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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運輸軍資輜重的大車都陷在泥漿裏面，紅軍官兵們在齊膝深的泥沼中艱難地移動，即便是最小口徑的迫擊炮，也需要戰士們將它卸下拆散以後，再用人力扛著或抬著通過泥沼，但仍有十分沉重的部分無法移動。馬匹嘶鳴，掙扎著往下沉，眼看著就沒了蹤跡。

「快！」樊鍾秀下令道，「各部行動起來——準備進攻葉縣！」

一場場訴苦大會德軍結果，就是把更多杆子頭目送到了行刑隊的靶下，成百上千的強人豪傑被殺，其中也有零星部隊趁亂脫離紅軍甚至偷襲紅軍。

大雨潑灑得幾乎讓樊鍾秀有些睜不開眼睛，樊鍾秀的老弟兄、魯山縣綠林出身的騎兵營營長任應岐冒著暴雨趕了回來。

大雨還在下，把樊鍾秀穿的一聲蓑衣打得啪啪響，豫西一帶的山地現在都因為暴雨變成了大片的沼澤，沼澤內，積水淺處沒膝、深處齊腰，如逢雨季寸步難行。

但藍天蔚和馮霖兩人，均持相同的意見：中原兵團，必須執行中革軍委要求的出擊外線的任務！

可社會黨玩的可不是比爛那條賽道。

還有一批藍天蔚派來的政治幹部與參謀人員，圍在樊鍾秀的身邊，這些政治幹ｈtｔｐs://ｍ.he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ｍ部，特別是旅指導，權力幾乎和樊鍾秀這個旅長等夷，而那些參謀人員都是藍天蔚的士官學弟，在軍事上的專業技能更讓樊鍾秀這些土老粗大開眼界。

第四旅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時大家才發現不過前進了不足十公里而已。四野荒涼，茫茫一片只見泥水和陡峭的山壁，空氣里還瀰漫著使人感到瘟疫將至的腐臭味。

結果就是經過黑龍廟肅反以後，豫西紅軍的實力不僅沒有因為這番血腥的內部清洗而下降，反而由於徹底的整頓，力量是大大增強了。

但由於藍天蔚的分割駐軍方式比較巧妙，各路杆子基本都被紅軍嚴密控制住了。他們的人數雖然多於中原兵團，可由於頭目大部分都在黑龍廟被殺，中層蹚將又因為分割駐軍而難以進行串聯，社會黨還利用訴苦大會來獲取底層土匪的支持。

最後五分鐘，只要我們咬牙堅持最後五分鐘，垮掉的就是敵人。

藍天蔚很誠懇地說：「我們困難，敵人也同樣困難。天底下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敢在這樣的兵力對比下、這樣的天氣條件下，以一支孤軍去出擊外線——除非和圖書這支軍隊是紅軍。所以我敢擔保馮國璋絕料不到我們會主動出擊，我也敢保證這樣的天氣條件下北洋軍的防備一定鬆懈到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的地步。」

葉縣沒有軍營營房，這些士兵就直接搶佔了一批民房來住，部隊完全分散了開來。而原本被王天縱派去負責站崗放哨的部隊，也因為天氣關係擅自中止了任務，回到城中強佔的民房避雨。

如果放在三百年前，他們雖然殺人擄掠，但只要有著更壞的勢力來做對比，這些土匪就依舊擁有正義性。

比如在黑龍廟肅反問題上，樊鍾秀雖然對藍天蔚的政策有滿肚子怨氣，但他也絕對服從中原黨委的民主決議，沒有暗中給肅反搞過任何阻礙和破壞。

河南紅軍，不管付出多麼巨大的犧牲，都必須牽制住馮國璋兵團，還必須破壞京漢線交通的任務，以此為華東野戰軍在山東的反攻創造有利的外部條件。

底層土匪的悲憤被完全點燃，綠林世界當然不是所謂寬仁俠義的豪傑江湖，正相反，即便是最講義氣的蹚將，手上也勢必沾染著無數血債。

「我們困難，敵人一定更困難……」

樊鍾秀心下一驚，辛亥年前後時王天縱m.hetubook.com.com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但王天縱不能忍受紅軍的紀律，早早就站到了北洋軍政府那邊去了。

在河南綠林道上，王天縱的名聲比樊鍾秀還要大上幾分。

中原兵團的司令部經過討論以後，決定將豫西紅軍重新整編為四個旅，樊鍾秀也被任命了中原兵團第四旅旅長。

樊鍾秀騎著一匹白馬，滿臉絡腮鬍鬚，依舊是那副綠林強人的打扮。

他擦乾臉上的雨水，眼裡帶著驚喜：「鄉親們告訴我的，王天縱現在就在葉縣！」

但肅反的同時，社會黨還在各路土匪杆子內部發起了訴苦運動。

樊鍾秀徹底理解了這句話的內涵，也明白了社會黨分發的《紅軍戰鬥手冊》上對於「最後五分鐘」的強調是什麼意思。

這段時間豫西紅軍在樊鍾秀的幫助下，大規模收編河南各路土匪武裝，兵力大大增加，之後藍天蔚又發動了黑龍廟肅反，一時間成百上千顆人頭落地，血流滿河、屍橫遍野，幾乎每天肅反的行刑隊都要槍殺數十上百人之多。

大雨打得地面上泥水飛濺，第四旅所有人馬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漿，推著大車前進的戰士們更是疲憊不堪。

年輕的參謀軍官們根據老鄉們和_圖_書的幫助迅速了解黃河水情，也很快掌握了近一段時間豫中地區天氣的變化情況，他們正在確切了解著京漢線沿線地區的地形、河流、交通和道路情況，並在地圖上準確地標示出來。

葉縣本就單薄的城牆，則在暴雨的沖刷下，坍塌出了七八處寬約二三米左右的大豁口。

何況還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交通狀況！

任應岐滿臉興奮：「王天縱帶著洛陽稽查處的一個團還有一個衛隊營，都在葉縣，雨水衝垮了城牆，他們連個站崗的人都沒有，鬆懈的不成樣子！」

樊鍾秀心裏禁不住打起鼓來，中原兵團四個旅不到二萬人的部隊，竟然主動出擊外線去挑戰馮國璋多達五六萬人的大兵團，已經是很自取滅亡的戰略。

連日的大雨使黃河水位猛漲，也使得豫西、豫中一帶的道路泥濘不堪，除了京漢鐵路以外，其餘地方的交通均陷入半癱瘓的狀態。

「破釜沉舟的時候到了……」

這倒不是中原黨委對樊鍾秀的論功行賞，而是藍天蔚認為樊鍾秀對肅反政策雖然有疑慮，但這段時間來他積極學習社會黨的主義思想，已經有了成為一名合格黨員的好底子了。

茫茫的大雨中，數千人的隊伍迅速行動了和*圖*書起來，好像一條灰色的長龍穿過中州大地。而在他們進軍方向的另一頭，王天縱麾下稽查隊和衛隊營的北軍官兵，則由於連日暴雨的天氣，分散駐紮在葉縣縣城內。

至於王天縱本人，他住在葉縣縣城內的劉國能廟中，這是清初時當地官府修建的一座寺廟，裏面至今還供奉著一座劉國能的泥塑像。

但他同樣戴起了紅軍的八角軍帽，灰青色的帽檐上一課紅色的五角星熠熠生輝。

大雨滂沱，第四旅原定計劃是過魯山後，經郟縣、穿襄城以後，奔襲京漢鐵路的許昌段。但現在殲敵一部的機會已經來到樊鍾秀的手邊，他決定臨時改變計劃，不再前往魯山縣去，而是轉向葉縣來消滅王天縱。

一股巨大的壓力湧上樊鍾秀的心頭，他連忙搖搖頭，甩開那種沉悶的想法，又迅速冷靜了下來：「藍老總的判斷確實有點東西……北軍一點都想不到這種天氣我們還會行動，真是鬆懈的不成樣子。」

也是在近三百年前，李自成在葉縣消滅了他曾經的好友——受到明朝招安的農民軍豪帥，闖塌天劉國能所部。

歷史好像一個循環，三百年後，樊鍾秀和王天縱在這裏撞上，正如同三百年前李自成和劉國能在葉縣的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