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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用自己的勞力，作成有益他人的事業，不管他用的是體力、是智力，都是勞工，這種勞工，當然較私產神聖。我國人以私產為重，才使明季天下落入滿虜之手，以至於受三百年專制空氣的鉗壓，我觀你們先鋒隊的政策宣傳，還以為君漢也是信奉勞工神聖信條的革命家，沒想到你的演說言辭，這般軟弱！」

林淮唐對江亢虎搖了搖頭，又揮手示意衛兵們放開沙淦。

沙淦是中國社會黨的黨員，同時還是現在滬軍都督府的參謀，攻打江南製造局之役，就是沙淦在上海鹿鳴旅館召集了一批工友組織敢死隊，才使陳其美順利攻下製造局。

林淮唐單獨帶走一名社會黨的黨員私下交談，此人又還是滬軍都督府的參謀，這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意圖？

「解散製造工人同盟會？這我不同意！」

「江會長，我是找我的老同學敘舊。」

「好！我立即去華野的北伐司令部那裡，催一催他們。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北伐軍人雖然遠道而來，需要休整，可軍情實在是不等人啊！東南這邊必須立刻行動起來，打出聲威，將北廷的兵力都吸引過來，否則不止武昌危險，南方其他各省沒有長江的屏障，也未必能保住近段時間來的革命成果。」

林淮唐只是笑著，並不以沙淦激烈的斥責為意。

「君漢和*圖*書的革命主張難道就只是如此？太令人失望啊！」

以林淮唐在革命軍中的資望，確實也完全不需要在乎江亢虎這樣一個前北洋官僚。

林淮唐不意想到會有這種巧合的事情，但沙淦卻只是對林淮唐倍感失望。

林淮唐直接把沙淦帶去姚宅，繼續深談。他們一起離開朱家花園時，媒體記者們自然又興奮了起來——

「這是林淮唐先生！你在做什麼？快回去，回到本黨黨員的那排座位去！」

林淮唐哈哈一笑：「江會長，沙淦是我和林司令留日時的同窗，讓他進來吧。」

秣陵關起義失敗以後，張人駿和張勳加強了江寧的戒備，革命軍不立刻行動起來，時間拖得越久，就越難以拿下南京啊！」

「寶琛兄，好久不見，原來你也在上海……阿文和你也有幾年時間未曾謀面吧？有時間可以來我們華野這邊坐一坐。」

陳其美先前是支持李平書解散制工會的，但這時宋教仁也到了上海，他的決策還需要考慮宋教仁的意見。

江寧還聚集著成千上萬戰鬥力可觀的清軍，也難怪陳其美時時憂心滬軍都督府的生存問題。他希望北伐軍儘快出兵，多少也是希望林淮唐能夠挽救秣陵關起義失敗后陷入潰亡危機的第九鎮殘兵。

更重要的一點，則是沙淦和林淮唐、林時爽一樣，hetubook.com.com都是日本東京成城警監學校的留學生，他是林淮唐的老同學。

社會黨的黨魁江亢虎趕了過來，他立即命令其他黨員將沙淦帶走，並連連向林淮唐致歉。江亢虎在社會黨中是絕對的保守派，一定程度上他牽頭組織社會黨，也是將這當成了將來做官的終南捷徑，和陳翼龍、沙淦並非一路人。

中國留日學生數量雖然很多，但在一個學校內，基本上所有人還是都互相認識的。

沙淦被衛隊營的戰士們擋在後台的另一側，他掙扎幾下沒有脫出后，就放棄了繼續湊過來的打算。

畢竟陳其美並非李平書那種闊老闆出身，他答應李平書下令取締制工會，也只不過是為了爭取商團支持自己罷了。

沙淦嘴角一撇，他雖然是社會黨的黨員，但同時還是滬軍都督府的參謀，若非陳翼龍的邀請，他哪裡看得上江亢虎這種北洋舊官僚。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北伐之戰勢必曠日持久，僅靠華野自身攜帶的械彈，肯定是無法滿足長期作戰需求的。

陳其美卻是冒險家，還是充滿流氓習氣的冒險家。

自然會使得此時代人數還極少極少的一小群真正左翼之革命者，感到失望。

林淮唐在朱家花園發表演說，聲援製造工人同盟會的消息，同樣也飛快傳到了陳其美的耳朵里。

林淮唐單獨和*圖*書和沙淦談話，就讓社會黨的黨魁江亢虎，臉上很明顯飄起憂慮的神色。

「君漢，數年不見，你真是讓我失望！支持製造工人同盟會就支持，言辭何必軟弱？陳英士真要敢下令解散制工會，我就直接炸死他！我看君漢是受阿文那綿軟的性格，影響太過啊！」

「林淮唐……哼！希望你打的漂亮些，不要白費了我們對你的期待。」

還留在演說會場中的朱志堯、陳翼龍、江亢虎等人，臉色各有異同，「工業黨人」朱志堯還是認為先鋒隊的革命政策有利於將來新中國工業化的發展，陳翼龍作為社會黨內部的激進派代表，看到林淮唐對沙淦的幾個問題十分關切，好像臉上也有喜色。

面對記者們急切的問題，林淮唐只是微笑著拋下一句「我與寶琛兄是老同學，敘舊而已」，便轉身離去。

江亢虎聞言，無可奈何地放開沙淦，社會黨內部有保守派和激進派的區別，沙淦這種激進黨人，都是陳翼龍請來的人，本來就和江亢虎不熟悉。

江亢虎對沙淦突如其來的行為，顯然非常吃驚，直接攔在他的身前訓斥道：

江亢虎當然擔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蹭熱度沒蹭到，自己的黨內地位反而受到威脅。

只有江亢虎，做官的希望落了空，臉上滿滿就難堪了起來。

「哈哈哈！寶琛兄來來來，咱和_圖_書們幾年未見面，還可以再聊一聊，也好讓你多了解一下先鋒隊的綱領。」

在宋教仁和李平書兩個人中間，陳其美頭腦還是非常清醒的，誰的聲威更大，誰對自己更有用處，陳其美想得那是明明白白。

「寶琛兄以為是勞工神聖，還是私產神聖？」

陳其美扶著額頭，他早想到宋教仁大抵是不會同意這一要求的。

江亢虎本來還打算趁此機會，搭上林淮唐的線，借林淮唐一時無兩的威望風頭來宣傳自己，結果林淮唐卻很明顯更欣賞陳翼龍、沙淦這些人。

這華野從廣東遠道而來，主要任務是北伐，又不是來打抱不平的。您看看是不是什麼時候該催促一下他們？

至於公營和國營的區別，改造和革命的區別，先鋒隊的綱領都還未到討論這一問題的前提呢。

對於目前中國絕大多數思想困惑的社會主義者、無政府主義者來說，勞工神聖，還是私產神聖，問清楚這個問題，才能界清每個人真正的坐標。

「那就這樣，漁父，我會駁回李民政長要求取締制工會的要求——林淮唐那裡，今天也發了一個聲援製造工人同盟會的演說，漁父聽過沒有？

林淮唐對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卻也毫不在乎。

沙淦的這個問題，在1911年的中國，稱得上是一個振聾發聵的問題。

沒有提出具體如何平均地權，也就和-圖-書是均田分田的土地改革和集體所有制的公社革命；也沒有提出具體如何節制資本，也就是公私合營的工商業改造和公營的大工業生產聯合體。

先鋒隊現在公開宣傳的綱領，確實還是太薄弱、太模糊了，雖然有在宣傳平均地權和節制資本，但這並不超出孫中山三民主義中民生主義的範疇。

宋教仁說：「我們革命建立民國以後，應該允許工人組織自己的政黨，只要政黨沒有違反國家的憲法，就不能強行取締他們。一切行政的命令，都要遵守憲法的精神，這才能稱為民主國，而非君主國。」

單純按照陳其美自己的想法，直接取締制工會根本無所謂，但不取締他們，其實影響也不大。

宋教仁看著報上關於林淮唐的種種溢美之詞，他把林淮唐當成自己和黃興提拔起來的晚輩，有一種目睹學生成材的喜悅感，臉上滿滿都是笑容。

林淮唐聞言失笑，他受到林時爽性格的影響嗎？說林時爽受到他性格的影響，逐漸變得雷厲風行起來，才更準確吧！

「君漢！先鋒隊的主張到底是何？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相信勞工神聖，還是相信私有財產神聖？我只想知道這點！」

擁有江南製造局的上海，作為北伐軍的總兵站，陳其美自然產生了將北伐軍據為己有的想法。

宋教仁是書生，還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紳士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