩,即便是警車也要給他的車子讓路,而今晚這樣的衝撞,完全就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尖銳的警報聲,將尤里的思緒從戰火中強行拉了回來,他怔忪的發了一會呆才明白過來,那尖銳的警報聲並不是防空警報,而是民警們出動時的警笛聲。
尤里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電話是誰打的?」盡最大努力按捺住情緒,尤里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問道。
「不清楚,」少尉微微喘息著說道,「不過按照排班表,今晚在那邊值班的應該是11號,也就是庫德里亞紹夫少尉同志。」
「對方還沒有等我們詢問,就已經切斷了通訊,」窗外的少尉說道,「我們與布利日尼亞別墅之間的通訊中斷了將近5分鐘,古怪的是,在我們重新回復通訊之後,那邊的m.hetubook.com.com回復是沒有異常。我們要求與11號直接通話,但遭到了對方的拒絕。」
「這怎麼可能不清楚?」尤里扭過頭,犀利的目光透過車窗的縫隙朝外面看出去,嘴裏則沉聲問道。
司機的警惕性很高,他將車子停在吉普車近前,卻沒有打開具備防彈功能的車窗,而是直接通過車載擴音器,要求對方出示相關的證件。
入夜的時候,天氣開始變得有些詭異,無星無月的天幕上,開始淅淅瀝瀝的落起了小雨。
「聯繫過伊格納季耶夫同志了嗎?」尤里再次問道。
司機取出一把手電筒,照著他的證件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扭頭向尤里請示。
車身還在驟停所造成的劇烈震顫中,駕駛座的車門已經被人推開,一名留著大鬍子,身穿藍色制服的中年人從車裡衝出來,一隻手捂著左側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攥著一張信箋,整個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公寓樓。
證件上顯示,死者的身份是國家政治保衛局特別處的一名少尉,沒有名字,只有一個「11」的代號。一份從死者身上搜出來的政治保衛局少尉證件,再加上房間里擺放的六部電話,令接到報警的幾名民警察覺到了異常,他們迅速向上級做了彙報。
尤里的心頭一跳,瞬間氣血上涌,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聯繫不上,」少尉大聲說道,「圖科夫、洛茲加喬夫、赫魯斯塔廖夫幾位同志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聯繫不上。」
怎麼說呢,副總參謀長這個職務看上去很高端,但由於不兼任其他職務,所以基本就是個閑職,他現在所做的工作,就是這裏看看,那裡轉轉,然後起草報告,提些意見什麼的。這項工作相當消磨人的意志,枯燥乏味不說,還顯得挺忙碌的,如果報告被上面的人接受了還好,如果不接受,那就是廢紙一張。
別爾謝涅夫斯基衚衕,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從巷口處疾馳而來,帶著輪胎摩擦青石板所發出的「吱」聲尖叫,猛地停在一棟五層的居民公寓樓前。
房間里沒有燈,厚重的窗帘也閉合著,可以說是一點光線都沒有,但如果有光亮的話,任何人都能看到,就在正對著房門的方向,擺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放有六部電話,而且每部電話的顏色都不一樣,其中大紅色的那個最為醒目。
幾乎就在他明白過來的那一瞬間,兩輛警車已經呼嘯著從他的車邊擦身而過,因為車距太近的緣故,尤里的司機還匆忙打了一下把,引的車身一陣晃動。
這道漆跡斑駁的房門上了鎖,中年人有些艱難的掏出一把鑰匙,將房門打開,就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他整個人便一個踉蹌栽了進去,合身撲倒在房間內的地毯上,鮮血從他身下溢出來,很快便浸染了地毯。
在這一場看似無關緊要的案件中,沒有人察覺到這個國家的天就要變了。
約莫十幾分鐘后,車子開到別墅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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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通過入口的警衛崗亭的時候,司機將車速放慢,就在車外,一輛棕綠色的軍用吉普車正停靠在路邊,一名渾身濕漉漉的少尉,正站在吉普車的車邊,用力朝尤里的車子揮手。斯塔羅斯京是斯大林同志現在的衛隊長,他應該是時刻跟在斯大林同志身邊的。
就在中年人衝進公寓樓正門的那一刻,正好有一個留著短髮的女人從樓里走出來,兩人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女人猛的看到中年人胸前不停溢出的鮮血,整個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騰地跳向一邊,同時,嘴裏發出足以刺破耳鼓的尖叫聲。
少尉很快便從車子另一邊繞過來,撲到車窗的縫隙處,大聲說道:「尤里·阿爾希波維奇元帥同志,我們半個小時前剛剛接到布利日尼亞別墅的電話,那邊有人在電話里通知我們,斯大林同志的健康狀況出了問題,要求我們立刻安排醫生過去。」
在幾名民警的認知里,這名死者應該是一個間諜,他的證件應該是假的,所以,這個案子必須交給上級部門去負責,或許國家安全委員會的那些秘密警察會對此感興趣的。
車外的少尉沉默了,過了約莫半分鐘,他才將一個牛皮紙信封隔著車窗縫隙塞進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波……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讓我在聯繫伊格納季耶夫同志之前,先將這份文件交給您。」
少尉很快拿出一份證件,並將它貼到司機的車外,同時大聲喊道:「我是克里姆林宮保衛局和*圖*書的謝爾蓋·謝爾蓋耶維奇·沃爾科夫,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刻見到尤里·阿爾希波維奇·庫廖科夫元帥同志。」
「與斯塔羅斯京聯繫過了嗎?」尤里沉聲問道。
少尉的語氣非常焦急,很明顯,這些情況太過異常了,以至於他不能不擔心。
司機嘀咕了一聲什麼,這才重新將車子開動起來,徑直朝尤里的住所方向開去。
其實不只是馬利寧,在殘酷的戰爭結束之後,除了最初兩年之外,剩下來的這些年裡,絕大部分當初奮戰在一線,揮斥方遒、豪氣萬丈的將軍們,現在基本全都銷聲匿跡了。他們要嘛沉寂在了某個平凡的崗位上,要麼就是進了某所軍事院校教書,真正能夠頻繁出現在民眾視野中的,已經非常非常少了。
這種現實說上去會令人感覺感慨,但卻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這就是軍人的宿命,在沒有戰火的地方,是沒有他們功成名就的機會的。
他的嗓子里發出「嗬嗬」的喘息聲,雖然越來越粗重,但力氣卻似乎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變的弱不可聞。
十幾分鐘后,幾名民警在一個女人的帶領下進了這棟公寓,他們在這處房間內發現了倒地的屍體,並從他的身上搜出一份證件。
他剛剛去探望了昨天才返回莫斯科的馬利寧,還同他喝了兩杯。這兩年,馬利寧過的也不怎麼順當,他的駐德集群副司令兼總參謀長的職務,在去年的時候被拿掉了,回到國內之後,他所擔任的職務是總參謀部的副總參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