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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們的世界真的需要救世主嗎？

可是在實踐中，任誰都知道所謂執委會其實就是林淮唐的一言堂。多數時候林淮唐自己也不按照執委會的程序做決策，只偶爾在決策以後，才名義上走一下所謂執委會的流程罷了。

按照列強在華一致行動的原則，在完全統一的意見達成以前，各國都傾向於不進行干涉，只是派遣了少量海軍陸戰隊在上海租界與華界之間，構築起一道防線。

裏面除了陳其美陰謀剿殺上海總工會和常州農會的調兵計劃以外，還有滬軍都督府和立憲派聯絡的一些文件，也包括了陳其美、張謇、程德全、胡漢民、張弼士等人往來的電文副本。

黑乎乎的許多污漬，遍布這座城市，一如它堆積在罌粟花上烈火烹油的繁盛與醜陋。

顯然這種時候李燮和參与進軍上海，算得上是代光復會整個組織表態了。

劉師復長期吃素，身體本來就很差，現在更是形銷骨立，簡直是一副立刻就要垮掉的模樣。

林淮唐重重按住他的肩膀：「師復同志！素食是你的生活原則之一，我本不該對你提出什麼批評。但現在你身體累成這樣，繼續吃素很可能直接垮掉。如今總工會泰半工作要你負責，師復同志，這種時候同志們都擔心你得很呀。」

李燮和坦然道：「我聽說過去光復會在潮汕，同先鋒隊是發生過一些衝突。但這些衝突放在今和*圖*書天來看，實在無足輕重。同中國革命的大局相比，更不值一提。對於馬日事變以來的一切情形事件，我可以代表光復會支持先鋒隊的一切要求。」

林淮唐也大概掌握了方聲洞在江北胡亂殺人，將鎮壓土匪擴大化的情況。還有常州農會的許多激進行動，更是在農會本身已經確定了「不主張分田、少宣傳減租」的方針以後發生的，說明常州農會的決議根本沒有被貫徹下去，下級的基層組織依舊各行其是。

高昌廟被反動武裝包圍三天，由於前面一長段時間陳其美沒有動用重武器，所以滬軍直接造成的殺傷數量其實並不多。

「總隊長，這次證據確鑿，陳其美他們是再不可能找什麼理由逃脫制裁了吧。」

大量武器被收繳了起來，並迅速分發給值得信任的工人糾察隊隊員，戰場的形勢立刻翻轉過來，起義者吹響反攻的號角，攻勢之猛烈，甚至讓指揮炮營的蔣志清大驚失色。

租界當局，列強各國的領事使館，對這場革命軍的內訌還沒有達成統一意見。

北伐軍解圍以後，總工會清點了一下製造局保衛戰的犧牲者，總共陣亡了近一百人。但由於斷水斷糧和嚴酷的戰鬥，受傷者估計有三四百人之多。

等到馬日事變徹底解決以後，林淮唐是很有必要做一番徹底的自我批評，並且重新整頓先鋒隊的章程和組織的。

www.hetubook.com.com剩下的問題，則需要等到先鋒隊召開執委會的擴大會議以後，才能夠商討解決。

李燮和雖然被陳其美趕出上海，但光復會在上海實力猶存，不少學校都是光復會的機關。在浙江一帶，光復會更是掌握了一省實權，實力相當雄厚。

現在看來，正是林淮唐帶頭破壞了先鋒隊的組織章程，才造成各級組織都各行其是的結果。

英國、法國、俄國、德國、日本……列強的艦隊排列在黃浦江上，口徑動輒在一百、二百毫米以上的巨炮，瞄準了激戰中的兩軍，但遲遲未有開火的動作。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態，現在從事後來看，一方面既是反革命陣營蓄謀已久的計劃，但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先鋒隊自身的組織出了問題。

穿黃布軍裝的北伐軍，秩序井然有序，各部分頭突入戰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垮了閘北商團的抵抗。

華野部隊飛速突進，滬軍士兵本來就因為遲遲無法攻破江南製造局而士氣低落，這時腹背遭到攻擊，又發現了大批北伐軍官兵正在湧入上海，軍心遂完全瓦解，根本不復抵抗之勢，成百上千地開始丟棄武器投降，或者躥入租界逃亡。

「陳其美方面極欲殺戮及滅亡革命群眾之企圖，滬軍都督府任何人員不可得而私為秘密。任何人為中國革命及四萬萬國民同胞的獨立自由與人格尊hｔｔｐs://wｗw.ｈｅｔubｏｏk.ｃｏｍ.ｃｏm嚴計，都可認為此類道義上責任不復存在。」

「我明白……總隊長，我明白，我會好好休養的，不會影響到組織的工作。」

高昌廟解圍以後，林淮唐帶著一個排的攻堅步兵，還有吳淞光復軍的李燮和等人趕到製造局。在滬軍優勢兵力下，已經被圍攻三天三夜的江南製造局裡，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一直堅守在製造局裡的庄文統、劉師復、陳翼龍、徐企文、沙淦等人也都走了出來，經過馬日事變一役以後，中國社會黨和中華工黨算是徹底分裂了，原來服從於社會黨黨魁江亢虎和工黨黨魁朱志堯的一批保守派，或投降滬軍都督府，或逃入租界，剩下的黨員則由陳翼龍、徐企文、沙淦等人領導，與總工會團結一心。

亦或者說，從古至今自詡為救世主的人，真能不走向這三個字的反面嗎？

兩個團的華野戰士採取分割包圍的戰法，配合吳淞光復軍和上海的工人糾察隊裡應外合，迅速將被工人武裝遲滯在高昌廟附近的滬軍士兵繳械。

道路上全都是糾察隊堆起的街壘，許多屍體栽倒在街巷路旁，血水和上海弄堂的水窪混在一塊，變成一種散發出難以言喻惡臭的泥濘。

說到底，馬日事變發生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林淮唐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民。

長期以來，先鋒隊雖然名義上來說有執委會這樣集體領導的制度。

李www.hetubook.com.com燮和又說：「北伐軍浙江獨立旅的旅長陳儀，也是光復會成員。我可以移電杭州，說服浙江都督府也全力支持先鋒隊的一切主張。光復會和先鋒隊大可以達成攻守同盟，使中國革命不獨為同盟會一家壟斷！」

疲憊已極的工人群眾，負傷癱倒的糾察隊隊員，江南製造局剩餘的堅守者，連統一的軍服都沒有，服裝都是五顏六色，破鞋破帽，領章肩章更是沒有。

沙淦即便從今以後，不容見於同盟會的老朋友中，但他的舉動挽救了無數革命的工農群眾，又何須一班舊時代人物的認可。

任何闖過這道防線的軍人，無論是南下的先鋒隊大軍，還是舉起屠刀的滬軍士兵，租界守軍都將對其予以繳械。

製造局周圍的街壘道路正被工人和北伐官兵們清理出來，更多南下部隊接管了糾察隊的防禦崗位，上海的大局基本將定，在北伐勁旅的面前，青幫那些流氓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林淮唐站在閘北最高的鐘樓上，他又一次回到上海，距離離開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但槍炮齊鳴、戰亂燃燒的大上海，好像已經改換新的面容，讓人有些認不出來。

劉師復點點頭，他一整天沒喝水，喉嚨干啞至極，連帶著聲音都變得非常奇怪。

但林淮唐對於他提出的「攻守同盟」一事，並沒有做正面表態，只是同意目前在上海與光復會進行合作，一起解決禍國的通北逆賊、反革命魁和*圖*書首陳其美。

有的人戴繳獲的滬軍大檐帽，有的人戴報童帽，七零八落，非常襤褸。但在林淮唐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還是都向林淮唐脫帽致敬。

「莊主席、劉副主席，還有陳翼龍同志、徐企文同志、沙淦同志……這次馬日事變，總工會力挽狂瀾，你們幾位居功至偉啊。」

然而正如林淮唐所言：

他有時候，的確是過分將自己當成了革命的救世主。

「馬日事變有力證明了一樁事實，革命的勞工群眾，如果不能掌握屬於自己的革命武裝，完全希冀于所謂有產階層或社會賢達人士的同情，只能是做一樁喪命的買賣。最後不僅一切革命的成果都將付諸東流，而且連姓名都會丟掉。」

李燮和說話擲地有聲，不似他之前在江陰被俘時狼狽的慘狀。

篳路藍縷，玉汝于成，林淮唐一一和堅守上海的工會領導人及製造局一戰立功隊員握手，他也相信，經過這樣一場血戰，鮮血的流動終將把中國社會黨和中華工黨里真正的革命者，匯入先鋒隊的大河裡。

吳淞光復軍司令李燮和也被林淮唐帶了過來，他等林淮唐慰問完堅守製造局的眾人以後，才站了出來表明身份。

沙淦也把他保存下來的大批滬軍都督府檔案，轉交給了林淮唐。

以舊的封建道德道義觀念來看，沙淦作為陳其美一手提拔起來的滬軍都督府參謀人員，將滬軍大量密謀文件轉交給先鋒隊，屬於一種背叛「故主」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