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急行軍
第41章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這一屆41個學生,11個繼續讀研深造,30人走上工作崗位,基本上都是去剛剛啟動的項目,」錢三強對唐華說,「他們的檔案從學校提走之後就會消失不見,這些年輕人要隱姓埋名,在秘密的單位秘密的崗位干不知道多少年。……這對他們不公平。」
……
掌聲。
他們在清華讀書的時候,都經歷了1935年的一二九運動。錢三強在遊行隊伍里打醬油,蔣南祥是學生領袖。梅貽琦……就是那個說「青年是國家的財富,愛國我很同情,但愛國也要愛校,學生這樣鬧下去,有可能導致學校停辦」的人。
「梅……梅校長?」
蔣南祥:「梅校長,您能回國我們都很高興。希望您以後有空常回清華看看。」
同樣「豪放」的配置還包括T51的存儲系統,50K的存儲器劃分出8K作為內存、42K作為永久存儲區,有磁碟操作系統,有編譯器——這不是霍珀最近這一年在做的工作嗎?
也就是說,豪擲900個晶體管只是為了讓外行也能較容易地操作計算機。
國家可以為少數幾個人的公開活動提供特別的安保和保密措施,但兩彈一星的關鍵領域專家近百人,要讓所有關鍵專家都有近似常人的生活,每人出入前呼後擁,這既過於耗費人力物力,安保規模太大了也很難保證不出事。
「我是唐華。這位錢三強先生,是中科院近代物理所的所長……」
霍珀:「1943年到1946年,我為海軍的Mark1、Mark2和Mark3計算機編寫和調試過程序。」
「梅貽琦先生,您好。」唐華說。
後世的「民國熱」刮過不止一波,炒熱捧紅了不少所謂大師,但梅貽琦這個48年離開北平、49年赴美、55年赴台的文化人竟然被忽略了。主要就是梅貽琦這人特別悶,誰也不罵,沒有名人語錄也沒有風花雪月,連《無問西東》里也只是當背景板,唯一比較有名的作品是《大學一解》。
……
「你在美國海軍軍械計算局工作時,職業是程序員?」
特派員嘿嘿一笑,拿出一張列印的紙張:
美國空軍早就研究過從朝鮮戰爭繳獲的晶體管,霍珀實際上是後知後覺。與肖克www•hetubook.com•com利和巴丁在實驗室製作的晶體管不同,這是一種改進版——基質是硅而不是鍺。體積更小、可靠性更高,但是價格昂貴。
1950年的院系調整,將北大定位為基礎科學方向,清華定位為工程技術方向,那清華就不需要物理系了。至1952年,清華物理系將所有的教授教師分給了北大物理系和清華的幾個工科系,清華自己只剩一個物理課教研組,直到1955年再成立工程物理系。
其實……歷史上的清華大學,1952~1955年是沒有物理系的。
……
原子物理專業(1951年成立,其實是工程核物理);
唐華主要想看一眼工程核物理專業這一屆的畢業生。
蔣南翔扶了扶黑框眼鏡,站在教室正中揮手打著節拍,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
霍珀實際上對此保持懷疑。這台計算機裝有9000多個晶體管,當然,軍方對此的解釋是「高性能計算機是重大設備,社會主義國家的舉國體制忽略成本」,但霍珀看到,T51內部,機櫃的上半部分用了900多個晶體管,只為了搭建一個顯示電路,把計算機的二進位信號編譯成0~9的數字、英俄文字母和標點符號,輸出在三條顯示屏上。
……
幾百名記者早早等候在日內瓦寬特蘭機場。總理在數百名記者和機場的軍警衛隊的注視中走下專機,神態自若邁開大步走來。
「每當夜晚,我經常坐在客輪的長椅上,眺望夜晚的星空與大海。我看見星星閃爍,波濤湧起,沸騰的能量掀起無聲的潮音,投向我意識的原野。我明白,這是我正要渡過的征程,也是我將來要征服的大海與星空。這個念頭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我心裏縈繞,它已經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今天我看到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一支征服宇宙的大軍。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裡,能有諸位與我一起奔騰,我感到很榮幸。」
面無表情的情報局特派員坐在霍珀對面。
……
中國建國僅僅一年,就在朝鮮把聯合國軍打得牙掉一地,成為一個令西方畏懼的對手。在西方普通人眼裡,中國現在籠罩著神秘的面紗,和-圖-書即使是關注中國很久的人也難以窺其全貌。在參加過朝鮮戰爭的士兵眼裡,中國人是偉大的戰士;在將軍們眼裡,中國是最好不要招惹的可怕力量;科學家眼裡,停戰談判簽字現場的神秘炫光影像既讓他們著迷也讓他們發瘋。
鄧稼先留學美國普渡大學,26歲拿博士學位,在北美華人圈小有名氣,楊振寧和他是好朋友。回國后在中科院近代物理所任職,按說也有公眾人物屬性,可以保留一定的公開活動,但鄧稼先這次是主動要求和年輕的畢業生同等待遇,隱姓埋名做研究。
「同學們,大家起來,擔負起天下的興亡!」
現在因為1950年唐華、趙忠堯、錢三強就直撲激光物理方向,清華的物理系必須得留著。不但保留,而且規模還擴大了,並細分為了三個專業:
「你們三人我都認識。」梅貽琦擺手表示不用介紹了。
也不是專門來看激光物理專業的畢業生的,這撥學生唐華也很熟。
錢三強:「我的身份不隱藏,因為我是近代物理所的所長、清華的教授。你的身份也不隱藏。但我們領導的這批年輕人要集體消失很多年。對了,鄧稼先知道了這個事情,他決定也和學生們一樣,把自己所有行動軌跡抹掉。」
日內瓦會議雖然早就定下來要開,但是總理稍稍延遲了一下行程,當奠邊府的法軍覆滅,卡斯特里准將被俘的那天,總理的專機從東德起飛,在最佳的時間抵達日內瓦。
波音公司電子電路部。
「同學們,我們來一起唱《畢業歌》,」蔣南祥說,「校長還在清華做學生的時候,畢業前就經常和同學們唱這首歌。」
在奠邊府戰役打響之時,蘇、美、英、法、中五國外長在柏林會議達成協議,建議在日內瓦召開由五國參加的會議,討論恢複印度支那和平問題,另外,中國提出解決朝鮮半島的外國軍隊駐紮問題。
唐華神態比較自若,一旁的錢三強、以及跟著也過來的蔣南祥校長,就略微有些尷尬。
「1945年12月,我從舊金山坐船返回上海。」唐華在趙忠堯之後上台,這系會他總得講幾句。
還是一片掌聲。
梅貽琦:「國家蒸蒸日上,很好。」
霍珀印象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深刻的還是T51採用的晶體管。
「我猜這台計算機的設計者是你的學生,或者,你本人參與了這台計算機的設計?」
光學專業(掩人耳目的,其實是激光物理專業);
當然,激光物理專業的師生人數占物理系的三分之二。這很合理,現在對激光的研究,清華大學世界第一,莫斯科羅蒙諾索夫國立大學世界第二,其他國家及大學都是渣。
系會/畢業前大會結束,唐華和錢三強走出禮堂,行約百余米,唐華看見路邊一名拄著拐杖的清瘦老者,默默眺望剛才在開會的禮堂。
「同學們,你們5到6月份答辯,但畢業論文都已經交了。授予學位那天我還會來,今天你們系會我也來參加。主要是想讓你們多看看清華,我多看看你們。」
奠邊府解放,意味著法軍在北越再無任何穩固據點,法國勢力徹底退出越南北部已成定局。
量子力學專業(1952年成立,解決集成電路技術所需的量子理論)。
霍珀:「1945年,我負責排除一台Mark2計算機的故障。常規的檢查方法找不到原因,但我無意中發現,有一隻蛾子從窗戶飛進了Mark2的一台繼電器,從而引起系統暫時停機。我清除了那隻蛾子並將它貼在了工作日誌上。從這次事件以後,我們部門的人就開始用bug來代表計算機的故障。後來我進入EMCC和雷明頓·蘭德公司工作,也繼續使用這種習慣用語,而且擴展了一個單詞debug,表示消除程序錯誤的舉措。」
兩彈一星工程實施期間,錢學森和錢三強一直有公開活動(雖然很少),但外界還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其他兩彈一星研製人員在那20年裡就「人間消失」了。
今天唐華來清華不是來看電子系和通信系的畢業生的。這撥學生今年1月就出來實習了,北京計算機所和通信所里有一堆。
特派員:「在調試程序時你創立了很多技術和方法,有些現在還成了行業通用語,比如說,bug和debug。能詳細說說這些名詞的起源嗎?」
1954年5月,54屆畢業生的去向確定。
1954年的春夏之際,上百名高等院校的物理及工hetubook•com.com程學專業畢業生們做好了奔赴核工業和火箭工業的崗位的準備。
30個畢業生,5人進入軍隊,15人去房山的核反應堆,4人去相山鈾礦及粗煉廠,4人去西北為核工程、核工廠的預先籌備組工作,還有2人去哈軍工。
梅貽琦三四十年代曾任清華大學校長。1949年,梅貽琦作為代表團首席代表前往巴黎參加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科學會議,之後寓居美國。本來梅貽琦會在1955年去台灣,組建「台灣新竹清華大學」,但1953年台灣的中華民國就沒了。台灣事定后,1954年初,顧維鈞與梅貽琦進行了一次長談,之後梅貽琦決定回國。
憑自己的科研經歷和在雷明頓·蘭德公司的職業經歷,霍珀猜測中國製造晶體管的價格並不昂貴。
想到這一層,唐華突然明白為啥兩人表情不對了。
唐華:「所以我是專程來看他們一眼,之後就不一定能見到了。」
又是一天工作到深夜,第二天,霍珀再來上班,就被保安告知不允許進入電子電路部的實驗室。
物理系畢業前的最後一次系會,到場的居然有清華校長蔣南祥。
「非常巧。我們昨天晚上終於能夠讀取中國計算機內的全部數據。我們找到了一份文檔,可能是系統開發者的記錄日誌或說明文件。他們也把程序錯誤叫做bug,把消除程序錯誤叫做debug。」
在這一年,還有一位老者從美國悄悄返回。
其中即便是去房山核反應堆工作的,哪怕離北京市區只有幾十公里,也要隱姓埋名,家人不知道他們其實在離北京這麼近的地方工作。即使家在北京的,也只是每年過年才回家一趟,還要假裝風塵僕僕趕了老遠的路回到北京的樣子。
蔣南祥在台上看著台下的100多名物理系畢業生,百感交集。
900個晶體管幾乎可以製造一台計算機了,雷明頓·蘭德公司開發的UNIVAC-1計算機的廉價版就只有1100個真空管。
掌聲。
「價格昂貴」是美國空軍和波音電子電路部說的。
就像是破解一個古老的謎題,霍珀一天天地工作,漸漸解開了這台叫做「T51」的中國計算機的秘密。
唐華:……
另外,1951年,清華的www.hetubook•com.com無線電系改為通信系,同年又從無線電系和電機系、物理系分出一部分人成立了電子系。
「……我們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會的棟樑;我們今天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巨浪,巨浪,不斷地增長!」
錢三強和蔣南祥都是1913年生人,他們在清華讀書的時候,梅貽琦是校長。
在這一年,30萬蘇聯農業工人從蘇聯西部來到東部,開墾一望無垠的冰凍原野。赫魯曉夫親率這30萬農業工人在蘇聯西伯利亞和中亞地區開墾新的耕地,甚至赫魯曉夫在工作之餘還會抽出一兩天時間親自下田種玉米。
接著,霍珀被帶走了。
1954年5月7日,越南奠邊府。
清華大學,物理系。
……
「我奉眾議院非美活動調查委員會之令,取消了你進入波音公司實驗室的資格,並對你進行問詢式調查。」
唐華:……
「同學們,你們是我回國后,第一屆從大一到大四全程帶出來的學生,我看著你們成長。」趙忠堯說,「你們是我教出來的最優秀的一屆學生。……每一屆學生都是最優秀的。兩個月之後,你們就要走向祖國的各個角落。所謂『一柄長劍在手,天下任我馳騁』,這柄長劍就是你們在學校掌握的才幹與知識,是你們無畏無懼勇於開拓的精神。」
唐華還在仔細對照老者的面容,看看這是歷史上的哪位人物,身旁的錢三強先說話了:
奠邊府戰役進入第三階段。之前近兩個月,中國顧問團團長韋國清與在越南作戰的法軍和越軍進行了不懈的鬥爭,終於讓整個戰役慢慢地回到正軌。3月30日到4月30日,越軍對敵芒清中心分區發起攻擊,總算將其壓縮在不到2平方公里的狹長地段。5月1日越軍發起總攻,7日解決戰鬥,生俘法軍指揮官卡斯特里准將及其全部參謀人員。
唐華只能長嘆一聲,對錢三強說:「我們這些還公開身份的,我們公開活動是為了核武器和火箭項目能更好地推進,用自己的身份爭取更多的外界支持,更好地調配和集中資源,這樣才對得起這群隱形的英雄。兩個項目都要有緊迫感,在保證研究完善、工程紮實的前提下,儘快推進。我們用掉的每一年,都是這一大群人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