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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天色發亮，26軍76師師長陳忠海眼前出現了一個靜止的湖泊。冰凍的湖面光潔完整，凌冽的寒風颳起冰面的雪屑，湖岸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飛禽走獸都消失無影——也不全是，陳忠海從望遠鏡里看見湖邊的冰坨子里有一隻灰狼，雖然凍死有些時日了，但毛髮表情還是栩栩如生。

「9兵團各部：獲確切消息，敵已知曉我東線兵團入朝作戰的事實，並有所準備。因此，絕對的隱蔽行軍已無必要。當無敵機空襲時，我方可在白天進行機動，以加快行軍速度，儘早進入作戰區域。志司。」

在中東，石油還未成為這裏的特產，人口早已超過自然農業承載的極限，土著部落為了爭奪最後一塊水草牧場，用單發步槍與阿拉伯彎刀殺得你死我活。

每天早上，陸戰一師不慌不忙地準備出發。公路只有1條，所以陸戰一師參謀部得安排複雜的行軍順序表，各營按順序逐個上路。沒走幾公里，先頭部隊就停下來，搭帳篷修工事，然後等待炮兵團的155毫米重榴彈炮由半履帶車吭哧吭哧地拖曳而來。下車的炮兵在冰雪凍硬的土地努力挖坑，將重炮用半履帶車推推頂頂，布置在挖出來的炮位坑中，四個炮兵營的待機炮口指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史密斯要求炮兵團必須下午三點就停止前進，這樣才能夠在晚上5點天色轉暗的時候挖好炮位，這樣夜間就可以有幾十門重炮保護陸戰一師宿營。

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通訊員跑向陳忠海，「報告師長，電報。」

可就是有一點，可能是後勤人員疏漏了和-圖-書。伴隨76師出征的400多匹騾馬，現在一大半倒斃在路上，大多是宿營的時候凍死的。沒凍死的76師也捨不得帶著繼續行軍了，在路過村莊時將這些倖存的馬匹交給人民軍同志，讓他們找機會後送回國。陳忠海想，如果能給騾馬也配一些保暖織物，那就好了。

在冬季的寒風中，海峽對面台北的官邸戒備森嚴，蔣介石枯坐廳堂，手捧總理遺訓和約法，口中喃喃自語「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

1950年如果有自媒體，或許會有不少文青哭訴「20世紀咱還是讀檔重來吧，過去這五十年太可怕了。」

這是志司通發給9兵團所有軍師級單位的密電。

但第8集團軍的陸戰隊指揮協調小組認為這不是垃圾信息，於是，陸戰一師被撥動了。

老支走過來轉身，背包外面掛著的溫度計對著陳忠海。

第10軍軍長阿爾蒙德認為這是垃圾信息，拒絕被撥動，他將電報丟進了廢紙簍。

陳忠海和師部繼續在226團縱隊靠前的地方行軍。現在陳忠海知道為什麼在瀋陽要給每個人發個大眼鏡了。不戴眼鏡時，太陽光照到雪上再反射入眼，整個眼前都一片白茫茫，看久了眼睛都發疼。帶上眼鏡就沒啥事了。而且，這眼睛四周有橡膠裙邊，還能防風，眼睛周圍一圈暖和了，整個人也舒服了不少。

至於撒著歡兒在作死的道路上往前一路狂奔的美步7師，那就由他去吧。史密斯覺得，美步7師31團和32團應該配用的背景音樂是《Astrono和_圖_書mia》。

因七年前《中美特種技術合作協定》的簽訂而建立起來的美國與國府的情報共享/諜報合作體系，雖已大半凋零，但殘餘的一小部分組織還在頑強地運轉。

在古土裡的宿營地，史密斯打開地圖，查看今天的行軍距離。在過去24小時，陸戰一師前進了5公里。在古土裡前方5公里是富盛里。15公里是下碣隅里。從下碣隅里再往北，就是一個彎曲的長條形湖泊，長津湖。

「師長，從昨晚到中午起床，全師有十一個扭摔傷，二十多個病號。有兩個病很重，高燒，連帶咳血。」衛生隊隊長一路小跑，跟上師長陳忠海的腳步。

現在美軍獲知了9兵團入朝的事實並有所準備。而我方通過電台偵聽和密碼破解，知道敵人知道9兵團入朝了，又可以做另外一些準備。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重機槍和迫擊炮、小山炮無法運輸，只能選一部分在分解之後由士兵們背負，這隻佔76師重武器的一小半，其餘的重武器，也只能留在原地由人民軍和後勤留守分隊保管。

CIA動起來了。

聯合國軍司令部被情報處撥動。

美國遠東司令部情報處被CIA撥動。

「我們師一萬零幾百人，這麼冷的天，又是野地里睡覺，出現幾十個病號，也，正常……」陳忠海深一腳淺一腳地大步走著，「你提醒幹部戰士，要聽朝鮮嚮導同志的話，尤其是宿營地的選擇，學會正確地避風保暖。這個天氣，不能由著性子胡來，會被凍死的！」

1950年的冬天，來得又快又冷酷。

印度共和國剛剛成https://m.hetubook.com.com立，就捲入了與巴基斯坦頭緒繁雜的種族宗教衝突中，蒙巴頓勛爵給南亞次大陸埋下的地雷陣，在此後幾乎每隔5年就爆炸一個，隆隆聲延續到21世紀。

……

陳忠海重新打開地圖。「我也覺得可以白天行軍了！現在天氣太惡劣，敵機最多只能偵察機飛單機，編隊轟炸絕無可能。昨天白天，我也沒聽到有偵察機飛到頭頂上。……那我們是兵團第二批參戰的部隊，在戰鬥打響時，應該的位置是這裏，長津湖東側。從狼林湖到長津湖東側，距離大約……40公里。老元！老元！召集參謀部，開個短會。」

二十多輛「謝爾曼」轟隆隆地跟上了陸戰一師北上的主力部隊。現在，陸戰一師出征的部隊包括三個團又三個獨立營，總兵員近一萬五千人。坦克營和輕裝甲偵察營是強戰鬥力的精銳，戰鬥工兵營也是戰鬥部隊，而且有很多能打仗的老手。

越過咸興之後，陸戰一師正面開始若即若離地出現小股的阻擊部隊，這又讓史密斯心安理得地把行軍速度放得更慢。即便第10軍軍長阿爾蒙德天天電報催他加快速度趕上美步七師，史密斯也置之不理。

「我要重新調整行軍和宿營方案。」史密斯對師參謀部說。

下午兩點。

「首先，陸戰5團和陸戰7團不能分開，任何時候都不能。其次，每次宿營都要以完全的防禦態勢進行。」

1950年末，人類已經走完了二十世紀的一半。回首過去的五十年，是摧垮兩代人的兩次世界大戰，是一次死亡人數不亞於世界大戰的流感，是一個和*圖*書個古老國家的分崩離析，是愈來愈先進高效的殺人武器，是美蘇鐵幕與如達摩克里斯之劍般高懸在全人類頭頂的核彈。

史密斯讓第7團更嚴格地執行殿後的秘密補給站的預設計劃，不但增加了補給品的囤積量，還給每個補給站各配上一輛坦克。

「小同志，你發高燒了，都40度了！」

在行軍中，一名小戰士突然兩腿一軟倒在路邊。掙扎著爬起來，才走了一步就又歪倒在雪地。衛生隊隊員只好把小戰士拽到路邊，喂水喂阿司匹林，和其他十幾名病號收容在一起，等全師收治完畢再後送。

「咳……咳，給我喝口水，我起來涼快涼快就沒事了。」

美第10軍被聯合國軍司令部撥動。

在戰爭中，「敵人知道了什麼」是一個情報層級，「我知道敵人知道了什麼」則是下一個情報層級。

「我的乖乖，零下33度！」

難！我們陸戰隊太難了！

在歐洲，戰爭結束六年後，大半個歐洲依然難以從數千萬人的死傷中恢復。馬歇爾龐大的援助計劃免除了盟國戰爭期間的租借貸款，還直接向歐洲投入了上百億美元的資金，但重建並非一朝一夕之功。除了讓西歐從大衰退中走出，更頭疼的問題，是如何打破各國之間的關稅及貿易壁壘。

陸戰一師師長史密斯讀完這封電報，感覺已經冰冷的吉普車內溫度又降了幾度，腦海中彷彿響起《一剪梅》的BGM。

來自台北的神秘電報撥動了幾個不尋常的機構。

狼林。

陳忠海確定了白天要行軍，參謀部作戰科制定了方案，但部隊前一晚上是整晚夜行，至凌晨才宿營，和*圖*書總得稍微睡個覺。到下午，偵察連先行出發，226團隨後跟進，227、228團在10分鐘后也上路。

在冬季的寒風中，很少有人注意到，一束密級很高的電波從台北發出，由東京某處的一部電台接收和翻譯了這封電報。

「這叫什麼湖？」陳忠海打開地圖，「噢，狼林湖。老支，看看你的溫度計，現在多少度？」

衛生隊長聽明白了，點頭敬禮，將推上額頭的雪鏡再戴回眼部，一路小跑朝隊伍後面而去。

亞歐大陸的東端，七個美軍師在朝鮮半島的漫天飛雪中迷茫著。此時的美利堅合眾國陸軍一共只有20個師，其中八個還是1950年8月以後從預備役中緊急恢復的。

在古土裡，陸戰一師遭遇了小股部隊的阻擊。敵軍似乎是中國人。他們並沒有想把陸戰一師死死釘住的打算，只是佔據有利地形，用迫擊炮和自動火器超陸戰一師射擊。陸戰一師調整行軍隊形，輕裝甲偵察營的兩個連展開進攻，中國軍隊從第一個山頭撤走，又在第二個山頭展開阻擊。輕裝甲偵察營繼續向前衝擊，中國軍隊又撤出了第二道防線。打跑了這股連級阻擊或者說騷擾的部隊，偵察營傷亡輕微，只是有兩輛裝甲車被火箭筒摧毀比較讓營長心疼。隨著行軍距離的增長和氣溫的降低，陸戰一師有越來越多的摩托化裝備拋錨在路邊，並且短時間無法修復，再這麼持續下去，部分士兵可能就要徒步行軍了。

「師長，看，大湖！」

中國軍隊有10個師在前面等著我，阿爾蒙德卻要我進攻，得一直打到鴨綠江邊，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