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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盒裡，淡黃色半透明的小米涼粉被切成寬、厚各2厘米左右的長塊，上面澆了豆鼓鹵、紅油辣椒、醋、蒜泥汁，還撒了些小蔥和花椒粉，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慾的樣子。唐華夾起一條涼粉放進嘴裏，麻辣咸香，濃濃的口味一下子把味蕾給刺得敏感起來。涼粉軟糯又不粘筷子，吃到肚子里，辣油讓整個胃都在發暖，特別舒服。

「那我們能滿足『戰鬥結束後半天之內，中央收到一封幾百字的戰報』這樣的信息技術現狀嗎？如果覺得這已經夠好了，信息量夠大、夠及時的了，指揮作戰完全夠用了，那我們可能就陷入故步自封的錯誤境地了。如果我們通信傳遞的信息量再提高一百倍、一千倍，那麼，戰鬥結束后，陳逸同志拿起相機，拍一張照片——就像昨天我解釋的那樣，用計算機來進行處理和通信——傳回延安，那麼，首先連起草電文、用密碼發報和收報的這半天時間都可以省略了；其次，前方指揮員也根本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瞎編電報瞞報情況；再次，如果山東解放區和_圖_書抓到了一個疑似國軍大官的俘虜，但又沒有人認識，那就拍一張照片發給總司令您看，總司令您看一眼照片，喲，這不是我在北伐時的部下誰誰誰么……」

「呀，陝北小米涼粉，」唐華打開飯盒，「我看看正宗不正宗……」

「在古代，人們傳遞消息的速度，快馬每小時跑三四十公里，烽火要快一些，但平均下來速度也就每小時七八十公里，而且烽火傳遞的信息是很簡單的。」唐華說，「而電報的發明，把信息傳遞的理論速度一下子提高到了30萬公里每秒，無線電的發明，又讓部隊或者軍艦在運動中也可以正常通信，這是五千年軍事史以來的一次重大變化。但是，因為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除了通信技術，其他的軍事技術也在同時發生巨大的變革，炸藥、機槍、速射炮、坦克、飛機……這些也是十分有效的軍事技術革命讓人眼花繚亂，有時候就忽略了通信技術的革命。」

「公元383年，前秦和東晉爆發淝水之戰。兩軍在淝水殊死鏖https://m.hetubook.com.com戰之時，東晉軍的總指揮謝安卻在家裡與賓客下棋。當前線主將謝玄的戰報送到，謝安看了就把它放在一邊，繼續下棋，等一盤棋下完，客人實在忍不住發問，前方打得怎麼樣？贏了還是輸了？於是謝安答道：『小兒輩大破賊』。」

唐華打開門，見兩個身影在傍晚暮色中朝窯洞走來。

……

……

唐華點點頭：「是的是的，總司令您一下就看到了問題的核心。信息傳遞的速度，從以前每小時三四十公里的速度，提高到每秒30萬公里，已經是目前科技的極限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人類信息傳遞的速度應該都不會超過光速……但是，一個通信系統，除了信息傳遞的速度之外，還要看它單位時間傳遞多少信息量。」

「同志你好，我們想找唐華唐老師。」

主席：「是啊，如果是清朝或者更早以前，送一封信到東北，最快要幾天甚至十幾天，而現在我們把電報發出去，那邊就能收到。」

「今天我們能忍受這樣簡短和粗略的hetubook.com.com信息嗎？肯定不行。比如現在，山東打退了一場國民黨頑軍的進攻，陳逸同志肯定要向中央報告：這場仗我們打贏了，我方傷多少人、亡多少人，敵方傷多少人、亡多少人、俘虜了多少人、有沒有俘虜敵方高級軍官，我方彈藥消耗多少、繳獲多少、我方糧食藥品被服存量多少、敵方殘軍退往何處、我方下一步計劃轉移何處……總得幾百字的電文才能報告清楚吧。」

唐華：「以前很多人以為，軍事技術的進步無非是大刀換鳥槍，鳥槍換機槍；或者是大炮越來越厲害，軍艦越來越大……很多人，包括一些軍事強國，對信息技術的進步在軍事變革中的作用沒有意識到，或者重視程度不夠。其實，第二次工業革命到現在，通信技術已經發生過一次革命，那就是有線電報和無線電報的發明。比如現在，中央與各解放區、根據地能夠保持實時的聯絡，如果沒有電報，那麼是不可想象的。」

「噢，我們吃過飯以後出門散步遇到，就商量著不如直接來小唐你這裏了。」主席說ｈｔｔｐs://ｍ.ｈｅｔubook.cｏｍ•com。

保衛部派出的守在唐華窯洞外的警衛員攔住了要往裡走的兩名女生。

警衛員擺上三張椅子和小桌，三人在窯洞前的小院坐下。

總司令和主席哈哈大笑。

「我用現代人的理論來解釋的話，那就是：前線的部隊在打完這場淝水之戰後，花了幾天的時間，終於把信息送到了謝安這裏。這個信息有多少呢？一共只有六個字——小兒輩大破賊，摺合成電報碼的話，是24位數。其實啊，這個信息量根本沒有24位數，一位二進位數就可以表示，0或者1，0代表贏了，1代表輸了。謝安收到的數字是0。」

「主席……」

三人談著談著，不知覺就到了深夜。

「豈止是觸動，昨晚我基本是徹夜未眠，在床上翻了一夜。」總司令說，「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通信技術如果發生革命，會引發這樣巨大的軍事變革。」

「第一次吃到這麼正的涼粉！」唐華把飯盒洗乾淨放好，還是忍不住贊了一句。

「小唐，昨天你描述的那種戰場，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量變積累產生的質變？」總司令問。

「和*圖*書停！……兩位同志，不要再往前走了。」

「主席，總司令，」唐華出門迎接，「今天是我該去你們那裡的，現在才剛七點……」

「對不起，上級有命令，你們不能靠近這裏，更不能進去。」警衛員一臉嚴肅，「這裡是特殊保衛區域。」

「總司令……」

「昨天我和總司令聽完課以後，覺得觸動特別大，昨晚我們碰頭就說了很久。」主席說。

小警衛員「啪」地一聲敬禮，過幾秒又「啪」地立正敬禮。

小警衛員一時也想不出理由拒絕，只好接過女生手中用布袋裝好的飯盒，轉身向康老的值班點走去。

「今天小唐居然當面給我們擺龍門陣講歷史故事，」主席笑著摸出一支香煙點上，「不過，從你這個角度來看歷史，看歷史上的戰爭，是一個很好的研究方法，用現在的觀點來重新審視軍事史。我們共產黨人，其實也在用階級鬥爭的觀點，將中國歷史、世界歷史進行全新的研究和詮釋……」

聽到警衛員的話，兩名女生也不是特別失望。「小同志，我們是想送這個東西給唐老師，你可以代我們轉交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