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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軍的軍紀本來就比北洋的六鎮兵差得多，部隊里泰半是些雙槍兵。現在有了長官的命令，那屠殺搶劫起來當然都是爭先恐後。

但他們還是暫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馮霖自己給這款軍刀，起名叫做「君漢刀」。

「起！帶條的先上，小心一點走。」

藍天蔚那麼高明的本領，可到現在為止，他不僅和白朗關係曖昧不清，雙方雖然並稱「藍白大軍」，但其實僅是在戰略上互相配合作戰，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聯軍。而且也正是因為藍天蔚希望改造王天縱軍隊的原因，最後才激化了雙方的矛盾，使得王天縱率眾前往洛陽接受了北洋政府的招安。

「我們是紅軍！我們是豫西鄉親的朋友，我們是紅軍！」

一陣尖冷的北風颯颯地吹過河灘，馮霖騎的戰馬振一下紅鬃抬起頭，迎著風悵然凝望，發一聲蕭蕭悲鳴。樊鍾秀帶著千餘人馬跟他一起前進，這是樊鍾秀所部的嫡系武裝，但他的實力還不止於此，只要靠樊鍾秀這個名字，在豫西的綠林道上就能夠號召起幾十股杆子，其眾絕不下於近萬m.hetubook.com.com人之多。

很快軍號聲和馬嘶聲遍布全村，紅軍和樊鍾秀帶來的土匪部隊肆意衝殺，直到太陽逐漸從伏牛山頭悠悠升起時，毅軍終於徹底崩潰，還有不少亂兵繳械投降。

樊鍾秀對於「聽從紅軍指揮」這件事情，心裏還是有些不情願。

不止如此，據樊鍾秀所知道的情報來看，紅軍還會派許多「監軍」到他們的綠林部隊里活動。雖然紅軍管這些人叫做指導員和政治幹部，但在樊鍾秀看來無非就是爭奪兵權的監軍而已。

紅軍戰士們朝天放了幾響空槍，因為月光被山丘的身子遮住大半，屠村的毅軍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第一時間無法分辨出紅軍的具體人數來。

趙倜是毅軍將領，在追剿白朗軍的過程中立下不少戰功，雖然不是北洋軍嫡系，但因為熟悉河南地面上的情況所以很得到袁世凱和馮國璋器重。

午夜，小河在星光下嘩嘩地流著。馬蹄踏上河邊的薄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像琴韻一般悅耳。從遠遠的上流傳過來守寨人ｗwｗ.hetuｂoｏｋ•coｍ.ｃoｍ的稀疏的梆子聲，稀疏的狗叫聲，還可以隱約望見晃動的點點燈光。

紅軍的軍紀好，群眾工作做得又紮實，但北洋軍就不行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農民手上吃虧。馮國璋一怒之下，這才決心效仿他辛亥年火燒漢口鎮壓革命軍的辦法，直接開始在豫西山區大開殺戒，以此震懾那些為非作歹的刁民。

樊鍾秀脫口大罵：「那是趙倜的桿兒，他兄弟比我們蹚將還狠手。」

那又是一股毅軍的部隊放著槍衝進村裡，隨即有兩個麥秸垛和一座房屋燃燒了，火光向突然變得濃黑的天空亂伸舌頭。沉沉的靜夜被攪亂了咐莊裡到處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聲；原野上到處是慌亂的狗叫聲；烏鴉啞啞地啼叫著離開樹枝，結隊向遠處飛去。

豫西紅軍的馬刀是由馮霖親自設計，他自幼習武、精通刀法，所以就結合了德日等國的軍刀形制，做了一些更符合中國人使用習慣的改進。這種新式馬刀最大特點就是比北洋軍使用的日式馬刀長出5厘米並帶護手圈，具有輕捷靈便、刀背輕薄、以長制ｈｔｔps://m.hｅtｕｂoｏｋ.cｏｍ•cｏｍ敵的特點。

蹚將土匪中把開步叫做「起」，把帶路的人叫做「帶條」，這都是綠林強人的黑話。眾人過河以後，隊伍在星光下的小路上扯得很長，前邊「帶條」的人不時停下駐足等待，約莫走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馮霖和樊鍾秀站在山崗上，已能看到山下一處火光衝天的村莊。

樊鍾秀眯起眼睛，說：「聽從紅軍指揮，也就是要接受社會黨的改造嗎？」

下弦月剛剛露出嶺脊，馮霖一手按在馬刀上，問道：「干不幹？」

由於紅軍往往分兵多股，用小股部隊四處出擊，所以北洋軍也只好不斷分兵追擊。可北洋軍的小股部隊一旦深入鄉村地帶，就很容易被本地的農民給繳械。

山崗的另一側上的樊鍾秀見狀，這才笑罵道：「紅軍崽子真能打，咱們跟對人嘍。是爺們的都跟我上，殺他個雞犬不留啊！」

雖然這些人戰鬥力絕對堪憂，但他們熟悉豫西山地的地理地貌，晝伏夜出，很擅長打襲擾戰。即便不能和馮國璋兵團正面對壘，也能起到非常大的牽製作用。

村莊中亂作一團，步https://m.hetubook.com.com槍開火的火星也在黑影中忽明忽暗。等到毅軍的亂兵追著紅軍騎兵沖了出去的時候，馮霖就親自率領一隊十餘人的紅軍戰士逆著追兵之勢沖了上去。

太陽穿過群山的餘光，在遼闊的原野上漸漸散開。馮霖收回他的君漢刀，又重新找到樊鍾秀說：「你現在相信吧？我們能打敗北洋兵，但這前提是你們能夠聽從紅軍的指揮。」

自從中原突圍以來，馮國璋兵團在豫西的圍剿行動並不順利。紅軍的神出鬼沒讓北洋軍大為頭疼，而更令北洋軍難受的則是豫西「民匪一窩」的鄉村現狀。

但現在的毅軍，早就不是甲午年那支血戰在朝鮮和遼東半島上的軍隊了。長久的時間把曾經的護國軍人，消磨成了一群連土匪都不如的渣滓。

樊鍾秀一拍馬鞍上的步槍，笑道：「毅軍的槍歸你，錢歸我，爺們兒就干。」

他知道豫西紅軍和王天縱鬧翻，以至於最後王天縱選擇招安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句「聽從紅軍指揮」。

這些外表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其實一到夜裡，狠手程度並不比土匪差。

樊鍾秀帶著大隊土匪蹚將衝和-圖-書出昏暗的夜色，他們陡然加入戰場之中，頓時就讓毅軍追兵措手不及。黑漆漆的戰場上槍聲四面亂響，中間還夾雜著許多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半輪蒼涼的明月高懸中天，馮霖奮力揮臂砍翻了眼前的毅軍亂兵以後，直接縱馬沖入村莊之中。

馮霖當機立斷：「好，我們干吧！」

河南人現在都知道紅軍不殺人不搶劫而且還開倉放糧，聽從紅軍指揮也就意味著樊鍾秀的手下今後也不能再殺人搶劫。

他們先投擲手榴彈，接著用馬鞍上削短了槍管的毛瑟短馬槍射擊，有幾人還停下戰馬的飛馳，下馬做戰術射擊的動作，待毅軍亂兵迎了上來以後再上馬使用馬刀飛沖。

十幾柄明晃晃的君漢刀出鞘，紅軍騎兵縱橫飛馳而過，瞬間就給了毅軍的追擊隊伍當頭一棒。

黑暗中樊鍾秀擦一根洋火柴點起來一條紙煙，紙煙還是英美煙草公司的產品，帝國主義的產品傾銷就連河南的綠林世界都無法躲開。

樊鍾秀帶來的那群土匪蹚將頓時都喜笑顏開，大隊人馬盤在村邊的山崗后等候，馮霖則帶著他身邊少量的紅軍騎士率先沖了出去吸引毅軍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