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涌動
「你真會找地方休息。」
「你羡慕啥啊。」
「好吃，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宋佳蕊的嘴被填得滿滿的，她不住地點頭。
「那不是你的錯！」白連連大聲說。
小真又重新觀察了一下她。她的臉色蒼白，柔弱得彷彿一碰就碎。但他能感覺到生命的流轉，她的氣息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宋佳蕊並不是獨生女兒，她原本有個妹妹。一年前妹妹去世，母親將妹妹之死遷怒到了她身上。而父親，他也是一直更疼愛妹妹。自那之後，宋佳蕊便與父母越發疏離。
「我救不了。」
黑霧延伸出無數黑色細線在記憶碎片上蔓延，亦或是化為一體。一道銀色的光拉住了小真的精神力，他看見了貓先生想為他展示的一切：
「你在對女同學幹什麼？」
貓先生正在把它的感應與他聯結。小真如果用觸角強行探查宋佳蕊體內狀態會給她帶來巨大痛苦，而貓先生將它更為強大的感應力疊加了上來，這樣能將對宋佳蕊的傷害減到最低。
她的父母還沒有回家。
她永遠記得在太平間里，母親抱著妹妹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為什麼走的是你？？」
「如果我有錢。」宋佳蕊說，「我就能離開父母。從他們眼前消失，他們能重新開始新生活。我只想過自己的生活，一個人自由自在。」
「當然不能。」
小真端詳著那個異物，然後說：「這是伊澤爾異形。」
小真知道它的危險性。伊澤爾異形可謂是銀河所有智慧生物的大敵，它的和圖書傳說伴隨著死寂與毀滅。它與小真先前在織夜星吃飯時遇到的赤眼獵螳完全不一樣，同樣都是寄生在生物體內孵化，這種突然出現在亂離星區的危險物種，據不完全統計就至少直接導致了數十個文明種族的滅絕。
「你的頭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爸媽沒帶你去醫院看病嗎？」
宋佳蕊的事非常嚴重。
白連連和她媽住在二樓的一室戶。房間狹小擁擠，卻很溫馨。
「你要試試看？只要在這裏說出白曉雨這個名字，所有人都會皺眉頭，他們就是這麼嫌棄我媽白曉雨。我從小就被人看不起，從小就莫名其妙低人一等，還要被迫聽一幫腦子進水的智障用最難聽最下流的話編排我媽。」白連連看著宋佳蕊，「你想嘗試這種生活嗎？」
「能把伊澤爾異形給去除嗎？」
「沒有恨自己孩子的父母。」
「你的爸媽是愛你的。」白連連擠在她旁邊說。
宋佳蕊點點頭。
白連連媽媽將一鍋香噴噴的菜飯端了出來。她給宋佳蕊盛了滿滿一大碗，又給她加了一根紅燒雞腿。
「這不一樣。」宋佳蕊坐起來，她的語氣非常堅定，她說：
「我真沒事。」
「這裏都有三個噬心魔了，還有一個未公開的漩渦。」貓先生顯得很冷靜，「你覺得還有什麼事不會發生？」
「都是我的錯。」宋佳蕊說，「我沒照顧好妹妹。」
只不過在小真眼裡，他覺得宋佳蕊並不是合格的繁衍交配對象。
「等它孵化后，它就會佔據宋佳蕊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身體進行播種，那時候就不是宋佳蕊一個人的問題了。」小真說，「而最大的問題是，你能保證這裏只有一隻伊澤爾異形嗎？」
白連連媽媽看到她這副樣子不覺笑了，「喜歡就多吃點。」
宋佳蕊和白連連一直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念了中學后雖然不是一個班，但她們依然是貼心的閨蜜。
宋佳蕊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太陽已經西沉。她轉身折入了另一條道，連續穿過三棟住宅樓。她試探著在樓下喊了一聲：「白連連？」
「你告訴你爸媽吧。」
「你確定？我沒感覺到她的生命體征有異常。」
宋佳蕊已被解除了停滯，她點點頭說顏真說得沒錯。
「這是意外。」
「你不用道歉。」白連連在床上舒展身體，「我早就想開了。人是沒有辦法選擇父母的。就像我必須接受我是個私生女的事實，他們也總歸是你的父母。」
一個小姑娘的腦袋從陽台上探出來，「我在。我媽燒了菜飯，要不要一起來吃。」
貓先生說：「你應該慶幸，幸好有我提前發現了一隻。」
宋佳蕊轉了個身：「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媽媽看你的眼神，我真羡慕。」
宋佳蕊低聲說：「不，他們恨我。」
「抱歉。」宋佳蕊挪動嘴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我們沒錢。」白連連閉上眼睛，「並不是人人都是魏晶靖大小姐。」
小真將感應力撤出了宋佳蕊的大腦。李老師，這位不知何時路經此地的數學老和*圖*書師正一臉怒氣地瞪著他。
吃完晚飯，宋佳蕊去了白連連的房間。說是白連連的房間，其實只是用一道帘子隔開的小空間，一張小床就佔了三分之二的空間。宋佳蕊躺在白連連的床上，她說：「我真羡慕你和你媽媽。」
「你也看到了，它已經吞噬了她大腦的三分之一。它已和她的神經組織融合。去除了這玩意兒，宋佳蕊也會死。」
白連連呵呵笑道：「你要和我交換看看嗎？當個從小被人戳脊梁骨的私生女？」
「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宋佳蕊搖頭，「我不說，他們根本不會注意我身體不舒服。」
「我一直在想，如果死的是我，不是我妹妹就好了。」
此刻的宋佳蕊就像凝滯在某個時間切片之中。一動不動，僵直地保持著自己即將邁出步伐的瞬間。
「為什麼這裡會有伊澤爾異形！！！」
從體質來看，她太過虛弱。以他的標準來說，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人類都是柔弱的，宋佳蕊完全低於普通標準。
在觸碰到宋佳蕊的那一刻，小真就察覺到了強力的抵觸。根據小真的經驗，這並非是人類自有的保護機制，而是其他什麼東西在抵抗探查。貓先生的精神力涌了上來，它就像是洶湧的潮水，瞬間衝破了那道屏障。
甚至低於健康線。
「別拍我媽馬屁。」白連連笑道：「這種菜飯，你媽媽也會做。」
「別瞎說。」
「我們有未來，我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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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宋佳蕊搖搖頭。
她看起來並無異常，神智正常。可小真心裏清楚，這姑娘的生命已經在倒計時。而且這將不僅僅是宋佳蕊一個人的事。
李老師一臉懷疑地看向小真，又看向宋佳蕊，「你沒事吧。」
嚴重到如果放在銀河文明區域，整個星系都會可能被封鎖。
他知道自己的這種觀測是屬於高高在上地只把人類當成了只知道交配與吃的小白鼠般的可笑。宋佳蕊作為一個智人女性，是高等智慧生物，自然有其他更加有意義的地方。
宋佳蕊陷入了沉默。她聽著白連連在耳邊緩慢地呼吸，看著她充滿野性的眼睛，然後她聽到白連連說：「如果我有錢就好了。」
（說是。）
小真沉默了一會兒后又問道：「你有辦法救她嗎？」
貓先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顏真！你在幹什麼？」一聲怒吼從天而降。
一片片場景碎片在虛空中漂浮，那是宋佳蕊的記憶。那些記憶就像褪色的相片，它們正被無邊無際的黑霧所侵蝕。
「是的。它已經吃了三分之一了。」
他與宋佳蕊不是很熟，他知道她是班上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小真這麼定義「女神」這個特定環境下的人類名詞——大家都渴望與之繁衍後代的對象。
無數蔓生的觸鬚侵入了宋佳蕊的大腦，刺入她的血肉。異物在吞噬著少女，緩慢地食用她。這並非是像噬心魔這樣力求與宿主同存的寄生物，而是真正的獵食者在毫
www.hetubook.com.com不留情地榨取宿主生命力。「我的頭有點暈。」宋佳蕊說，她的頭在輕微地抽痛。最近她常常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被重物給壓著。
小真伸出手指觸碰她的額頭。
宋佳蕊站在樓下，她的家在四樓，燈還沒亮。
「只是在盡義務而已。」宋佳蕊輕聲嘆息，「都是我的錯。」
現在貓先生說她快死了。
「她的額頭上有個蟲子，我幫她打掉。」小真不動聲色地回答，笑著問宋佳蕊，「對吧。」
「如果我有錢，我就能讓媽媽不用再到夜總會唱歌，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我要離開這裏。帶著我的媽媽，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新地方，買一棟大房子，讓她過上好日子。」白連連輕聲說，「誰也不知道我們去了哪兒。我們也不用聽他們的閑話。」
宋佳蕊走後，李老師對著小真叨叨了一番，他還是懷疑小真在欺負女同學，一臉我要執行正義的神情又訓導了他幾句方才放人。
「白連連，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佳蕊悶悶地回答了一句：「她才不會。」
宋佳蕊的行動完全停滯了，貓先生像是關掉了她身上的某個開關。這是噬心魔的能力。小真曾經在任安之的表演現場對人群大規模使用過一次。如果可以，小真絕不想在公開場合再使用第二次。
小真其實並不了解宋佳蕊。
「他們恨我。我知道。」宋佳蕊說，「我一直都知道。」
「還沒到它孵化的時候。」小真皺眉，「它隱藏得太好了，連我的精神力一開始都沒發現異常。」
我並沒有在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