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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因為士紳之間的私怨，有的死者則是因為到外國留過學，或者在洋行做買辦，所以留著短髮，居然一併被倪嗣衝殺掉。

安武軍在阜陽和潁上都曾經取得重大勝利，倪嗣沖連續數次擊敗淮上軍，又以鐵腕殺戮了成千上萬「可能」跟民黨有染的人。

陳儀唯唯諾諾退到自己的崗位上，又想起他在浙江老家的好朋友周樹人，最近寫來的一封信，紹興的革命黨人做法頗粗暴，革命真的對嗎？中國人殺中國人，死這麼多人，又真的對嗎？

這是一個動蕩的大時代，是一個階級對一個階級的報復，也是一個階級對一個階級的鎮壓，是暴動，是血腥，是戰爭——

武昌起義爆發以後，唐生智跟幾個湖南同學一起南下到上海參加革命。

不過彼時中國，南北兩軍尚無這般猛烈的火力，通訊條件的限制也讓指揮部前移，能夠更好增加指揮系統的效率。

唐生智是湖南人，武昌起義爆發以前，他和目前北伐軍的參謀處主任李濟深、副官長何貫中一樣，也在保定軍校讀書。

白刃戰又一次展開，第三師和浙軍獨立旅，都不像第一路軍的華野戰士們那樣善於、勇於拼刺。

他們近戰肉搏的水平還不如北洋軍，估計就和安武軍在一個水平線上，只是有背後強大的火力支援，鎮軍跟浙軍袍澤和-圖-書現在也有勇氣拼刺下去了。

唐生智的湖南同鄉葉開鑫，是鎮軍的將領，就把唐生智又提拔為連長，倒沒有想到他作戰如此勇猛大胆，頗有幾分第二師師長方聲洞的味道。

張匯滔留學過日本，但並不是專門軍事學校畢業的軍校生，對近代化的陣地防禦一竅不通，更不懂機槍、火炮和射擊點具體要如何布置。

許多人沖得筋疲力盡，所有的肌肉都在激烈的運動后像灌過鉛水一樣沉重和酸痛。中國的老軍人，把大刀砍在了中國青年人的肩膀上，中國的青年士兵，把刺刀扎進了甲午老兵的心窩裡。

林述慶拉下大檐帽，正陽關前安武軍的猛衝給了他回到南京光復戰役時的感覺，安武軍的作風和打法都和張勳的江防軍非常相似。

爆炸聲在陣前響成一片，子彈噼里啪啦橫掃過去，即便沒有激起片片血霧，也至少把雪地犁了一遍。

他思想較保守，已經被林述慶批評過好多回了。

林述慶向第二路軍參謀長柏文蔚誇獎道：

短短几天時間，安武軍就在皖北殺掉好幾千人，這些鮮血和死難，又有誰能記得呢？

「革命軍的為將者，必須做出身先士卒的樣子來！」

他們在鴨綠江，在摩天嶺，在鳳凰城，在連山關，在九連城，也曾經為著身後的國家、民族和家httｐs://m.ｈｅtｕbooｋ•cｏｍ.ｃom人，同日軍浴血奮戰，獲得過甲午戰爭里中國陸軍唯一的光榮。

當時安武軍幾次攻堅失敗，倪嗣沖發了狠，勒令安武軍統領馬聯甲親自帶兵突擊，一下子增加數倍兵力衝擊正陽關前的壕溝，第三師險些支撐不住。

第二師師指導林之夏咬住嘴唇，沉聲說：「這不是內戰，這是光復的革命。他們選擇了站在大時代浪潮的對立面，不管過去曾有過多少功勞，也註定會被大時代所淘汰。現在是這樣，今後也會是這樣，烈武，咱們該記住這點，不管你曾有過多少光榮，也不能去對抗國民大時代的浪潮！」

第三師在正陽關構築的陣地非常堅固，也讓淮上軍的參謀長張匯滔大開眼界。

這兩支清廷老練軍里最後的翹楚，已經落後于新時代，但靠著大刀、督戰隊、鴉片和賞銀，照舊有不小威力。

他被第三師師長楊若鈞派來的援兵救回以後，還猶自興奮，掏出手槍說：「我和君漢先生一樣，倘不幸戰敗，肯定不給滿洲人殺我的機會，就用這個解決自己。」

方聲洞在江北殺了三四百名鄉紳，已經震動了地方。那麼倪嗣沖呢？

還有一個基層連長，也給林述慶留下深刻的印象。

血水、屍體、斷肢、肉片，堆疊滿正陽關的壕溝，激烈的戰事讓浙軍獨立旅和_圖_書旅長陳儀震撼不已，他切實感到害怕，甚至升起想要逃走的想法。

一個紅頂子的軍官身上全是炮彈炸開的血水和碎肉，他半隻手臂被炮彈碎片颳走，還剩下半截手肘白骨孤零零地掛在那裡，另外一隻手提著把關刀，嗚嗚嗚慘叫著居然痛哭起來，完全是一副精神徹底崩潰的模樣。

「葉開鑫手下這個連長，對，唐生智唐孟瀟，他真夠朋友的，這麼有勇氣，要記得他，半個連就打退了馬聯甲，正陽關之戰他是有功的！」

如果是在列強級別的陸軍會戰里，這種做法其實反而會造成指揮部暴露在敵人火力打擊下的問題。

正陽關的壕溝前，許多三四十歲的毅軍老兵揮舞大刀，與第三師敢死隊的步槍刺刀拼殺在一處。

十多年後，這些老毅軍卻被袁世凱丟到了同室操戈的內戰戰場上，雙手沾染了皖北無辜人民的血淚，背負上是他們不足以贖過的罪惡。

陳儀是目前北伐軍旅團一級高級指揮官中，唯一一位沒有向先鋒隊組織部提交過入隊申請書的將領。

而且這一切，只是序曲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滴血。

張匯滔家族五十多口人，都被倪嗣沖槍決，這種事情，又有誰覺得過分呢？

因此居然帶著半個連，就敢主動邀擊安武軍，唐生智身上有股子狂氣在，居然如此就把馬聯甲嚇住。

北伐軍名義ｈｔｔps://m.ｈetｕbｏok.ｃoｍ•ｃoｍ上的總司令和第二路軍司令官林述慶，就站在獨立旅旅長陳儀身後，很是不滿地掃了陳儀一眼。

安武軍的扇形衝擊隊伍，被這麼當頭一棒，清軍官兵立刻就嗷嗷慘叫著倒下去一大片，又潰逃回去一大片，只剩下百來個人繼續往前沖，但很快就又被第三師的反擊部隊全部消滅。

安武軍的官兵其實相當勇猛，他們之中不少人，甚至是當年跟著宋慶參加過甲午之役的毅軍老兵。

可惜他沒有第一時間參加先鋒隊，而是投入到陳其美的滬軍都督府裡頭，被任為連長，他雷厲風行整頓這支連隊，還向陳其美告發營長吃空額的事情，結果反被陳其美免職，一怒之下就來了南京。

關鍵時刻，一個叫唐生智的連長，戴著副眼鏡，卻高舉刺刀主動躍出壕溝，硬生生把馬聯甲又給頂了回去。

戰鬥還在繼續著，陳儀的指揮能力一般，負第二路軍前敵指揮之任的，實際上是第二師師長楊若鈞和師指導林之夏。

柏文蔚記下唐生智的名字，又望向關城外安武軍的隊伍：「安武軍是不行了……真可惜啊，毅軍不少人都是甲午老兵，就這麼犧牲在內戰的戰場上，真不值得！」

眼前的殺戮，讓陳儀有點動搖，他給周樹人寄去一封信，訴說了自己的迷茫和不解，不知道自己在日本留學時結交的這位老同學和小和_圖_書老鄉，能不能為陳儀解此困惑呢？

光是在阜陽城，倪嗣沖就殺了成百上千人，至於整個皖北，至少幾千人死在安武軍屠刀下，其中大多數其實還是根本和革命黨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第二路軍在正陽關的防線非常堅固，和徐州情況正相反，在皖北是北軍攻、南軍守。唯一相同的地方，是第二路軍司令部的林述慶等人，同樣趕到了最前線督戰，發揚著北伐軍一貫指揮部前移的優良傳統。

他在戰場上狂言：「湖南伢子不是好惹的，倪嗣沖跟馬聯甲都是滿廷高官，我只是一個區區微不足道的士兵。倪嗣衝殺了我，勝之不足獲得滿廷的嘉獎，我如殺了倪嗣沖，必定名動天下。」

在南京通過大批繳獲軍械重新武裝起來的鎮軍，也是第一次打這麼過癮的「奢侈仗」。機關槍的子彈、山野炮的炮彈，都和不要錢一樣，死命往正陽關前傾斜。

這些專業知識都建立在軍事地學和數學之上，需要完全專業的人才才能布置出來，安武軍大片大片的衝鋒隊伍散成一個扇面撲過來，旋即就被第三師激烈的火力網打的支離破碎。

這兩個人都是先鋒隊的正式隊員，而且楊若鈞還是林淮唐的重度崇拜者，他們作戰決心都相當堅決，楊若鈞以師長之尊，也是數次衝到最外圍的一層塹壕里觀察敵情，絲毫不缺乏先鋒隊隊員應當具備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