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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一枚彈片飛射過來，李純身旁的那群護兵馬弁早都嚇得六神無主，只有個小小的傳令兵黃伯韜挺身而出，飛跳出去將李純撲倒，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李純倒不知道在後世，曾有過一個民國三大祥瑞的說法——除了馮玉祥的上司、蔣百里的主官、委員長的結拜兄弟以外，第四大祥瑞就是第六師的師長。

第六師陣地的最後方，還有整整一排上百人的督戰隊。每名督戰官手上都提著一柄鬼頭大刀，寒光凜然的利刃一出，頓時就止住了第六師潰敗的趨勢。

兩年多前，北洋軍第六鎮的統制吳祿貞被刺死在了自己的師部中，兩年多以後李純也會步上吳祿貞的後塵嗎？

「開火！」

此日天氣晴朗無風，但滕縣戰場已全然陷入火海的地獄之中，紅軍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衝擊幾使得北洋軍第六師望風崩潰。

「攻進去，擴大突破口……同志們，保護列車側翼，快跟上去！還有北洋軍的袍澤們，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紅軍一定優待俘虜！」

一排身材精壯的老兵，目露凶光，接過大把銀元以後，一手步槍、一手鴉片煙，在督戰隊鬼頭大刀利刃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寒光下，猶且嘹亮高歌：

火力才是永遠的神。

而李純重金懸賞來的那支選鋒敢死隊，也是在這個時候殺了出去。

二營的營長被北洋軍的機關槍掃倒，副營長則被炮彈的碎片打碎了頭顱，二營的指導員便立即接過指揮的責任帶著革命官兵繼續插入敵人的突破口，在敵人的身後堵住了其退路。

李純兩眼發黑，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個小時的時間，咱們第六師就讓紅軍打垮啦！」

火車上運載的機關槍與輕型火炮則把突破口前的北洋軍選鋒，炸了一個稀巴爛。

紅軍的攻擊力度又一次大大增強，滕縣整個戰場上華東野戰軍的兵力好像都集中到了第六師這段防線前面，讓李純一點辦法都沒有，前線北洋軍士兵面對三列鐵甲列車的猛衝猛打更是垂頭喪氣，士氣跌落到了谷底。

第六師防禦陣地的戰壕前，又倒下了一片英勇且年輕的熱血青年，炮轟不斷，有一名還沒有通過入黨審核的赤衛隊隊員怒吼一聲，振臂奮力一投，用一顆手榴彈又炸開豁口，更多戰士旋即跟進展開突破。

山炮、野炮、加農炮、https://www.hetubook.com.com榴彈炮、迫擊炮……所有可資使用重型火器一齊開炮，硝煙和烈火登時就把北洋軍第六師團團籠罩。

「對，你說得對，立刻下令炮兵營準備開火，掩護選鋒隊打出去！」

一大幫圍過來想向師長寒暄問暖的參謀們，這才驚訝的發現擔任預備隊任務的齊燮元團居然已經全線後撤奔逃。

「第六師……第六師要完蛋了嗎？」

「不行……」李純舉起手槍，命令手下的馬弁、護兵們將裝滿銀元和鴉片煙的箱子全部高高抬起，「我們不能一味挨打，得打出去才行，快，傳令下去，拉一支選鋒隊反攻，只要報名參加，一人三十塊……不，四十塊現洋！」

紅軍的攻擊一開始就顯出一舉突破的態勢，李純咬緊牙關，他已經連續派出四波人去請求增援，但這麼短的一段距離，頂多十幾里的道路，援軍卻遲遲未到。再繼續硬頂上去，北洋正統出身的第六師可就要整個師的被眼前的華東野戰軍打成碎片了。

碉樓被炸毀，壕溝被掀翻，沿線的鐵軌也被炸得飛上天空，枕木熊熊燃燒，一片熾熱的烈焰之中，還有不少渾身起火的北洋軍官兵鬼哭和-圖-書狼嚎地慘叫著。

紅軍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厚重的蒸汽機轟鳴聲，前排的戰士們則迅速將突破口附近北洋軍設置的障礙物清掃乾淨，還有中革軍委專門從津浦鐵路局和浦口機務局調來的一批鐵路工人，在槍林彈雨中頂著敵人的火力飛快地修復著鐵軌和枕木。

天色明亮，紅彤彤的一輪大太陽高懸空中，萬里無雲、晴空如洗的湛藍蒼穹下，第六師集中了全部的山野炮開始進行反擊。一門門黑洞洞的大炮對準前線，火光閃爍的瞬間，便是驚天動地的一陣轟然巨響，密集的炮火給紅軍的突擊部隊造成了很大傷亡。

「……三國戰將勇，首推趙子龍，長阪坡前逞英雄……雲長武藝精，溫酒斬華雄，孟德帳下顯威風……」

從吳祿貞開始，第六師師長就沒有一任能夠善終，無不是離奇暴死。除了吳祿貞被刺殺以外，李純自己據說是被副官打死，馬繼增在護國戰爭時突然暴病而亡，齊燮元做漢奸被槍斃……

不，不是一列，而是整整三列。

這名指導員同樣是個極年輕，甚至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人，辛亥年時大概還在新式學堂讀書，亦或者是早早進入社會做工，現在卻已成為了和_圖_書成熟穩重又善戰的軍事指揮者。

「帶著機槍過去……來回奔跑，快，把機槍陣地轉移過去，打死北洋兵啊！」

第六師防線的後方因此整個垮掉，所有士兵都在此時喪失了最後一分抵抗的意志，原來還能和紅軍激烈廝殺不分上下的北洋官兵一瞬之間就炸開了鍋，全線崩潰。

剛剛衝到突破口前的北洋軍選鋒們，目瞪口呆，雙眼中無意識的散發出達到極點的絕望，甚至還有些人面對龐大的列車完全喪失了抵抗意志，五指一松，就連槍支都落到了地上。

很快就連李純的督戰隊都控制不住局面了，越來越多的北洋軍士兵開始丟下武器投降，或者是把屁股留給紅軍直接開溜，陣地上的潰兵數量已經多到了督戰隊砍頭都砍不過來的地步。

「嗚——」

李純頓時面如死灰，他還在低聲喃喃著「援軍」、「援軍」的時候，蕭枳號鐵甲列車就在一群步兵的掩護下衝過了第六師的防線，隨即一發炮彈飛射過來正落在李純身邊。

一種恍惚的危險感突然纏繞在了李純的身上：「二十三團呢？齊燮元的二十三團呢？怎麼沒有動靜？」

武裝列車一邊向前嗤嗤開動，車輪摩擦著鐵軌發齣劇烈的和_圖_書噪音，而位於一層厚厚鋼板背後的乘車步兵，也在使用手中的步槍和手榴彈發起攻擊。

一名特別年輕的少年帶著機關槍迅疾向前，他名叫張皮綆，辛亥年時參加淮上軍起義，到現在雖然才十幾歲，也是名有兩年多履歷的基層軍官了。

李純心裏有些感動，哽咽幾聲不能言語，還是他的傳令兵黃伯韜匆匆問道：「師長，是不是要先準備一下炮火？」

幾名機槍手同時就位，架起江南製造局生產的輕機槍以後，馬上吐出一道兇猛的火舌，滴滴答答噴射不斷，黃銅色的子彈殼到處飛濺，北洋軍剛剛衝出來的選鋒隊就被掃倒一大片。

與此同時，也確實有不少膽大包天的老兵油子看在李純開出的高額賞格份上，主動站了出來。

一列漫長的裝甲列車顯出了其龐大的身軀。

李純緊緊捏著自己的手心，他何嘗不知道北洋軍第六師已到了崩潰的邊緣。紅軍竟然如此善戰？兵力又是這樣的多！

這是一首北洋軍中十分流行的軍歌，早在小站練兵北洋常備軍的時代，這首軍歌就已經流行在六鎮官兵中間。

「和敵人拼了！」

「師長，再這樣頂下去，咱們第六師就要打光啦！師長，給第六師留點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