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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刑偵筆記

作者:小橋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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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鑒證風雲 第六章 殺害丁麗的真兇

第三部 鑒證風雲

第六章 殺害丁麗的真兇

房間里,王衛軍從絕望中恢復過來,輕輕拍打妻子後背。
飯局是陳浩蕩組織的,沒有料到侯大利和林海軍不僅沒有惺惺相惜,反而如鬥雞一般爭論起來。他使出渾身解數,插科打諢,才讓兩人不至於互相下不了台。飯局結束,他得出結論:侯大利有太強的家庭背景,根本無心當官;林海軍想當官,但是智商高情商不高,容易成為技術骨幹,很難成為高級領導。
在另一個房間,重案大隊二組組長苗偉和二大隊副大隊長顧華審訊楊麗芬。
林海軍不滿地道:「沒有這麼多的巧合。大利,你這是為了辯論而辯論,不講道理。」
丁晨光把目光轉向侯大利,道:「朴處,大利,你們找到了殺害小麗的真兇,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著丁某人的地方,丁某一定效勞。朴處,你別否認,雖然你們是職務行為,但是對於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大恩人。如果找不到真兇,那我死都不會瞑目,辦這麼大一家企業沒有什麼卵用。」他平時說話非常理智,極少說粗話,在公眾場合,都是以睿智企業家面貌出現,今天得知真兇,又在車內,便放縱起來。
「啊,這對丁晨光來說是遺憾。你別走啊,給我講一講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案完成,老趙找到丁明。丁明看罷,提出兩點修改意見,又道:「改完了,你直接去找老闆。」
深圳夫妻衣著得體,氣質優雅。王衛軍如今是大學教授,頭髮花白,梳理得非常整齊。陳躍華已經從醫院退休,稍稍有些發胖,卻不顯臃腫。身後小夫妻是王衛軍、陳躍華的兒子和兒媳,兩人皆是大學的青年教師,散發著濃濃書卷氣。
老趙修改方案這段時間,侯大利已經開車把老朴送回省城陽州的小區。兩人在小區中庭又討論了一會兒杜強,皆唏噓不已。
顧華聲音尖厲,一邊說話,還一邊拍桌子:「渣男不分大小,許海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渣男,以後就是吃槍子的命。」
王海洋臉色異常嚴肅,來到侯大利面前,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來到另一個房間后,王海洋問道:「我哥到底做了什麼事,你們這些年一直在追查?」
老朴恨恨地道:「拐賣小孩的人都應該受到重罰。田甜調到打拐專案組,市局用對了人。」他又道:「我不進會客室,你把握好情緒,給他們講清楚,注意不要引起當事人過於激烈的反應。」
陳陽也不生氣,道:「是不是要到粵省去查一查越秀公園附近醫院的記錄?你這人是鴨子死了嘴殼子硬,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沒有生育能力,杜強哪裡來的?你不說,有人會說的。」
老朴勉強能夠聽懂老馬的梅山土話,笑道:「說啥子省廳領導,我就是一個普通偵查員。」
侯大利不想在師兄弟聚會時談起傷心往事,道:「師兄喜歡吃湘菜嗎?這邊來了一個湘菜特廚,味道很不錯。」
侯大利考慮過這兩個問題,因而懷疑有內鬼。分管副局長劉戰剛要求順著黃大磊、吳開軍這條線查一查是否存在內鬼,要求暗查之事要絕對保密。在領導沒有發話時,侯大利並沒有對老朴提及此事,只是回答了后一個問題:「全局動用了兩百多位民警採集血樣,有嚴格標準,我們只能相信每份血樣都是真實可信的,不可能重新採集。」
侯大利明顯心不在焉,不在狀態。
王衛軍神情間隱隱有焦灼和擔憂,道:「王海濤在什麼地方?」
李永梅道:「我兒也要結婚了,我真的就老了。田甜人不錯,只可惜工作不太好。」侯大利道:「她不做法醫了。」
陳陽道:「這正是我所疑惑的。」
陳浩蕩已經與林海軍在不同飯局相遇過三次,這一次飯局的主題是山南政法大學刑偵系畢業生的小範圍聚會,由於規模很小,更容易拉近關係。
王衛軍拿過那張相片,道:「嗯,確實很像。有沒有更年輕的相片?」
侯大利道:「還真有可能是巧合。」
在另一間審訊室,楊麗芬看了兩個小時《等待》節目后,情緒開始鬆動,得知丈夫和杜家秀都已經交代之後,最終崩潰,講述了當年偷小孩子的經過。
散會後,侯大利回到高森別墅,進屋便聞到誘人的面香,道:「難得啊,我不知道你做麵食的手藝這麼好。」
在日常檢案過程中,經常遇到陳舊而量少的血痕檢材,而且載體可能有泥沙、色素等干擾物質的存在,使DNA檢測失之精準。M48提取法能夠通過磁珠吸附的方式,得到純度和濃度極高的DNA,從而達到更好的檢測效果。其原理和鐵礦石提純的原理相似——面對混雜著各種雜質的鐵礦石,往往先將其敲碎,再用磁鐵吸附鐵礦,沖洗掉雜質,最後得到高純度的鐵礦石。
丁晨光又對法律顧問問道:「在法律上有什麼問題?」
侯大利苦笑道:「我和王永強就是普通同學,上學期間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朱林背著手來到四樓,道:「老朴活得洒脫,不求官,只是醉心於破案,以前有時覺得他是怪人,現在很能理解。另外,老朴是省廳代表、刑偵專家,我們不能因為他洒脫而心生慢怠,你要特別注意這一點。」
一道道湘式美食上來,讓三個年輕人食慾大開。三人喝著小酒,聊起刑偵系出來的師兄弟和師姐妹,氣氛很快就融洽了。喝了一會兒,話題不知不覺轉到重案大隊的案子上。
金黃色小麵包放在潔白的瓷盤上,散發出陣陣奶香。侯大利正準備伸手,被田甜用筷子輕輕敲了下手背,道:「洗手去,你從現場回來,居然不洗手。」侯大利無辜地道:「你以前做了解剖,也簡單沖洗就吃東西,現在怎麼變成小清新了?」田甜道:「以前沒有家,現在有了家,不一樣了。」
老朴態度平和,道:「這也是一種思路,我們會根據掌握的線索做針對性布置。」
臨近午餐時,老馬回來,帶回來兩條重要信息。第一,杜家德夫妻多年不孕,杜家德為了讓老婆懷孕,找了不少醫生。後來,杜家德夫妻外出打工,回來時帶了一個嬰兒,說是在粵省大醫院治好了病,才懷上了小孩。第二,杜家德在粵省時,與其姐姐住在一起。
侯大利問:「我能不能參加審訊?」
若是夫妻倆放聲痛哭,甚至大吵大鬧,老朴心裏都會覺得好受一些。但這一對夫妻素質非常高,儘管悲傷,仍然儘力壓抑著,沒有在外人面前失態。越是如此,反而越讓老朴難受。老朴走到窗邊,狠狠地踢了下牆壁,很快,鑽心的疼痛傳了過來。他低頭一看,皮鞋前端裂開,成了鯉魚嘴。
老朴揮了揮手,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大胆去查,反正沒有任何損失。」
老趙迅速修改了方案,然後送到花園。果然,丁晨光立刻接過方案,仔細看了起來。看罷,他沉吟片刻,又給侯大利打去電話。
侯大利進入二大隊辦公區,居然很有些陌生感。他來到田甜辦公室門前,聽到丁浩、田甜和顧華的聲音,三人正在談論前一次強|奸少女的未成年男子許海。
侯大利道:「不管是杜強案中的單刃刀,還是唐山林案中的單刃刀,我們都沒有找到兇器。相隔十來年,巧合的可能性很大。」
平時這個時間點回家,母親李永梅要麼是在打麻將,要麼是在美容,今天難得獨自在家,見到兒子自然很高興,等到兒子放下電話,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居然還主動回家。」侯大利笑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媽居然獨自在家。」
產生了這個想法以後,侯大利覺得黑沉沉的烏雲中似乎露出一絲光亮,道:「那我就按照這個毫無根據的思路進行調查。」
朱林道:「獵手是誰?」
朱林很尊重省廳刑偵專家的意見,見老朴也支持這個想法,道:「不用親自去跑一趟,這事讓老馬調查最有效。老馬是以前梅山的公安人員,熟悉當地情況,現在退休了,對公安業務仍然很熱愛。」
「什麼習慣思維?」
張晨馬上抓起電話,給侯大利打了過去,聲音激動,道:「奇迹啊奇迹,居然比對成功了,精斑DNA與深圳一對夫妻比對成功。不多說了,我要報告宮支隊。」
老朴終於滿足對美味的需求,放下筷子,道:「命案積案並非件件能破,我們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具體到此案,我認為唐案並非孤案,和黃案、吳案密切相關,黃衛案也與這幾個案子脫不了關係,這是我的基本觀點。這是一團亂麻,我們要找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牛鼻子。」
一直坐在旁邊的小兒子王海洋比起父母冷靜得多,道:「王海濤現在還活著嗎?他和什麼案子有牽連?」
黃老闆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侯大利則反覆琢磨陳彬的酒話。
侯大利早就習慣這一切,下意識認為這是理所當然,聽到老朴評價才想起每次到此顧英確實會準時出現,幾乎沒有缺席之時。她之所以如此做,說明其用心,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職場艱難。他的思路很快又轉回到案件之上,道:「杜強這條線索若是查否,我真就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了,用句俗語就是狗咬烏龜——無處下口。」
來到客廳,侯大利簡略談了丁麗案能公開的情況,話鋒一轉,道:「田甜爸爸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提前出獄,等到田叔出來之後,我們就準備結婚。」
說完這句話,老樸重重敲打了一下摺扇,發出啪的一聲響。隨即,摺扇聲音果斷停止。
李永梅見兒子臉色沉了下去,道:「你這個娃兒也小氣,說兩句實話就給老媽看臉色,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都得說真心話。」
杜家德漲紅了臉,道:「放屁。」
侯大利道:「案件還在偵辦過程中,有保密要求。王海濤失蹤多年,我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目前,沒有得到他的死亡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這個發現是及時雨。親愛的,我愛你。」侯大利在此刻很想變成一段語音,能夠順著無線電波回到江州,用最大力氣熱烈擁抱田甜。
江州刑警支隊DNA室負責人張晨接到侯大利電話以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正在將精斑DNA數據輸入全國打拐DNA資料庫,剛剛開始,還沒有結果。」
「我看了卷宗,抓住了一些特點,杜強在丁麗案中用了單刃刀,唐山林案中兇手也使用單刃刀,兩把刀的刀背都有較為鋒利的齒紋,這不是巧合。唐山林案中兇手使用了雨傘,黃大磊案也使用了雨傘,這同樣不是巧合。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使用了同一把槍,這更不是巧合。」林海軍加強了語氣,用食指關節敲打桌面,道,「支隊一直在爭論是一個兇手,還是兩個兇手,其實不用爭論,就是一個兇手。」
丁浩輕蔑地道:「銬起來。」
「你也有無處下口的時候?」
審訊結束后,江州警方立刻將楊麗芬東家的基本資料傳給侯大利。
老朴在省廳工作,面對省廳領導們都以平常心對之,很少有「屁顛顛」的表現,今天見到老馬如農村老人一樣的相貌和穿著,立刻從座位上起身,主動給老馬散煙。
六點半,車庫裡的車輛陸續開走,陳浩蕩和林海軍才出現。林海軍穿了淡黃色外套和牛仔褲,透著偵查員的利索勁兒。陳浩蕩則是西褲和白襯衣,頭髮梳得整齊,提著一個手包,乾淨整潔。侯大利身上所穿的衣服品質很高,由於他長期在一線,並不是太注重衣著,活生生把大品牌穿出了地攤貨的感覺。
老朴笑道:「還是老辦法,從社會關係入手,若真是抱養的小孩,親戚朋友應該知道。」
王衛軍和陳躍華湊到桌前,凝神細看。王衛軍剛要伸手,陳躍華卻搶先拿起一張相片,突然間淚如泉湧,聲音嘶啞地道:「就是她,她就是當年的保姆。現在年齡大了些,相貌沒變,化成灰,我都認得。」

掉入思維誤區

侯大利似乎神遊天外,突然「啊」了一聲,道:「我又掉入思維陷阱了,應該用精斑數據到打拐資料庫比對,若精斑確實是杜強所留,那麼就極有可能在資料庫中與其親生父母比對成功。」
交代完任務,侯大利開車送老馬到梅山。到了梅山,老馬步行到場鎮,去找關係戶。侯大利則來到前次去過的黃氏農家樂,找黃老闆要了釣魚竿,專心釣鯽魚。黃老闆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道:「侯老闆,我聽說吳老闆出事了,挨了一槍,腦袋都被打穿了。」
侯大利笑道:「什麼日子結婚,你全權決定和*圖*書。我不急,反正已經享受到了新郎待遇。」
一個塵封多年的大案或許就要水落石出,侯大利胸口充滿自豪感。但是,自豪感持續時間不長便被憤怒替代。
王衛軍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道:「侯警官,王海濤在哪裡?我們能不能見他?既然DNA比對成功,他就是我們的孩子,與被誰拐賣沒有關係。」
侯大利「嗯」了一聲,道:「很難開口啊。」
侯大利給宮建民和朱林打去電話,報告了粵省這邊的情況。
丁浩比兩個女子要理智,道:「許海確實是渣男,這個年齡就有如此心機,長大后絕對會壞得流膿。」
陳浩蕩在侯大利反駁之前,搶先道:「我們得很理智看待這事,那是十幾年前的往事,刑偵技術比現在差遠了。當年就算找到精斑,由於DNA技術還沒有發展起來,所起的作用也不同。現在是一錘定音,以前就是提供一個參考,不一樣的。所以,當年的現場勘查人員更注重指紋、掌印、足跡這些線索。來,來,來,我們三兄弟相會在江州,非常難得,大家碰一杯。」
「終於找到了丁麗案犯罪嫌疑人的破綻,太不容易了。」侯大利感慨一聲,掛斷電話,走回房間。
揮手之後,他低頭看著胸前純白T恤上的紅油,痛惜地道:「這可是今年新款啊,吃一頓飯就廢掉,太可惜。但是,若是你能找到杜強不是杜強父母親生的證據,這件新款毀掉也值得。」
老馬接到朱支隊電話以後,不到半小時就趕了過來。
槍擊吳開軍和黃大磊的兇手極有可能就是失蹤的杜強。這十幾年來,杜強沒有使用身份證的任何記錄,要麼是徹底改變了身份,要麼是已經死亡。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杜強更可能是改變了身份,以新身份藏在江州某處,然後對以前喝血酒的結拜兄弟虎視眈眈。
杜家秀聽到山南口音,愣了愣,道:「什麼節目?我眼睛近視,沒有戴眼鏡。」她說這話時,單肩聳動。
「你這個說法不嚴謹,應該是精斑主人的親生父母在深圳。到目前為止,精斑到底是誰留下的這個問題沒有解決,雖然大概率是杜強的,但是仍然沒有最後確定。」
「運氣自然有,更重要的是佔有基礎信息,才能厚積薄發。佔有基礎信息,是內因;運氣,則是外因。」
「這是濤濤啊,你看眉毛,左邊眉毛還是有個斷口,額頭還有一顆痣。」
陳陽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沒有生育能力,杜強是從哪裡來的?」
陳躍華拿著相片,目光貪婪,似乎要將整張相片全部裝進眼睛里,融化到心中。她將所有相片按年齡排序,一張一張細看,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兒子成長的過程。儘管王海濤已經由一個粵省嬰兒徹底變成了一個梅山鄉下嬰兒,再變成一個鄉間少年和具有殺馬特性質的場鎮少年,仍然讓陳躍華感覺格外滿足,每個細胞似乎都沐浴在春風之中。看罷相片,她又和丈夫討論每一張相片與記憶中的王海濤的相似點。
劉戰剛忙道:「怎麼敢勞動您的大駕?」
過了幾分鐘,老朴和省廳另外兩名偵查員林海軍、劉勁也一起來到會場。
……
黃老闆笑嘻嘻地道:「我又不是公安,怎麼能夠知道誰跟兩個老闆有仇?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以前梅山有過一個開石場的陳老闆,他姐姐嫁到梅山,他就過來開石場。最近他回來過一次,就在我這裏吃的飯。他喝了酒,說起以前被黃大磊強佔了石場,到現在還在流淚。」
「兇手在1995年就失蹤了。」
到了下班時間,侯大利便開車到指揮中心地下車庫去等陳浩蕩和林海軍。他與田甜見面時,心情原本不錯,但是與預審高手周向陽談話之後,一想到現在還沒有能夠突破王永強的心防,心情就變得灰暗起來。
侯大利拿出了七張中老年婦女的相片,放在桌上,道:「這裏面有你們認識的人嗎?」
杜家德愣了愣,道:「你亂說啥?警察也不能亂說。」這些年,杜家德最怕有人提起此事,有一次楊麗芬無意中提起此事,杜家德當場發作,將一碗飯扣在了楊麗芬頭上。此時到了屋檐下,他只能低頭,沒有破口大罵。
丁晨光聲音低沉,道:「我希望兇手還活著,親眼看著他吃槍子。」
回到江州,整個白天,侯大利都在重案大隊。
黃老闆道:「江湖裡,這種事情很常見。陳老闆還說杜強心腸狠辣,要麼是被對手打死,要麼是被自己人弄死,絕對不能善終。」
侯大利在重案大隊樹了不少「敵人」,不少偵查員還在暗中與其較勁。他如今成為二大隊女婿,與二大隊偵查員關係得到明顯改善,在田甜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與曾經的二中隊中隊長丁浩聊起了刑警二中隊的趣事。
侯大利沒有明確回答,道:「謝謝朴老師,先把丁麗案辦完再說。」放下電話,他想起還沒有徹底解決的楊帆案,情緒一點一點跌落到谷底。
侯大利忍不住上前抱住未婚妻,惡狠狠地親了幾口,才道:「狗嘴裡如果能夠吐出象牙,那才是怪事。」
侯大利有些汗顏,道:「沒有查找這個原因。」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田甜臉現嬌羞,嗔道。
李永梅道:「長大了,毛病還多。我在客廳,等會兒過來陪我說話。」
田甜難得地提前回家,還特意做了些小面點,得到男友表揚,心花怒放。
粵省警方效率極高,很快就安排了與深圳夫妻見面。
杜家德並不配合派出所工作,先是一臉茫然,然後猛地推開站在身邊的偵查員,朝廚房方向跑去。丁浩是老偵查員,抓捕經驗豐富,在堂屋各個方向都布置了偵查員。杜家德剛跑到廚房門口,就被按倒在地。
老朴與侯大利並肩而站,摺扇在手中打得啪啪作響,頻率比平時更快。侯大利仔細觀察過老朴的這個習慣,得出規律:凡是老朴心情發生變動時,打摺扇的速度肯定會加快,今天打摺扇的速度明顯超過遇到疑難案件之時。
侯大利道:「秦濤沒有作案時間,那麼大概率是杜強。但是,杜強十幾年沒有露面,這是一個極大的難點。」
老警察開口,是典型的山南話:「杜家秀,你看了六個多小時的節目,有什麼感想?」
田甜道:「許海今天在金色天街遇到了那個小學女生的父親。女孩父親見到他,自然就罵了兩句,他不僅沒有內疚,反而故意說了許多不堪的話,激怒了女孩父親。女孩父親完全被激怒,動了手。許海就站在監控鏡頭前,繼續激怒女孩父親。等到女孩父親多次出手后,他突然就衝過去,把女孩父親暴揍一頓。派出所來人以後,女孩父親鼻青臉腫,還要被拘留十五日。許海還沒有滿十四歲,由父母領回。」
林海軍和陳浩蕩上車以後,侯大利問道:「浩蕩,晚上吃點什麼?」陳浩蕩道:「我們三人小喝一杯,找家環境好、適宜談話的地方。」
江州大飯店副總經理顧英進包間詢問了晚餐所需,又親自為老朴和侯大利倒了茶,這才退出房門。老朴眼光瞧著顧英的背影,感嘆道:「如今每一行都不容易。這個副總經理是有心人,上兩次我和你出現在雅築,這個副總經理就準時出現,今天又是如此。」
杜家秀有些發矇,剛剛從電視里聽到什麼比對成功,具體內容並不太清楚,只是明白通過這事能查清是不是父子關係。
杜家德長年勞作,身體壯實,臉上黑黝黝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當陳陽問起杜強的情況之時,他恨恨地道:「1995年春節就沒有回來,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成功了,杜強的親生父母在深圳。」
下午時間,專案組開了會,對前期工作進行了小結,布置了下一步工作。
在看電視的時候,杜家秀便開始回想當年發生的事情。杜家德夫妻一直沒有生育,杜家德妻子為此背負了極大壓力,在家裡備受歧視。吃藥多年沒有生育,杜家德夫妻來到了粵省,經過檢查,才發現沒有生育能力的是杜家德。杜家德得知自己缺少精|子以後,非常鬱悶,甚至產生了自殺的念頭。一天晚上,杜家德的妻子抱回了一個小嬰兒。
他和田甜也將有兒女,建立自己的家庭。原生家庭最多二十年便會破碎,他和田甜的兒女將在打碎一個原生家庭的基礎上建立新的家庭。這是社會規律,誰都無法改變。
侯大利在門外聽了幾句,腦中浮現出接近一米八的強壯未成年人的形象,一邊推門,一邊罵了聲「渣男」。
侯大利道:「一般來說,刑事案件由犯罪地的公安機關管轄。但是,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機關管轄更為適宜的,可以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機關管轄。這個案子由江州公安來管轄更合適。」
侯大利交出指揮權后,和朱林站在另一邊,低聲討論。
來往于深圳和香港,已經成為杜家秀的生活方式。今天太陽出來得早,照得人火辣辣的,杜家秀剛出關,便被警察帶上車。帶水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罪,杜家秀這些年和無數人往返于兩地,也進過派出所,所以並沒有太擔心。她坐在車上,想得最多的是中午沒辦法給老公煮飯,只是手機被暫扣,無法與老公和孩子們聯繫。
老朴指著侯大利,道:「說你聰明,實則是個大糊塗蛋。你認為是套話,那說明你修鍊不夠,看不懂新聞中藏著的刀光劍影和雷霆風暴。你想成為神探,必須得深刻了解社會,否則就只能算工匠,不能算是大師。」
林海軍仰頭喝了這杯酒,調侃了一句:「這是侯家產業,有沒有竊聽器,大利師弟應該很清楚吧。」
侯大利聽到他的嶺南口音,又產生了一絲疑惑,道:「你當臨時工是權宜之策吧,什麼時候能再做水果生意?到時我來照顧你。」
首先是最先到達的侯大利彙報到達現場的基本情況。
與母親交談其實挺愉快,李永梅談話的風格在近年來雖然有些變化,因為常常坐主席台,學會了用一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其本色還是工廠女職工,所以在與兒子談話時喜歡用「老媽」「老娘」等詞語。每次聽到這種詞語,侯大利便不由得想起世安廠時光。當年一群小孩喜歡在院子里瘋玩,吃飯都不回來,李永梅和諸多家長一樣,做好了飯菜,就站在門前喊:
「王永強肯定說的假話。」侯大利態度明確,沒有絲毫懷疑。
杜家秀不間斷看《等待》節目,哭紅了眼睛。第七個小時,進來兩個警察,一個警察花白頭髮,另一個警察則非常年輕。
侯大利和老朴離開后,丁晨光獨自在花園中又坐了半個多小時,然後來到辦公室。辦公室里有總裁助理、保衛部長和法律顧問三人。
張晨道:「田甜厲害,在杜強衣服上找到陳舊性血跡,我也不辱使命,從血跡中提取到了DNA。」
「侯大利,回家吃飯了。」
侯大利挺喜歡省廳這位醉心於刑偵的老朴,來到刑警老樓以後,立刻挽起衣袖,清掃四樓宿舍。
當天夜裡,杜家德夫妻就攜帶嬰兒到了火車站,乘坐清晨六點的火車前往山南。
重案大隊長陳陽道:「吳開軍之所以只被判了拘役,與唐山林遇害有直接關係。也就是說,吳開軍是唐山林被害的最大受益者。如果吳開軍是殺害唐山林的幕後指使者,那麼誰會殺掉吳開軍?吳開軍死掉,受益者是誰?黃大磊沒死,不是兇手不想讓他死,而是他有防範。從手槍彈殼來看,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符合串併案偵查的條件,是同一個兇手所為。串併案以後,我們就要考慮誰會同時從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中獲益。」
丁晨光已經下定決心做這事,法律顧問字斟句酌地道:「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六十三條規定,對於有下列情形的人,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處理,一是正在實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時被發覺的;二是通緝在案的;三是越獄逃跑的;四是正在被追捕的。如果真發現了杜強,那我們扭送他到公安機關,這是公民的義務和權利,在法律上沒有問題。如果杜強反抗,我們就用力扭送。」
在粵省辦事非常順利,臨走前,老朴和侯大利特意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答謝給予大力支持的粵省刑偵總局副局長。
杜強在1995年春節前後失蹤,失蹤不等於死亡。黃大磊和吳開軍至少在半年內和_圖_書沒有任何電話聯繫,吳開軍和黃大磊手下的人也否認兩人有來往,這種情況下,兩個人相隔不久都被六四式手槍射擊,一死一傷,失蹤者杜強就凸現出來。
「切,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什麼地方沒有見過。」
聽到越秀公園附近醫院,杜家德明白肯定是姐姐已經承認了。他稍稍沉默,知道抵賴不過去,便痛快地承認了杜強不是親生的,承認之後,還發了一句牢騷:「古話說得好,樹要根深,兒要親生。這個撿來的小孩子一點都不貼心,十來歲就在外面鬼混,成天不落屋。我管他,他還要和我干仗。走了十幾年,不知是死是活,我就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老朴主動道:「我與粵省省廳比較熟悉,刑偵局副局長是我同學,關係不錯,有熟人辦事方便。這次我和侯大利一起過去,用不著太多人,關鍵是設計好問話方案。」
侯大利苦笑道:「不是給你臉色看,突然間想到了其他事情,與老媽無關。老媽,這是我找老婆,主要是看我喜不喜歡,我喜歡了,家庭才能和睦。如果找一個我不喜歡的老婆,生活得不開心,難道你就幸福了?至於危險,我當了一年多刑警,才明白每個人都會面臨危險,有的是能夠預知的,更多的無法預知。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這種事情無法避免。」
林海軍是刑偵系師兄,到重案大隊掛職副大隊長,與侯大利見過數次。侯大利每次見面都稱呼一聲「師兄」,卻因陷入追查杜強身份一事,一直沒有抽出時間請林海軍吃飯。
林海軍道:「我說的不是確切結論,而是偵查推理。」
丁明是丁晨光族侄,深受丁晨光信任,目前擔任總裁助理,很多丁晨光不方便處理的事情皆由其出面。
林海軍首先提起黃大磊、丁麗等案件,道:「我到重案大隊以後,把丁麗案的影像卷宗和唐山林案、黃大磊和吳開軍槍擊案的卷宗,徹底翻看了一遍,大利在丁麗案中發現十幾年前的精斑,著實漂亮。以前的刑警是幹什麼吃的?本來早就可以偵破的案件,拖到現在,還有可能引發一連串案件,當年的現場勘查人員和法醫是瀆職,判刑都不冤。」
杜家秀知道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情,三十多年過去,她心裏仍然留有陰影。今天連續看《等待》節目,讓深埋在她內心幾十年的陰影再次翻動起來。想起往事,杜家秀低下了頭。
侯大利道:「你認識黃總?」
如今從杜強衣服上的陳舊性血跡提取的DNA與精斑DNA相符,就能直接證明精斑主人就是杜強。
陳浩蕩和侯大利一起來到江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最初一段時間,陳浩蕩將侯大利看作競爭對手,處處提防。到了現在,他看得很清楚,頂級富二代侯大利醉心於破案,根本沒有在公安局謀個一官半職的打算。既然不是競爭對手,陳浩蕩便開始維護同班同學的利益。
「王衛軍丟失的兒子具有重大犯罪嫌疑。大利,你給他們兩人交代實情,我旁聽。人越老,心臟越脆弱,我感覺沒有辦法面對這對夫妻知道自己兒子是殺人犯時受到的打擊。」
粵省警方偵查員出示了證件,做完了自我介紹,又介紹侯大利的身份,然後由侯大利主談。侯大利暗自吸了口氣,語調平緩地道:「王教授,陳醫生,我是山南省江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偵查員侯大利,有幾件事情要調查,為了案件偵辦,還得形成詢問筆錄,並同步錄像,希望你們理解。」
王衛軍和陳躍華的兒子被杜家德妻子拐走,看杜強相片后又確認了這一點,間接能證明精斑主人就是杜強。
侯大利道:「案件還在偵辦,處於保密狀態。拐騙王海濤的那一對夫妻已被拘留,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宮建民道:「陳陽說得有點繞。我就簡單說,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併案偵查,至於唐山林案,還得另做一案。」
下午五點,老朴和侯大利乘機降落在陽州機場。
侯大利道:「最近還去做零工嗎?」
侯大利道:「這確實不好解釋,不過,說是巧合也未嘗不可。」
老警察繼續誘導,道:「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杜強也長大了。你看過剛才的電視節目,如今科技發達了,杜強父母找了過來,進行了DNA比對。你不說,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找到真相。」
「你這個腦洞很大啊,但是有道理,值得深挖。」
侯大利哭笑不得,道:「媽,我再次申明,我不是喝尿吃屎長大的。你站在門口,我真尿不出來。」
中午,侯大利正在吃午餐,接到了老朴電話:「大利,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到江州了。」
商務車來到丁晨光在陽州的工廠,工廠深處,便是丁晨光的住所。丁晨光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長期深居簡出,住處防衛森嚴。過了最後一道關口,猶如進入桃花源一般,亭台軒榭,假山池沼,花草樹木,近景遠景,以獨具匠心的藝術手法在有限的空間內點綴安排,移步換景,曲徑通幽。此工廠內部的小花園比起金山別墅和高森別墅都更有意境。
晚七點,老朴搬了椅子坐在電視前,專心看《新聞聯播》。他見侯大利對看新聞興趣不大,道:「你搬張椅子過來,坐在我身邊,一起看新聞。除了辦案以外,生活中還有很多事情,你需要關注。關注這些時事,了解社會發展的方方面面,也能從另一個方面幫助破案。破案除了刑偵專業技術以外,還得懂社會。看《新聞聯播》,一時半會兒覺得沒用,實則告訴你這個社會正在發生什麼,將要發生什麼。」
一個小時以後,電腦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一張照片彈了出來,屏幕上隨即顯示出幾個字:「符合023號送檢物證DNA特徵。」
周向陽眼睛中還帶著血絲,打了幾個哈欠,道:「王永強是一個極佳的案例,我們一定要將這塊硬骨頭啃下來。不管他是不是殺害楊帆的兇手,總得有個說法。」
老朴拿著一把老式摺扇,不停打開又合上,發出嘩嘩的聲音,道:「沒有證據,但是得有理由。」
王海洋道:「發案是在粵省,粵省公安早就立案了,現在這種情況是由粵省公安來偵辦拐騙兒童案,還是由江州公安?」
侯大利道:「這是最令我困惑的地方。後來我想通了,雖然DNA比對排除了四人,但是完全可能是其外圍成員留下的,比如吳開軍的手下唐山林之流。」
「朴老師,你這就要回省廳了?」得知老朴要回省廳,侯大利還真有些捨不得。
侯大利道:「十幾年的陳年血液,能提取到DNA,厲害,果然是專家。」
坐上越野車時,他覺得自己過於敏感。這是毛病。
晚十二點,屍體解剖結束,案情分析會連夜召開。
越野車回到江州,朱林先與老馬細談,隨後又打電話向劉戰剛談了這條重要線索。劉戰剛正在組織刑警支隊諸位領導談話,放下電話后,一雙眼睛輪流在重案大隊諸人面前掃過。
王海洋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我雖然沒有見到過哥哥,可是從懂事開始,便籠罩在哥哥的氣息之下。若不是哥哥被拐,我爸我媽的人生應該很不錯。自從哥哥被拐,我爸我媽在工作時是一種狀態,面對我時是一種狀態,獨自相對時是另一種狀態。在前兩種狀態時還有笑容,裝得和平常人一樣,但是,他們兩人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哥哥被拐之事便會讓他們丟掉所有快樂,陷入無法排遣的憂鬱之中。我媽得了抑鬱症,因為有我,因為要等著哥哥回來,所以靠信念和藥物對抗抑鬱。我恨不得將拐騙哥哥的保姆千刀萬剮,千刀萬剮都不能消除心頭之恨。」
聽了侯大利關於原生家庭的想法,田甜想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眼裡不知不覺地蓄滿了淚水。她將頭埋在侯大利胸前,道:「你別說這麼傷感的話題,原本氣氛好好的,要賠我。」侯大利道:「怎麼賠?」田甜聽著侯大利有力的心跳聲,道:「我想要一個孩子。」侯大利將田甜攔腰抱起,道:「走吧,我們去做人類最偉大的事情,為人類繁衍而行動。」
陳陽道:「以前我以作案手法來推定,覺得是一個兇手。到了現在,我的觀點變化了,應該是兩個兇手。」
丁明道:「其他事情,或許會被罵,這件事情,絕對不會被罵。我馬上要過去陪老闆喝茶,你直接進來吧。」
在楊麗芬看《等待》節目時,杜家德已經承認杜強非親生,但是他不知道楊麗芬的東家具體情況。陳陽和丁浩經過分析,認為杜家德的說法可信。
老朴和侯大利坐上了丁晨光的商務車,商務車空間很大,類似一個小型會議室。

林海軍馬上反駁道:「那使用雨傘遮擋監控器的行為,也是巧合?」
杜家德道:「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楊麗芬在勞動力市場被他們家帶走,應該就住在越秀公園附近。」
「你別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算找到了杜強的親生父母,也並不意味著精斑就是杜強的,這個邏輯關係一定要理順。要成為一名優秀偵查員,必須得有耐心,不能急躁,急躁就要犯錯。我經常看《動物世界》,非洲獅子在進攻前,會非常耐心地等待獵物靠近。」老朴一邊享用南國鮮香美食,一邊向侯大利傳授心得。
老朴道:「林海軍能力強,是省刑偵總隊重點培養對象。這一次派他來掛職,主要是接觸基層,了解基層,也帶有指導、幫助破案的意思。」
「朴老師很敏銳,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杜家德這個年齡,農村家庭一般都有三四個小孩子,他們家只有一個,確實很奇怪。由於杜強失蹤多年,沒法提取其血樣,我們是查杜強父母的DNA來與精斑DNA比對是否有親緣關係,結果查否。這個電視節目說明了一件事,杜強的父母不一定就是親生父母,如果不是親生父母,那麼肯定不能比對成功。」
在此期間,有警察送來簡單餐食,並不詢問,直接關門走人。
精斑中提取到的DNA與王衛軍的DNA比對成功,只能證明精斑主人與王衛軍有父子關係,但是並不能證明精斑主人與杜強的關係。

杜強的身世

「杜強的親生父母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
張林林剛好送了一批貨到五樓,下樓后,坐在門診大樓前休息,望著來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屬發獃。他突然見到刑警侯大利走到身邊,便站起來,道:「侯警官好。」
周向陽道:「這個還得評估,其實我沒有意見。不管王永強是否承認殺害楊帆,他都是死路一條。我給老朴聊過幾句,如果我這邊審不下來,可以請我的老師駱主任過來幫忙,他在省廳審下來不少大案要案。我已經根據駱主任的要求,將楊帆的相關資料和王永強案的資料複製了一套,送到刑偵總隊第六支隊心理測試室,先由副主任張小天來判讀王永強是否說的假話。」
清理完所有衣物,共找到兩件帶有暗黑色斑塊的上衣,而且上衣都有邊緣整齊的口子。憑經驗,這些斑塊應該是陳舊血跡。
「我非常贊同朴老師的想法,其實我也是這種想法,就是找不到證據,沒有發力之處。」
周向陽又打了個哈欠,道:「這個世界上什麼怪事都有,不能說得這麼肯定。王永強是不是說謊話,就交給更厲害的專家來判斷。張小天也是山南政法刑偵系畢業的,全省審測一體化的高手,有個口頭禪是『別對姐說謊』,很有些本事。」
《等待》節目中正在播放一個母親對抱錯孩子的「等待」。這個母親發現兒子與自己和丈夫的相貌差異很大,悄悄做了親子鑒定,發現不是自己親生,懷疑當初同一個房間的產婦抱錯了孩子,多方尋找,卻一直沒有找到當初同房的產婦。節目最後,欄目組幫助找到了同房產婦,兩個孩子確實是抱錯了。雖然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兩家四個家長仍然哭得昏天暗地。
林海軍臉上浮起笑意,道:「張小天的酒量,那是全省都有名,好多市局領導都領教過。她不僅喝酒厲害,還是犯罪心理學高手,經常被部里抽去辦案。」
雖然張林林的DNA鑒定結果顯示與丁麗案無關,可是侯大利腦中始終有一幅葛向東畫的素描。這是入室搶劫犯罪嫌疑人的素描,受害人認為極為相似。侯大利請葛向東根據杜強年輕時的相片畫了一幅背影素描,與入室搶劫犯罪嫌疑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素描也相似。這兩幅素描,都與張林林身形相似。
十分鐘后,朱林、侯大利和老馬來到劉戰剛辦公室。老馬站在劉戰剛辦公室門口,再次感慨,道:「跟著專案組,我算是開了眼,見到省廳領導,又進了局長辦公室。我當了一輩子公安,還是第一次走進局長辦公室。」
侯大利放下包,到衛生間方便。母親一直跟著兒子,站在衛生間門口,隔著門繼續和兒子說話。侯大利無奈地道:「媽,你別站在門口,我尿不出來。」
陳陽道:「雁過留痕,人過留名。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你自欺欺人,不敢承認。」
老警察和藹地說:「事情已經暴露,紙包不住火,否則我們也不會來找你。現在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你不是主犯,只要自首,我們會根據情節從寬處理,有可能不進監獄。」
杜家秀離開派出所以後,侯大利和老朴擊掌慶賀。
「仔細想一想,你當保姆那家的大體|位置,還有對方的姓名。」
劉戰剛不停搖頭,道:「侯大利思維方式有點奇怪,他提出了一個大胆的判斷,得到了老朴支持。今天,梅山鎮以前的公安人員老馬去摸了情況,摸到的情況與侯大利的設想基本吻合。具體情況電話里說不清楚,他們等會兒就到。」
老朴道:「也許,他已經死了,畢竟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信息。」
老朴很了解案情,道:「當年在梅山活動的社會人都采了血,沒有查到。」
……
老警察盯著杜家秀的肩膀看了一會兒,溫和地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想想,如果你的娃兒被人偷了,你這個當媽的會是一個什麼心情?你有兩個女兒,若是女兒丟掉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下午,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杜軍和公安局長關鵬等人在刑警支隊會議室舉行了小型座談會,對重案大隊和105專案組在偵辦丁麗案中的成績給予表揚,希望能夠發揚「宜將剩勇追窮寇」的精神,乾淨、利索地偵辦丁麗案。
節目即將播完之時,侯大利想起老朴提出的諸多問題,突然跳將起來,指著電視畫面,道:「我可能犯了一個錯,掉入了習慣思維陷阱。」
上一次侯大利與陳彬見面時,陳彬提供了真實情況。當時交流時,陳彬態度還是挺克制,只是說了事實,沒有發表觀點。回到梅山,陳彬喝酒之後說了酒話,酒話不是事實,卻是他的真實想法。
林海軍繼續道:「唐山林案的兇手戴了鞋套,丁麗案的兇手在腳上綁了橡膠底,隱藏鞋印的具體方式不一樣,思路卻是一致的。難道,這也是巧合?」
劉戰剛知道老朴性格「古怪」,也沒有再多勸,趕緊吩咐支隊辦公室訂票。
杜家德在地上拚命掙扎,皮膚上青筋鼓出,大吼大叫,道:「我沒有犯法,憑什麼抓我?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張林林笑道:「只要有機會,當然要做。黃總在改造別墅,我的泥瓦手藝還行,態度也不錯,這一次承包了一段圍牆改造。」
「真的!是誰?」
重案大隊長陳陽、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親自審問杜家德。
侯大利字斟句酌地道:「王海濤,現在的名字應該是杜強,在1995年春節前後失蹤。目前,他牽涉一件1994年的案件,公安正在調查。正是在調查過程中,杜強的DNA與你們留在資料庫中的DNA比對成功。」
二人調笑幾句,溫情如水,在屋內流淌。侯大利暫時將案件壓在腦海深處,不讓它們冒出來影響溫馨的氣氛。有了溫馨的家,侯大利想起曾經的原生家庭,多愁善感起來。自己的原生家庭是由侯國龍、李永梅和自己構成的,如今自己獨立,毫不回頭地離開父母,做著他們不喜歡的事情。以前在世安廠的日子雖然清貧,卻成為侯大利腦海中最美好的時光。
侯大利到衛生間洗手,田甜站在門口,道:「我爸減刑了,還有兩個月就可以出來了。你不是說要定結婚日期嗎?等我爸出來以後,我們就去領證。我希望我爸能站在我們面前給我們祝福,而不是在監獄里給我們祝福。」
丁浩道:「杜強是誰家嬰兒?」
警車轉了幾圈,沒有來到熟悉的派出所,而是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派出所。杜家秀開始有些緊張,後來想起自己不過帶了數量不多的水貨進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進入派出所,杜家秀被安排在辦案區的一間獨立房間,房間有電視。電視約在兩米五高度,不能手動控制。杜家秀被帶到房間以後,有警員打開電視后便離開了。
宮建民坐在劉戰剛對面,隱約聽到幾句對話,又見到其特殊表情,道:「105專案組又有突破了?」
杜家秀知道弟妹是在給人當保姆,如今抱了一個小嬰兒回來,自然是從東家家裡偷來的,大驚道:「你到東家當保姆,是留了身份證的,怎麼跑得掉?」杜家德道:「她是複印別人的身份證,有點模糊,東家沒有看出來。」
施成所長帶著村委會主任來到杜家德的家裡。杜家德坐在警車上,望著村主任一言不發。杜家德為人固執,得理不讓人,和周邊鄰居關係不好,與村裡也有很深矛盾。此時到了關鍵時刻,他也不指望村主任幫他說好話。
侯大利的電話響起,來電者是DNA室負責人張晨。
侯大利道:「平時很少看,覺得都是套話。」
一個小時以後,派出所所長施成、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偵查員田甜等人開車到村辦公室,沿小道步行前往杜家德的家。
杜強帶有槍,是極其危險的亡命徒,保衛部長很有些擔心,道:「按照保衛部習慣,保衛小組是三人,如是保衛小組發現了線索,是三人分十萬嗎?」
「別廢話,比對成功沒有?」
王海洋見母親又開始反覆述說當年的事,便上前拉住母親,免得母親又犯病。
為了深入與老朴交流,打掃完房間以後,侯大利回到三樓資料室,從頭到尾將丁麗案所有資料都在投影儀上看了一遍,隨即又播放了黃大磊、吳開軍、杜強和秦濤的資料。循環播放了兩次,上午就過去了。
侯大利又從包里取出一沓相片,是在杜家翻拍的杜強從小到大的所有相片。
杜家德夫妻被銬起來以後,氣焰一下就滅了。
丁晨光早就等在機場,遠遠地看見老朴和侯大利,快步上前,道:「兩位辛苦了。」他眼中帶有血絲,說了一句話后,喉頭就堵住了,這名性格剛強的企業家眼角罕見地有了淚光閃爍。
早上醒來,侯大利回味著幸福生活,想起了母親,打了電話過去。李永梅被驚醒,看到兒子電話,大吃一驚,道:「兒子,出什麼事了?」得知兒子就是打電話過來問候,拍著胸口,又道:「沒有什麼事,這麼早打什麼電話?嚇死老娘了。以後得多打電話回來,免得我接到兒子電話,第一反應就是判斷是不是出事了。」
張林林道:「我經常到金山別墅做零工,不僅認識黃總,還認識金總。只可惜,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節目里,有一對丟失孩子的夫妻離婚,各自組織家庭,當孩子通過節目組出面找到父母以後,父母都不願意來到節目組。
聊了幾句,放下電話,侯大利對母親的反應很無語。當田甜過來問起之時,侯大利自嘲地道:「我給老媽打電話,把她嚇著了,還以為出了事。」田甜道:「你也得反省,平時回家的時候太少,時間久了,真會變成外人。」
這話頗為刺耳,侯大利仰頭喝了酒以後,道:「那我還得拿設備來檢測一下。」
深圳夫妻出現在院內,身後還跟著一對小夫妻。
侯大利剛剛走進自己家門,便接到丁晨光的電話。
「找不到證據就得調整思路。殺人兇手是如何掌握黃衛動向的,如何掌握唐山林動向的,這兩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另外,這一次你們採集血樣的量很大,動用了很多民警,能不能保證每份血樣都真實?」
三人在花園中間用了晚餐,賓主之間相談甚歡。
侯大利是正宗的支隊偵查員,加之雷神為此事病逝,挺反感林海軍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當即道:「偵查員是人不是神,每年要面對如此多的案子,很難做到沒有任何漏洞。」
周向陽正在辦公室看案卷,見到侯大利進屋,道:「王永強性格古怪,甚至可以說是變態。有兩件案子,我們其實沒有掌握證據,只是過來核實,王永強應該知道得清清楚楚,還是主動講了所有作案經過,甚至帶有炫耀的心理,擔心所做的案件被埋沒。讓我不解的是,他唯獨對楊帆案不說一字。如果真是王永強殺害楊帆,他這樣做就很值得玩味。你和王永強有什麼深仇大恨?」
侯大利對張林林的懷疑其實並無根據,而且,張林林經常出現在金山別墅,與黃大磊必然會見面,自然不可能是杜強。
村主任朝警車瞧了一眼,便跟著施成進入房間。
王衛軍點頭,道:「謝謝江州警方。」
田甜將衣服裝入物證袋,三輛警車離開了杜家德的家。杜家德家附近圍了些村民,大家站在一旁議論紛紛,嘻嘻哈哈,增添了不少談資。
楊麗芬比起杜家德來更「頑強」,進入辦案區,一語不發。苗偉低聲道:「朴處在粵省那一招很厲害,我們讓楊麗芬看兩個小時《等待》,等到其情緒波動時,我們繼續審。」
上午,侯大利和朱林參加重案大隊小會議召開的案情分析會。
侯大利又拿出七張中老年婦女年輕時的相片,交由王衛軍夫妻辨認。這一次,王衛軍和陳躍華掃了一眼相片,便一起指著楊麗芬的相片,異口同聲地道:「就是她。」
田甜戴了手套,拿著手電筒,在杜強床上仔細搜索,希望能找到毛髮之類的生物檢材。令人遺憾的是在床上沒有任何發現。田甜打量杜強房屋環境,看到角落放著一個農村比較常見的老式木箱。打開木箱,霉味沖鼻而出。木箱里全是杜強以前穿過的衣服,胡亂堆在箱里,想必杜強離開之後便沒有清理過。
早晨,朱林剛上班,遇到了在院子里和旺財玩耍的侯大利和老朴。他聽了侯大利的想法,覺得匪夷所思,道:「大利,這種思路你也想得出來?」
三個基本程序走完,分管副局長劉戰剛面色凝重,道:「兩槍都是要害,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質相當好,槍法也好,這是存心要人命啊。江州接連發生兩起槍案,省公安廳接報后相當重視,老朴明天帶隊過來協助我們偵辦此案,其中一個叫林海軍的偵查員掛職擔任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我們今天先把案子捋一捋,要做到大體上心中有數。我重提一個問題,唐山林案、黃大磊案、吳開軍案,三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丁晨光又道:「吳開軍死了,黃大磊中槍,我覺得就是杜強做的,他們是狗咬狗。這種事情在江湖上很多,特別是前些年,江湖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杜強肯定還活著。」
粵省警方效率很高,很快就將杜家秀查了一個底朝天。杜家秀開了一個小商店,經常來往于深圳和香港,帶些水貨回來。
「具體方案你去做,只要有成果,我不怕花錢。經辦人得多少,你都得雙份。」
「我記不起來了,這是真的。我天天都在努力忘記那家人的相貌和姓名,現在是真記不起來了。」
侯大利與陳浩蕩分手以後,想到田甜還在二大隊辦公室,便不想回家,開車在城裡轉悠。車至金山別墅,又開過第三人民醫院。他停了車,抽了支煙,隨即掉頭,將車開進第三人民醫院停車場,準備再去瞧一瞧張林林。
侯大利用了老朴昨晚說過的話,道:「死馬當成活馬醫,若是被我們蒙對了,以前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我這就跑一趟梅山,做詳細調查。」
辦案區有監控設備,侯大利身上還帶有高清錄製設備,將杜家秀的講述記錄得清清楚楚。
「楊帆,回家吃飯了。」
「明明想做|愛,還說得這麼高尚。」田甜笑起來,蓄積在眼角的淚珠卻往下流,又道,「你去拉窗帘。不拉窗帘,總覺得怪怪的。」
侯大利道:「喝過血酒的四兄弟,曾經暴力強佔了一個石場,這是黃大磊發跡的根本。暴力強佔時,杜強提刀砍人,差點將原來的石場老闆陳彬砍死。到了如今,四個人除了秦濤以外,結局都不太好。黃大磊被槍擊,受重傷;吳開軍被槍擊,死亡;杜強失蹤,失蹤時間是在1995年春節前後,也就是丁麗遇害之後。和圖書所以,我認為他們四人與丁麗案有關。」
在二大隊坐了沒多久,侯大利又來到三大隊,找到主審王永強的三大隊偵查員周向陽。他以前與周向陽不熟悉,在審訊王永強的過程中,才與這位綽號「鐵嘴鋼牙」的老偵查員有了交集。
老朴站了起來,摺扇在手中打得嘩嘩作響,興奮地道:「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了關鍵突破,雖然還差最後臨門一腳。大利,你的運氣好到爆棚啊。這也不全是運氣,是在掌握材料的基礎上,大胆假設,小心求證,再加上運氣,這才成功了。現在馬上去見這對夫妻,將杜強小時候的相片給他們看,確認以後,我們和這一對夫妻一起回山南,最終確定精斑是不是杜強所留。」
老朴和侯大利拿到江州警方提供的資料以後,立刻交由粵省警方處理。由於資料並不清晰,時間隔得太久,粵省警方派出警力在越秀公園附近進行了調查走訪,沒有查到當年失蹤人口資料,也沒有在大學和醫院找到曾經丟失孩子的老師和醫生。
面對退休的基層老警察,劉戰剛沒有擺副局長的架子,和老朴一樣,主動握手,態度熱情,問了些近況,包括身體情況、工資情況和醫藥報銷情況。
組織、指導全市拐賣婦女兒童犯罪打擊工作和解救受害婦女兒童工作是偵查二大隊的職責之一,也是其最重要的職責。杜家德夫妻涉嫌拐騙兒童,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田甜等偵查員立刻前往梅山鎮派出所,準備控制杜家德夫妻。
丁浩道:「顧大隊,怎麼回事,情緒這麼激動?」
粵省警方偵查員沒有催促看相片的兩人,耐心等待。終於,王衛軍和陳躍華第三遍看完以後,抬起了頭。
侯大利在案件上有「潔癖」,有了不同意見要窩在心裏很難,不顧陳浩蕩遞來的眼色,道:「目前有兩個確定結論:第一,丁麗案的兇手是杜強;第二,同一把槍殺害了吳開軍,打傷了黃大磊。除此之外,不能得出確切結論。」
老馬抽了兩口煙,聽了任務,拍起胸膛來,道:「我這人沒有別的本事,不懂電腦,不會開車,做不來現在的公安業務,但是,論起人熟地熟,現在梅山派出所的大學生就遠遠不如我。這幾十年,我幾乎進過每一幢房子,叫得出大部分人的名字,和我關係好的社員不說有一個營,至少有一個連。」
晚上,侯大利和田甜在電話里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手機發燙才結束通話。他躺在床上,隨意翻看簡訊,見到了陳浩蕩發來的一條新簡訊——
陳浩蕩最擅長察言觀色,見侯大利不接師兄的話茬兒,而林海軍又隱隱有些架子,眼珠一轉,打了個哈哈,道:「前些天,我接待了師姐張小天,長得挺漂亮,應該和師兄一個年級的。她喝酒真是深藏不露,戰至後半場,還和戰剛局長碰了一個滿杯,把戰剛局長直接放倒了。」
丁晨光眼中冒出怒火,道:「殺杜強的人,肯定就是他的同夥,這是殺人滅口。」
老朴跟在丁晨光身後,聽著其絮語,回想著丁晨光對於「狗咬狗」的判斷。這個判斷其實也是刑警支隊大多數領導的判斷,刑警支隊已經在黃大磊、秦濤周圍布置了警力,等待神秘的「杜強」再次現身。
侯大利道:「極有可能,杜強父親當年是大學老師,母親是醫生,都是知識分子,應該會懂得使用這個技術。」
相片如黑洞,牢牢吸引了王衛軍和陳躍華的目光。陳躍華拿起一張相片,上面寫著杜強兩歲。此時,距離王海濤被拐已經有一年多時間。
「黃大磊和吳開軍是喝過血酒的兄弟,但是近年來兩人幾乎不來往,重案大隊和專案組都發現了這個奇怪現象。如今兩人相繼中槍,我覺得應該從尋仇方向來思考。如果兩人在當前階段沒有共同的仇人,那麼我們的視線就可以往前移,看以前是否有仇人。105專案組做過細緻調查,黃大磊和吳開軍在資本原始積累階段充滿血腥,算是早期的黑惡勢力。喝血酒的四兄弟之一秦濤後來與黃大磊和吳開軍沒有接觸,有了正式工作,通過調查,排除了其作案可能性。喝血酒的四兄弟之一杜強如今下落不明,比較奇怪的是,這些年沒有發現杜強身份證的任何活動軌跡。也就是說,杜強要麼死亡,要麼匿名;若是匿名,則杜強有重大作案嫌疑。」宮建民稍稍停頓,道,「我們不知道他們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管兇手是誰,要加強對黃大磊的保護,同時對秦濤進行保護性監控,布下一張大網,等待兇手鑽進來。」
杜強具有殺害丁麗的重大嫌疑,但是,目前證據只能指向杜強一人,吳開軍、黃大磊、秦濤是否涉案卻是未知數。如今吳開軍死亡,杜強失蹤,知情者或許就只有黃大磊和秦濤。若是黃大磊沒有帶防彈層的皮包,此時知情者只有秦濤一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王衛軍和陳躍華夫妻原本封閉了心靈創傷,警方出現后,封閉的心靈被打開。誰知,他們只見到了被拐兒子從嬰兒到青年的相片,可憐的兒子被拐二十年後又失蹤,生死不明。陳躍華悲從心生,慢慢抽泣起來。她非常克制,抽泣聲音很小。王衛軍抱住妻子,輕聲安慰。他安慰幾聲后,聲音里漸漸有了哭腔。夫妻倆抱頭哭泣,哭聲低沉。
這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時光一去不復返,永遠不能追回。

重賞之下有勇夫

「紈絝」兩個字瞬間又引起了侯大利的回憶。當年他讀不出「紈絝」的準確字音,還被楊帆恥笑。當時的畫面完完全全留在了侯大利腦海中,沒有隨時間流逝而變色,反而越來越清晰,連楊帆糾正「紈絝」讀音時的表情都歷歷在目。這種特殊的能力對於破案有好處,可以記住許多容易忽視的細節,但是對於整個人生來說並不算是好事,侯大利將痛苦經歷記得太清楚,痛苦因而隨時會光顧他。比如今天,原本正在與母親隨意聊天,因為「紈絝」兩個字,一下就將侯大利拖向痛苦深淵。
侯大利故意裝傻,道:「還有這種事?」
田甜取出第四件上衣時,發現上衣肩頭有一條口子,口子邊緣整齊。她做過多年法醫,經常清理死者衣褲,經驗豐富,看到衣服肩頭的口子以後,便慢慢往下清理,果然找到大片暗黑色斑塊。
杜家秀獨自在房間坐了一個小時,根本沒有任何人進來問話。最初她無心看電視,時間過得久了,注意力漸漸被電視所吸引。電視內容全部來自山南衛視的《等待》節目,是《等待》的節目合集,一共有六個小時。
座談會結束,侯大利到二大隊辦公區,準備到田甜辦公室坐一坐。打拐專案組設在二大隊,二大隊多數同志都視田甜為二大隊的一員。侯大利大學畢業第一個崗位是二大隊資料員,只不過沒有做多久資料員就被抽調至專案組,工作單位也從二大隊調整為一大隊,在二大隊實際工作時間很短。
「沒有開燈,外面看不進來。再說,這是別墅區,對面是樹林,晚上沒人。」
「朴老師,你笑話我了,我是經常覺得無處下口,想啊想啊,查啊查啊,有時運氣好,就突破了。」
「侯大利是重案大隊的一員,他做出成績,我臉上也有光。以前隊員們還不服氣,現在大家都認可了他。」陳陽自嘲道,「把侯大利調入重案大隊,這個決策相當英明。」
張晨得意地道:「若是用一般方法,效果不太好,我採用的是M48提取法,得到了純度和濃度都比較高的DNA,獲得了完整的STR分型圖譜,與精斑DNA比對成功,精斑主人就是杜強。」
節目里,有一個丟失孩子的父親最終崩潰,自殺,只剩下母親一個人在孤獨地等待丟失的孩子。最終,節目組也沒有能夠為孤獨的母親找到丟失的孩子。
陳浩蕩故意將話題朝著大學時代的男女關係上引導,講了當年師兄師姐們的一些八卦。誰知,侯大利和林海軍的關注點都在案件本身,對其他事情興趣不大,不知不覺又把話題轉到案件上。
「你哪有這麼多思維陷阱?既然有了,就爬出來。」老朴提醒道,「杜強親生父母會採取血樣,錄入到DNA資料庫嗎?」
老朴沒有回答,突然「啊」了一聲,只見純白T恤上落了一滴紅油,格外顯眼。他低頭看著胸前痕迹,道:「完了,這就是貪吃的代價。」他用餐巾紙擦了擦紅油,見無法擦掉,也就不管這團污漬,繼續享受美味。
侯大利在一名粵省警方偵查員陪同下,慢慢朝著小會議室走去,推門而入時,立刻面對著四人急切又焦灼的目光。
楊麗芬滿臉皺紋,皮膚粗糙,抹著眼淚,抽噎著道:「杜家德在不喝酒的時候還是可以的,沒有和我離婚,還到處給我拿葯。我們都很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我看到東家的娃兒以後,就忍不住想抱回家,由我們自己來養。我們兩個確實沒有虧待娃兒,有什麼好吃的,都是娃兒先吃。娃兒來得不容易,我們捨不得動一根手指。他長大以後,就成天在外面玩,不回家。娃兒孝心還是有的,在街上吃了好吃的,還要給我提一點回來。那年元旦還給了我五百塊錢,那時五百塊錢很管用的。」
這條信息完美地印證了侯大利此前關於杜強是不是杜家德親生兒子的猜想。
侯大利站在窗前看到四人,相片中杜強的形象完全無法與眼前四人重疊起來。杜強的氣質就是山中一把柴刀,鋒利又狂暴,而眼前四人就如大學校園的書本,溫暖又沉靜。
陳浩蕩有些無可奈何地望著兩人,舉起酒杯,道:「喝酒不談公事,注意隔牆有耳,大家舉杯,喝酒。」
李永梅同意了這個觀點,還是誇張地拍額頭,道:「兒大不由娘,等到你當了爸爸就會理解老媽現在的心情了。當媽的明明覺得你做的事不對,不能說出來,還得憋在心裏,這不符合人性吧。」
年輕警察聲音很嚴厲,道:「杜家秀,你不要裝傻,我們有監控,明明看你在哭。」
年輕警察繃著臉,斥責道:「你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若不說,那就是共犯。到時你進了監獄,想帶外孫也沒有機會了。」
「時間太久了,粵省又這麼大,我都記不清楚了。那男的姓王,女的好像姓張,男的應該在大學當老師,女的是醫生。我記得有一個公園,應該叫作越秀公園,他們家就在公園大門附近。幾十年了,多的我記不清楚了。」
「丁麗遇害,極有可能與黃大磊喝血酒的四兄弟有關,杜強最可疑。但沒有證據,我就是懷疑。」侯大利說出自己一直憋在心裏的判斷,就如盛夏進入空調屋,每個毛孔都舒暢了。
張林林道:「我在這裏當臨時工,地位低,馬青秀是護士,面子不好看。我和馬青秀一直在存錢,存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重操舊業,那時就可以結婚了。」
侯大利很同情素質很高的這一家人,想安慰這個年輕帥氣的大學老師,卻無法組織語言,只是拍了拍王海洋肩膀。
侯大利和陳浩蕩是刑偵系同班同學,一年多的時間里,侯大利成為神探,陳浩蕩在政治處混得風生水起,都沒有給刑偵系丟臉。在為人處世上,侯大利有理工男的性格,直來直去,簡潔明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而陳浩蕩則八面玲瓏,各種關係都打點得不錯,不管是局領導還是中層領導,提起陳浩蕩都有不錯的評價。
楊麗芬撲到偵查員身前,又抓又撓,如母老虎一般。
關鵬局長再次強調:槍擊案兇手不管是不是杜強,兩組刑警繼續堅持守在黃大磊和秦濤周圍,等待「杜強」撞進網中。
梅山派出所所長施成接到丁浩電話以後,派出一名民警和輔警守在杜家德家附近,防止這一對夫妻逃跑。
黃老闆開的農家樂,是梅山的「龍門客棧」,各種信息都在此交匯,因此有遠比其他人更靈的消息來源。侯大利故意道:「那誰跟梅山老闆有仇啊?」
會議在半個小時結束,一個小時后,侯大利和老朴到達機場,三個半小時后,兩個山南警察出現在粵省。一輛警用便車駛入機場,在機場公安引導下,到達了停機場,直接將老朴和侯大利接到一處雅緻餐廳。來者是粵省刑偵局副局長,與老朴見面便熱情擁抱,隨後聊起被公安部抽調辦案的難忘歲月。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邊吃邊聊,很快敲定了針對杜家秀的詢問方案。

侯大利道:「或許是因為hetubook.com.com某種原因產生了漏網之魚。」
經過六個小時《等待》節目的轟炸,再被兩個山南警察輪番轟炸,杜家秀大腦昏沉沉的,缺失了判斷能力。她哭了一會兒,講述了當年杜家德夫妻拐騙東家嬰兒之事。
老朴又道:「杜強是獨生子,他們那個年代獨生子有些罕見,是什麼原因?」
丁晨光臉如寒冰,道:「兇手是杜強。杜強在1995年失蹤。杜強、吳開軍、黃大磊和秦濤是喝了血酒的結拜兄弟,吳開軍和黃大磊都受到了槍擊。依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經驗,杜強在1995年失蹤是狗咬狗,如今吳開軍和黃大磊中槍是杜強在報復。所以,杜強是警方搜尋的重要目標。」
會議開始,侯大利先講了前因後果,然後由老馬介紹杜家父子情況。參會人員很快達成一致意見:這是一條重要線索,立刻派員到粵省找到杜家德姐姐,了解杜家德妻子的生育情況。
老朴道:「有這種可能性,需要證據支撐。」
林海軍的眼光很銳利,看了侯大利幾眼,道:「大利為了愛情,付出還是很多。」
坐在雅築餐廳,林海軍等到殷勤的顧總離開房間后,道:「大利,這是侯家產業?」
菜肴陸續上桌,一素兩葷一湯,色香味俱全,老朴吃得津津有味,暫時停止討論《新聞聯播》。侯大利吃了幾口,問道:「朴老師,你一直沒有談對案子的看法。你是什麼想法?」
他用手指著保衛部長老趙,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把手下放出去,天天蹲在黃大磊和秦濤的家附近。發現杜強線索者,獎十萬。抓到杜強,獎一百萬。」
宮建民道:「現在無法解釋。」
李永梅道:「我知道田甜不當法醫了,其實到二大隊當偵查員也不好,對於女孩子來說,偵查員太危險,也照顧不了家庭。你們兩人都是偵查員,以後誰來照顧家庭?你以為小孩就是地里的一棵白菜,會自己生長?就算是地里的一棵白菜,也得施肥澆水。你初中階段之所以在外面鬼混,原因就是當時企業還在爬坡上坎,我和你爸全部精力都在工作上,沒有人管你,所以你就反了天,差點就成為紈絝子弟。」
其次,技術人員小林彙報現場勘查情況,特別提到吳開軍案的彈殼和黃大磊案的彈殼底部特徵相同,彈殼的拋殼口痕迹相同,是同一把槍射出。
送走了林海軍,陳浩蕩道:「大利,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林海軍是省廳的人,位置很有優勢。朝中有人好辦事,他來掛職,正是加深友誼的好時機。他分析案子,你何必一個釘子一個眼?」
林海軍道:「小失誤可以,沒有發現精斑絕對不能原諒。」
黃老闆又道:「我們本家黃老闆也挨了一槍,看來梅山人在走背運,兩個最大的老闆都挨了槍子。」
劉戰剛道:「無法解釋的地方,便是我們要著力的地方。暫時拋開唐山林案,你談談對吳開軍案和黃大磊案的想法。」
由於杜強與杜家德夫妻沒有血緣關係,前期DNA檢測不能排除杜強殺害丁麗的嫌疑,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深入地查下去。
侯大利眼睛看著浮子,道:「聽說過,全城都傳遍了。」
粵省警方相當負責,在日報和晚報分別刊登了關於「尋找當年丟失孩子的老師和醫生」的相關消息。報紙登出數天,得到幾條線索,沿著線索追查下去,線索又分別中斷,無法深挖。
侯大利能充分體會丁晨光的心境。楊帆曾經談起過想到大舞台表演的夢想,所以侯大利從來不去劇場,免得勾起痛苦回憶。
聊了一陣案子,老朴轉了話題,又道,「這次隨我來的林海軍要留下來,掛職重案大隊副大隊長。」
宮建民用拳頭擂了下桌子,給二大隊大隊長葉大鵬打去電話。
老趙領受任務后,立刻和法律顧問回去做計劃,從整個丁工集團保衛部門中抽調複員軍人,組成十個小組,分別到江州和秦陽去邂逅「杜強」。老趙準備把此事的危險性講清楚,由抽調人員自行選擇是否參加,他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肯定有不少的人願意參加行動。
侯大利和老朴正在茶餐廳里慢條斯理地消磨時間。他們此刻已經完成了主要工作,盼望著粵省警方突然報來好消息。等待之時,老朴又開始將以前辦過的大案掐掉尾巴,當成作業,布置給侯大利。
《新聞聯播》結束,山南衛視開始播放近期很火的《等待》節目,此節目兩周一期,主要內容是平凡老百姓這一輩子「等待之事」,節目組則盡量幫助其實現願望。
在接到警方電話以後,陳躍華對於兒子王海濤的現狀有足夠心理準備,即使兒子違法犯罪也能接受,沒有料到兒子王海濤居然在1995年春節前後就失蹤了。找到兒子,兒子卻又在十幾年前就失蹤了,陳躍華的心情從喜馬拉雅山山頂一直摔落到馬里亞納海溝,大腦一片空白。王衛軍頭腦則如一大隊超音速飛機從頭頂飛過,巨大的聲響幾乎讓耳膜裂開,失去了思維能力。
「我嫁到杜家以後,一直沒有生育,杜家上上下下都罵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婆子媽更是每天指桑罵槐。杜家德不吃酒還可以,是個人,吃了酒就使勁打我。我不能生育,當時覺得理虧,挨了打也不敢給娘家說,只是讓杜家德不要打臉,否則白天出去幹活不好看。後來我們到了粵省大醫院去檢查,才發現是杜家德身體有毛病,生不了娃兒不怪我。」
「分析案子,我才一個釘子一個眼。若是其他事,我何必計較?」侯大利遞了一支煙給陳浩蕩,「現在我不想其他事,只想如何抓到杜強。」
顧華道:「你才回來,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把我氣死了。讓田甜給你說,我都不想提起那個人。」
丁晨光在前帶路,道:「我平常除了公事,基本不離開公司,所以把生活的地方搞得好一些。這是參照蘇州園林風格建成的花園,平時在裏面散散步,是極好的。以前我帶小麗參觀過蘇州的園林,她很喜歡,多次在我面前說想要有一座蘇州風格的花園。如今花園建成了,她卻不在了。」
節目里,有一對丟失孩子的父母最終找到了孩子,雙方抱頭痛哭。杜家秀作為當母親的人,感同身受,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月光如水,偷偷摸摸溜進了窗戶。呻|吟聲起,月光被驚嚇,從窗戶倉皇撤退。隨即,月光又好奇地探頭探腦伸進窗,觀看在床上翻滾的一對戀人。
田甜是法醫出身,與在場的偵查員思維方式略有不同,控制了杜家德以後,對丁浩道:「丁大隊,我想去看一看杜強的房間,說不定能找到毛髮等生物檢材。若是碰巧能找到合適的檢材,丁麗案有可能就破了。」丁浩道:「杜強失蹤十幾年了,還能找到生物檢材?不可能吧。」田甜道:「試一試,萬一運氣來了,我們就撿到寶了。」
林海軍來自刑偵總隊,內心深處有優越感,這種優越感雖然經過掩飾,可是在不經意間還是透露了出來。
兩幅素描和張林林的形象經常在腦中出現,重合在一起。儘管DNA結果不匹配,侯大利還是想來人群中多看一眼。
陳躍華死死盯著相片中的女人,道:「我當時犯傻,沒有到中介公司找保姆,圖方便,直接到勞動力市場找保姆,沒有想到找了一頭白眼狼。她在我們家做了一個月不到,然後就帶著濤濤跑了。她跑了以後,我才發現身份證是複印的,根本不是她本人。我真傻,居然沒有查驗身份證,就把一個壞人帶進家裡。」
再次,法醫李主任彙報了基本情況,吳開軍後腦和後背各中一槍,一槍打穿顱骨,另一槍打中心臟。兩槍都是致命傷。
晚餐時間,老朴準時出現在雅築餐廳,他穿了一件純白色T恤,還有很拉風的紅鞋子,這和當年二中隊中隊長丁浩神似。只不過老朴頭髮花白,又配上純白T恤,更加拉風。他不作寒暄,道:「老規矩,有什麼想法放開了說,包括直覺、聯想,有什麼談什麼。」
老朴道:「我就是省廳派過來工作的,別跟我客氣,趕緊訂票。」
「找到了殺害丁麗的兇手。」
越野車出了車庫,直奔江州大飯店。
俗話說,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田甜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道:「我們拘留了杜家德。我在杜強房間發現了一箇舊木箱,裏面全是杜強的舊衣服,有兩件舊衣服被刀砍破,找到了陳舊血跡。只要能夠提到陳舊血跡上的DNA,那麼就能確定杜強是不是精斑主人。」
老趙道:「這麼晚了,找老闆不會被罵吧?」
劉戰剛的眼光從朱林和侯大利身上掃過,略有停頓,又移開了。這一次,他沒有詢問專案組的意見。
侯大利道:「這裏味道中規中矩,沒有江州菜的火辣,勝在環境還不錯。」
侯大利懊惱地道:「我陷入了思維誤區,由於吳開軍是唐山林案受益者,我下意識就將他放到犯罪嫌疑人的位置,很多措施都是從此出發。現在看起來,吳開軍不是獵手,他和黃大磊一樣,都是獵物。」
放下電話,侯大利握緊拳頭在空中揮動,望著老朴,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杜強父母果然聰明,把自己的DNA數據留在了全國打拐資料庫里。」
張晨聲音中透著興奮,道:「肯定就是他了。」
此時,電話又響起。老朴在電話中說道:「我今天下午到江州,先和戰剛副局長、老宮見面,商量案子。另外兩個同志住公安賓館,我不睡公安賓館,就住在刑警老樓四樓。在賓館睡不好,只有在自家宿舍才能睡得舒服,這是老毛病了,同志們都理解。晚餐,我們去雅築餐廳,上次品嘗了特級廚師的手藝,回到陽州,心裏還在想。吃過晚餐,我直接回刑警老樓。」
老朴強調道:「DNA比對,已經排除了黃大磊他們四兄弟。」
侯大利點了點頭。
侯大利拿著手機走出房門,低聲道:「這意味著杜強具有殺害丁麗的重大嫌疑。」
老馬接過香煙,放在鼻尖使勁嗅,道:「我當了一輩子公安,這是第一次抽到省廳領導的煙。其實,我是第一次見到省廳領導。」
侯大利道:「我聽說過他,是我的師兄。我入學的時候,他剛剛畢業,是刑偵系的學生會主席。他掛職是為了督戰吧。」
劉戰剛道:「唐山林案和后兩案之間真沒有聯繫?在唐山林案和黃大磊案中,都出現了雨傘,這如何解釋?」
宮建民的分析融合了重案大隊和105專案組兩個單位的調查成果,大家比較認同。
丁晨光道:「你協助老趙,把事情辦好。若是遇到急事,先找丁明。」
自從楊帆出事以後,兒子素來不苟言笑,李永梅見到兒子笑容,心中隱約的不爽就拋到爪哇國了,道:「剛才我聽到你在稱呼『丁伯伯』,是丁晨光?」
給田甜打電話嗎?一直打不進來。明天晚上不要安排其他事,我們請林師兄吃飯,就師兄、你和我。
「我們過來主要是協助辦案,也有督戰的意思。目前案件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我們就沒有必要留在江州了。林海軍在重案大隊,更重要的不是督戰,是在基層鍛煉。他非常聰明,是個好苗子,就是自視甚高,得好好摔打。」老朴話鋒一轉,道,「你和林海軍不一樣,你得調到大機關來鍛煉,開闊眼界。總隊也想搞一個命案積案專案組,到時調你過來。我也會在這個組裡。」
杜家秀這才發現在牆角有一個監控器,雙肩不停聳動。
年輕警察語氣嚴肅,道:「我們現在正在審問,你若是不如實回答,就是包庇罪。根據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條,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事前通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你明明知道杜家德夫妻偷了別人的孩子,卻不肯告訴警方,這就犯了包庇罪,情節非常嚴重,至少要判十年,你今年六十五歲,關你十年,說不定就死在監獄里了。」
林海軍又道:「我研究過丁麗案的影像卷宗,當年,丁麗房間地面比較粗糙,這對查找足跡很不利。當時尚年輕的老譚是現場勘查技術人員,在一個滿是灰塵的角落找到一個完整足跡,足跡上包著橡膠皮。市刑警支隊在案件陷入困境時,還曾經以物查人,花了大力氣調查廢舊輪胎。有這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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