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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葉青扶住桌子，道：「我不管，反正我今日非要重拾劍法，打敗你不可！」

這種絕非是武功和權力造成的，而是一種人格。

但是竹葉青卻憑藉敏銳的直覺，突然出手，以掌作刀，側過身子，快速橫切向小雲的手腕。

「懸崖之下，原來不過如此。」

小雲忽然說道：「竹葉青，你要不要再和我打一場，我們都用劍。」

他又站起來，用劍指著一個小雲所站的方向，說道：「剛才還沒分出勝負，現在再來……」

「那都是傳聞，是假的。我是先下了毒，然後才趁機打敗他們的。」

他看著竹葉青的凄慘，無助，可憐，並不感到害怕，反而是鬆了口氣。

「你用的是什麼兵器？好卑鄙的人，你明明說你不用兵器的！」

小雲靜靜地盯著他，道：「我給你，木劍可以嗎？」

娃娃小心地點頭道：「是，他用的是我們喝酒的酒壺。」

竹葉青低聲啜泣著，宛如一個孩子，而娃娃就是他的母親。

他耍出的劍花的確並不差，很有幾分功力。

「好！」

娃娃正要伸手去扶竹葉青。

他靜靜地坐在板凳上，周圍有一種強烈而舒適的安全感將他緊緊包圍，他竟也像是被擁在母和-圖-書親的懷中。

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子的，人們以為的恐怖也許遠遠低於實際情況。

砰！

「不可能是酒壺，酒壺在哪裡？」

她向小雲投去感激的眼神。

他大聲道：「小雲，我聽說連海南劍派的劍客們都敗在你的手下了，所以我這次來，是要找你決鬥的！」

小雲道：「我不用劍。」

竹葉青呼喝著說道。

竹葉青將酒壺挑破，卻失去平衡，跌在地上，他手邊虎口都被擰紅，仍然緊緊握著木劍。

「你……」

他說著，手指已被鋒利的瓷片扎中，劃出一個不小的口子，緩緩流出鮮血來。

人們不知道他究竟發了什麼瘋。

小雲感受到了。

他手臂顫動，幾乎是將整個身子的力氣都壓在了上面，上半身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形狀。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要「坐忘」了。

小雲搖頭道：「不是。」

這怪異而悲哀的一場鬧劇，令所有人都已無法說出話來。

「天機老人恐懼了這麼多年，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想不到今天被我認清楚了。」

小雲平淡地說出一番解釋，這一年來，這番話他早已說得很熟練了，靠著這番話，他又獲得了許多人對他的嗤之以鼻，和圖書但卻也避開了許多麻煩。

小雲道：「若以武功而論，無論你是不是瞎子，我都不會將你放在眼裡。所以我不願意和你打。」

沒有人應答他。

而後他又使出一式「蛟龍出海」，筆直地刺向小雲大腿根部，大喝道：「看招！」

竹葉青怒極反笑，持著小雲遞過的木劍，隨手一抖，翻出三朵劍花，分列在上、左、右三處。

就好像人天生會怕黑一樣，其實黑暗中很可能什麼都沒有，但人們就是會怕。

這是他一年來用過的木劍，有時候他也會表演一些劍法，只不過卻很少用過奪命十三劍和達摩劍法。

兩人的配合快得簡直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表演。

客人們都怔怔地望向竹葉青，有剛才就一直看著他的，也有之前沒有注意到他的。

「那是酒，不是毒！」

小雲道：「我方才是靈機一動，取了巧，單論劍法，我未必勝得過你。」

「取我劍來！」

竹葉青卻突然猛地站起，推開娃娃的身軀，怒聲道：「我不要你來幫我，你以為我眼睛瞎了，武功就完全失去了嗎？」

沒有人遞給他劍。

這是「多出來的恐懼」。

而小雲更是痴住。

娃娃連忙用嘴去ｈｔtps://ｍ•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m吮吸竹葉青的手指，而竹葉青卻一頭撲進了娃娃的懷中，緊緊抱住。

他們已經看出，小雲隨手提起一個酒壺都能擋住竹葉青的劍，若真動起手來，短短几招，恐怕竹葉青就會落敗。

竹葉青忽然哭叫一聲，又一屁股坐在地面，棄了木劍，用雙手在地上摸索、撿拾。

客人們都好像是見到了一個瘋子在自娛自樂。

小雲手中的木劍落地！

竹葉青「啊啊啊」叫了三聲，痛罵道：「瘋女人，你明明說幫我帶在身邊的，你快點給我劍啊！」

銀瓶乍破，酒水灑滿一地，濺出很遠。

娃娃輕輕蹲下身子，摟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連同雙眼中湧出的淚水全都擁入懷中。

連帶著，似乎連他也向外散發出一種可靠、安全、令人信任的氣場。

咔！

「劍呢？我的劍呢？」

竹葉青道：「你還要羞辱我？」

小雲也有，但他終於認識到了這種「多出來的恐懼」，更看清楚了在這種恐懼背後隱藏著的畫面。

這麼多年來，人們也從沒有遇到過鬼，但一旦走入黑暗深處，就總是覺得可能會遇到惡鬼，於是嚇得尖叫狂呼，快步急馳。

竹葉青不停地擺頭，不停地擺頭，說ｈｔtｐs://wwｗ.hｅtｕｂｏｏｋ.ｃoｍ.com道：「怎麼會是酒壺，怎麼會是酒壺呢？我以為那一定是失傳多年的多情環，除了多情環，又有什麼能掛住我的劍……」

竹葉青右手不住地動著，使出很大的力氣去撥弄劍尖，想要刺去。

大堂之中。

竹葉青劫後餘生一般，十分慶幸，喃喃道：「是酒么？原來不是毒。」

竹葉青道：「那是為了什麼？」

這一劍竟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

咣！

小雲卻未理會。

娃娃抱住他，道：「是，你真的勝過他了！」

他看到這一幕時，覺得無比的震撼，是一種從天而降一座大山，天工重斧，死死壓在他頭頂的震撼。

而他又是無比的興奮，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極深處的興奮，如果不仔細察覺，甚至有可能感受不到。

竹葉青聽到木劍的「咣當」之聲，驚喜地叫道：「我是不是贏了？我是不是將他的劍擊落了！」

娃娃又來勸竹葉青，竹葉青卻笑道：「沒關係，剛才有些手生，所以被他擋住了我的一劍，這一次……」

他忘得掉其它劍法，卻不可能忘記這兩門劍法。

竹葉青臉色漲紅，喘著大氣，道：「你以為我會佔你的便宜？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瞎子，所以不把我放在眼裡？」

懸和-圖-書崖之下，那確實是個很恐怖的地方，卻沒有那麼恐怖。

竹葉青將信將疑，猶豫許久，又點頭道：「好，哪裡還有劍？」

眾人都被竹葉青所用的這一手功夫驚呆了，他們真沒有想到一個瞎子居然會有這麼敏捷的身手。

「他剛才是用酒壺掛住了我的劍？」

兩個人又結合在了一起，像是不能分開。

娃娃流著淚，看著他，道：「你的劍早被典當去了，否則我們哪裡來的盤纏遊歷至此？」

小雲隨手提起一隻酒壺，輕輕一穿，使得酒壺的把手穿過劍尖，而後他又以巧勁別過，那柄木劍頓時停在半空，動彈不得了。

沒有劍風，沒有聲響，一柄木劍平平地刺去。

小雲拾起木劍，隨手一舞，道：「我先用一回劍，你且先看看我的劍法！」

一個人失去所有，從高處狠狠跌落，究竟是什麼樣子，他也在這一刻全都看在眼中！

娃娃正要去扶他，他又慌亂地道：「快走，離我遠一點，他一定是潑出了什麼毒液！莫沾上了！」

「看見了嗎？我的劍法並未退步多少！」

嘩！

竹葉青兩步衝過來，問道：「你有劍？你把劍給了我，你用什麼？」

「我總算邁出『忘』的一步了。原來忘記武功，就是這樣的一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