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造黨事業
第六十章 神聖裁判機關
若不加懲創,恐禍亂立至,茲特於民國元年,將林淮唐一名,按照特別法庭,執行第一次公開審判,由陪審員蔣聖渡等九員,一致贊同,請求代理法官葉義衡君判決死刑。先生即時執行,所有罪狀,另行宣布,分登各報,以為同一之林淮唐儆,以上開列各人,但各自悛悔,化除私見,共謀國是而裕民生,則法庭必赦其既往,其各猛省凜遵!切切此諭。
「除此事以外,最近上海另外還有一些怪事,或南或北,隨著大選開始,必有人將要對社會黨發起進攻了,仲甫先生也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中華書局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惡性案件。
王亞樵又問:「榜文落款的葉義衡、薛聖渡兩人,陳總編聽說過嗎?」
「名單羅列民國元勛眾多,兇手能為發一張名單,便大費周折偷盜書局的印刷機,恐怕不是一般宵小之輩可比。王處長,我很擔心書記長等人會不會真的出什麼事。」
「宣告文」上寫著——
「從未聽過。」
「什麼意思?」陳獨秀瞪起眼來,「王處長的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思,是說此事其實和國民黨無關嗎?」
王亞樵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張「神聖裁判機關宣告文」上面,這份榜單最近幾天被張貼到上海各處,由於其採用了目前只有中華書局等很少幾家出版社才擁有的新型油墨,所以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壞影響,讓外界不少人趁亂開始製造社會黨內部分裂的輿論。
嗚呼!今日民國,固已至危險存亡之秋,方若嬰孩,正當維護哺養,豈容更觸外邪?本機關為神聖不可侵犯之監督民國之特別法庭,凡不正當之政黨,必以四萬萬同胞公意,為求共和幸福,以光明公道之裁判,執行嚴厲正當之刑法,使我天賦之福權,奠定我莊嚴之民國。
中華書局內另一個員工洪深,插嘴道:「國民黨系統的商務印書館也可以,他們也從美國進口了新式印刷機和油墨,但全國,包括天津和上海的租界在內,確實只有商務印書館和我們中華書局兩家能夠印出這等質量。」
陳獨秀接著說:「印刷機失
https://www.hetubook.com.com竊以後,我們向工聯還有市政府和上海的黨委都彙報了此事,我本來也只當此事是一樁偷盜事件而已。但第二天,不僅街頭小巷被貼滿了這份所謂的神聖裁判機關宣告文,而且就連工聯下屬的好幾家工廠內,都被張貼了同樣的榜文。」
王亞樵收起宣告榜文,他示意保衛局其他幹部和他一起離開,走到中華書局門口的時候,又轉過身來對陳獨秀說:
這張印刷品,就是案件的核心。
王亞樵點點頭:「明白了……這種印刷品,只有很少數幾家廠子能夠印出來,難免讓一些有心人以為是社會黨出現了內賊?」
王亞樵又摸了摸那張印刷品,道:「印刷工藝很好啊,這種質量的印刷品,目前確實只有中華書局的廠子能夠印出來吧?」
「陳總編放心吧,保護黨的中央領導人,也是我們政治保衛局的重要職責。」
王亞樵哈哈一笑:「榜文上專門寫了如許多政治人物,連梁啟超、趙秉鈞等人都能上榜,卻不寫孫黃宋等人,這行徑是讓我覺得很https://m•hetubook•com.com奇怪,似乎幕後黑手很希望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國民黨那裡。但現在事實還沒有調查清楚,保衛局也不會完全排除國民黨的嫌疑。」
「確實是莫名其妙的一份榜文……專門為此偷盜中華書局的印刷機,大費周章,用意卻很叵測。」
今查有林淮唐莠言亂政,圖竊權位,梁啟超利祿薰心,罔知廉恥,陶成章純盜虛聲,欺世誤國,袁世凱獨攬大權,有違約法,黎元洪群小用事,擅作威福,趙秉鈞不知政治,罔顧責任,林時爽大言惑世,屢誤大局;其餘林述慶、廖仲愷、鄭祖蔭輩,均為民國神奸巨蠹。內則動搖國本,貽害同胞,外則激起外交,幾肇瓜分。
誰會束手就擒!
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裡,魔都的黑暗之中,必有罪惡與其他外部力量正在滋生陰謀。暗流涌動之下,則是北洋、國民黨、社會黨等等勢力之間的政治角力,國會大選搭起了一台看似堂皇的民主舞台,可在這之下呢?
「嗯……政治保衛局會調查此事。」
放滿了印刷機器的出版工廠里,和圖書此時同往日的繁忙喧鬧比起來,寂靜空洞了許多。王亞樵,還有十幾名政治保衛局受過林淮唐親自指導訓練的幹部,都穿著保衛局的黑衣制服、戴著環有藍邊的同色大檐帽。
王亞樵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眯著眼睛,接過榜文說:「神聖裁判機關?陳總編,你們是怎麼發現這些材料的?」
他們的制服和社會黨政權中的警察制服類似,但肩膀上另外配有軍服上才有的縱向軍銜領章。
更何況上海畢竟是一座多達二百萬人口的大都會,以社會黨在上海如此少數的黨員和基層組織會員,就算握有上海整個的政權,也不可能實現多麼嚴密的控制。
王亞樵豎起一根手指,道:「陳總編注意保密,暫時不要將社會黨內對這件事展開深入調查的消息,透露到外界。若有必要,我們還需要請陳總編髮布一兩篇聲明,指責此事或為國民黨所做。」
陳獨秀若有所悟,但他覺得這份名單頗有一種「殺人預言」的意味,還是說:
王亞樵一身黑皮,也遮蓋不住他身上濃厚的文人氣質,和目光銳利的陳獨秀站在一起,
和*圖*書竟分不出誰才是軍人、誰才是文人。
上海,是社會黨與國民黨、光復會聯合執政的地區,雖然社會黨握有這一聯合政權中最強大的主導力量,但上海不比潮梅、閩南和江北等地,社會黨對城市內的控制力還是非常弱的。
陳獨秀西裝革履,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他面帶不悅,手裡高舉著一張好像是印刷品的榜文,連聲強調「荒謬」、「荒謬」。
「此事實在是荒謬至極。」
陳獨秀回答說:「就是前幾天的時間……中華書局的印刷工廠,也採用固定時間工作制,前幾日工人下班以後,因為適逢假期,工友們將工廠大門鎖上以後,就只留下兩人在工廠外值守。等到假期結束以後,書局恢復工作,才發現一台印刷機失竊。」
王亞樵正帶著政治保衛局的幹部親自趕往書局調查,為避免走漏風聲,陳獨秀又專門以慶祝國會大選開始的名義,給中華書局的普通員工放了一次長假。
陳獨秀兩道劍眉擰在一起,冷聲說:「國民黨的報紙說我們自導自演,立憲派的報紙則說是社會黨內部不滿領導人政策的所謂志士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