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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咬著牙：「袁慰亭光做了活曹操還嫌不夠本，他還要再做回秦檜嗎？孝欽顯皇后哪裡知道袁世凱會是這種王八蛋啊！蒙古是咱們滿洲男兒打下來的疆土，他漢人有什麼資格把蒙古割讓給俄國？」

蔭昌並不知道肅王和川島浪速的心懷鬼胎，他雖然是坐黃包車趕過來的，但背上已經汗水涔涔，眼裡還布滿血絲，看得出來是異常緊張。

川島浪速笑吟吟道：「帝國的外交政策核心就是日中提攜、東亞親善，我們黃種人一定要團結起來對付老毛子。」

但蔭昌從沒想過這份副本文件，會成為善耆用來顛覆民國的工具。

更有意思的是，蔭昌的火車，兩頭都裝了車頭，可前可后，可進可退。

蔭昌從懷裡逃出一疊文書，喘著氣說：「我拍了照片，這裏還有副本。肅王，你們不會騙我吧？日本會幫助中國保住蒙古的吧！」

作為一名學習過歐洲軍事的海歸，蔭昌回國后得到了正在大練新軍的袁世凱重用，雖是不學無術，卻也混的風生水起。

倘逢太平年間，也許一輩子就這麼混下來了，但恰恰是多事之秋，真讓他帶兵打仗。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已經不是蔭昌自己和-圖-書所能控制的了。

像肅王那樣活著，可是很累的。

「這天下、這江山本來就是我們的，他們拿走咱們家的東西，還要說什麼對得起嗎？真是笑話。」

川島浪速握著茶杯，臉上陰晴不定。

只是——

肅王陰陰一笑：「我有個朋友叫淳和，他在南方人脈很廣，我想把這份文件交給他，通過南方媒體發表會更為合適一些。」

只是確實也有人願意去背這個鍋。

話音才落，幾個日本浪人就迎著輕車簡從的蔭昌趕了過來。肅王與川島浪速兩人同時露出喜色，川島浪速更是一躍而起，知道破壞袁世凱政府的計劃已經成功大半。

對行將沒落的滿清來說，派出蔭昌這樣的大將可謂是自毀江山。

開出沒多遠，才發現，來者並非革命黨，而只是百十號采棉花的農民。

蔭昌是個沒種的人，他身為皇親國戚對清朝的滅亡卻自認為毫無責任感，但對肅王那種人，蔭昌卻不會嘲笑。

他自己當然不這樣認為，甚至其他宗室親貴如載濤、載洵和溥淪等人，都不這樣認為。所以遜清以後，大家都爭先恐後來爭這個侍從武官長的位置，蔭昌靠著和和*圖*書袁世凱的姻親關係，近水樓台先得月，才謀得這樁差事。

川島浪速贊成道：「這樣可以使袁世凱的注意力集中到南方革命黨身上，掩護復國軍。」

推倒袁政府，就是帝國對華戰略的既定方針之一。

北京城下了一場小雪，鐵獅子衚衕的總統府前，清晨時分便有清道夫在打掃積雪。白皙的雪花堆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但很快袁世凱的侍從武官長蔭昌就行色匆匆地踏出一行零亂的腳印離開了總統府。

順天時報是日本外務省在中國辦的中文報紙，是一份「學中國人口氣」供中國人閱讀的中文報，初名《燕京時報》，在各主要城市派有記者和通訊員，收集中國政局內幕，支持親日派勢力，現在算得上是華北地區第一大報。

「蔭昌到底可信不可信？」

更何況這次推倒袁世凱政府的同時，還能破壞俄國擴大其在華勢力，真是一舉兩得。

不但不走，連車都不下，把司令部設在火車上，蔭昌更是十多天都沒下車。

自從庚子國變以來，大清的江山每況愈下，這個鍋難道要蔭昌來背？

東洋鬼子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助滿人，這麼簡單的道ｈｅｔubook•ｃｏｍ•ｃｏｍ理，蔭昌也不相信肅親王這種聰明人會不懂。

蔭昌摸了摸懷中的影印文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叫住黃包車，給車夫塞了一把洋錢后就要人力車夫立刻開去東交民巷。

蔭昌被迫坐著火車上路了，隨行的東西很有意思，罐頭洋酒等食物，就裝了滿滿兩車廂。

川島浪速於一旁冷笑：「蔭先生，文件發表以後，袁世凱對你一定必殺之而後快，您還是提前準備到旅順躲一躲吧。」

肅親王冷冷道：「哪些事？我是大清的鐵帽子王，世受皇恩，享盡幾百年榮華富貴，我要中興大清、恢復社稷，我有什麼錯嗎！」

民黨在武昌釀亂，朝廷要蔭昌率兵南下鎮壓，在京城為他送別壯行的宴會上，蔭昌只能無奈感嘆：「我一個人馬也沒有，讓我到湖北督師，我是用拳打啊，還是用腳踢呢？」

蔭昌愣住：「復國軍？肅王，你還在做那些事？」

一天凌晨，衛兵突然來報，有三四百個革命黨朝著火車奔來，蔭昌趕緊命令火車向北逃去。

蔭昌頓覺頭暈目眩，他盜出文件，為的是給中國保住蒙古的土地，可肅王和川島浪速那些日本人勾結，為的卻是顛覆中國啊。

肅親王和圖書愛新覺羅善耆在東交民巷內的日本使館，已經等候了蔭昌很長一段時間。他和川島浪速兩人都很緊張，他們二人的行動原則上是不被日本政府承認的，一旦暴露，日本方面只會說這是肅王和川島浪速的個人行為，絕不會出面保護他們。

「這……」蔭昌難以回答，「可大清已經完了啊……老百姓沒人懷念咱們這個大清朝。就連載濤、載洵和溥淪這些真正的皇親國戚，也沒人想著復辟，大清怎麼可能恢復啊？」

洪水滔天，我做得到底對不對呢？

肅王連忙問道：「拿到了嗎？條約文本的影印件！」

他看著善耆那張充滿仇恨的臉，終於明白，有些事情即便懂了，終究還是會有人去做。

肅親王拍了拍蔭昌說：「午樓，你沒做錯！是袁世凱對不起大清，也對不起民國，他做得初一，我們為什麼做不得十五？」

蔭昌是晚清最後一員滿人出身的大帥，他早年留學德國學習軍事，但學了幾年，卻連簡單的對話都無法完成。但因為有這個專業學歷，後來被派到歐洲學習軍事，陰差陽錯，與德皇威廉成了好哥們兒。

肅王一拍桌子：「我信得過他！否則又能怎麼辦？袁世凱要把大清的江山ｈｅｔuｂoｏk.ｃｏｍ.ｃｏm葬送給老毛子，稍有人心者都不能容忍，我信得過蔭昌！」

戰事發生在武昌，然而剿辦大臣走到河南信陽，就不肯再走了。

「善耆……您佬可別坑害我這一大家子啊！」

蔭昌利用總統府侍從武官長的身份竊出中俄交涉的秘密條約副本，是因為他還有一點點中國公民的尊嚴和責任感。

蔭昌全身癱軟，靠在椅子上：「我兒子娶了大總統的女兒，姻親之誼，干出這種事來實在沒有道理……」

打仗這事，他真的是不會啊！

川島浪速問道：「肅王爺，這份文件要通過順天時報發表嗎？」

蔭昌語塞：「……我，肅王爺，歷朝歷代亡國的宗室貴戚，哪有一朝像咱們這樣好的結局？你應該也知道當年大清是怎麼殺光朱元璋那群子孫的，民國政府算是很對得起咱們了呀！」

比如說肅親王，他就以為葬送大清江山，八旗子弟是人人有份。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蔭昌指揮不動當時他麾下的北洋兵，北洋軍舊部人人都只知「我們袁宮保」，難道是他的錯？

肅親王兩手微微顫抖著接過條約副本，他知道這份文件的威力將有多麼巨大，特別是在如今舉國民氣高漲的輿論環境下，袁世凱算是死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