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伐之歌
第六十八章 正陽關
「二哥,安武軍拿下安徽,也是一樣裂土封侯的大功。」
「馬聯甲!拿下正陽關,讓兄弟們放開手腳,正陽關里全是亂黨,隨便打、隨便殺!」
「打!沒什麼可說的,只有打!打下正陽關,打進壽州去,咱北洋的刀還要多見見血。」
「亂世之中,文官沒有武夫值錢,放在從前,靳翼青見到我是要下跪的。他趕上好時候,又擔待徐州的重任,以後是要平步青雲咯,咱們只能羡慕。」
劇烈的緊張感充斥張匯滔的神經,使他迅速回想起阜陽之戰的慘狀,安武軍的強悍耐戰,還有安武軍精良的裝備,士紳的裡應外合,當然,還有無數戰友、族人的犧牲流血。
但安武軍來的速度還是比林述慶、柏文蔚預計得都快些,安武軍的主體雖然也是舊軍,但老毅軍畢竟是一支曾經參加過甲午戰爭的軍隊,跟尋常的巡防營比起來還是挺不一樣的。
「是!」
林述慶沉吟道:「要求各部發揚光復南京的精神,帶兵官也要充分尊重各級指導員的意見……開始吧,南北間的這一戰,從我們第二軍手上率先打響,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林總司令,請和圖書下達作戰的命令吧!」
安武軍的騎兵都是從北洋六鎮里調來的精兵,跟其他老毅軍出身的步兵可不一樣,完全稱得上是目前全中國範圍內最精銳的部隊之一。
倪嗣沖信心滿滿,按他的想法,一萬多人的部隊足夠掃平現在的安徽,要碾碎一個小小的正陽關更沒有問題。
正陽關附近常遭洪水,過去這附近曾有一座淮河大堤,但早在咸同年間就因為年久失修,最後讓淮水一把衝垮。
張匯滔幾乎不能睜開眼睛目睹戰局的開始,柏文蔚微微嘆了口氣,但隨即堅定起來,回到了參謀長應該處在的崗位上。
柏文蔚的話講完了,軍部的作戰方案也交到了主要帶兵官們的手上。民夫手提肩扛,把炮彈從壽州一路運來正陽關前線,機關槍的火力也各就各位,第三師師長楊若鈞親自部署,組織了幾道騎兵線放到外圍去做偵查。
他們匍匐在馬背上,飛速前進,立刻又吸引到無數第三師革命官兵的火力。噗噗的中槍聲不斷響起,少說也有十幾匹戰馬被北伐軍打死,但對安武軍來說,僅僅靠這麼一點點代價就摸清楚第三師的火力部署情況,https://m.hetubook.com.com其實已經非常划算了。
一隊騎兵劃開新月的軌跡,從側面往正陽關迫近著,然後突然間不知道是哪一個機槍手受了驚嚇,「噠噠噠——噠噠噠——」,猛烈的火舌就突兀地噴射了出去。
「……徐州、徐州,我們不光不能失敗,而且必須獲得二百分的勝利,才能幫助到徐州!」
朝廷年年撥下款項修堤,本地百姓也年年募資捐款去修堤壩,但這麼多年過去,除了富了幾個當官的,豪了幾個鄉紳,便連幾丈石頭路都沒能修起來。
轟隆隆的聲響,是炮聲,還是腳步聲?但每一聲,都敲在了張匯滔的胸腔里,敲在了他的喉頭上。
「……總司令部交給第二路軍的任務,不僅僅是守住津浦線的側翼,也不僅僅是打敗安武軍,總司令部要求我們以最小的損失、以最快的速度擊潰安武軍以後,立即以精幹的主力部隊向徐州做強行軍的馳援!」
柏文蔚清完嗓子,就和另一個作戰參謀一起舉起地圖說:
第三師剛剛轉換進入先鋒隊的制度里,雖然師、團、營、連各級別都配置了指導員和隊委會,但大部分人m•hetubook.com•com還不習慣這種二長制的領導,命令的執行程度也還不夠嚴格。
關城裡面街道兩旁的商家鱗次櫛比,長街的南北兩頭均有城樓,南門匾額為「淮南古鎮」,北門為「鳳城首鎮」,現在也都布滿了第三師的衛兵。
鎮軍第三師師長楊若鈞和浙軍獨立旅旅長陳儀也都在正陽關,林述慶乾脆就地開了一場軍部會議,重新明確了一下各部的作戰任務。
「……各部都必須按照操典的要求,嚴格布置防禦工事,淮北的難民、饑民,只要給夠工錢,給夠飯吃,他們就是我們最大的臂助……」
「……請柏參謀長,再給大家具體講一下作戰的各種情形和任務目標。」
「正陽關是扼控江淮的兵家必爭之地,特別是目前津浦路上,我們友軍的第一軍即將在徐州和北洋軍精悍的第五鎮展開一場殊死搏鬥。正陽關保護著津浦路中段的側翼,萬一有失,安武軍就能夠從壽州直逼北伐軍的蚌埠大本營,不但將威脅到總司令部,而且可能將切斷津浦線的交通,那造成的問題就簡直說不完了。」
宮保交給他這麼一個任務,讓倪嗣沖給靳雲鵬打下手,倪嗣沖多少是和-圖-書有點不滿意的。
以前正陽關把造船喚著「排船」,這大概源於古時候用原木一根根拼出水上運輸工具的叫法。水災以後,排船的船夫和漕工都失了業,一起融入流民和捻子的大潮中,現在又被先鋒隊的政治幹部組織出來,給北伐軍做後勤和情報方面的工作。
在正陽關的這邊,炮彈開始迅猛地發射起來,天氣這麼冷,幾乎全是江南人組成的第二軍手指都被凍得僵硬生疼,硬生生壓在扳機上,有些人乾脆皮膚整個被粘在了金屬的槍管上。
倪嗣沖的三弟倪毓棻穿著一身厚厚的貂裘大衣,裡頭還裹著棉服,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好像一顆球。
據說在南北朝時,正陽關這裡是亂石磊磊,雜草叢生,是個牧羊場,因而得名「羊石」。但正陽關更早期的古名叫做潁口,安武軍已到潁上,距離正陽關距離非常短了。
倪嗣沖的親爹倪淑是清末舉人,曾受聘于袁世凱作家庭教師,後來還入了宮保的幕做僚臣。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他卻要給段祺瑞的那個心腹靳雲鵬打下手,當然有點怨氣在。
兩軍的火力範圍正在不斷縮近,軍司令部下了死命令,不僅要求每處機槍陣地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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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體防護,還要求機槍陣地在視覺上也做一些隱藏的障眼法,最重要的還有一項,就是機槍手們不等安武軍完全進入機關槍的火力範圍內,不得擅自開火。「……安武軍挾阜陽之戰戰勝之威,士氣很高,不能小覷,但第二軍的炮兵火力優於清軍,我軍應當盡量發大炮之優勢……」
西方的平野上,已隱隱約約露出了清軍大隊人馬的身影,即便是冬日的淮北,上萬人軍旅的前行,依舊能造成蔽天的煙塵。
古樸的正陽關,往日繁華中也存安謐,一條南北向的大街穿鎮蜿蜒而過。今日的正陽關軍靴聲響動不止,炮手們拖拽著大炮,青石條上被車輪軋出一道道溝痕。
冬天是枯水期,林述慶他們還感受不到淮北苦難之地的「威力」。寒冷的氣候把原來鬆軟泥濘的地面也凍結起來,倒是方便火炮和機槍等重武器的運輸,唯獨困難了挖掘戰壕的工作。
地平線上安武軍的隊伍已經完全露出,一萬多人的隊伍,是如此的無邊無際嗎?賓士的戰馬,翻滾的煙塵,敵人的火炮也在拖拽中就位,確保了側翼的騎兵正往更外圍做迂迴的動作,成千上萬留著辮髮的士兵裝填著手裡的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