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鑿楹納書
第五章 流沙河內注生死
伏衡華放棄思考魔功之事,看向眼前的灰色大河。
但這個方法十分兇險,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甚至一步成魔。
生老病死,以四時論。
金丹傳法,築基煉法。
東墨陽領著過去,只見裏面擠著好多位修士。他們衣著各異,非玄微派修士。而在他們身前,擺著一些靈草玉樹。
伏衡華盯著那些人,若有所思:「長春,延續生機,春時。只要不死,就可以在長春福地恢復。不拘草木,人也可以。」
「是恆元真人吧?論修為,他的境界差不多到了引動劫數的層次。」
「回春法。」
伏衡華大腦飛快轉動,周前輩都把六欲珠偷走。他哪裡又尋了一件同等規格的魔寶?這也太嚇人了吧?
他手一揮,玉闕開啟,露出朱樓碧瓦、丹墀玉階。
待築基修成金丹,又繼續為後輩傳法。
伏衡華恍然大悟:「這些同道是來玉庭山治療靈草的?」
突然,他伸手對伏衡華輕拂。
台高三丈,四面刻滿秘篆靈文,源源不斷從天地間匯聚靈氣。
「我聽周前輩說,傅玄星這小子曾經爬到一處煉丹爐玩耍,莫非是這裏?」
「我能否去地下看一看。」
院落並不大,主屋三間,中為廳堂,左右為書房、寢室。偏房各一間,可供恆壽、嘯魚歇息。
「你在外修行三十年,且看看你的水平。要是過不去『出師關』,回頭功課加倍。不,三倍。」
傅玄星進來,瞥見左側柱子上的黑色環釘。不著痕迹走過去,用身體將環釘擋住。
「金丹?假丹擬化的?但也有真正的金丹之力了。」
樓舍空曠無比,中央天井下端,恰好擺放一個修行打坐用的玉台。
那是玉庭山普通弟子的修行之所。
那成什麼了?
「在我派,這樣的靈人孩童數量不少。會安置在各位金丹修士道場吸收大道靈機,以便增長靈智,早日邁入下一階段。」
呼呼——
「沒錯。如果我們需要果實。就會用『死沙』澆灌果樹。在死沙的作用下,果樹能打破長春法則,進一步結果成熟。」
「師祖,不可!」
「這是發生某些事後,我派特意安置的。翠光閣這裏,因為某些原因,安置的環釘最多。師尊每一處座椅周圍,都有這樣的環釘。」
這便是仙門的傳承方式。
東墨陽帶四人來到其中一座。
在他視野中,清晰看到白玉台和整座翠光閣的守護陣法相連,無數密集的先天赤文環繞玉台飛舞。
伏衡華打量高樓,喃喃道:「十二重樓?」
想到恆元真人即將入魔,而且他是玄微派最強者,伏衡華心中發寒,暗暗叫苦。
「就是這個用處。因為我家靈人多,玉庭山各處建築,大多都有這樣的環釘。」
「那是常春閣,和-圖-書我帶你去看看。」
「你出門三十年。你房裡那些衣服早就不能穿。回頭去找師叔,重新做幾件宗門的衣袍。」
最終,他扛不住恆元真人作法,整個人墜入流沙河內……
……
伏衡華盯著玉台,默默以神洛天書記錄翠光閣的守護陣法。
靈機蠢動,五色霞光在玉台上流轉。
「大師兄,你陪衡華哥,我先回房一趟,換身衣服。」
稍後,東墨陽帶幾人往爐房去。
但轉念一想,仙器有自動吞吐天地靈氣的效果。加上此物和宋春秋心神相連。但凡有所異動,他立刻有感。
「正是。當年伏先生曾住於此。」
「的確有金丹的味道,小伎倆不錯,玉聖閣應該會很喜歡。」
雖然老者打斷東墨陽二人,但伏衡華已經猜出他的身份。
大河無始無終,裏面流淌的並非水,而是流沙。
此外,院落中央有一棵青色梧桐。隨春風拂過,傳出沙沙聲響。
傅玄星看到釘子,臉色一黑:早知道,就把這些玩意給拔了!
「是啊,小時候不省心,長大了也不省心。多虧這些年不在家,師尊才清靜。」
站在老者跟前,他就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至於一樓,正如傅玄星所言。
伏衡華看了一眼傅玄星:「有個想法——等看看再說。」
看到老者,東墨陽、傅玄星神色一變,連忙行禮。
突然,餘光瞥見釘入赤柱的黑色釘子。
恆元真人是二轉的劫仙,已入真靈境,再進一步便是羽化登仙。
「在玄微派,只要能依循五篇根本心法築基,就可列入門牆,為普通弟子。平日,有金丹修士講道,練氣吐納、丹器符陣、皆由弟子們自行安排。」
「你有什麼衣服可換的?」
東墨陽:「師尊特意囑咐,讓你們三人在此修行。平日,可以和我們師兄弟照應。」
當記錄完畢,他轉身往外走。
這是與玉庭山對立,以死亡構建的流沙河。
東墨陽一手拎住他的衣領。
他眼珠一轉,想起一些事。
玄微派為何需要魔寶?
用捆仙繩綁住小孩,然後另一端纏在環釘上。
亭後有片竹林,穿過之後有幾處院落。
盯著鐵釘,他樂道:「這玩意,莫不是另一端綁上金繩,用來看孩子的?」
這裡是玉庭山少有的禁地,師祖想要幹什麼、為什麼把衡華帶到這裏?
「正是。小友,你要不要也去試試?」
「這些年下來,我派在養草種木上,可謂別具心得。」
現如今,傅玄星身上的衣服,還是出蟠龍島時,張秋蘭為其裁製。
「您知道?也對——您在覆洲之前就已修行,肯定見過我家先人。」
「的確,有些受傷的同道,會趕來我派療傷。我們長春福地,也是金方第一等www.hetubook.com.com的療傷聖地。」
「中央是翠光台,師尊修行之地。現如今,他老人家搬去掌門金殿,平時不在這裏。左右兩側的宮殿,是爐房和書房。師尊為你們安排的住所,在翠光台後的幾處舍院。」
如果他藉助魔功成道,在成仙那一刻共鳴大道,即可感應隱藏在天地間的太玄道印,修復《太玄天書》。
陰沉沉的霧氣在河流瀰漫。
「這是什麼?」
台上高閣有三層,金檐碧瓦,脊上立著七種靈獸。
「不要啊——」
縱然流沙河的死之力如何強盛,也無法讓伏衡華墜河。
「拜見師——」
來到孤桐院,傅玄星也沉默下來,老老實實幫幾人推開門。
僅玄微派,根本不夠支撐的。
想了想,東墨陽道:「我輩每月需講道兩次,每次半日。如因閉關或外出無暇講道。可回頭補上。這是金丹修士的義務。」
十二重樓,乃玄微派的出師考驗。
東墨陽和伏衡華一邊打趣,講述傅玄星小時候的囧事,一邊走出翠光閣,在玉庭山各處建築觀覽。
他能把六欲珠帶出來,背後少不了反對派出力。
小孩子只能以鐵釘為圓心,在周圍爬動,無法脫離長輩視野,自然不能胡來。
同時,這座白玉台也溝通玉庭山靈穴,能操控部分「玉春」靈脈。
伏衡華盯著環釘,摸著下巴尋思。
恆元真人反手一按,救人的東墨陽以及對他攻擊的恆壽、嘯魚二人,統統被無形之力壓下,紛紛坐在岸邊。
所以,金方的醫修水平才會那麼差啊!
生為春,老為夏,病為秋,死為冬。
伏衡華含笑不語,後退幾步。
因宋春秋不在,翠光台只有兩個童子打理。
靈人修行天賦高強,因此自然法則會在無形之間壓制其心智。
普通弟子想要正式下山,就需要闖過十二層樓。如果闖不過,就沒有下山的資格,不能代表玄微派外出行道。
強行站在流沙河上空,伏衡華腳下浮現一輪四時之輪。
是萬化天魔幡還是天魔無形劍?總不能,天魔殿廢物到,連天魔王的金印都被搶了吧?
白龍馬打了個喘,對伏衡華告知一聲,化作雷光飛回天馬苑。
東墨陽:「我們這一系,都住在這裏。師祖未得道前,也曾在此參玄。」
傅玄星站在幾人背後,黑著臉,聽二人敘談。
伏衡華這一差,暫時忘掉給恆壽煉體的想法。
突然,一白衣老者踱步而來。
「前幾日,師尊特意收拾出來,供你們三人修行。你持有的蒼龍令具備和我們等同的許可權。山上的藏書樓、演武堂都可自由出入。」
再往上,就是三災大魔了。
「果然是這樣。玄微派以陰陽立道,何以建造一處孤生不死的福地?
和圖書十二萬九千六百歲,如同一條長長的帶子。直到下一重境界,重新清零計算。
雖然被玄微派的仙法壓制,但恆元真人的魔功修為已經達到和朱宇,甚至更勝一籌的境地。
招呼傅玄星幫忙為三人安置行李,東墨陽帶幾人往翠光閣各處觀覽。
玉庭山佔地遼闊,但人丁稀少,只有零星樓閣坐落山麓間。
「沒錯。祖師當年說過,長春福地雖為我家佔據,但卻不可獨享。如果各派同道有求,想要救活靈草,我們可開方便之門。
東墨陽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傅玄星,也沒多言。直接帶幾人去事前準備的住所。
不,僅僅站在他面前,感受他身上的那股氣息,伏衡華便確定,自己當初關於玄微派的猜測沒有錯。
與長春之境截然不同的環境。
所以,放在哪裡都一樣。
「你小子倒是敏感。元智還是神智?應該是元智吧?到神智境,那就太逆天了。」
東墨陽慌了,連忙只救伏衡華。
真人屈指一彈,一道真火燒向半空。可伴隨伏衡華一聲龍吟,天水把漫天靈焱撲滅。
直到他領悟「回春之術」后,伏衡華突然明白。
嘯魚心生好奇,低聲問道:「這些環釘,有什麼妙用?」
伏衡華搖頭。
「翠光閣的書房雖然有一部分藏書,但多是師尊自己的私藏。他老人家囑咐,你可以隨意看。但數量,遠不如藏書樓。回頭你自己去那邊看吧。」
「天地輪迴,萬物皆春。」
傅玄星小臉憋得通紅,努力想要反抗東墨陽的拘禁。卻無法掙脫一位金丹修士的全力壓制。
要論規模最大,當屬山腳處的碧泉宮。
東墨陽笑道:「左來無事,陪你們走動走動。」
恆壽眼一眯,瞥見匾額上面的一口大印。
他不應該將十二萬九千六百次運功視作一條不斷前進的直線,而應該視作一個不斷循環的圓。
但見丹霞騰空,紫氣森羅縈玉殿;瑞靄朦朧,翠光幽清照玉台。
早前,伏衡華運轉《造化會元功》,是如同積沙成灘一樣,不斷計數。
「不是,那是師伯的丹爐。後來師伯索性用靈藥煉他,修成道體。這小子,也就仗著皮糙肉厚了。」
但這個辦法,必須劫仙才能使用。
空間扭曲,在伏衡華尚未反應之際,幾人出現在一座依山而建的十二層高樓前。
伏衡華不假思索,體內法力源源不斷在經脈流轉,如同一個又一個輪迴。
左右環顧,他看到某根金柱上的鐵釘,連忙給伏衡華指引。
這位前輩,快入魔了!
東墨陽神色一變,沉吟起來。
二童乃山中普通弟子所生的後裔,有靈人之資。伏衡華隨意一掃,便知二人尚處於靈人第一階段,心智宛如孩童。
「亭左右兩側的屋舍,是我和和圖書玄星的住所。我在東,他在西。你有事,可以尋我們。我有時可能會往金殿侍奉師尊。但他向來是個閑人,別擔心給他添麻煩。」
「我們可以上去看嗎?」
恆壽不著痕迹上前,十二金珠環繞在身。
恆元真人微微一笑:「小宋他們的想法,我清楚。但你想要得到認可,總要展現一些自己的手段。下去——」
伏衡華大腦飛轉,明白周瀟那件事的前因後果。
比起延龍、白瑲的繁華,金方玄微派更見仙家淡泊之范。
宋前輩竟把這件仙器擱置在道場!
伏衡華心頭一震:雲軸!
「我帶他去吧。」
「看來,很鬧騰啊。」
慧心!伏衡華雙眸浮現八卦之紋。
「沒,沒什麼……」
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每一箭都戳在自己的脊梁骨上。
傅玄星趕緊擋住他,推著他離開翠光台。
見盧道人捧著一盆芝草道謝離去,伏衡華心生詫異。隨後,他望向盧道人出來的那片宮殿。
東墨陽順著目光望去,恍然:「你不久前,看到的兩儀道弟子,就是盧道兄?」
玉台做祥雲相,上方懸浮一支描繪祥雲的捲軸。
東墨陽清楚,伏衡華修鍊萬道金丹,必須豐富的知識儲備。
「小朋友,你自己仔細看河底。」
天道至公。
嘯魚看著那些靈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長春福地,只生不死。那麼果樹在這裏,只有開花,卻沒辦法結果吧?」
東墨陽望著眼前大河,心中十分忐忑。
春夏秋冬,在不斷循環中又回歸春時。
除卻師徒名分,不就相當於真正拜入玄微派了?
伏衡華暗道:需求,是科研的原動力之一。正因為你們有這種簡單輕便的療傷方式,所以才沒有人去深研醫仙之法。才讓我們延龍在醫術上,把你們超過一頭。
四季是輪迴,晝夜也是輪迴。
翠光閣,宋春秋修行之地。
恆壽看到伏衡華盯著爐鼎出神,心道不妙。
弘文閣主印。
老者手一勾,傅玄星被無形玄氣纏繞,直接扔入樓內。
恆元真人手指一勾,伏衡華一行又被挪移到另一處空間。
「這些年,有勞伏家了。」
五人一馬至翠光閣前。伏衡華望著門前青柏修篁,暗暗點頭。
「檯子?翠光台?想必是翠光閣的靈脈源頭?」
同樣修鍊過天魔真法,甚至練過天魔金丹,伏衡華能感知到恆元真人身上的那股魔意。
宋春秋之所以讓傅玄星,也只能讓傅玄星去,就是因為另一派在扯後腿。
眼前樓閣大敞,從門外就能看到二樓、三樓的些許陳設。
流沙河,與生相對立的死之河。
「生死為陰陽。這裏的流沙能讓『長春』狀態下的植物向死亡進發。東大哥,你們所謂的妙法,就是這種流沙?」
一位身穿兩儀道袍的消和-圖-書瘦修士正在道童陪同下,往山外走。
天魔真法!
「地表為生,地下為死。這便是玉庭山的本質啊。」
「如果被金丹修士看重,可收為弟子,升為真傳。而如果沒有真正拜師,自己突破至金丹,也可列入真傳,在玉庭山挑選一處靈穴為道場。
嘯魚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取出還陽枝。
只要在天地輪迴之間,自己的法力就應該永無枯竭之時。
書舍,伏衡華於一樓大廳的某處大柱,看到一顆黑色鐵釘。
大殿中央,放著一口金爐,火光熊熊,赤芒閃耀,顯然正焚著一塊神鐵。
伏衡華感知到,此處是翠光閣靈氣最濃的地界。
在靈氣滋養下,受損、枯敗的靈草玉樹正一點點恢復活力。
這是把玉庭山的「長春福地」,當做植物療養院了?
「少爺,你看。」
伏衡華不顧傅玄星阻攔,和東墨陽登上白玉台。
突然,伏衡華又往外走了幾步,距離恆元真人更遠了些。
狂沙漫天,直吹著伏衡華往流沙河墜。
長春,自然也意味著無法成長,無法豐收。
伏衡華神情莫名:「孤桐院?這是我爹提的字?老爹做客時,曾住在這裏?」
東墨陽神秘一笑:「我派自有妙法。」
「衡華哥。我就說了,這邊沒什麼可看的。咱們先去放行李。大師兄,你就別跟著了,我帶他們轉吧。」
伏衡華低頭往黃沙之下看。
很簡單,以仙訣為陽,魔功為陰。借陰陽之道,已悟通玄。
「這是我玄微派秘傳的道術。你不妨好好看看。」
遲暮、死亡,陰冷……
金丹之下,生靈墜入必死無疑。
「當然可以。」
法力如晝夜輪迴,道體如天地輪迴。
他體內法力周而復始,不斷在循環輪迴。
十二金珠化作寶劍,還陽枝顯化漫天垂柳,二人同時對恆元真人動手。
「是他。」
伏衡華目光落在地面。
東墨陽說笑著,帶四人來到翠光台。
灰濛濛的流沙河底,隱隱約約浮現著文字。
「這有什麼可看的?」傅玄星插嘴,「翠光台除卻一個大檯子,沒什麼景緻。二樓以上,是師父的私人區域,更不能靠近。咱們先去安置行李,回頭我帶你們去山上各處瞧瞧。玉庭山最好的景色,可不在這裏。」
「小朋友,不要慌。是你家少爺好奇,我才帶他來看一看玉庭山的本質。」
翠光台後,有一處清涼亭。
「師尊囑咐,如果三位能在玄微派突破金丹,並願意在此講道,也可給予道場。」
「也是,這位道兄該回去看看。天馬苑那頭,馬王正尋思給他尋一佳偶呢。」
所以,玄微派內分為兩個陣營,對此事爭執多年。
在河畔,嘯魚倍感不適。
樓門關閉,裏面傳出傅玄星凄慘的叫聲。
這時,伏衡華突然看向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