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辛亥
第九十章 至今熱血猶殷紅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風虎雲龍，萬國來同，天之驕子吾縱橫。
「快、快，殺漢團的人都跟我來，亂黨以下攻上，這是兵家所忌。殺漢團跟我來，堵住九曲亭小路！」
清廷從德國重金買來防禦海岸線的岸防重炮，二十年來尚未發過一炮，甲午、庚子之役中，也從未對列強發自海上的入侵造成任何威脅。
許崇智非常年輕，只比林淮唐大三歲而已。他是堂堂正正的陸士生，軍事履歷比林淮唐可靠得多，行動開始以後，許崇智便身先士卒，親自挑選一批精於射擊的親信士兵做敢死隊，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攻取于山陣地。
「催人上進，要快些催人上進！我們要催動全體的國民前進——必須一日千里，儘快趕上列強，才能使我們的國家、才能使我們的國民，在這大爭之世有一席之地。」
閩浙總督松壽和福州將軍朴壽對新軍都已經不大信任，所以在於山山頂的白塔寺上駐紮了大批巡防營和八旗兵監視全城。
至今熱血猶殷紅！
由於國民軍大舉圍城，福州新軍又無法信賴，朴壽的神經高度緊張，一聽有槍炮聲馬上就萬分警惕起來，生怕是林淮唐殺了進來。
轟的一聲，朴壽腦中完全空白。九曲亭就在於山山麓，朴壽突然想起來九曲亭有條小路直通白塔寺，他糊塗啊，之前怎麼忘記了？
轟——！
……
國民軍將重炮和-圖-書拆分，以鐵路、汽輪和馬車分裝運輸，至福州城下重新組裝完好以後，終使得沉睡二十年的火龍生命得到全新的煥發，使它在革命的戰爭里，不負中國國民民脂民膏之血汗錢的購買。
擊楫中流，泱泱大風，
「不能把光復的希望，捏在孫道仁這種人手裡。」
兩門二十八生巨炮由前敵司令部直轄，所以開炮的命令也是從司令部一層層傳遞下去，直達到最前線，戰士們終於點燃了橘色的火繩，使那足可以破沉一艘戰艦的炮彈飛向福州的城壁與鼓樓。
「開炮！」
就連同盟會福建分會的會長鄭祖蔭也在九曲亭，他今年已經四十歲，算不上年輕人，也是軍人出身，但中年人的胸膛里，熱血也從未冷卻，哪怕是一個文人，到這時候，鄭祖蔭也不害怕站出來，不害怕站到所有革命軍人的最前方。
鄭祖蔭深吸一口氣：「君漢天資聰穎，肯定能夠抓住戰機。國民軍大兵圍城，許統領，只要你稍稍牽制于山清軍，大捷必至。」
新軍士兵多是福州本地人，知道于山山麓有條九曲亭小路可以直達白塔寺，雖然道路曲折迂迴，但卻能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主子……！奴才好像聽到了槍炮聲？」朴壽身邊的包衣戈什哈慌慌張張地問。
「慢，太慢了，今日的中國還是太慢了。」
姚雨平、黃慕松、秦漢唐、陳更新等人目睹著工業化軍事武器的可怖破壞力，語wｗw.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言功能均完全喪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驚愕。
林淮唐說。
福州城外。
不過到近幾天時，由於國民軍南北兩路的合圍大勢已經形成，城內市民再不敢往外逃，都聚在城裡，只是大家也不敢再去旗下街附近走動——就怕被殺漢團當成革命黨，取了人頭。
原來頂禮膜拜、用來求雨的定光佛塔，這時染上了黃龍旗的色澤，佛門清凈之地溢滿硝煙味，山門內外，俱放置著八旗兵的大炮。
多達二百八十毫米的巨大口徑，如此重炮，在中國國內實屬於天下第一等威力。
林淮唐很想去撫摸那工業技術優美而冷酷的造物，但灼熱的硝煙使他也難以靠近。
「開炮！」
黎明時分已到，紅與黑的旗幟遍立大地之上。
鄭祖蔭回答說：「彭壽松同意起義，他帶巡警們去開城門了。」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
林淮唐聽到于山上傳來的交火聲后，立即召集在場的所有先鋒隊執委，最短時間內通過了發動總攻的決議。
若革命軍真殺進來，朴壽寧可毀了福州城，也不要資敵！
「主子，槍聲越來越近了！槍聲、槍聲……是從九曲亭打過來的！」
人們把這種逃難行為叫做「走反」，據傳說是數十年前太平天國時期流傳下來的說法。
國民軍在漳州、廈門等地繳獲了不少火炮，特別是在廈門胡里山炮台上拆卸下來的兩門二十八生克虜伯重和*圖*書炮，此時發揮出驚天動地的駭人威力。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們遂聽到城外傳來如雷急墜般的炮聲！
等，是等不來革命的。
「炮聲！」
許崇智說罷就帶著二十協的敢死隊沖了上去，因為朴壽反應很快，加之殺漢團都是旗人組成，抵抗非常激烈。
天府之國，取多用宏，
「彭壽松呢？」
突襲于山清軍軍營的是二十協的新軍將士，早在朴壽下令收繳新軍全部子彈以前，林淮唐就通過黃展雲、方聲濤二人向福州新軍送去了一批械彈。
福州將軍朴壽帶著殺漢團的旗人，親自駐守在於山上面。他信任不過新軍，下令收走了新軍全部的彈藥，使他們手裡的洋槍只剩下燒火棍的作用。
路邊不斷有二十協敢死隊的將士倒下，一具具屍體堆疊在許崇智的腳前，他喘著粗氣，看到城東南一角有紅色的火光熊熊燃燒而起。
「居后士兵以密集火力為掩護，在前士兵隨我奮勇當先，兄弟們，向上衝殺，拿下於山！」
福州城內。
從幾天前起，城台住民自官宦世家、鉅賈大戶，以至於小康之家，紛紛率向附近鄉村和倉前山一帶逃避，間且有遠達馬江附近的。
長江大河，亞洲之東，
許崇智把隨身佩戴的手槍，交給鄭祖蔭護身，說：
德國造的新式克虜伯快炮，還大多是從第十鎮手裡強行奪來的。
人們看到一顆流星從黑夜中劃過，帶著橘紅色m.ｈｅtｕbｏok•ｃｏｍ.ｃｏｍ的尾焰，最終落在了福州城東南隅的鼓樓上。熾熱的流星隨即在震裂天地的巨響中，化為了新中國初升的朝陽。
這樣兩尊驚世駭俗的巨炮，竟然就如此沉寂于胡里山炮台上幾達二十年之久！
福州城的郊外，伴隨著二百八十毫米口徑克虜伯重炮的怒吼，國民軍奔騰的鐵流已向城門卷擊前進。
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黃塵，燕然勒功，
峨峨崑崙，翼翼長城，
國民軍戰士的歌聲，在震耳欲聾的炮鳴中，匯成了一曲沖向天際的嘹亮凱歌：
今晚二十協協統許崇智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便將這批械彈分發下去，親自帶步兵仰攻于山軍營。
市民全部都躲在家裡，緊閉門窗，每天都有城台商鋪停業與倒閉的消息傳出，坊間還流傳一條消息，說是福州將軍朴壽組織了旗人殺漢團，要把城裡漢人百姓殺盡，所以人心惶惶，都認為災難將到來。
林淮唐卻說：「這是德國二十年前所造的巨炮——方今大爭之世，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科學、工業的進化更是日新月異。中國今日差人一日，將來就要以百日的艱苦卓絕扳回這一日；中國今日差人一年，將來就要以百年的聲嘶力竭扳回這一年！」
「慌什麼！叫人來，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很好！」
和_圖_書「孫道仁瞻前顧後，要等他這個優柔寡斷之人隨我們起義，是等不到啦！目前只能由我們自行發動，以一發牽動全局！」
「光復——光復——光復！」
朴壽很敵視漢人，夜裡沒睡，還時時巡視軍營，甚至用黑黝黝的管退炮炮口對準了福州鼓樓，手裡抄抄寫寫作著射擊諸元的計算——
清兵憑藉有利地形居高臨下頑強抵抗，雙方在於山山道上交火混戰為一團，相持甚久，互相都付出很大傷亡，搶佔高地一時難以得手。
至今熱血猶殷紅。
第十鎮統領孫道仁雖然同情革命，但並不是老同盟會會員。他還在猶豫不決時，許崇智便決定單獨發動起義，策應國民軍攻城。
城內已經宵禁，氣氛特為緊張，一些較大的街道巷口都有清軍持槍警戒。城台各大街小巷也都設置了木柵，開閉有時，戒備森嚴。
黃帝之胄神明種。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
朴壽飛快站起，又說：「去通知制台，怎麼回事？是革命軍攻城了嗎？」
恍惚之間，乳白色的輝光于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億萬道光線鋪滿了全體國民軍戰士的視線。
決勝疆場，氣貫長虹，
前敵司令部下令以後，早已摩拳擦掌、枕戈待旦的國民軍圍城各部，迅疾就對福州城展開了總攻。
我有寶刀，慷慨從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