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覺醒年代
第二十章 銀元之戰
梁士詒很清楚自己手上無兵,不可能真的對抗剛剛打垮了北洋軍,正如日中天的紅軍。但他認為交通系執中國金融界牛耳,社會黨沒有交通系的幫助,絕不可能順利解決新政府的財政問題。
此一舉措推出以後,市場上的流動性驟然減少,作為硬通貨的銀元價格也自然進一步上漲,投機商的狂歡也達至更高高潮。大量驗資困難的行庄,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向外國銀行求助,希望通過借款渡過危機,但由於天津八大外國銀行此時都受到那波一千萬元外匯兌單的影響,流動資金都用來穩定外匯市場,少有銀行主動借款給這些中小規模的行庄了。
他們雖然常常被國內外視為「泥腿子」,可真要論起專業知識來,反而是梁士詒這些官僚出身的金融管理者才更為野雞。
「交通系在金融界的潛實力的確強大,其可以動用的現金雖然不可能和我們黨中央相比,但中央不可能把用於重建國家和整編軍隊的資金,全部拿出來和交通系玩零和遊戲。」
北方金融市場頓時風聲鶴唳,各界均認為社會黨將通過行政手段強推興閩票的辦法,解決銀元風潮,於是乎銀元貼水價格不跌反漲,大批投機商也跟著迅速跟和圖書進,京津金銀市場也陷入畸形繁榮之中。
不能完成驗資的銀行、錢莊、票號,全都要暫停營業資格,而驗資合格被准繼續營業的行庄則需要向實際上已經接管了中國銀行的興閩銀行交存活期存款十分之一的存款準備金,定期存款也需要交存二十分之一的存款準備金,並按同一比例保持付現準備。
梁士詒微微頷首:「我們和社會黨也不是仇敵啊,這樣,子廙,你幫我擬一封私人信件電給林君漢。告訴他,如果政府財政方面實在困難,那麼我願意先以私產幫助政府解決一部分銀行擠兌壞賬。並告訴林淮唐,我是願意出山幫他整理金融的,什麼財長之類的不要也可以,諸如財政次長或者中國銀行總裁一類的名義,都是很好的。」
而不清除這群舊買辦,林淮唐就不能實現財政和金融上的徹底革命。
中央財經委員會接管中國銀行總部的同時,位於天津的幾家外國銀行在華總部:滙豐銀行、德華銀行、麥加利銀行、華俄道勝銀行、橫濱正金銀行、花旗銀行、東方匯理銀行和華比銀行,均在同一時間收到了大量外匯兌單,總價值估計高達一千萬元左右。
黃少通本人就是在英國和*圖*書讀的計量經濟學專業,實際上脫胎于同盟會的社會黨人們,不乏華僑和海外留學生出身的高級知識分子。
這幾家外國銀行總的資金,按照興閩銀行的估算應當在三億元左右。但這是幾家大銀行的資金總額,並非其短時間內可以動用的流動資金規模。所以當這波一千萬元的外匯兌單,幾乎在同一時間出售以後,天津外匯市場的匯價立刻便攔腰斬斷,出現暴跌之勢,亦使滙豐銀行為首的八大在華外國銀行注意力,均集中到了天津外匯市場上,其流動資金也都紛紛投注於此。
大概同一時間,京師警察廳發起的反霸運動也波及到了北京過去十分繁榮的金銀首飾行業。在基層工會和金銀首飾工匠們的幫助下,一大批弄虛作假的金銀首飾業行霸被逮捕,約有三十多家首飾店暫時歇業。且,被整改后的金銀首飾店,都被規定,除了出售製成品以外,不得私相買賣金銀,也不得直接向個人收兌金銀原材料,如此市面上的銀元貼水價就持續上漲,投機交易也更顯頻繁活絡。
次一日,由中央財經委員會、北京臨時衛戍司令部和京師警察廳聯合派出的大批監督代表,迅速進入到北京和天津除m.hetubook.com.com中國銀行、交通銀行以外的其餘較小銀行,對其要求暫停營業一天,實行會計核算審查,要對這些銀行過往賬目全部進行一次重新審核。
只是梁士詒還不明白——在新的覺新時代和人民政府中,是不需要交通系這樣一群舊買辦的。
周自齊也淡淡一笑:「紅軍軍事上勝過北洋,但金融上,我看尚不及北洋十分之一的手腕。他們進京才幾個月時間?就鬧得天怒人怨,銀元兌價已經翻了好幾番,再這樣鬧下去,林淮唐從前敢為人先鬧革命聚起來的那點人望,肯定是要散盡了。」
他又說道:「目前關稅餘額和鹽稅餘額兩大款項,俱在外交團手中。這兩大款項是解決新政府財政問題的關鍵要著,只要林君漢願意與我們合作,交通系一定為新政府力爭提出關余、鹽餘餘額。」
此外,由於黃少通從南方帶來的那支久經考驗、實力強大的會計團隊,這些行庄絕無可能依靠胡亂拆借,或者依靠利用匯票、支票、本票等票據來粉飾賬面。
他的要求也不多,無非就是兩條——第一條條件就是要社會黨保證交通系在新政府中有一席之地,第二條條件則是要把中國北方几家大銀行中,唯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家不受交通系控制的中國銀行交給梁士詒掌控。
在中央財經委員會對京津地區各家中小規模銀行和錢莊票號,展開全面核算的同時,剛被黃少通接管的中國銀行總部及被社會黨人接管的新政府的財政部,同時宣布了《華北大區私營銀錢業管理暫行辦法》,在審查銀錢業資金來源和運用的基礎上,採取驗資增資的措施,規定繳驗現金和認可的財產最少佔70%,以不動產和營業用器具作抵交的不得超過30%。
梁士詒位於天津租界的洋樓公寓前,頓時又車水馬龍起來,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全是京津一帶數得上號的行庄紳商。
他和同為交通系幹將的原清華學堂監督周自齊,談笑道:「京津金融界是一場大地震連著一場大地震啊,子廙,你怎麼看?」
金融市場上,無論是外匯市場、外幣市場還是銀元和各類紙鈔兌換劵的市場,流動資金都海量湧入銀元投機市場,或者由於各種條件的限制暫時無法流通。這樣,唯一有能力幫助小行庄的,自然就只剩下交通系了。
黃少通沉聲道:「但交通系從梁士詒以下,都是一些半路出家的官僚,缺少真正的職業經理人和專業會計團隊。這一點是交通系最大
和*圖*書的弱點,也是中央財經委員會和興閩銀行的團隊最大的優勢……全國上下,只有我們堅持訓練和組建了這樣一支規模龐大的專業會計團隊。」
梁士詒搖著摺扇說:「我們與社會黨人,亦不過皆為愛國之同胞,所爭者不過政府財政政策具體之差異耳。交通繫於林淮唐的國家大政並無異議,我想只要讓林淮唐明白這點,新政府實在沒有和我們繼續僵持對立下去的必要。」
位於西交民巷的中國銀行總部里,黃少通已經做到了總辦辦公室的那張太師椅上,他面前碼放著一人高的賬目文件。除黃少通以外,辦公室里還聚集了二十多名會計人員和他一起在做審查。
梁士詒信心滿滿,他相信京津金融市場動蕩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新政府一定是毫無辦法了,銀元價格和市面上的流動性都到了如此情形,林淮唐難道還不服軟嗎?說到底交通系和紅軍之間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和根本性的矛盾,只要林淮唐允許交通系在新政府有一席之地,梁士詒是願意跟社會黨人合作的。
這些小行庄無不把交通系視為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梁士詒本人則一面對近來一段時間華北金融市場的持續性震蕩感到驚異,另一面卻又對無數行庄紳商的主動來投感到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