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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鈴——！

吳佩孚還在第七師的師部里等待著上級的電話，他是紅軍中比較罕見的那種老派軍人，案頭常放一卷《春秋》，那種自比古代儒將的作風比之第十一師師長馮玉祥還要顯得「迂腐」。不過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吳佩孚對社會黨政治思想的學習比較用心，所以一般也沒有人抓著他這點不放，更何況他的軍事素養確實過硬，在紅軍目前師旅一級的高級指戰員里也算是第一流了。

很快吳佩孚就戴起軍帽，在帽檐上側那顆赤紅色五角星的帽徽在陽光側映下，又是熠熠生輝。第七師全軍馬上就行動了起來，火炮、機關槍……大量重武器都開始向前移動，康大眼不自覺抹了一把汗水，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留這麼多汗？是緊張嗎？

前進、前進，不惜一切代價的前進，直到大海！

這就是1914年夏秋之交時的山東，在中立國國土上淪為了兩支外國軍隊捉對廝殺的戰場的山東省！

經過連日暴雨以後，膠東終於迎來了久別的大晴和圖書天。萬里碧空如洗，一架「空一」型推進式戰鬥機轉著螺旋槳，正穿梭在蒼雲之間，帆木機身上一道紅色橫杠貫穿赤五星，那就是紅空軍的徽標。

「外交照會這時間應該已經提交給日本外務省了……」吳佩孚喃喃自語道，「日軍整個側翼門戶大開的陣勢還是沒有調整，咱們真該繼續等下去嗎？要是現在就進攻……」

青翠欲滴的丘陵平野，已經被德日兩軍的炮火犁成了坑坑窪窪的戰地。由於此前的驟雨，那些黑漆漆好像還躺著鮮血、遺留著屍體和殘肢的彈坑中，都堆滿了污穢的積水，臭不可聞中好像還隱約能聞見一股使人心悸的血腥氣。

這是紅軍軍人絕不能允許的事情。

日軍的整個戰略態勢完全是針對圍攻青島，對他們身後的後勤補給線防禦極弱，似乎是一廂情願地認為中國軍隊絕無可能主動向日軍發起進攻。

特別是現在日軍兵力全部集中在青島外圍一線，整個部署都缺乏縱深和有結構的防禦體系。紅和-圖-書軍大部隊正沿著膠濟鐵路的南北兩側開始向東方迅速挺進，康大眼在戰士們前進的腳步中牢牢記住了這場大行軍的口號——

「電話！」

就這樣過了大概整整一分多鍾的時間以後，師部指揮所里才突然間傳開一陣爆裂的歡呼聲，所有人都高舉雙手跳了起來，都和吳佩孚一樣歇斯底里地吼叫了起來。

直到大海！

五萬多人的日軍軍隊，此時還集中在青島要塞外圍，並和膠東半島北側的補給港龍口、萊州之間，維持著一條長達百余里的脆弱後勤線。

飛機繼續在天空盤旋了一會兒以後，在大約確認了日軍戰線並未出現大規模調整的情況以後，這才慢慢返航，回到了第三縱隊第七師的駐地高密附近。

「進攻！縱隊司令部的指示，按第二號方案開始進攻！通知各部隊，開始對日軍采進攻態勢！」

好像又不是，紅軍軍人經歷過那麼多對手，這之中也不乏許多比自己強大的敵人，但紅軍從沒有畏懼。哪怕這一次的對手是日本人，是曾經毀https://www.hetubook.com.com滅了湘軍最後余脈的日軍，康大眼也不覺得他會怕這些東洋鬼子。

飛行員帶著防風鏡和長長的棉麻圍巾，迎風前行，兩邊的雙層機翼向前伸展，在航發的轟鳴聲里，飛行員拉動駕駛桿，「空一」型戰鬥機就迅速劃過長空，伴隨著視野的迅速挺進，一片廣袤無垠的原野就出現在了飛行員的眼中。

中國啊，中國軍隊啊，有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戰勝的信心了？對一支軍隊來說，信心是比黃金還要寶貴的東西，只要信心在，軍魂就在，這支軍隊就不會被打垮。

師部中擺放有兩台有線電話，都是從美國進口的產品。一台電話不時響起，由師部的參謀軍官負責接聽，另一台電話則是直連縱隊司令部，吳佩孚一直守在那裡，就等著三縱司令員楊若鈞下達部隊總攻的命令。

吳佩孚聽到響聲以後立刻接起電話，電話另一頭就是縱隊司令部傳來的聲音。伴隨著電話聲的響起，吳佩孚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也完全改變了，他雙目圓睜，眼裡迸射出m.ｈｅt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星光一樣的火花，整個人都興奮地顫抖了起來，直到實在壓抑不住這才大吼道：

「吳師長，日軍還是沒有動！」

吳佩孚也對中央的做法有些不理解，都這種時候了，反正都要打仗，真有必要向日本政府呈交什麼照會以後再下達總攻擊的命令嗎？

所以很多紅軍戰士都有些按捺不住，如果此刻紅軍不宣而戰，直插日軍身後，那麼作戰的突然性就很可能使紅軍能夠勢如破竹，一鼓作氣把日本人趕下海。

飛行員從高遠的天空向下鳥瞰，這就是中華民族的大好河山……但它此刻已被外國軍隊的槍林彈雨、炮火轟擊，變成了一派蕭索破敗的景象，假使中國繼續像過去那大半個世紀以來孱弱和無能，那麼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膠東半島上的烽火與狼煙，遲早將要遍布整個中華大地。

隨著一面面紅旗在風中高舉，康大眼慢慢反應了過來，他的汗水不是因恐懼而是因興奮才流下的，那是一種對於勝利擁有十足把握的興奮感。

在吳佩孚的怒吼以後，整個師部指揮所都陷和-圖-書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許多方才畢業不久的年輕參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面面相覷，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父輩們早在甲午戰爭的戰場上和日本人交過手，二十年光陰轉瞬即逝，當年中國人失掉的國運，就由今日的紅軍來拾回來吧！

山東，高密。

師部指揮所里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參謀軍官們在忙裡忙外畫地圖或聯絡各支部隊，同時還有人打著電話在和側翼的友軍進行聯繫，只有師長吳佩孚一人靜靜守候在有線電話前，眉頭緊皺，整個人都好像陷在另外一個世界里似的。

飛行員在駕駛飛機于臨時機場降落以前，又看到了第七師上空升起的兩個小小的白點——那是用於進行高空偵察的炮兵氣球，充滿氣體的囊狀物漂浮在紅軍隊列上空，也顯示著這支軍隊正越來越接近於近代化軍隊的武備水平。

除了第七師以外，三縱所屬的其餘部隊也都行動了起來。按照前指委員會的編製，山東戰場每個縱隊都下轄有三個基幹師，這樣一個縱隊就可以對抗日軍一個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