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然而這時候胡景翼已經將騎兵分為數個波次，除主力要排除萬難直接朝著段芝貴所在的兵團司令部發動向心攻擊以外，其餘波次的夜襲騎兵則向其他方向發起襲擾，並想方設法與北洋軍官兵混戰成一團，使北洋軍的機關槍不能肆意釋放火力。

「是紅軍夜襲！」

胡景翼發覺兵團司令部附近的衛隊營缺乏戰意、一觸即潰以後，當機立斷，迅速調整了此前的作戰部署，將原本用於聲東擊西牽制段芝貴衛隊的兵力也全部集中起來。

雪雨交雜，黃土生冰，北洋官兵的宿營住所前也砌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銀色。幾盞馬燈懸在門前，微光照耀，除了巡夜的哨兵以外，剩下的北洋軍將士則酣睡不止，當然段芝貴的司令部，或者按照軍中更流行的另一種說法——麻將屋中，則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段芝貴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他周圍那群被硬抓過來陪同打麻將的各部師旅長們則盡皆臉色死灰，眾人已聽到紅軍的槍炮聲和號子聲越逼越近，而且還四面亂繞，簡直無路可逃。

騎士們在戰馬上皆揮舞著臨潼關山鎮鑄造的「關山刀子」，刀長約3尺寬不到2寸，制形特別，極為鋒利，舞起刀來，寒光逼人，只聞刀風，不見人影，所謂快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coｍ馬輕刀如是也。

刀客亦正亦邪，有豪強揮喝地方的一面，也有貧農互助打抱不平的側影，而能夠參加紅軍隊伍的刀客和蹚將，自然是以貧農出生者為主。

剩下一些騎士則抱團形成楔形，披星戴月，繼續朝著段芝貴的「麻將桌」一路豬突猛進狂奔而去。

「生擒活捉段芝貴！」

「機關槍隊呢？機關槍隊呢？快開火，攔住紅軍騎兵！」

一時之間，胡景翼面前的泥濘雪地上丟滿槍支，通向麻將室的道路則豁然開朗。

原本段芝貴的司令部外，應該還有一支兵團直屬的衛隊營擔任警衛工作，但由於衛隊營里也出了逃兵，經過此前段芝貴一番「亂世重典」以後，這些衛兵們沒幾個人願意再為北洋軍政府拚死作戰，大部分人只是朝天隨便開了兩槍，就算對得起袁大總統開的餉銀了，而後即四散奔逃，根本沒有認真抵擋紅軍騎兵的衝擊。

原野上的雪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第一師師長蔡成勛不好麻將，也有足夠的面子擋得住段芝貴的邀請，他回到自己的帳中躺下準備入睡，但還沒完全沉入夢鄉，耳中就傳來了一陣令人心悸的馬蹄聲。

一陣激烈的蹄聲踏過泥濘的雪地，戰馬四蹄踏在雪上「ｈｅtuｂoｏk•ｃoｍ•cｏm軋軋」的聲音縈繞耳際，蔡成勛驟然間從半睡半醒中驚起。

已有北洋軍士兵急急忙忙地架起機槍，但此時還是雨夾雪的天氣，人體的體表溫度很低，機槍手手腳被凍得僵硬，手忙腳亂中花了很長時間才做好了機槍射擊的準備。

他趕緊推開門，風裹著雪花撲面而來，蔡成勛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潔白的雪花在寥廓的夜空中舞動，一隊黃衣的騎士果然穿營而過，這段時間以來騎一師已對段芝貴兵團發動過十余次夜襲，所以蔡成勛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胡景翼的騎兵團。

蔡成勛頓時明白過來，紅軍在北洋軍中一定有便衣諜報。以段芝貴的治軍水平，紅軍若要竊取現下北洋軍里的軍事機密，實在容易的不得了，更何況是司令部具體|位置這種情報，隨便幾個逃兵都能告訴紅軍。

等到段芝貴聽到槍炮聲逼近司令部準備開溜時，騎兵團的潛伏部隊已經從另一面對北洋軍大營發起攻擊，這樣槍聲環繞四面，段芝貴心慌不已一下子還真不知道往哪裡跑了。

段芝貴一把拉開門帘，雨雪交加吹打得他登時睜不開眼睛，等他抹開雪水時手中卻倏忽一下感到溫熱。

營地中頓時槍聲大作，蔡成勛倉促中拉起ｈｔｔps://wｗw•ｈeｔubook.ｃｏｍ•ｃｏm的部分警衛四面開槍，並未能攔截住紅軍騎兵的突襲，反而把雪夜中的北洋軍營地弄得更是一片混亂。

他一腳踹開麻將桌前的孌童，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士兵被扒光衣服，屁股上插著一根胡蘿蔔，自然也是段芝貴享樂的「傑作」。

陝北潔白的雪混雜雨水以後，在夜色里呈現出青藍青藍的顏色。

「發生甚麼事了？」

黑暗中一片亂戰，紅軍兵力遠少於宿營地中的北洋軍，但這是從全局而言，就局部來說，發起夜襲的紅軍兵力高度集中，北洋軍的大部隊則被許多道黃土溝壑分割，營地拖曳漫長，首尾不能相應，只有蔡成勛直接指揮的衛隊營能夠集中起來進行阻擊。

紅軍對北洋大營發起夜襲突擊時，段芝公尚在帳中與其他各部隊的師旅長、參謀長們「推麻雀」，眾人還是一邊飲酒作樂一邊打牌，因此要遲于北洋軍第一師師長蔡成勛很長一段時間，才發覺情況不對。

兵團司令部內的其餘各部隊師旅長們，人人面如死灰，兩股戰戰，居然就連一個向紅軍騎士拔槍相向的軍人都沒有。

夜中風雨大作，北洋軍所有榴彈炮、開花炮都失去效用，就連機關槍也因為紅軍騎兵突進速度太快，與北洋步兵纏成一團，而m.hetubook.com.com難以發揮火力。

「衛隊呢？咱的護兵快過來！」

古時常見的馬踏連營，竟然重現於近代的戰場上，這一面表示著紅軍騎兵的威力多麼強大，另一面也印證著北洋軍的本質依舊是一支高度封建化、高人身依附關係的軍隊，尚不能稱為一支真正步入近代時代的陸軍軍隊。

紅軍戰士作戰勇猛，蝟集一團向前衝擊，阻攔在他們前方的段芝公衛隊則由於此前段芝公的嚴酷刑罰，根本沒有幾個人願意為段死拼到底，紛紛棄械潰逃。

兵團大軍的宿營地里，雨聲、人聲混雜一處，將軍們通宵徹夜打麻將的聲音高過天際。

胡景翼也是兵團的老熟人，大家在塞上幾次交手，這個胡景翼十三歲時就曾帶著十幾個朋友從西安城裡衝出來，雪夜獨斬七關，追殺三百里，手刃了放火燒毀他老家鄉村的土匪頭子。草原數戰，胡景翼每次都是夜襲，但北洋軍偏偏每次都讓他給得手了，這一次難道也不例外嗎？！

他親帶主力朝「麻將桌」突馳而去，並且不失時機地點燃大火發出信號，命此前潛伏于北洋軍宿營地側後方的另一支騎兵部隊同時發起攻擊。

那個方向……是段芝貴的司令部。

這些面帶風霜溝壑的騎兵突馳而進，胡景翼輕輕招手，就有上百人在快馬疾奔https://m.hetubook.com.com中翻身下馬轉以步槍反擊北洋軍的阻擊部隊。

很快，飛馳在最前方的一名紅軍騎士將星輪紅旗高高舉起，他身旁另一位騎手則高舉衝鋒號，那尖利的呼嘯聲又一次響徹在了雪夜之中。

蔡成勛很快又發現沖入北洋軍營地中的紅軍騎兵完全不做停歇，他們並不與沿途驚醒的北洋官兵作戰，而是一股腦朝著東面飛奔而去。

胡景翼輕輕拭去胡茬上凍結的冰霜，甩手冷冷一笑：「這就是威震天下幾十年的北洋軍！」

「是胡笠僧的部隊……哨兵呢？！衛兵呢？！人都到哪裡去了，快和我來，紅軍夜襲啊！」

胡景翼麾下的騎兵團戰士多是秦豫出身的刀客蹚將，在這半年的草原轉戰過程中，他們已完全接受了紅軍的軍事訓練與政治要求項目，餐風飲露間養成了堅忍不拔的力量。

關中自回亂以來，民間皆習尚武之風，而渭河兩岸的水利設施由於多年戰亂長年失修破敗，造成陝西小農經濟的凋敝與破產，更進一步導致了關陝的社會壓迫與日俱增，階級矛盾也愈發激烈突出，這樣官逼民反，陝北刀客的民間互助團體才有了發展起來的基礎。

一名紅軍騎兵快馬輕刀飛馳而過，在兵團司令部前將段芝貴砍倒在地，另一名騎士隨即跟上，一把將段芝貴從地上撈起抓到了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