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大結局
第一章 老一輩的恩怨情仇
所有血跡都形狀完整,沒有受到污損。
侯大利道:「關百全,你是知道關江州殺人之事的,為什麼要包庇他?」
朱強笑道:「觀光車是內部通行車,招手即停,非常方便。我們在園區都使用這個車,你爸也經常坐這個車。」
關百全道:「好人不跟瘋狗斗,我當時躲得遠遠,盡量不和楊國雄有接觸。當然,我也不會說楊國雄的好話,在楊國雄資金鏈短裂之時,我還是說了一些他的壞話,也踩了幾腳。」
喝了幾口礦泉水后,江陽警察仍然沒有進來。
吳雪道:「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肖霄至少要同時交往程永紅和眼前這人,她把兩人耍得團團轉,這涉及到如何分配時間和分配感情,我想起都覺得頭皮發麻,我根本辦不到這種事情。」
一個中年警察站了出來,與院中人進行交涉,道:「要確定死因,就必須要進行解剖。不解剖,怎麼能夠明確死因。」
侯大利說話的語氣是心平氣和的,但所詢問的內容卻很尖銳。他道:「徐靜是有多重身份的,在她父母家裡,她就算長到三十歲也是一個小公主。在你們家,她是你的妻子。在她和未出生的孩子之間,她是一個正在孕育下一代的准媽媽。徐靜遇害后,你發現了兇手,卻只想著包庇自己的兒子,沒有想到為徐靜伸張正義嗎?」
夏曉宇道:「那個年代流行選美,其實就是一些暴發戶嚮往美女,通過這種時髦的方式滿足內心的慾望。江州搞過三屆選美大賽。第一屆選美大賽是關百全搞的,當時關百全公司剛修了樓盤,開業之時,弄了一個江州之光選美大賽。大賽初選放在樓盤前,泳裝秀時,整個樓盤前面人山人海,老男人和小男人都擠過來看模特,轟動一時。決賽放在江州大酒店,當時江州大酒店剛剛裝修完,就在五樓里進行的決賽。」
李永梅笑道:「豆芽長成天高,也是一盤小菜,還得兩位領導照看,讓他別犯錯,不要走歪路。」
夏爽道:「你的眼光倒是尖得很。」
樓內早就做好準備,兩名民警抬著擔架,通過盾牌形成的通道,直接上了殯儀館的車。
李建偉聲音沉重,道:「剛才接到長榮縣地丁勇打來的電話,說是一輛小車和一輛自行車有輕微擦掛,騎自行車的當事人在和小車駕駛員吵架之後,來到了交警大隊。民警正在調解,可是騎自行車的當事人突然死亡,死者家屬認為是小車撞人導致的死亡,但是小車駕駛員堅決不承認,說是小車當時剛剛起步,是自行車自己撞過來,他根本否認死者是因車禍死亡的。雙方各執一詞,長榮縣王支隊請求我們法醫室支援。這事不難,主要是解剖查找死因,你馬上跟著就過去。」
丁勇道:「張法醫,你們在市裡,很少看到這種情況吧。下面的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有理無理先要鬧三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鬧的人總有搞頭,都是給慣出來的。」
侯大利道:「關江州當時沒有承認殺害徐靜的事情嗎?」
侯大利笑道:「刑警支隊的偵查員幾乎人人都受過傷,張小舒是支隊的一員,受傷也難免。那今天的晚餐就給我們三個人壓驚啊!大難之後,必有後福。」
侯大利道:「你左臉的傷口是哪一年留下的,應該是2006年3月前後吧。」
關百全低著頭,滴落了幾滴淚水,緩緩地道:「我能怎麼辦呢?闖禍的是關江州,關江州是我兒子。我難道親手將自己的兒子送去吃槍子嗎?徐靜已經死了,我把兒子送上死路,也換不回徐靜。如果能換,我肯定會換的。我是當爸爸的人,當爸爸的人只能這樣選擇。」
李建偉道:「我敢讓張小舒過來,就是對她有信心。王支,你要相信市刑警支隊法醫室的水平,我們絕不會拉稀擺帶。」
關百全道:「我最先做煤礦生意,在八十年代後期,當時煤礦行情好,發了些財。到了九四、九五年,煤礦生意不好做了,我正想要轉手,恰在這時,楊國雄來買礦。儘管煤礦生意不好做,但是我在礦上的投資也不小,楊國雄給了我一個地板價。這個價格當時讓我虧慘了,我承受不起,所以寧願繼續虧錢,等著煤炭行情好起來。楊國雄和胡衛有勾結,準確說兩個人本來就是一夥的。當時胡衛派了一個手下拿槍頂住我老婆的頭,讓我賣礦。」
「我不知道。在楊國雄跳樓的前後,吳佳勇、二哥、老五這幾個人,我都沒有啥印象。當時我就是一心想要離開楊國雄,所以正在找機會。看到夏曉宇舉辦的模特大會以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機會,我是趁著他焦頭爛額之時,悄悄去報了名。比賽開始之後,楊國雄還大發脾氣。他把我當成了籠中的金絲鳥,想把我鎖在他的後宮。他隨時可以來寵幸我,就是寵幸,呸!他是什麼人啊,還做著美夢。如果他捨得一些,像黃大磊一樣,對身邊人不那麼苛刻,也還能忍,關鍵他的本質就是鐵公雞。這個人天生就不是成大事的人,總是開局有一把好牌,最好打成爛牌。黃大磊開局就完全不如他,但是越打越好,眼看著就要徹底上岸,可惜被自家的兄弟炸了。黃大磊是梟雄,只不過為人下手太狠了,所以最後被反噬。」
關百全在江州企業界里素來以精明著稱,做事前思後想,步步為營,極少失手。
中年警察指著在人群中亂喊的人道:「你不要亂說,我們是要讓法醫剖,查明原因。解剖之後,屍體會還給你們。」
張陽點了點頭,道:「我們已經扣押了兩個筆記本、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部手機,你們可以到重案大隊去查看,我們也會製作副件和複印件。」
結束不久,就傳來消息,大學生程永紅沒有搶救回來,死在了急救室里。
關百全就是中了他陰險的組合拳,先是自己的夫人和未出生小孩遇害,然後關江州又向親人揮起了屠刀。
見到警察時,肖霄便低垂著頭,抹起眼淚,道:「程永紅怎麼樣了?」
改變命運的晚餐
保衛科科長補充道:「夏總很支持我們保衛科的工作,這兩年搞了多次贊助。如果你們要找她,讓我先給她打個電話。」
世安廠家屬區有很多香樟樹,多是在建廠時種下的,到了侯國龍離開世安廠時,香樟樹都已經鬱郁成林了,成為世安廠的特色。侯大利看到了一排排的香樟樹,明白這是父親對世安廠香樟林的紀念。
儘管吳雪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張小舒仍然放心不下,幻想著能長出一對翅膀,飛回江州,來到侯大利身邊。
夏曉宇聳了聳肩膀,道:「我在姐面前向來坦蕩。不管是成功的男人還是不成功的男人,只要是男人,一輩子都在為了三樣東西奮鬥,概莫能外。第一是為了吃飯,這是人最基本的生存條件,不用我多說。第二,是為了滿足慾望,更主要是滿足性|欲,性|欲的來源很古老,和吃飯同樣是人的本能,沒有性|欲,人類這個種族就會滅絕。所以,我們男人找女人的行為是為種族繁衍做貢獻。進入文明社會後,人類不可能和原始人時一樣婚配,所以就有了一妻多妾制,通過這種方式讓優秀的男人能夠佔有更多的女性資源。而失敗的男人則失去了滿足慾望的機會,更準確的來說是失去了留下後代的機會。我看過一個資料,在我們的社會,多數人往上追溯,都可以找到曾經輝煌過的祖先,這其實是有科學道理的,留下後代最多人的一定是佔有社會資源最多的人。」
夏爽道:「那天是我開的車,後座有兩個男模特,都是一米八的大個子。我下車的時候,他們在車上修眉毛,所以比我稍慢了一步。等到有人襲擊我時,其中一個人正在下車。那個兇手看到有人沖了過來,就加大油門,跑得比兔子還快。」
國龍集團與紅山機械廠有業務來往,所以,紅山機械廠的楊副廠長親自接待了侯大利,保衛科科長作陪。如果沒有朱強,接待侯大利的就只有保衛科科長。
關百全隨即長長嘆息一聲,道:「我在書房的書柜上放了一瓶高重心的瓶子,那天我發現瓶子倒了,因為搞衛生的阿姨並沒有進屋,我便意識到有可能是有人從通道里過來的。知道存在通道的就是我們父子三個人,關江山不可能搞這事,只有可能是關江州。我氣憤得很,拿了高壓警棍在通道里等著關江州這個兔崽子。當關江州進來之後,我就用電警棍打倒他,當時一點都沒有收手。一屍兩命啊!如果不是我兒子,我肯定就打死他了。我把關江州綁在地上,詢問徐靜的事。這個小兔崽子一直沒有承認,躺在地上的時候嘴巴還很硬。過了一段時間,關江州有點狀態不對,我才發現他原來吸毒。」
警察繼續勸道:「出於人道,你可以和他們見面,畢竟程永紅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兒子曾經談過一個女朋友。」
依照審訊預案,侯大利繼續發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關江州吸毒的?」
侯大利道:「你知道夏爽在哪裡嗎?」
張小舒拿起了手術刀,從下頜下緣正中線開始,沿頸、胸腹正中線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皮膚及皮下組織。這種手術法叫做一字切開法,這種手術法的優點是省事,快捷,能夠應付絕大多數的屍體解剖。但是,這種方法也有個很不好的地方,當解剖完成後,即便縫合好,由於衣服不可能遮擋住全部頸部,往往會暴露出位於頸部正前方的縫線部位,在美觀上有所欠缺。
李永梅道:「把這種爛決賽弄到酒店,就是曉宇出的爛點子。」
早上,她從車禍現場回到長貴縣政府招待所,洗了一個澡,但是沒有吃早飯,便靠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手機在不停地響,拖了幾秒鐘,用力撐開眼皮,拿起了手機。
侯大利道:「你認為那個人到底是誰?」
夏爽道:「那個人戴著頭盔,上來就動手。見到有人,立馬就跑了。警方雖然立案,查來查去,沒有結果。」
在她心裏,億萬富翁的妻子應該有那種貴婦人作派,而實際上,李永梅很接地氣,說話辦事一點都不矯情。
張小舒想的是找到真正死因,對美觀就沒有過多的要求。隨著手術刀切過皮膚,皮膚如農民梨地一樣,被翻開,露出厚厚的黃色脂肪。
「當發現關江州吸毒時,我是五雷轟頂。人只要吸毒,差不多就毀掉了。」
李永梅喝了兩個小杯后,神情漸漸變得憂鬱起來,道:「大利,我聽了很多傳言。到底怎麼回事,張冬梅被丈夫害了,徐靜又被關老三殺了,是不是這裏的風水不好,我們江州的老總們幾乎家家都遇到傷心事。」
吳雪道:「國龍集團在陽州很有名氣,是年輕大學生投遞簡歷最多的企業。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大利啊,我真有點替你惋惜。」
張小舒特別想建議李建偉到長榮,可是話到嘴邊,又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夏爽驚訝地道:「你怎麼知道是2006年,還明確是3月,難道有類似的案件嗎?」
侯大利道:「朱叔,你怎麼也擠觀光車了?」
侯大利客氣地詢問了穿著制服的園區保安。
侯大利道:「既然楊國雄氣量小,為什麼要把夏爽留在你的公司?」
肖霄低著頭,道:「你們應該問張毅,而不要問我。就算我和程永紅親密一些,也不是張毅捅人的理由。我沒有和張毅任何法律上的承諾,甚至連口頭承諾也沒有。張毅捅人這件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如果要怪,就只能怪我膽子太小。張毅一直在追求我,程永紅也表示了好感,我這人不擅長拒絕人,不忍心傷害別人,所以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侯大利從失神狀態中迅速調整過來,道:「你被楊國雄逼迫,後來有沒有進行報復?」
「這是為了噁心楊國雄,當年他強取豪奪,用槍頂我老婆的腦袋。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所以就要報復他,出口惡氣。夏爽的事情,我算是在江州商界扇了楊國雄的耳光,當時打得還挺狠,大大出了我的一口惡氣。我雖然沒有和楊永福接觸過,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楊永福肯定也是睚眥必報的人。這口惡氣的代價太大了。」
民眾衝突
夏爽談起往事,眼中有淚光閃爍。
辦案部門對扣押的物證、書證,經查明確實與案件無關或者不需要繼續扣押的,應當在三日內結束扣押,退還原主或者原單位。
會表演口技
侯大利在心裏評估了夏爽的性格,道:「夏總是聰明人,也是爽快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想要了解與楊國雄有關的一些情況,包括他本人的情況,他周邊人的情況,他親戚的情況。」
幾個人客氣了一陣子,張小舒坐在角落裡悄悄打量李永梅。
有人哭:「一家的頂樑柱倒了,你們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啊。」
演技一流
侯大利道:「這和楊國雄有什麼關係?」
楊國雄和吳佳勇
肖霄年齡不大,因為屢經大案,她走進詢問室已經是輕車熟悉,習以為常了,引不起她太多的情緒波動。
偵查員道:「你真的在和肖霄談戀愛嗎?」
王支隊長再次問:「張法醫的水平到底怎麼樣?如今已經是群體性事件了,杜局看到張法醫后,臉皮就繃緊了。」
夏曉宇在李永梅面前確實就是一個調皮任性的小弟弟的角色,道:「大利叫我曉宇哥,說明我和大利是一輩人。更說明我的生命力旺盛,對女人還有激|情。如果一個男人連這點愛好都沒有了,那就真的老了。」
張小舒搖了搖頭,道:「扔杯子的是死者家屬。死者親朋好友多,一直在鬧事。現在長榮警方最想做的就是要息事寧人,免得弄出群體事件。所以,我挨了也是白挨。」
丁勇道:「張法醫敢簽字,我認為絕對沒有問題。」
江克揚主要詢問與包庇罪有關的細節。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再加上「關百彬之死」對於關百全的打擊,讓其心中生起深深的內疚,幾乎沒有做任何抵抗,將事實原原本本再說了一遍。
肖霄楚楚可憐地又開始抹眼淚,羞澀地道:「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任何過錯。這是我的隱私,我可以不回答。」
侯大利道:「那個所謂的二哥、老五有什麼特點?你不用思考,就講平時的第一印象。」
「酒」過三巡,有汽車聲音在外面響起,隨即傳來李永梅的說話聲音。
侯大利道:「我出現在這裏應該很正常吧。」
監控室里,江克揚做出一幅嘔吐的表情,道:「肖霄把腳踏兩條船說成不忍心傷害別人。如果不是我們對肖霄持續關注,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今天聽到她說的話,都會覺得還有點道理。」
肖霄搖頭道:「走得近一些就叫談戀愛嗎?我不覺得我在和程永紅談戀愛,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和圖書這也好理解,喬亞楠還有一個兒子侯大吉,李永梅的兒子永遠只能是侯大利。李丹要在國龍大酒店生存,必須變換自己的面貌。
從自己參加培訓班以及與山音教授溝通的情況來看,她原本很有希望考入音樂學院,但此事一出,考山音的事多半要黃了。
從年齡上來看,程永紅和張毅都比肖霄稍大一些,可是論社會經驗,論見到過的社會黑暗面,程永紅和張毅加在一起都遠沒有肖霄豐富。
夏曉宇道:「我記得很清楚,這是99年的事情。當時我們給模特大賽的名字取了一個噱頭,大致意思是迎接新千年的選美比賽。」
李永梅自嘲道:「還能回哪裡,回江州大酒店吧!我和你爸分了家產,江州大酒店劃到了我的名下。這是給你留的財產。我這個當媽的不為你著想,以後等到那個人勢大了以後,家產就沒有你的份了。我聽說了老關家的事,這就是悲劇,我要引以為戒。關百全的老婆以前和我關係不錯,我叫她二姐。二姐就是太軟弱了,一味退讓,所以結局太糟糕了。」
關百全道:「夏爽在江州住了有兩年時間,是九六年的時候離開的。她離開以後,我就和她斷了聯繫,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聽說她回到了陽州工業園,住在紅山機械廠在陽州的家屬區。」
偵查員道:「肖霄對程永紅是什麼態度?」
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肖霄與楊永福是絕配,如果肖霄真的要回江州,說不定又要弄出新的魚竿模型。從破案角度來說,有新案就會拔出蘿蔔帶出泥,破舊案希望更大。從人道角度來看,有新案就意味著會有新的人生傷害。
他回過頭,笑道:「我眼睛不行了,車開過去之後,才認出是你。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侯大利道:「報案后,此事就不了了之嗎?」
現場指揮的一名副局長再次彙報了情況,得到授權以後,他來到大客車前。
屍表檢查完畢后,她開始正式解剖。
張小舒道:「他們兩個人受傷重不重,手機怎麼在你手裡?」
保衛見來者氣質不凡,還能說出以前的金色大字,態度緩和下來,道:「集團總部搬到國龍湖那邊,你們過去問吧。」
江克揚道:「從我們調查的情況來看,吳佳勇曾跟隨楊國雄生活,這不是普通的妻弟和姐夫的關係,他絕對有動機進行復讎。」
男警察道:「你和張毅在談戀愛嗎?」
死者蠻娃子是附近拆遷安置房的居民。整個小區的住戶都是被拆遷的村民,村民們沾親帶故,離開故土,聚居在此,特別抱團。當蠻娃子的死訊傳開以後,交警大隊迅速就聚了好幾十個人,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院內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拆遷安置小區的人進了交警大隊的院內,看熱鬧的人就在站在院外。
王支隊道:「你請張小舒暫時留下來,幫助我們解釋。」
現場勘查已經基本結束,現在進入了掃尾階段,肖霄以及傷人者張毅都不在屋內。
這正是關百全內心深處最為痛苦之事,在事情沒有暴露之時,每當看到岳父岳母痛不欲生的神情,他就感到萬箭穿心,簡直痛苦到極點。他的痛苦不僅僅來自於妻子和未出生兒子的逝去,還要疊加上知道了「骨肉相殘」真相后的痛苦。
侯大利道:「這個人騎的什麼牌子的摩托車?」
夏曉宇「呵、呵」一笑,望了望李永梅,道:「你以為楊國雄就那麼甘心讓自己的摩托產業垮掉,他做了很多小動作,我們也是被迫應戰,見招拆招。」
在偵辦湖州三案時,黃玲玲的初戀男友小雷就在紅山機械廠。市場化進程加速以後,紅山機械廠後來分成了幾塊,其中有一部分搬到沿海,還有一部分搬到陽州工業園區。
侯大利亮出證件,進入了現場。
得知程永紅還在搶救之時,他又哭道:「我真沒有想到要捅程永紅,當時就是腦袋發熱,感到大腦完全空白。」
李永梅不耐煩了,道:「你們男人還能有什麼故事,除了賺錢,就是褲襠下的那點事。你們都說關百全精明,我覺得他是小處算得精明,大處實在糊塗,特別是在對待二姐的事上,就犯了大錯。如果不這樣對二姐,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夏曉宇笑道:「大利讓我不要思考,在不思考的情況下,關百全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這件事。」
吳雪道:「老克是鋼鐵直男,不理解女人的心思。肖霄同時與張毅和程永紅交往,這不是她的刻意行為,只是她的習慣。從其的經歷來看,這種生活方式就是她認為的正常生活方式。」
張毅道:「肖霄很討厭程永紅,不想見他。只不過,她這人膽子小,面子薄,拒絕得很委婉。程永紅利用了這一點,一直在糾纏肖霄。」
侯大利冷冷的聲音又在遠處傳來,越來越近,直至達到自己的耳膜,在關百全的大腦中迴響,震得他痛苦得簡直要發瘋。
女警察插話道:「那我就問得直接一點,你和程永紅有過性行為嗎?」
夏曉宇看見侯大利,笑道:「稀客啊!沒有想到大利居然出現在這裏。」
江克揚道:「從理論上來說,肖霄留下來繼續考山音沒有任何問題,這從法律、政策等諸多方面都符合要求。從現實角度來說,肖霄在考試前弄出這麼大一鍋麵,估計會轟動整個山音,成為山音今年最大新聞。在這種情況下,山音估計很難錄取她,一定會找各種理由不錄取她。我覺得肖霄會回到江州,與楊永福再次同流合污。大利,你是怎麼看的?」
說到這,她想起了侯國龍,近三十年夫妻,二十多年恩愛,還是抵不過年輕漂亮的喬亞楠。
夏爽不再撩頭髮,略為低垂著頭,道:「嗯,你們掌握了什麼信息,居然和當時的現場情況一樣。」
夏曉宇是明白人,知道侯大利想要什麼,故意道:「大利不給我透露半點口風,反而要從我這裏掏情報,這不公平。」
車輛發動之時,人群又騷動起來,朝著警察和盾牌衝擊。防暴大隊隊員拿著盾牌,擋住了人群的衝擊。
「我原本以為這就是一次普通的晚餐,結果這一次晚餐改變了我的命運。我以為自己與眾不同,在模特隊其他同事紛紛傍老闆的時候,還能夠獨善其身。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高估了自己。我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別人眼裡的獵物。那天晚上,楊國雄是主角,他的眼光像蒼蠅一樣,一直落在我身上,特別煩人。喝了幾杯酒後,經紀公司的老大便悄悄地離開了。」
包庇罪並非侯大利和江克揚所要詢問的重點,等到江克揚捋了一遍案子以後,侯大利這才慢慢出場。
大客車上備勤的防暴大隊隊員魚貫下車,站成整齊的兩隊。副局長坐了簡短動員之後,一聲令下,防暴大隊隊員手持盾牌,排成整齊的兩列,來到了交警大院門口,用盾牌分開了人群,形成了一條安全通道。
雖然這是發生在校外的事情,但是涉及到兩名在校學生,肖霄還是理智地意識到自己考入山南音樂學院的事情不太妙。
關百全道:「嗯,就是這樣。多行不義必自斃,胡衛猖狂一時,橫死街頭。楊國雄和胡衛狼狽為奸,他最終跳樓,摔成一堆爛泥。」
侯大利看世界的眼光很特別,他對城市表面的璀璨沒有太深的感覺,而是將目光停留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處,在黑暗之處有人世間的背面,罪惡、悲慘、無奈、痛苦。背面和正面,共同構成了真實的世界。
侯大利道:「沒有什麼問題,被震出了輕微腦震蕩。我為了躲避爆炸產生的各種碎片,死死趴在地上,沒有料到地面會被震動。」
夏曉宇道:「我後來聽說,那個模特季軍是先認識的楊國雄,與楊國雄有那種關係,估計是模特發現楊國雄的企業出現了危機,這才跟了關百全。雖然這個女人是季軍,排第三號,長得實則很性感,有點像那個姓舒的香港影星,比冠軍和亞軍更漂亮。」
侯大利道:「夏爽是哪裡人?」
從血跡來看,程永紅當時受傷很重,從樓洞跑出來以後,他先是手扶路燈電杆,然後休息片刻,又繼續跑路,最終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這也在侯大利的預想之中。楊永福從2001年就開始騎那輛半新的江州摩托,到了2006年,當時應該換了摩托。
王支隊仍然在遲疑,問道:「確定沒有問題嗎?」
紅山機械廠和世安廠都是三線廠,儘管分在湖州和江州,但是具有相同的文化基因,猶如雙生子一般。
在侯大利心目中,李永梅總是以一個啰嗦中年婦女的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如今換個角度以後,他慢慢地發現這是自己「小看」了母親。從夏曉寧對母親的態度來看,他是對母親發自內心的尊重。
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長榮警方被迫採取了措施,拘留了幾個人,風波才漸漸平息。
張毅道:「我是肖霄唯一的男朋友。在肖霄第一天來音樂學院外面租房子時,我就認識了她,然後開始和她交往。程永紅有時會到校外輔導班教課,賺點外快。他就是趁著這個機會,認識了肖霄,然後利用自己所謂的老師身份,開始糾纏肖霄。」
「我當時還有點懵懂,繼續吃飯,然後就莫名其妙喝醉了。等到醒來的時候,我已經睡在了楊國雄的床上。我當時是又哭又鬧,還威脅要報警。楊國雄一點不生氣,拿了一疊錢,扔在我面前,還說沒有想到我是一個處女,讓我以後就我跟著他。我就是這樣稀里糊塗把第一次給了楊國雄,我後來把錢拿回去數了數,只有五千塊錢。楊國雄表面上豪爽,實則摳門得很,只要花點錢就像是便秘一般。而且,這個人特別的小心眼,把我看得死死的,醋勁特別大。我是模特,在表演時,我周圍有男有女,都是年輕人,難免會打打鬧鬧。我敢保證地說,我們就只是打鬧而己,沒有其他行為。楊國雄就為這些事情吃醋,讓吳佳勇帶人來毆打了我的男同事。他們凶得很,把腰上的槍亮出來,我的同事都被嚇住了,誰都不敢還手。」
丁勇由衷地道:「張法醫是科班出身,確實有水平,這個結論是可靠的,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李永梅朝餐廳看了一眼,道:「朱林和老薑局長還在屋裡,我們在外面站久了不禮貌。你先在這邊吃一些,等會夏曉宇過來,要在江州大酒店喝茶。」
侯大利想著以前的事,略有幾分失神,沒有開口。
「衝進去,把蠻娃子搶出來。」
夏爽一眼認出走到中間的高個子青年便是侯大利。侯大利和其父親五官相異,卻神似李永梅。
李永梅道:「你少在這裏得意,一大把年齡還沒有結婚,還在和小妹兒胡混。你前一階段找的小妹兒是大利的同班同學吧!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你。」
山南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一直在尋找「會表演口技」的人,誰知踏破鐵蹄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夏爽居然指出吳佳勇會模仿其他人說話。
江克揚道:「我建議追查二哥、老五的身份。如果找不到他們的資料,再把葛朗台喊過來,讓夏爽、馬剛回憶,然後給他們兩個人畫像。」
「別聽他們的。他們就是要搶屍體。」
侯大利道:「請原諒,我還暫時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張毅此時已經從瘋狂中冷靜下來,垂頭喪氣,臉色灰白。他想到程永紅可能死亡的嚴重後果,身體禁不住發抖。
關百彬是他的堂弟,卻不是一般的堂弟,更是伴隨著自己事業成長起來的心腹嫡系,和自己一起拼搏過,一起奮鬥過,經歷過大風大浪。他萬萬沒有料到能力超強的堂弟居然會喪身在兒子手裡。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
「如果被兩個大學生的父母知道了真實情況,估計他們會氣得吐血。」吳雪坐在後排,欣賞著略帶憂傷的吉他曲。
兩人互相打量之後,夏爽抬起手,彬彬有禮地道:「請坐。」
三個人正在湖邊張望時,一輛觀光車開了過來。
張陽知道肖霄是省刑總和江州警方緊盯的人物,所以當突發案件發生以後,他在現場根據自己的職責,扣留了一些必要的書證和物證。
關百全道:「我和楊國雄有仇,楊國雄就是跳樓死的那個,你應該知道,以前生產過江州摩托車。楊永福就是楊國雄的兒子,他以前化名為吳新生,還專門做了鼻子,隱姓埋名,處心積慮,成為了朱琪的男朋友。黃大磊打打殺殺一輩子,最後落了個粉身碎骨的下場,老婆被別人睡,他的財產遲早也會落到楊永福手中。從此可見,楊永福是一個很陰險的人。」
小事精明大事糊塗
下了樓,張小舒用手遮住額頭,所以大家沒有發現她額頭上的傷痕。
侯大利道:「你剛才說被人做了局,為什麼要這麼說?」
在返回江州的途中,侯大利想起程永紅和張毅的經歷,多次發出感慨道:「衝動是魔鬼啊。」
「看見你寢室里的燈亮了,我們全部都在底樓,你過來聚餐吧!」侯大利站在院內,仰著頭道。
兩個人回到餐廳,李永梅坐到兒子身邊,倒了些飲料,端起來,笑道:「姜局,朱支,我敬你們,請多關照大利,這個娃兒是一個犟拐拐,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你們要多擔待他。」
夏爽臉色沉了下來,道:「侯大利應該是了解當年情況的,你這是在揭我傷疤。我知道的情況不多,夏曉宇什麼都知道,你應該直接去問他。」
侯大利道:「在我的印象中,楊國雄是睚眥必報的人,丟了這麼大一個面子,難道就沒有報復行為嗎?」
肖霄道:「張毅沒有帶刀,用的是廚房裡的刀子。這把刀子還是程永紅買的。為了節約錢,我經常在家裡做飯,程永紅髮現我的刀具不太好,就買了一套。張毅和程永紅爭吵以後,就到廚房拿了刀子。」
吳雪道:「侯大利剛出來,有點腦震蕩。現在海市長、關局長等人到了病房,在和侯大利說話。」
李建偉道:「不算重,聽說是距離爆炸點太近,所以被震傷了。你先去長榮,我得回江州。」
「我其實和他們接觸得不多。我當年地位很尷尬,年齡又小,就是楊國雄養的金絲雀。」
侯大利道:「那你現在知道了什麼?你又想知道什麼?」
偵查員道:「不管程永紅能不能搶救回來,你現在最應該做的都是主動交待情況,原原本本把事情講清楚,不要有任何隱瞞。」
打完電話后,保衛科科長臉色有些為難,道:「對不起啊,夏總不想見你們。」
談話間,小車來到殯儀館。張小舒在丁勇的輔助下,手腳麻利地做起屍檢準備。
寧凌之所以出現在侯家,是夏曉宇主觀操作的結果。
寧凌道:「哥,你放心,我會盡心儘力的。」
侯大利道:「這些人之中,有誰和聾啞人有過接觸?」
夏爽搖了搖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考山音對肖霄來說才是一件大事,為了兩個臭男人,搞黃了自己的事情,肖霄在肚裏一陣大罵。
關百全道:「夏爽是湖州人,是一家三線廠職工的子女。他的父母應該是從江州那邊搬到湖州的。」
夏爽接到電話,便泡了一壺好茶。
侯大利雖然和父親一直不和,可是得知了父親的成就,作為兒子還是感到驕傲。越野車開了幾分鐘就來到了湖邊,隨便找了一個停車場就停下來。
夏爽與侯大利對視片刻后,道:「儘管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明白你們這是要算老帳。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多年了,不吐不快,希望我能夠幫助你們。」
夏爽道:「這兩個人平時都跟在吳佳勇身後,沒有太多存在感。如果硬要找特點,老五比吳佳勇要年輕,臉上有道傷疤。二哥年齡比吳佳勇長几歲,但是江湖地位不如吳佳勇,二哥總是尊稱吳佳勇為勇哥。」
她是真心不想挑逗兩個人男人打架,這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在肖霄心裏,男女關係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關係,根本沒有朝心裏去。但是,程永紅和張毅是大學生,把愛情看得比天還大,張毅當然不能忍受女朋友移情別戀。這是一起價值觀錯位引起的衝突,不是肖霄刻意設計的。
張小舒講了屍檢經過,道:「死者家屬不服我的結論,衝過來要打人。被攔住后,有人扔了一個茶杯過來,我沒有躲過。」
夏爽道:「在九十年代早期,社會上的大哥如果沒有弄把槍,那就是丟面子的事情。吳佳勇是楊國雄的打手,這人長得斯斯文文,但是下手挺狠。我被迫退出模特隊,只能跟著楊國雄。楊國雄的摳門到後來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准我出去工作,每個月只給我五百塊零花錢。到了後來,五百塊零花錢都給不出來了。給不出來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在那個階段楊國雄確實沒有錢了,他的煤礦出事,修橋又出事,銀行也不放款,放錢的人見了他都躲著走;二是楊國雄確實摳門,但凡楊國雄真是個豪爽人,該給的錢給夠,也不會眾叛親離。如果沒有吳佳勇死撐著楊國雄,楊國雄早就該跳樓了。」
吳雪道:「侯大利被送進醫院去照核磁共振,我拿著他的手機。他應該是被震傷,問題不算嚴重。」
夏爽道:「我見過其中兩個,只是見面才認識的,但叫不出名字。他們互相之間都叫綽號,嚴格來說也不是綽號,更準確的來說是結拜兄弟之間的排序,吳佳勇是大哥,我見過二哥和老五。」
偵查員道:「是否算是自首,有嚴格的政策規定。我們現在需要你的態度。」
肖霄心情漸漸壞了起來,回想起張毅拿刀捅程永紅的模樣,忍不住罵道:「真他媽的是一個傻瓜!」
現場並不複雜,大家很快勘查完畢。
與此同時,在山南音樂學院外的小區里,肖霄獨自徘徊了一陣,還是下定決心,準備離開山音。除了隨身證件、銀行卡和一直隨身攜帶的小提琴以外,她的其他東西暫時都留在出租房內。
張小舒素顏朝天,穿了一件顏色暗淡的舊T恤。而坐在其身邊的寧凌則妝容精緻,衣服頗有品味。
侯大利原本想要回國龍研究院,和父親見一面,親自提醒父親要注意安全。
工業園區附近有一個老水庫,距離國龍集團不太遠。侯大利在讀初中時曾經到工業園區玩過,夏曉宇還帶著他到水庫釣魚。十年未到工業園,侯大利吃驚地得知國龍集團居然在水庫邊上,而水庫居然將名字改成了國龍湖。
侯大利道:「我們已經找過夏曉宇了,該問的都問過了。」
侯大利點了點頭,又道:「老葛早就不是葛朗台了,他現在是葛教授。」
吳雪道:「我不同意老克的說法。程永紅和張毅是正常的大學生,肖霄是不正常的年輕女子。肖霄到山音是對兩個大學生的降維打擊。與久歷江湖的肖霄相比,這兩個人太單純了。」
觀光車是國龍集團湖濱組團的交通車,不停有人上下。
關百全抬頭又看了侯大利一眼,道:「有一件事,我和夏曉宇聯合搞了一場選美比賽,就和現在的模特比賽差不多。當時夏曉宇把比賽放在江州大飯店,還鼓動楊國雄的情人夏爽參賽。楊國雄對這件事很不高興。」
公司內奸
侯大利解釋道:「我們在省廳工作,比起一線偵查員要好得多,這次真是意外。媽,同事都在等我吃飯,你也去跟他們見見面吧。」
當兩名偵查員開始說話時,張毅終於沒有忍住,「哇」地哭了起來。
夏爽道:「不知道,我對這事沒有一點印象。」
夏爽住在第六幢樓的第五層。這裏每層樓有八家人,共同使用兩部電梯。夏爽買下了隔壁的兩套房間,然後把這兩套房間和自己的房間打通。每一套房子有120平米,加在一起就有三百多平米,是廠區里最奢侈的家用房。三百多平米被分隔成了三個相對獨立的區域,導致每個房間都不算太大。
肖霄道:「我們就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
現場勘查
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道:「他們心太黑了,想把蠻娃兒拿到火葬場燒了,燒了以後,死無對證,他們就是不想賠錢。我們要把蠻娃兒搶回來,不能讓他們拿去燒。」
侯大利道:「我覺得吳佳勇更接近老大的角色,老大跑到麵包車裡學別人說話,這也有點不靠譜。從夏爽描述的吳佳勇性格來看,吳佳勇不應該衝到第一線。我支持吳雪的說法,吳佳勇如果真有口技的本領,可以教徒弟,或者讓他的手下來學口技。我想得更多的是另一個問題,吳佳勇只是楊國雄的妻弟,是否有動力跟他一起進行持久而漫長的報復?」
侯大利道:「你跟了關百全,不怕吳佳勇報復嗎?」
陽州刑偵副支隊長、重案大隊長張陽道:「大利,有一個新情況。肖霄這邊出了點狀況。」
夏爽翹起嘴角,露出嘲諷的神情,道:「你要我回答你提出的這些問題,卻不回答我剛才問你的這些的問題,這樣公平嗎?」
這個結論在死者家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上百人再次圍攻交警大隊。
說這話之時,侯大利輕輕鬆了松油門,讓車速降下來。這輛E級越野車開了三年多的時間,性能依舊卓越。李永梅多次說要給兒子換車,侯大利拒絕了。
丁勇道:「我判斷是死者自身有問題,否則不會死在辦公室。」
李永梅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這個臭樣,老得臉皮都起皺了,看見年輕漂亮的女人還會雙眼放光。」
侯大利以前得到過一份「詛咒名單」,這個名單里的人有一個先後順序,關百全排位很靠後。從這一次關百全受到的傷害程度來看,以前由長盛礦業前辦公室副主任馬剛提出的「詛咒名單」也許並不完全準確,至少在排位上並不完全準確。他想要從另一側面重新摸一摸「詛咒名單」的排位。
李建偉道:「丁勇業務能力差一些,現在還變得越來越膽小,覺得自己沒有把握查找死因,還要請我們去支持。我要馬上回江州。江州礦業廣場發生了一起爆炸案,侯大利和樊勇抱著炸彈扔進了廣場旁邊爛尾樓的大坑。侯大利和樊勇都受了傷,我要跟著去看一看。」
侯大利眼光非常銳利,注意到夏爽靠近左耳的臉頰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傷痕,傷痕有三四厘米長,被頭髮巧妙遮住。從傷痕長度來看,當年這條傷痕還是挺恐怖。
夏曉宇向著侯大利攤了攤手,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李永梅抹起眼淚,道:「你爸有兩個兒子,可我只有一個兒子。你都調到了省公安廳,在江州辦案,憑什麼你來抱炸彈。別人不上,你衝上去。你是傻瓜啊!」
甲狀腺危象多發生於較重甲亢未予治療或治療不充分的患者。常見發病誘因有感染、手術、精神刺|激等,患者臨床表現為高熱、大汗、心動過速、煩躁、焦慮不安、譫妄、噁心、嘔吐、腹瀉,嚴重患者可有心衰、休克和昏迷等情況,其病死率在20%以上。
等到侯大利等三個人坐下,夏爽默不作聲地泡茶。淡淡的蜜香在空間里呈現,玻璃杯里有紅色茶湯。
腳踏兩條船
得知侯大利一行準備找搬過來的紅山機械廠,朱強便主動帶路,陪著侯大利找到紅山機械廠。
紅山機械廠原來在湖州的山區里,有兩個車間留在山南省,在陽州工業園發展成一家頗具規模的新廠,主要生產船舶上使用的液壓件。新的紅山機械廠保持了老廠習慣,家屬院和廠區為一體,家屬院和廠區只被一道長長的柵欄圍住,分為不同區域。最初新紅山機械廠準備修建那種老式的紅磚圍牆,工業園區看了圖紙后,多次來做工作,新紅山機械廠才把廠區圍牆修成了鐵柵欄式。通透的鐵柵欄式讓大院失去了神秘感,也讓大院和外界更多地聯繫了起來。
侯大利道:「朱叔,當然是我。」
當寧凌起身給李永梅舀湯時,她忽然想起了感到眼熟的原因,原來寧凌和楊帆有幾分神似。
肖霄道:「我和程永紅就是培訓班老師和學生的普通關係,沒有必要見面。出了這事,很遺憾,誰都不想這事發生。我的正常生活被打亂了,還遭人白眼,培訓班也沒辦法上,我也是受害者。」
得到了李建偉主任的再三保證,王支隊長這才準備讓張小舒作屍檢。
丁勇道:「死者還在交警大隊。處理事件的交警是一個新手,居然把人弄到了隊里。防暴大隊已經來了,等會肯定會強行進入,把屍體送到殯儀館。我們在這邊稍等一會,等到防暴大隊把屍體送上了車,我們就前往殯儀館。」
在老樓院子的昏黃燈光下,兒子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模糊。
侯大利道:「不要思考,就講你最先想起的故事。」
監控室內,吳雪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我現在都開始佩服肖霄了,不管是老男人、中年男人、還是年輕男人,都被她玩得團團轉。邱宏兵最後肯定難逃一死,在他臨死前都會堅信肖霄是一個好女人。這就是一個綠茶,而且是自學成才的高級綠茶。只有大利這種火眼金睛,才能識別出這種女人。」
「曉宇哥,當年楊國雄那麼強勢,你和他產生過矛盾嗎?」
看電視劇時,她對那種為了愛情尋死覓活的情節深感厭惡,嗤之以鼻,經常為此嘲諷拿著一大包餐巾紙看連續劇的炮姐。
院外的人和院內的人彙集在一起,足有好幾百人。人多則勢眾,更有少數兩勞人員唯恐天下不亂,開始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沿湖修有環湖通道,湖對岸有觀光車。
張小舒不再是剛出茅廬的大學女生,經過數起大案后,她成長為了一個見過世面的女警。面對著亂鬨哄的現場,她將對侯大利的關心暫時放在心底,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即將進行的解剖上。
大樓門口站了兩排警察,這些警察都是交警和派出所民警。他們堵住了大樓門口,不讓人衝擊辦公室。
這一段對話對吳雪來說是極為寶貴的,對構建楊國雄以及楊永福的性格極其有好處。
侯大利道:「夏爽後來在模特比賽中得到了什麼名次嗎?」
在裊裊煙霧中,她開始用自嘲的口氣講述自己的歷史:「我讀高中的時候,成績一般,我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大學,就背著父母偷偷參加了模特隊。有一次表演結束,模特經紀公司的老大陪著吳佳勇過來找我,要請我吃飯。我們表演結束厚,經常有人請吃飯,這是常事,再加上有老大作陪,我也沒有多想,便欣然赴會。」
「你要注意安全,平時不要大大咧咧。我要交給寧凌一個任務,讓她做你的安全顧問。」
關百全道:「夏爽得了選美比賽季軍,後來還在我的公司工作過。楊國雄不希望夏爽出來工作,讓我開除夏爽。夏爽原來的意思是到什麼地方工作是她的自由,和楊國雄有狗屁關係。楊國雄是那種氣量極小的人,幾句話不對就要翻臉,他又是一個狗性子,報復心極強,最會挑撥離間。」
江克揚感嘆道:「綠茶也是技術活啊!」
老薑局長道:「李總,你太客氣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江克揚及時插話,道:「你和楊國雄就是因為這事結了仇嗎?」
侯大利道:「如果是湖州的三線廠,到底是哪一家?」
吳雪道:「幸好侯大利果斷,把炸彈扔進了大坑中,所以沒有出現傷亡。在服裝店樓上是一家黑洗浴店,洗浴店老闆關門經營,外面無論怎麼敲門,他都不開。如果炸彈在礦業廣場的服裝定製店炸響,以炸彈的威力,肯定會傷到樓上,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坐在餐桌前,舉起飲料之時,其額頭上的傷便遮擋不住了。
侯大利認真地道:「我好幾年沒有過來了,以前來過,還記得這裏就是總部,樓上面有『國龍集團』四個金色大字。」
男警察走了必要程序以後,道:「那你說一說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小舒揉著眼,道:「這事不算難吧,丁勇是老法醫,應該沒有問題。」
臉上的傷口
保安是一位年輕的帥小伙,驕傲得很,道:「國龍集團搬了三年了,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你是誰?居然都不知道這些情況,你過來是找誰辦事嗎?」
侯大利道:「我們想了解關百全、楊國雄的事情。」
侯大利道:「我們現在回到肖霄身上,你們覺得她是會留在陽州繼續考音樂學院,還是回江州。」
夏爽說話時,隨手撩了撩頭髮。
侯大利道:「吳佳勇的結拜兄弟是哪個地方的人?」
楊副廠長道:「她在城裡開有公司,還有門店,生意做得挺好。平時住在廠里家屬院,每天都會回家。」
國龍集團園區是一個開放式園區,除了辦公區以外,其他地區都不設防。
模特紛爭
吳雪道:「不一定就是吳佳勇親自出馬,吳佳勇完全有可能把口技教授給同夥。」
這些細節,張小舒並不知曉。她坐在人群中望著神似楊帆的寧凌,感到孤獨,憂傷和酸楚如傾盆大雨,從看不見的天際澆落。
侯大利才經歷了炸彈下的生死考驗,家庭內部的矛盾在他的眼中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朱林道:「大利早就成長起來,李總還將大利看成小孩。」
得知侯大利和樊勇受了傷,張小舒一顆心頓時吊在了嗓子口,緊張地道:「他們傷的重不重?」
侯大利道:「理由呢?」
侯大利道:「夏爽有沒有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吳雪想問的問題剛結束,侯大利立即接上,問道:「你對吳佳勇、二哥、老五這幾人最深的印象是什麼?包括性格特點、身材、外貌、社會關係等等,有沒有讓你記憶很深的印象?」
李永梅和寧凌平時並沒有刻意打扮,也沒有穿金戴hetubook.com•com銀,可是長期生活在五星酒店,周旋于商人之間,讓兩個人與奮鬥在犯罪現場的偵查員在氣質上有明顯差異。
這是只對內部開放的茶室,他進入后聞到一股別樣的幽香。幽香如頂尖殺手,無形無色,卻又能隨時出現。坐在這裏的茶台前,能夠俯視江州城區。江州城區向西不斷發展,新城區面積是老城區的幾倍,這讓江州城有了大城市的風貌。兩條筆直的大道連接了東、西城區,大道兩旁的路燈雪亮,不僅照亮了公路,也讓江州河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侯大利在不久前還去過位於陽州的國龍大酒店,那個酒店還是屬於國龍集團,只不過女主人由李永梅換成了喬亞楠。換了女主人以後,儘管負責人還是李丹,可是李丹對侯大利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比起顧英來說就要明顯的冷淡一些。
關百全道:「我記得應該是紅山機械廠,對,肯定是紅山機械廠。」
男警察道:「你們在談戀愛嗎?」
老水庫經過徹底整治,拆除了岸邊的所有水泥設施,除了那道水壩,全部恢復成了自然的狀態。湖水清澈,岸邊有蘆葦等水草。微風徐徐,水波蕩漾,白鷺在空中飛翔。湖邊修了一幢幢的紅色房子,房子全是歐式風格,有白色的窗和裝飾性的煙囪。房子周圍有很多香樟樹,樹榦多在三十厘米左右。
老薑局長抹了頭頂,道:「以前見到李總時,我還算是年富力強,轉眼間,就成糟老頭了。現在我們是在輔助大利做點事,有點老經驗,趁著還能說話辦事,就在大利面前多念叨一些,希望他不要煩我們。」
侯大利想了想,問道:「事情肯定有因果,只是我們還沒有參透。曉宇哥,我想聽關百全的故事。你別問我是什麼原因,我想聽他本人的故事,特別是他在中年時代的故事。」
肖霄經歷過家庭破產,從千金小姐直接摔到塵土中的經歷。她從江州技術學院出來以後,陸續與吳煜、施文強、李小峰、邱宏兵等人有交往,在場面上習慣了逢場作戲,對男人更是虛情假意。在她的價值觀里,這樣的生活就是真實的生活。
男警察道:「還在搶救中。」
張毅沉默了幾秒后,道:「程永紅是橫刀奪愛,真他媽的可惡。他明明知道我和肖霄在談戀愛,還非要進來插一腳。」
朱林、老薑局長等人陸續過來,大家聚在底樓,用飲料代酒,共祝大難不死。
來人是國龍集團的老前輩,從世安廠出來的國龍老將之一。
甲狀腺危象
因為晚餐無人喝酒,結束的時間便大大提前了。
張小舒知道侯大利和吳雪就是單純的工作關係,此時在侯大利受傷之時,自己未能陪在身邊,而是吳雪在侯大利身邊,這讓她稍稍感到有些吃醋。她知道不應該為此吃醋,卻無法徹底平靜。
看著兒子上了自己的車,李永梅心情真正好了起來,輕輕哼起「今兒老百姓,真啊真高興。」的曲調。
夏爽道:「楊國雄和吳佳寧結婚的時候,吳佳勇還小。那時候吳佳寧的父母先後都走了,當時就是姐姐帶著弟弟,日子過得很不好。吳佳寧嫁給楊國雄以後,吳佳勇就跟著姐夫。吳佳勇對姐夫是真的挺好,經常替楊國雄擦屁股。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楊國雄喝酒後經常吹牛,也不迴避我。」
侯大利道:「沒有。我是最近兩天才聽說你的名字。我剛剛才看到那條淡去的傷痕。」
肖霄道:「能搶救成功嗎?」
夏爽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們要去了解關於他的情況?」
侯大利道:「國龍湖就是以前那個水庫嗎,現在改名為國龍湖了?」
當殯儀館的車開動以後,丁勇便開車送張小舒前往設在殯儀館的法醫中心。
性別觀點的爭論
侯大利道:「他們都有帶槍嗎?」
聊了些閑話后,楊副廠長道:「侯警官,你們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李建偉道:「張小舒已經到了啊,我剛和她通過電話。」
警察客客氣氣地道:「程永紅父母就要從外地趕過來,下午六點左右過來,想見你一面。」
偵查員道:「可不可以這樣理解,肖霄在和你交往的時候,還在和程永紅交往。」
侯大利道:「肖霄有沒有筆記本、日記本、電腦等物品?」
女警察繼續道:「你和張毅有過性行為嗎?」
侯大利道:「我還求之不得,怎麼會煩呢。」
吳雪驚訝地道:「小舒,你的額頭怎麼了?」
江克揚撇了撇嘴巴,道:「你這個太片面了,我也能夠識別肖霄的真面目。」
稍事休整后,李永梅、寧凌和侯大利圍坐在江州大酒店最高層的茶室。
李永梅道:「都是借口!你這都是為了自己混亂私生活找的借口。」
侯大利打量四周,心裏想道:「難怪我爸捨得把陽州以外的很多資產分給我媽,這裏應該才是國龍集團的核心。我媽拿了其他地區的邊角余料,沒有得到核心。她還真以為給我搶到了資產。」
李永梅道:「以前的事情就別說了,當時市場不規範,很多人都亂來。」
警察勸道:「程永紅父母大老遠從外地過來,自己的兒子又出事了,希望你能和他們見一見面。」
李永梅道:「你當了警察,反而越來越膽小了。警察是不是都膽小呢?」
小車來到了長榮縣交警大隊大院。
她正在等計程車時,手機聲響起,來電者是江陽刑偵支隊的警察。
關百全搖頭道:「我不太清楚。那時我很忙,沒管這些事。夏爽偶爾出去玩,就是跟著湖州廠里的朋友一起。」
對於夏爽來說,九十年代是她的青春年代,是人生中極美好的一段時光。可是,那個時代對她來說又是一段動蕩的時光,是一個為了理想和美夢付出巨大代價的時光。年少時不知代價為何物,等到明白時已經看到了青春的背影。
肖霄道:「我不知道。他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結果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肖霄是用「金色酒吧世界觀」來看待自己與程永紅和張毅的關係。這是兩個帥氣有才華的大學生,和他們在一起挺愉快,但也是僅此而己。
侯大利道:「吳佳勇的口技是跟著誰學的?」
陽州工業園裡最有實力的企業有三分之一來自江州,都是丁麗出事以後陸續搬來的。國龍集團總部就在陽州工業園,晨光集團在這裏也有不小的廠區。侯大利在初中時曾經到過陽州工業園,對此並不陌生。
張小舒道:「死者家屬說起過死者的既往病史沒有?特別是心血管疾病,最容易引起猝死。」
楊副廠長有些遲疑,道:「你們來找夏爽啊,她不是廠里的員工,只是退休員工的子女。」
江州大酒店如今歸李永梅所有,李永梅是真正的大老闆了。顧英早就在酒店大堂候著,等到李永梅一行進來,趕緊迎了過去,殷勤地打招呼。她對侯大利特別熱情,上樓后,親自將侯大利帶到其久違的房間,安排水果和江州毛峰。
肖霄道:「我們就是師生關係,只是關係比較好,走得比較近。」
經歷過生死,侯大利對世事理解得越來越透徹。他現在既理解顧英,也理解李丹。
張小舒道:「炸彈威辦太大,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有意外,那就是粉身碎骨。」
當前最重要的人是吳佳勇和楊永福,侯大利用撲克臉掩飾了內心波瀾,貌似順口問道:「吳佳勇到哪裡去了?」
說到這裏,關百全懊悔之情溢於言表。
關百全道:「楊國雄也看上了這個女孩,還和夏曉宇爭風吃醋。楊國雄就在背後挑撥,弄得胡衛冒火,在中間做壞事。楊國雄與楊永福父子倆都是一個德性,最喜歡搞挑撥離間,楊國雄當時借胡衛的手來進行惡性競爭。」
江克揚道:「人生會遇到太多不公平的事情,關鍵還是看我們如何處理。肖霄是外因,內因還是在兩個大學生身上,一句話,為了肖霄這種女人,不值得。」
吳雪道:「楊永福的性格怎麼樣?」
她飛快地記錄著,問道:「楊國雄的企業破產了,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為什麼非得要自殺?」
他在房間里轉了轉,心思回到案子上。今天晚上自己的母親在,夏曉宇也在,正是獲得往日信息的好時機。又要了解舊情,還得不透露正在辦的案件,這需要相應的談話技巧。
夏爽道:「要論人的能力的話,吳佳勇比楊國雄強。做事乾脆,為人大方,吳佳勇還真帶了幾個鐵血兄弟,對他忠心耿耿的。當時在楊國雄擴張最快的時候,吳佳勇應該是看出了危機,就開了自己的煤礦和公司。」
每次想起關百全的慘狀,侯大利便對鬆散的保衛工作深感揪心。他決心在調查完夏爽的事情以後,探一探國龍研究院的保安水平。
關百全道:「關江州當時確實沒有承認。」
夏爽趕緊用頭髮遮住左臉,道:「你調查過我?」
夏爽道:「侯警官,你們到底是找我啥事,不會是為我的傷口來的吧?」
提起這個話題,氣氛便沉重起來。
夏曉宇道:「那個模特季軍跟了關百全兩年,最後才把這一百萬拿走。」
張毅道:「我這算是自首嗎?」
走上手術台,張小舒就變得沉穩大方,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不慌不忙的自信心。
夏曉宇拍了下大腿,道:「關百全讓我記憶最深的事情就是和楊國雄爭女人。」
侯大利道:「剛才你說起過,吳佳勇有幾個鐵血兄弟,具體有哪些人?」
夏爽道:「我不喜歡楊永福,甚至還有點怕這個小孩子。楊永福是站在他媽那一邊的,因此視我為侵略者,每次見到我,就揚著他的朝天鼻,目光惡狠狠的,恨不得能吃了我。」
夏爽的家
侯大利一直在尋找楊永福為何要對關百全下手如此之狠的原因,聽到關百全曾和楊國雄爭女人,頓時感到眼前一亮。
侯大利道:「我們來了解夏爽的一些情況。」
夏爽道:「不知道。吳佳勇說的又不是課文中的那種口技,就是學別人說話而己。」
等到汽車離開,騷動便停了下來,人群散開。
在偵查過程中,需要扣押物證、書證的,由辦案部門負責人決定,在現場勘查或者搜查中需要扣押物證、書證的,由現場指揮人員決定。
夏曉宇道:「我聽到很多傳言,應該是真的。關江州殺死了徐靜,關百全為了救兒子,把自己搭進去了。聽到這個消息,我覺得世界瘋狂了,邱宏兵殺了張冬梅,關江州殺了徐靜。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關百全看起來挺穩重,還會發生這等事情嗎?」
侯大利道:「一方面,我希望她不要回江州,否則又要惹出好多事情。另一方面,我希望她回江州,惹出事,我們正好可以一網打盡。」
在手術室中的兩名死者親屬原本以為自己膽子大,當手術刀劃開皮膚以後,不約而同地皆閉了眼睛。
「當年胡衛團伙窮凶極惡,我不敢報案,就找到當年重案大隊的哥們,也就是後來出事的黃衛。黃衛當年只是重案大隊的普通民警,他後來找到了胡衛。胡衛給了黃衛的面子,價格稍稍漲了一點。我被迫賣了煤礦,拿著賣煤礦的錢開始做房地產,還開始修公路。我的運氣比較好,樓市慢慢火起來了,江州城市發展得快,路橋生意也好。楊國雄接手煤礦以後,價格沒有馬上起來。他又來找我,要求我把煤礦收回去,還給了我一個天價。他簡直是欺人太甚,我肯定不願意,所以堅決拒絕。楊國雄不罷休,又找胡衛的人來威脅我。這一段時間,我有意識結識了黃衛、田躍進、秦力等人,跟他們關係弄得比較好。胡衛當年很狂,不把這些警察放在眼裡,但是也沒有再找人拿槍來頂我老婆的腦袋。正在僵持的時候,煤炭行情忽然就火起來了,如旱地撥蔥。楊國雄自然不想再賣煤礦。我想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也不想再做煤礦,從此安心蓋房子搞房地產了。」
李永梅評價道:「這麼無聊的事情,你居然記得最清楚。」
正在罵人之時,詢問室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名警察。
男警察道:「你和程永紅是什麼關係?」
侯大利道:「你為什麼說是吳佳勇在死撐著楊國雄,吳佳勇有什麼能力死撐楊國雄?」
東區是家屬區,一幢幢家屬樓排列整齊,如工廠的機器一般。房屋側面立牆上有數字,數字還被一個圓圈圍住,表示這是第幾幢樓。這是侯大利十分熟悉的風格,他走在裏面猶如回到了當年的世安廠。
夏爽道:「我對摩托車不熟悉。據我的同伴回憶,他應該騎了一款雅馬哈。」
保衛道:「你還真是好幾年沒來了,水庫邊上就是國龍小鎮,總部、研究院都搬到那邊了,很漂亮。」
監控死角
在與夏爽見面之前,侯大利等人並沒有想到能有這麼大的收穫。與夏爽見面之後,吳佳勇的特點開始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一個頭髮全白的女人走了出來,哭道:「我兒被撞死,你們還要把他劃開,讓我兒死無全屍。你們這些人太黑心了,這是要我們的命。」
這些陳年舊事,夏爽一直埋在肚子里。今天終於開了口,便痛痛快快地講了出來。
肖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哽咽道:「我沒有想到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肖霄不停地用紙巾擦眼淚,抽泣著道:「我準備參加明年的山南音樂學院考試,所以在學院外面租了房子,準備參加考試培訓。我小時候學過音樂,後來丟了許久,要考上山音,還是有點難度。程永紅是培訓班的老師,水平很高。我經常向他請教,他對我很有耐心。今天上午,我請他到出租房內,單獨給我開小灶。誰知,張毅突然闖了進來。他進來以後,不分青紅皂白,大罵我和程永紅。他情緒太激動了,不聽勸阻,最後失控,跑到廚房拿了刀子,捅了程永紅。事情就是這樣的。我被嚇傻了,不敢上前勸阻,所以躲到裡屋,關了房門,不讓張毅進來,然後在裡屋報了警,還打了120。」
炮姐最喜歡看這類你死我活的愛情片,時常哭得稀里嘩啦,當然,這也並不妨礙她在現實生活中與不同男友交往。
在前往長榮的途中,張小舒撥通了侯大利的電話,響過幾聲后,傳來了吳雪的聲音。
做好準備后,屍體被推進手術室,一起進來的還有死者的兩名男性親戚。
夏爽道:「就是女朋友被淹死的那個人?這個人還有點意思,和他們不一樣。我今天在家,讓他們過來吧。」
侯大利接觸到關百全以後,並沒有覺得關百全有多精明,反而覺得他是自作聰明,一步步把自己弄死。現在聽到他分析「做局」的事情,又和省專案二組的推斷高度一致,這才覺得其能力確實不錯。
離開夏爽的家,三個人坐上越野車,和往常一樣,在開車前繼續討論。
寧凌親自坐在茶台前,姿態優www.hetubook.com•com雅地往茶壺裡面注水。她的眼神餘光停留在侯大利的身上,流連忘返。以前她是假扮楊帆以獲得侯大利的好感,以便在國龍集團站穩腳跟。如今她深入到這個富豪之家,了解了富豪之家的另一面,心中對拯救自己于黑暗的侯大利漸生柔情。
她經常坐這輛越野車,吉他曲在其耳朵上磨出了繭子,聽到吉他曲響起,便覺得是和多年老友在交流。
男警察道:「那你和張毅是什麼關係?」
夏爽道:「主要是湖州人。」
在小時候,她是俯身對兒子說這句話,如今,她得仰頭跟兒子說話,手也得高高抬起來。
由於以前研究過與肖霄有關的視頻,因此三個人完全像是走到最熟悉的場景里,很輕鬆自然地找到了肖霄的住所。
侯大利戴上白手套時,陷入了沉思。
當李永梅出現之時,張小舒便緊張起來,想去樓上化個妝,又覺得過於刻意,便縮著身體,躲在「人群」之中。
朱強當即將副廠長拉到一邊,低聲說了一陣。
楊國雄的情人
有人吼:「官官相護,你們就是官官相護。」
通過關百全這條線,命案積案二組找到了夏爽。
李永梅「呸」了一聲,道:「你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你不要用自己的壞想法污染大利。」
張小舒道:「你身體怎麼樣?我聽李主任說起你的事,給你打了兩個電話。」
侯大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道:「從傷痕來看,犯罪嫌疑人是衝著毀容來的。如果你當時沒有遇到阻擋,後果不堪設想。」
侯大利意外地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道:「好吧,吃完了飯跟媽走。我們是回哪個家?我不想回高森那邊。」
解剖屍體
侯大利、江克揚和吳雪來到山南音樂學院外面的好吃街,找到了肖霄所租的房屋。
他進入園區,很容易就找到國龍集團的標誌性建築。到了標誌性大樓,侯大利驚訝地發現大樓上面並不是「國龍集團」,而是「國龍地產」四個字,這也就意味著,國龍集團的總部不在此樓。
侯大利對涉及楊國雄的事情都非常有興趣,便繼續追問細節,道:「楊國雄和關百全爭奪模特季軍,這是哪一年的事情?」
侯大利道:「你和楊國雄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夏爽在電話里道:「楊叔,這些人怎麼和蒼蠅一樣,這麼多年,還在找我的麻煩。」
吳雪道:「我覺得肖霄說的是真話。」
男警察道:「張毅是自己帶的刀子,還是從廚房拿的刀子?」
在另一邊,長榮刑警支隊王支隊長正在給李建偉通電話,道:「死者是拆遷戶,整個村的人都過來了,圍住了交警隊。李主任,你還得來一趟,查明準確的死因。」
李永梅又去捏了捏兒子的胳膊,道:「既然這樣,你又何必當警察。我知道你想破了楊帆案,可是天下沒破的案子多得很,為什麼一定要抓住楊帆案不放呢!」
「原本應該很正常,現在一年來一次,很不正常。」夏曉宇喝了口茶水,道:「大利上次給我打電話,讓我注意安全。當時我就意識到這事不太尋常,肯定有大事發生。結果等了幾天,我知道了關家的慘事。關百全都退居二線了,居然要吃牢飯。在江州的老一輩中,就屬關百全算得最精,他步步為營,精打細算,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還不如像我這樣稀里糊塗過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永梅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頂,道:「今天跟媽回家住吧。」
夏曉宇道:「用現代的話來說,這也是出於當時商業上引流的需要。決賽之後,楊國雄跑過來請模特比賽的季軍吃飯。模特季軍正在換衣間的時候,關百全也過來要請她吃飯。楊國雄就和關百全當場爭了起來,互不相讓。爭執到最後,兩個人失去理智,開始競標。為了取得和美女吃飯的資格,價格從一萬開始往上漲,當漲到一百萬的時候,楊國雄被迫退出。當時楊國雄的現金流已經非常緊張了,而關百全的正是資金雄厚的時候。楊國雄爭強好勝,喜歡拿錢砸女人,這一次丟了大面子,狼狽得很。其實這事細究起來怪楊國雄,本來就是關百全辦的模特比賽,結果楊國雄跑到關百全的地盤搶食、鬧事。」
審訊的例行程序由江克揚來進行。
關百全穿著「江看」的囚服,頭髮被剃短了,眼睛掛著紅絲,臉色蒼白得厲害。短短几日,他就由高高在上的老闆變成了犯罪嫌疑人。在身份上的巨大轉變,也是對他精神上的一種重創。
侯大利道:「你放心,我們有紀律要求,會嚴格保密你說的話的。」
吳雪道:「大利,你又想到了什麼?」
朱強揮了揮手,讓觀光車繼續開走。
母子關係
來過三個未接電話,這意味著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她翻身而起,首先給李建偉主任打去了電話。
侯大利擔心自己的親人也會面臨著如此組合拳。接到電話后,侯大利自然就取消了與父親見面的想法。
侯大利道:「關江州吸毒的時間很短,誰能讓關江州吸毒?」
肖霄的真面目
隔了二十分鐘,小車進入長榮縣郊之時,張小舒再次給侯大利打電話,這一次仍然是吳雪接的電話。
李永梅臉色不善,將兒子從底樓餐廳叫了出來,道:「你這個娃兒一點都沒有孝心。你給我說一說,如果你這次真出了事,你媽媽我要怎麼辦?你出事的話,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夏爽道:「你既然不知道我的名字,那就不會去調取當年的案子。這是在2006年發生的事情。有模特走秀比賽,我是評委。我開車到停車場,剛下車,就遇到襲擊。」
夏爽眼神微微朝左,道:「楊國雄是一個壞人,也是一個蠢貨。我知道夏曉宇肯定會給你說那次模特比賽的事情,關百全和楊國雄把我當成貨物來競標。他們兩個人用錢來爭取跟我在一起相處的機會,根本沒有徵求我的意見。跟你們說實話,兩人比錢,這件事就是我給關百全建議的。原因很簡單,我恨楊國雄。楊國雄這個人非常要面子,負債纍纍,還要在外面一擲千金。我就是要抓住這一個弱點,讓關百全用錢來羞辱他。」
肖霄道:「我沒有和程永紅談戀愛,這是他一廂情願。我去見了他的父母,如果又來其他親戚,我是不是還要去見面,這就沒完沒了。還有張毅的親戚,也是同樣的情況。警官,我是受害者,就是一個小老百姓,就想過平靜的生活。」
李建偉道:「張小舒是碩士研究生,雖然分過來不久,但是技術真的沒有問題。江州市區出了爆炸案,我必須到現場,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楊國雄曾經多次羞辱關百全,仗著胡衛的勢力,算是明搶關百全的煤礦。楊國雄這人喜歡吹噓,我是無數次聽到他在公眾場合提起這件事情。我知道關百全的心思,所以把楊國雄的底細全部告訴了關百全。而且,我長得漂亮,關百全不會不動心。說得直白一些,我就是要報復楊國雄。」
審完張毅后,江克揚口中的「綠茶」在詢問室里開始接受詢問。
侯大利、江克揚和吳雪匯合以後,馬不停蹄,直奔陽州工業園。
江克揚道:「這些話假得要死。」
侯大利道:「關百全為什麼要聽你的?」
在離開房間前,顧英道:「大利,等會過去你媽媽那裡喝茶,我待會讓服務員過來叫你。」
寧凌拿了一張紙巾,遞給李永梅,又對侯大利道:「大利以後真得小心,乾媽每次聽說有警察犧牲、受傷的時候就睡不著覺。」
侯大利的目光透過監控器,集中在肖霄臉上,捕捉其細微表情,心裏想道:「這件事情發生后,肖霄考入山南音樂學院的可能性會大大降低,甚至不可能被錄取。肖霄下一步是到其他地區考大學,還是回到江州與楊永福同流合污呢?」
2006年,一款雅馬哈不便宜,憑著楊永福的經濟條件,根本買不起。侯大利在手中的筆記本上打上了一個著重號。
夏爽道:「楊國雄表面上是個大男人,實則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做事並不理性。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換作是我,我會忍辱負重,變賣一些產業,只要能守住煤礦,幾年之後,我就能完全滿血復活。他性格中有些極端,這種極端最初讓他成功,最後也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
侯大利道:「這個人下手很狠,但是只劃了一刀,是誰救了你?」
侯大利道:「我們來不是為了你的事。我是才看到你臉上有傷痕,所以,順口問了一句。」
夏爽道:「我是後來才知道原因的,吳佳寧身體不好,生了楊永福以後,一直和楊國雄分居。我聽楊國雄說起過,吳佳寧什麼都好,就是性冷淡,有婦科疾病。」
侯大利、江克揚和吳雪來到大茶室后,保衛科長作了介紹,便轉身離開。
侯大利喜歡聰明人,最怕執迷不悟的蠢人,他與關百全對視一眼,問道:「楊永福為什麼要針對你們關家做局?」
侯大利的職業病頓時犯了,道:「朱叔,園區這個樣子的話,你們的保衛部門沒有辦法進行有效管控。」
「楊國雄跳樓了,聽說關百全前兩天出了大事,家破人亡了。我在很多年前就不和這幫人接觸,現在自己在陽州做點小生意,生活在廠里,誰都不想惹。」
從停車場步行十幾米就能來到湖邊,站在湖邊就能看到湖對岸的「國龍研究院」。
事情的兩面性詢問
吳雪道:「你現在跟江州以前的企業圈子有接觸嗎?」
從楊副廠長和保衛科長的表情來看,夏爽應該是紅山機械廠的名人,只要提起名字,根本不用介紹,大家都知道這個人。
侯大利已經料到是誰下的手,道:「襲擊你的人是年輕人,還騎著摩托車。」
侯大利見過夏爽的身份證照片,客觀來說,夏爽的身份證照片並不是太漂亮,但是真人比身份證上漂亮得多,雖然五官並不算精緻,但有一種異域的風情。從年齡來看,夏爽應該有三十七八歲,但實際上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年齡。
為了拯救「不近女色」的侯大利,夏曉宇拿著楊帆的照片到各大高校去尋找楊帆替身,經過反覆挑選,寧凌因為神似楊帆而進入了侯家。寧凌扮演楊帆的計劃並不成功,原因很簡單,無論是誰,都無法以「楊帆」身份在侯大利的心中立足。田甜是以「田甜」式的風格走進侯大利心中的,與楊帆無關。在經過綁架案以後,寧凌恢復了本色,成為李永梅的乾女兒,才開始和侯大利慢慢走近。
夏曉宇嘿嘿笑道:「你太小瞧大利了,大利見過的事,比起我的這點爛事要骯髒得多。大利,我對你有點意見啊!你的口風太緊,問你點事,一概無可奉告。」
由於丁勇不願意參加解剖,張小舒便決定先解剖胸腹部,然後才解剖頸部和頭部。除了是因為習慣先易后難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由於頭頸部的血管豐富,先解剖胸腹部之後,血液會流失一部分,對於頸部和腦部的解剖觀察會比較有利。
陸續還有村民來到交警隊大院,人越聚越多。
夏爽生活的區域在房屋東端,有獨立的門,客廳是一個大茶室。
山南省,江州市。
關百全講完這一大段后,也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江克揚問得心平氣和,關百全答得有氣無力。侯大利端著茶杯,一邊慢慢喝水,一邊打量關百全。
更深層次的審訊
楊副廠長道:「不是以前那些人,這次是幾個年輕警察。他們說是找你了解些情況,沒有說具體的事。帶頭的警察是侯國龍的兒子。」
侯大利環顧一圈后,道:「是誰報的警?」
屍體解剖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沒有發現外力造成的致命性損傷。之後,經過組織學檢查,結合事故現場和痕迹物證,張小舒得出了確切結論:死者是因為甲狀脈危象死亡,與交通事故沒有因果關係。
王支隊拿到這個結論,把丁勇單獨叫到一邊,道:「張小舒水平到底怎麼樣,這個結論是否準確?」
關百全抬起頭,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我思來想去,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關江州就是受了楊永福的挑撥、蠱惑和引誘,這才做出蠢事。楊永福讓關江州修兩幢樓,又提出必須用關家的施工隊,這就是圈套,這是逼著在江州來找我。我知道楊永福的身份,肯定不會同意,這就人為製造了矛盾。楊永福這樣設計就是為了挑撥我們父子關係。我不知道關江州這個蠢貨為什麼會向徐靜下手,徐靜一直勸我給關江州找點事情做。關江州這個兔崽子膽子小,不敢朝我來下手,卻選擇了徐靜。關江州在這一段時間,經常和楊永福混在一起,天天都到金色酒吧。我百分之一百敢肯定,就是在金色酒吧,關江州被楊永福下了毒。這是一個局,是楊永福針對我們關家做的局。」
世事理解
她坐在江陽刑警支隊的詢問室里,扭開礦泉水瓶蓋,暗自評價道:「還是省會城市大氣,直接放瓶裝水。江州的那間詢問室用的是桶裝礦泉水,那一桶礦泉水也不知道用了多久。」
這是典型的單身女性房間,整個房間用暖色調重新布置過,有不少粉色、桃紅色的物品。桌上的盆栽用迷你包裝紙包上了,還打上了蝴蝶結,俏皮又別緻。如果地面沒有血跡,這是一間十分溫馨的少女閨房。
大院里站滿了人,中間是四五個披麻戴孝的人。隨著哭聲傳來,大院里的人變得激憤起來。
有人喊:「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把你們當官的叫出來。」
肖霄道:「我和張毅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他上大學了,學業優秀。我經常向他請教一些問題。」
侯大利道:「我最先到現場,必須得站出來。你下來啊!別站在樓上。我也算是大難不死,大家說是加個餐,給我和樊勇慶祝。」
穿戴頭套、鞋套和手套的張陽迎了過來,介紹情況道:「被捅的人是程永紅,傷人者是作曲系大三的學生張毅。肖霄正在支隊錄筆錄。」
夏爽想了想,又道:「我對吳佳勇印象最深的是這個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話很少,總是陰沉沉的。但是,有一次過春節,吳佳勇喝了幾杯,有點興奮,在酒席上學說各地人的講話,還有一些著名影視劇里的台詞,他學得惟妙惟肖,大家都叫好。吳佳勇平時不怎麼說話,所以反差特彆強烈。這是我對吳佳勇印象最深的事。」
夏爽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楊國雄跳樓以後,這個人就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吳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吳佳勇有動機,有能力,可以與楊永福一起進行一場漫長的復讎。從我們的視角來看,楊國雄是一個具有重大性格缺陷的老闆。但是從楊永福和吳佳勇的角度來看,楊國雄則應該是另和圖書一番模樣。現在我還沒有辦法描繪出楊永福和吳佳勇的視角,但是,他們的視角絕對和我們不一樣。」
張小舒素來精力旺盛,但是這一次車禍的情況甚為慘烈,傷亡頗重。她經過整夜工作,累到了極點。
出面做解釋工作的張小舒也受到衝擊,被丟過來的水杯擦傷了額頭。
夏曉宇道:「楊國雄以前和胡衛攪得很緊,老闆們都不想和胡衛這種人有衝突,所以都容忍了楊國雄,對其退讓,讓其產生了錯覺,他認為自己可以在江州橫著走。可是在99年,不對,是在94年以前,胡衛死在一個陌生殺手的槍口下,其手下幾大金剛要麼被殺、要麼進了監獄。沒有了胡衛和幾大金剛,誰還會忌諱楊國雄呢!再加上99年的時候,楊國雄的企業已經格外困難,連公司的正常運轉都沒錢了,簡直是舉步維艱,這在江州成為了公開的秘密。所以,關百全這麼精明和謹慎的人才沒有給楊國雄面子,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他當場爭奪起來。」侯大利若有所思地道:「以你對楊國雄的了解,這件事情對楊國雄來說應該是奇恥大辱。而且,以楊國雄當時的處境來說,他難道沒有自知之明,還要跑到關百全和你的場子來挑事,也太不量力了。」
夏曉宇道:「姐,這不是借口,而是真相,是很多人不願意接受的真相,是我們擺在桌面上的理論不敢說出來的真相。進入現代社會後,我們的婚姻制度變成了一夫一妻制,有人把一夫一妻故意寫成了一天一妻,這雖然是玩笑,也是古老慾望的無意間流露,這無意間流露的情緒才是最真實的。一夫一妻是對人性的壓迫,我認識很多男人為了不犯錯,一輩子都在和自己的慾望作鬥爭,用法律、用文化來絞殺自己的慾望。我這個人崇尚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不願意束縛慾望,所以被很多人看成了離經叛道之人。」李永梅道:「都像你這樣想,社會就會亂成一團糟,就會弱肉強食,很多人都娶不到婆娘。」
吳雪道:「大利,這是國龍集團的地盤,太漂亮了。我們到湖邊走一走,這裏怎麼給我的感覺像是景區。」
吳雪怒道:「這是襲警,一定要重處。」
侯大利遇到過太多大案,見過一幕又一幕血淋淋的場面,根本不相信這種四處透風的管控,道:「湖邊園區現在等於不設防,誰都可以進來。不要太相信監控,監控一是有死角,二是隨時可能被破壞。晨光叔在江州的廠區,里三層外三層都有防範。」
張小舒最初還有幾分緊張,隨著手術進行,開始逐漸平靜下來。
夏爽曾經是楊國雄的情人,或許能從她的身上獲取一般人掌握不了的信息。
肖霄是此事件的重要當事人。沒有肖霄,這起因為「爭風吃醋」的惡性事件便不會發生。但是,從偵查角度來說,肖霄與此事沒有直接關係,她就是一個旁觀者,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受害者。不管肖霄是否腳踏兩條船,這都不是張毅殺人的理由。
與張陽大隊長在伙食團吃過午餐,侯大利、吳雪和江克揚便返回江州。
心胸狹隘的男人
得出甲狀脈危象死亡的結論之後,丁勇感慨道:「我一直考慮死者是由於心腦血管疾病導致的死亡,結果居然是甲狀腺危象,真沒有想到。如果張法醫沒來,我來主刀,沒有發現心腦血管病,又得不出甲狀腺危象的結論,那事情就麻煩了。」
侯大利接著話頭對寧凌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進出小心一些。我媽這個人神經大條,這個任務交給你了,絕對不能馬虎。」
放下礦泉水瓶后,肖霄想起張毅衝進屋后被撬了祖墳的表情,再次罵了一句。
侯大利道:「吳佳寧是楊國雄的老婆,吳佳勇為什麼會幫姐夫去拉皮條?」
吳佳勇是楊永福的舅舅,在幾次麵包車事件中都有人「模仿說話」,而且,每一次麵包車出現,楊永福都是隱形受益者,兩個人其間的聯繫幾乎是明擺著的。
看到寧凌的第一眼,張小舒便覺得這個人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在什麼地方見過面。
關百全道:「夏曉宇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後來被胡衛弄到夜總會去了,以後就沒有見到這個女孩,估計出了壞事了。」
侯大利道:「這就是命吧!」
夏爽道:「我剛才就說了,我現在不跟這幫人接觸。我唯獨對夏曉宇有好感,這人也是個花|花|公|子,但是他的好處在於從來不搞強迫人的事情。」吳雪道:「那你怎麼知道這些關百全的事情?」
當張毅外出採風之時,她與程永紅來往密切,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侯大利道:「湖州紅山機械廠里有沒有口技特別厲害的人?」
長榮法醫丁勇曾經在江州市刑警支隊法醫室工作過,後來因為技術能力原因,回到了長榮縣刑警大隊。遇到這種大案,丁勇確實沒有底氣,張小舒的到來,讓其鬆了口氣。
在以前,侯大利腦中的關百全是一個扁平的形象,就是一個典型的江州老闆。隨著調查深入,關百全的血脈、骨骼漸漸凸顯了出來,逐漸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立體人。侯大利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審訊過各種各樣的犯罪嫌疑人,關百全只是其中一個很平常的犯罪嫌疑人,更是被兒子拉下水的犯罪嫌疑人。他用居高臨下的眼光審視江州有名的老闆,盤算著能從關百全嘴裏獲得何種信息。
房門關上后,世界安靜了下來。
法醫屍體解剖一般分為系統解剖和局部解剖,所謂系統解剖一般指常規的解剖方式,要求開「三腔」即為顱腔、胸腔、腹腔,取病理檢材。
從張陽到參加訊問的偵查員都看到過「肖霄和程永紅」在一起的監控視頻,聽到張毅如此說,都很驚訝。
既然馬剛認為楊國雄臨死前最常詛咒的人是侯國龍,那麼依著兩父子睚眥必報的性格,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動作。
請來客喝了兩杯后,夏爽直截了當地道:「你們找我做什麼?如果不是看在國龍老總的面子上,我不會接待你們。」
聽到紅山機械廠的名字,侯大利和江克揚對視了一眼。
從三個人面前開過以後,突然間又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個人,揚手揮臂,喊道:「大利,真是你啊。」
在這一瞬間,他還生出幫助老媽打理資產的想法,這個想法來得突然,又隨湖風飄散。
侯大利安慰道:「媽,沒有發生的事情,說起來沒有意思。」
侯大利拿出了朱富貴的相片,道:「這是他們結拜兄弟中的老幾?」
關百全道:「這個蠢貨,被人做了局,一點都沒有察覺道。關老三以為自己是聰明人,其實很蠢,他的資質非常平庸,比起老大和老二差遠了。這也是我堅持讓關江州從基層做起的原因,能力不行,坐不穩高位。我現在最後悔的是讓老三到國外去了一趟,他的見識沒有長多少,還學了一堆壞毛病。如果不出國,我在公司給他弄個比較安逸的職位,他這一輩子也能過得很好。」
男警察道:「這個要靠醫生了。他傷得很重,腎破裂,就算救活了,也得摘除一個腎。」
男警察道:「你知道張毅要回來嗎?」
副廠長這才拿起電話,到另一間房裡和夏爽通話。
夏爽喝了口茶,又點了支女士煙。
丁勇道:「我問過,死者家屬說得很明確,死者才三十多歲,沒有心臟病,也沒有其他毛病。他們堅持說是被車撞死的,只不過晚一點傷情才發作。從事故責任來說,騎自行車的人闖紅燈,這才導致交通事故。死者家屬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不希望屍檢。」
這是江州的現實,所有偵查員都知道,有人唏噓,有人搖頭,還有人吐槽。
寧凌難得見到乾媽發自內心的高興,也就跟著高興起來。
侯大利道:「這事後來怎麼處理的?」
田甜的母親甘甜當年之所以要與田躍進離婚,就是因為被胡衛的手下拿槍頂了頭,這和關百全老婆的遭遇簡直一模一樣。
站在院子里,李永梅望著兒子,道:「你剛才說了跟我回酒店,現在不能反悔喲。」
侯大利早就不適應這種無微不至的保姆式服務,擺了擺手,道:「我休息一會兒,自己過去。」
侯大利道:「夏爽平時住在廠里嗎?」
侯大利道:「那你當時為什麼讓關江州逃跑?」
江克揚道:「吳佳勇肯定是楊永福的同夥,甚至可以說是幕後黑手。楊永福以前做的事情,更像一隻孤狼,後來才慢慢有了章法。比如撞李明全的外孫、用刀划傷夏爽,都是孤狼行為,和這以後的案件有明顯不同。吳佳勇會口技,這簡直就是天賜的線索。我建議立刻調查吳佳勇的行蹤,因為麵包車裡數次出現會口技的人。麵包車出現的當天,吳佳勇的行蹤很重要。只要在案發當天,吳佳勇的行蹤不定,那就更可疑了。如果麵包車出現當天,吳佳勇有明確可靠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排除他與口技有關的懷疑。」
第二天,侯大利和江克揚在看守所見到了成為階下囚的關百全。
夏爽道:「我當時是沒有辦法,被逼的。那時楊國雄已經瘋了,居然搶了我的錢,還三天兩頭打人。那一段時間,吳佳勇離開了楊國雄,根本不在江州。」
侯大利道:「我是跟你回家,又不是闖龍潭虎穴,為什麼要反悔呢。」
侯大利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
她從來沒有想到與這兩人談一場決定命運的戀愛,只是享受在一起時的快樂和歡暢。
關百全結交了田躍進、黃衛和秦力,這三個人的命運都不太好,田躍進後來坐牢,黃衛遇害,秦力死了。
雙重痛苦本來就是人生的至痛,得知關百彬被兒子打死以後,他又增加了一重痛苦。
程永紅和張毅都是風華正茂的大學生,人生畫卷正在他們面前徐徐拉開。此事後,程永紅永遠失去了展開畫卷的機會,另一位當事人張毅最好的年華必然要在監獄度過了。等到從監獄出來時,他的年華已逝,人到中年,事業和人生成為了一場夢。
關百全苦笑道:「我給上組審訊的警官反覆說過,關江州不承認殺人,當時我猜到他殺人,我們父子倆是心照不宣。我做不到大義滅親,還想給老三找一條生路。他如果不吸毒,我哪怕就是坐牢,也會直接就把他送出國。他染上毒癮,只能先戒毒,不戒毒,出國也是死路一條。」
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顧英隨即進了茶室,身後跟著夏曉宇。
披著白布的幾個人來到了副局長面前,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訴說。
夏曉宇道:「關百全的故事多得很,我簡直可以信手能掂來。」
江克揚和吳雪異口同聲地道:「有。」
局部解剖則是作為系統解剖的補充,一般是針對可能有損傷的局部區域進行解剖,通常是會陰,脊髓,腰背,臀部和四肢等地方。
朱強壓根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道:「國龍湖在工業園區內部,外來人員不多,再加上四處都有監控,很安全。」
按照李永梅的說法,關百全是那種小事精明大事糊塗的人,同時還頗為自負。所以,侯大利選擇了進一步施壓,不給關百全留下「自以為是」的小心思。
三個人正在討論,侯大利的電話響了起來。
張毅抬起頭,憤怒地道:「這絕不可能。前一段時間,我跟隨老師在山區採風。我每天晚上都在十點半鍾定時和肖霄交流。肖霄還經常對著手機拉琴,讓我提意見。她是一個很勤奮很自律的人,也非常善解人意,還和我有共同愛好。你們說她腳踏兩條船,是對他的污衊。」
在李永梅身邊的是侯大利的乾妹妹寧凌,整個人顯得漂亮,安靜,優雅。
互相拉扯的關係
侯大利道:「楊國雄最困難的時候,你也踩了幾腳,具體是指什麼事情?」
夏爽道:「我雖然不跟江州的圈子接觸,但是我開店,也有一些江州顧客,這些人雖然不是江州的老闆圈子,但是總會知道江州的情況。」
侯大利收起相片,道:「楊國雄和吳佳勇關係怎麼樣?」
手機上有三個未接電話,有李建偉主任打來的電話,還有長榮縣法醫丁勇打來的電話。
王支隊長望了一眼張小舒,道:「李主任,張法醫是才分過來的大學生,她太年輕了,我心裏沒底啊!如果屍檢結果不準確,我們就太被動了。」
侯大利等人跟隨著張陽來到刑警支隊,準備在監控室觀看對張毅的第一次訊問。
張陽道:「是肖霄報的警。據她說,她和程永紅當時正在房間練琴,張毅進屋后,非常冒火,根本不聽她說話。張毅和程永紅吵架時,情緒激動,到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朝程永紅捅去。程永紅沒有想到張毅會下狠手,沒有躲開,被捅了好幾刀。程永紅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正在搶救。張毅捅人後,有些瘋狂,就想衝進卧室門。肖霄拿桌子抵住卧室門,沒讓張毅進屋。張毅發泄一通后,剛走出房門,就被聞訊趕來的保安圍住。他沒有反抗,束手就擒。我接到通知后,立刻就給你們打電話。我沒有想到你們正好在陽州,來得很快。」
侯大利道:「夏曉宇為什麼要鼓動夏爽參賽?」
侯大利道:「不是我膽小,而是見慣了太多黑暗。一個人一輩子或許能見到一起凶殺案,有時候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過,我們作為重案刑警,面對凶殺案是家常便飯,所以才會膽子越來越小,這才是正常反應。我還算正常,很多老偵查員或多或少都有心理上的毛病。」
侯大利靜靜地注視著夏爽。
朱強見侯大利說得認真,臉上收斂了笑容,道:「丁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國龍湖是集團大腦所在地,不是生產基地,有許多知識分子,不能搞得戒備森嚴,要營造寬鬆的環境。我回去后馬上給保衛部門打招呼,讓他們多出來巡邏。內緊外松,哈哈!就是這樣,內緊外松。」
這是兩個辦案老手的對話,雙方心有靈犀一點通,沒有講太多廢話。扣押,是指偵查人員對在勘察、搜查中發現的可用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者無罪的物品和文件,依據法律予以提取、留置、封存。
肖霄壓抑著內心的煩躁,用可憐兮兮的語氣道:「這位警官,我不想和他們見面。」
他們剛進小區就見到警戒線,空中飄著淡淡的血腥氣。警戒線內的地面上有一連串點狀血跡,在路燈電杆旁邊留有小型血泊,隨後又出現點狀血跡,點狀血跡延續了約七八米,並且出現了大型血泊以及擦拭狀血跡。
張小舒從長榮縣回到江州刑警老樓,拖著腳步走回四樓,在洗澡之後,再喝了一杯咖啡,這才慢慢有了精神。
說到後面,語氣中帶著警惕。
徐靜案件之後,李建偉便和張小舒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平時總是客客氣氣的,公事公辦。
張小舒對此說法未作評判,道:「死者是來到交警大隊辦公室后才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