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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中州大俠頓時警覺了起來，解放戰爭剛剛爆發時，他也曾跟著藍天蔚混過大半個月時間，所以馬上就聽出了那絕非什麼打雷聲，而分明是紅軍手榴彈特有的爆炸聲。

天色陰沉，烏雲密布，葉縣城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紅軍第四旅的戰士直到接近縣城城牆的時候，才被守軍發現，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能阻攔住他們沖入城內了。

王天縱苦笑著搖搖頭，突然間卻聽到嘩嘩不斷的暴雨聲里，卻隱隱傳來一陣沉悶的雷鳴。

大雨也是下得越來越激烈，王天縱手裡那支衛隊營本來若充分使用起來，是有可能作為預備隊防禦反擊將紅軍打出城去的。但他過於執著想要奪回鼓樓，以至於使衛隊營受到了過多傷亡，也使得王天縱忽略了紅軍的騎兵部隊。

可是很快更多的紅軍戰士就跟著衝進了城裡，王天縱臉上掛滿雨滴，只剩下一片驚人的慘淡。

紅軍在外線的反擊剛剛開始。

任應岐隨即朝著他補了一槍，然後立刻帶騎兵營朝縣城內的官署衝去，場和*圖*書面一片混亂，許多紅軍戰士都在大喊著「紅軍政策，投降不殺」、「紅軍政策，投降不殺」的口號。

天色愈來愈陰沉，沉重的雲塊越壓越低，中間又被閃電漏開一道碩大的縫隙，雨水傾盆而下，灌滿全城。

樊鍾秀長嘆一聲：「按照紅軍的統一政策掩埋掉吧！」

「我們完了！」

三百年前的劉國能在被明廷招安以後，就在這座縣城中被李自成生擒。他投降明軍以後，雖然殺戮了許多農民軍的老朋友，但李自成對他還有不小期盼，依舊好言相勸希望劉國能投降，但劉國能以明朝的忠臣孝子自居，痛罵李自成后被殺。

明清兩代都表彰劉國能這個招安土匪的節氣，可對王天縱而言，人如果死掉了那可就真的什麼都剩不下來了，除了鳥朝天以外，一切都成了空談。

王天縱絕不想這樣。

而數量更多的守軍士兵，則由於分散居住在大量強佔的民房中，一時間根本無法組織起來，只能被動挨打，作為防守方反而更為混亂。

三百年hetubook.com.com後的今天，樊鍾秀不想殺王天縱這個曾經聯過蘭譜的好兄弟，但一直等到紅軍清掃完戰場以後，樊鍾秀才見到了他這位老朋友的屍體。

藍天蔚派到第四旅來的幾名炮兵軍官立刻開始計算射擊諸元，鼓樓本身也是一處位置極佳的炮兵觀察所，轟擊的準確度逐漸提高，炮火準備之後，雷聲滾滾而來，天地間一片昏暗，全城都遭到了紅軍迫擊炮的轟炸。

寺廟外嘩嘩啦啦的雨水聲讓寺廟中居然變得寂靜了起來，王天縱還穿著一件肩膀上帶有流蘇裝飾的北洋軍將官制服，他在劉國能的泥塑前上了一炷香，心裏期盼著這位明末戰將能夠保佑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好名聲。

大批革命官兵跳過城牆被雨水沖塌的豁口，邁步躍進城中，接著振臂擲出成片的手榴彈，轟轟轟炸個不停。城牆邊的溝沿上站立著幾個王天縱親信的蹚將，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紅軍打死。

中原兵團本來攻堅作戰的訓練就沒有華東野戰軍、華南野戰軍那樣完善，更何況m•hetｕbｏｏk•cｏｍ.cｏｍ樊鍾秀所部第四旅的訓練程度在中原兵團中也是最低的。

「王天縱是自殺的。」騎兵營營長任應岐答道。

但王天縱細細想了一下，又覺得這很不吉利，畢竟劉國能最後到底是死在了李自成的手上。雖然崇禎皇帝給他追封了不少官位，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而對於豫西紅軍來說，這場勝利則鼓舞起了眾人的士氣，也意味著藍天蔚反攻戰略的正確性，證明著豫西紅軍的兵力雖然少於敵人、武器裝備更弱於敵人，但只要發揚紅軍的機動靈活優勢，利用天氣和地形因素來創造戰機，豫西紅軍完全有能力成建制的殲滅馮國璋兵團一部。

大雨傾盆，道路泥濘，阻礙了紅軍的進攻，但也同樣阻礙了守軍的增援。王天縱親自帶著衛隊營想奪回那處位置關鍵的鼓樓，但在暴雨中他們舉步維艱，幾次衝擊都被紅軍戰士擊退，而一直堅持身先士卒的王天縱本人則被好幾發流彈打傷，鮮血浸透紅了他的大禮服。

守軍的士氣徹底瓦解，王天縱的臉色慘和*圖*書淡如死灰一般，他拿起手裡的駁殼槍對準太陽穴，砰的一聲鮮血飛濺就倒在了雨地中。

好在天氣原因使得葉縣城防如同虛設，王天縱本人雖然有過人的膽識，但卻缺乏合格的軍事布防能力，守軍的整個駐紮和防務安排，都簡直是差到了極點。

不對……那不是雷鳴。

中原兵團中最弱的第四旅卻首先取得了出擊外線的第一場重大勝利，樊鍾秀暴雨夜奇襲葉縣，全殲了一團又一營的守軍，還擊斃了在河南綠林道上威望極高的中州大俠王天縱，這無疑震撼到了正在準備東進山東戰場的馮國璋兵團上下全體將士。

「怎麼回事？衛隊營的人呢！衛隊營的人呢！是紅軍來了嗎？！」

一部分紅軍戰士很快控制住了葉縣縣城西南段的城牆和一處鼓樓，他們把就地將此前卸下分拆的迫擊炮重新組裝起來。

但香上都上了，也沒有再取回來的道理。

河南除了有許多土匪以外，民間還有大量的會道門組織，這些團體都是和白蓮教有千絲萬縷聯繫的組織，什麼紅槍會，綠槍會，黃htｔps://m.ｈeｔuｂooｋ.ｃoｍ.ｃｏm槍會，大刀會，紅燈照，金鐘照，鐵冠照等等，不一而足。

只有王天縱帶著劉國能廟附近的衛隊營趕了過來，他兩手各抓一支駁殼槍，朝天連放數聲槍響，想要控制住局面。

子彈從他們的眼窩處穿透過去，紅花腦漿細細地從傷口流出，有人倒在地上沒有立刻死去，依然在地上掙扎，用雙手抓緊草根，吃力地向前爬動。

紅軍戰士和稽查處的北軍官兵，都在縣城內泥濘的街道上混戰成一團。有用手槍近戰射擊的，也有使用刺刀、紅纓槍和大砍刀白刃格鬥的，還有更多人各自搶佔射擊位置開火，子彈到處亂跳，鮮血很快就和雨水完全混合在了一起。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第四旅的騎兵營已經控制了葉縣縣城內的多處要地，官署衙門、軍械庫、藩庫、糧倉、電報局、銅元局……處處都升起了象徵著勝利和解放的星輪紅旗。

王天縱住的劉國能廟裡頭，現在也張貼起了紅槍會的各種標語和圖案。只有香案前的那座泥塑像，還讓人記起這是一座用以紀念明末將領劉國能的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