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解放戰爭
第二章 日本社會黨(下)
何況日本明治維新以後,政府大權實際落在了以薩摩、長門主導的兩大藩閥之手,大量華族、新興資本家和過去支持幕府一派的藩閥武士都被排擠在中樞權力之外。
像片山潛這樣正統的科學社會主義論者,對北一輝那種充滿濃濃「中二病」的土味法西斯與社會主義雜糅的思想,當然很瞧不上眼。
那些被排擠在中樞之外的勢力,便紛紛組建在野黨,乘著辛亥革命引燃的民主主義之風,提出了「大正民主」、「護憲鬥爭」等口號,準備打破薩摩、長門兩大藩閥對於日本政府權力的壟斷。
片山潛的話,也讓北一輝整個人熱血激昂了起來,他在中國親眼目睹著中國社會黨主導的一系列社會改革活動,只恨自己沒有能力在日本複製這一系列的壯舉,現在片山潛準備重建日本社會黨的舉措,無疑就為北一輝開啟了一扇實踐之門。
片山潛說:「下令鎮壓社會黨人的桂太郎內閣,已在風雨飄搖之中。軍部對他放任俄國擴張的態度非常不滿,以新興資本家為主體的護憲派更不滿藩閥壟斷政權,作為桂太郎內閣支柱的明治元老們,據傳也有換馬的打算。最近立憲國民黨重新提出解除黨禁和_圖_書的議案,也有人認為桂太郎過於嚴厲地鎮壓社會黨將惡化中日關係,所以社會黨很可能在近期恢複合法狀態。」
「林淮唐的《十二月提綱》也說了——像蒙藏等地區,應當暫時保留一些如班禪活佛的制度,這不是革命的倒退與妥協,而是在尊重民族傳統的基礎上退一步進兩步的策略。」
中國社會黨香港黨部——或者更準確一些,應該叫做中國社會黨海外黨部——的負責人是何子淵,他與宮崎滔天等人是舊交,在海外華僑中也有很多人脈,片山潛與北一輝回到東京以後,還可以得到許多東京華僑的幫助。
畢竟對這些野黨來說,民國具體發展得怎麼樣、林淮唐具體是何等人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借題發揮,趁機攻擊和批評執政的薩摩、長門兩大藩閥。
片山潛將北一輝帶來的《十二月提綱》卷了起來,收入文件包中。
明治天皇還活著的時候,薩長藩閥體制猶能勉強保持。可就在辛亥革命大約同時,明治天皇也已病逝,明治之子大正天皇則沒有其父強大的政治才能與旺盛的工作精力,根本無法繼續維持薩長二元體制。
中國的共和革命對於和圖書保留了君主制度的日本,也有很大衝擊,孫中山、林淮唐等革命家的名聲,早在辛亥年就傳入日本。
「當然!片山先生,我當然願意成為新日本社會黨的一份子!」
他感嘆良久,想來想去也不能破解北一輝的「詭辯」,不得不感慨:「林淮唐是天賜亞洲的革命大先生。」
他自己的理論水平雖然不高,文筆也不能和片山潛相提並論,但靠著翻譯觀察日報、赤戟報的許多文章,還是在日本國內博取了相當高的人氣,逐漸名聲鵲起,據說就連近段時間國會護憲派的領袖尾崎行雄在和桂太郎辯論時,也曾引用過北一輝筆下的文字。
片山潛對此頗為贊同:「桂太郎與西園寺,此者下台則彼者上台,彼者下台則此者上台,政治罪惡、思想迷信的局面怎麼可能打破!」
片山潛的理論水平遠超北一輝,但和《十二月提綱》這種建立在革命實踐與後世知識上的理論框架相比,便又相距甚遠。
年輕的社會主義革命家北一輝,在親身經歷了辛亥革命的風雷激蕩以後,終於向那條未曾設想的道路邁出去了屬於日本的第一步。
北一輝在辛亥革命以前,還只是日本國內名不見經傳https://m.hetubook.com.com,至多在一兩個縣內有些名聲的新聞評論家而已。片山潛則是與幸德秋水同輩的大學者,幸德秋水是何方人物?那可是能噴得明治元老們靠掀桌子才能贏的狠人!
片山潛很鄭重地問道:「北先生願意與我們攜手重建日本社會黨嗎?」
北一輝也感嘆:「中國的國會大選結果即將落實,與中國相比,我國的民主制度真可謂少數藩閥的俱樂部遊戲。」
特別是一貫注重媒體宣傳策略的林淮唐,本來就通過北一輝、武藤純子等人與朝日新聞維持緊密聯繫,很重視自己在日本新聞界的輿論形象,其聲名之高大,甚至是不下於日本幕末維新的一些有名志士。
最近中俄密約被曝光以後,執政的桂太郎內閣也被日本公眾輿論批判放任俄國擴張在華勢力,擁有大量新興資本家支持的立憲國民黨也對桂太郎群起而攻之,甚至還有人在國會上公然引用林淮唐的發言,喊出了「維護憲政,打倒閥族,實現真正人民民主」的口號,一時間震動朝野,以至於日本首相桂太郎不得不親自出面發言道歉,但還是不能抑制日本國內的炎上狀態。
中國社會黨在香港的黨部還會為片山潛和北一輝提https://m.hetubook.com•com供更多幫助,畢竟日本社會黨經過「大逆案」的打擊以後,元氣大傷,即便依靠護憲運動恢複合法狀態,如果沒有外部力量的支援,也很難在短時間內重新成長為一個具備全國影響力的大野黨。
所以像林淮唐這種中國革命的民主派代表人物,當然就成為了日本在野黨「公知」們狂吹的「外國圓月亮」。
「我們也要在日本發起國民外交運動,對林淮唐等人的抗俄義舉進行應援,亞細亞的黃種人必須團結起來抗衡暴俄!」
桂太郎和西園寺公望是分別代表日本陸軍、海軍的藩閥勢力代表人物,他們兩人依次組閣,已經像俄羅斯套娃般維持了十余年的「桂園內閣時代」。
辛亥革命對日本的影響其實並不小,畢竟日本雖然在1890年就開始了國會眾議院議員選舉,但按照當時以一定納稅金額以上才能參加投票這種條件,全國只有1%左右的人口能夠進行投票,選舉人和被選舉人資格的範圍比之民國還要狹隘許多倍。
日本的社會主義者們,早對天皇制度滿腹怨言。幸德秋水引爆的「南北朝正閏論」,更是直接攻擊明治天皇出身的北朝一系皇族並非正統,最後還迫使明治天皇自己都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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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一系才是天皇的正統所出。這些錢既是中國人民對日本社會主義革命鬥爭的國際主義援助,也是中國社會黨對大亞細亞主義的一分贊助。
北一輝先辯解了一番天皇制度是日本的民族魂云云,眼見著說不過片山潛這樣的大學者,他只好強調:
片山潛對北一輝過頭的熱血有些憂心,但也對青年革命者的衝勁兒十分欣賞。日本的社會主義者在過去,大多都是像幸德秋水和片山潛這樣的學者,基本上都是來自文部大學、戴著眼鏡的教授,想要實現日本革命的勝利,或許日本社會黨缺的就是像北一輝這種充滿熱血又具備實踐能力的「青年戰士」。
當然重建日本社會黨所需要的經費,何子淵也通過香港的興閩銀行分行和社會黨經營的華南海運公司,向片山潛提供了一筆高達數萬日元的「風投基金」。
辛亥革命期間,北一輝幾乎一日都不間斷地向日本讀者介紹著中國革命的情況,特別是重點向日本國內介紹了林淮唐這一人物。
「我們要儘快將十二月提綱翻譯成日語,向國內介紹中國革命現在最高的成果。一旦日本社會黨恢複合法活動以後,我們一定要爭取邀請林淮唐先生來訪問日本,促進新中國與日本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