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三十章 再見十月
「我們必須帶上達維多維奇!他是我們軍事上的負責人,必須帶上他走。」
斯大林沉思片刻,不再啰嗦:「我沒時間了,抱歉,達維多維奇,當我們再回來的時候,歷史書上將會客觀評價你,我的朋友、我的對手……」
清晨,大霧瀰漫,1920年的伏爾加河讓希特勒想到了七百年前的涅瓦河和楚德湖,一股寒流在東歐大地上空久久徘徊,河床上堅硬的冰層仍未融化,幻影一般的德意志騎士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希特勒的夢中,諾夫哥羅德人曾給條頓東進運動帶來的陰影,至今瀰漫在日耳曼人的精神世界里。
鋼鐵鑄造的鐵軌在顫抖,平靜已久的伏爾加河又沸騰了起來,冰面之下的暗流涌動證明著紅旗的光輝還沒有完全黯淡。裝甲列車穿過郊區一片被兩軍炮戰炸得稀疏的樹林,向著東南方向猛烈衝擊,蘇俄紅軍的戰士、赤衛隊民兵的隊員、武裝起來的工的農群眾……
「紅軍在突圍——!」
正在車上等候眾人的李可夫,也走到車門處提醒道:「約瑟夫,留給我們撤離的時間不多了,我們不能耽擱到突圍行動。」
希特勒的汗水涔涔直流,零下三十度的嚴寒里他的心臟卻猛烈跳動,幾乎要從喉嚨里蹦了出來!
「不錯,你犯了不少錯誤,我也一樣,今天的失敗我們所有人都有責任。」
「趴下,快隱蔽——」
和_圖_書托洛茨基推了一下眼鏡:「誰來承擔失敗的責任?是你還是我,是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還是圖哈切夫斯基?」
斯大林沉默,他心中認為身為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托洛茨基,毫無疑問應當承擔最大責任:「……我認為是你。」
「這些猶太渣滓,還有布爾什維克渣滓。」白軍騎兵的戰馬在一旁悲涼的嘶吼,希特勒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行,「只要霍夫曼將軍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裝甲列車兩側搭載的重機關槍瘋狂掃射,子彈打在冰凍的土坡上激起一大片雪霧,白軍士兵被射倒一片,許多傷兵歇斯底里地呻|吟著,聽的人毛髮悚然。
熱浪翻湧,更多白衛軍和德國志願軍部隊都涌了過來。白軍的哥薩克騎兵不斷襲擾著紅軍突圍部隊的側翼,牽制住他們,在一道陡峭的山坡前,白軍的人馬開始和紅軍衝出莫斯科的步兵交錯在一起,雙方殺得人仰馬翻,喘息間希特勒也重新舉起步槍,對準隔著兩道壕溝的紅軍士兵開火,可是並沒有擊中任何一個人。
托洛茨基還留在火車站邊上的保衛莫斯科委員會臨時指揮部里,就連警衛人員都被撤的差不多,只有少數工會的志願者留下來陪同托洛茨基做最後的抵抗。
「猶太豬!猶太豬!」
在霹靂般的響聲中,人們此起彼伏的呼號聲也充滿了整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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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抬起頭,用鼻孔朝著斯大林:「大可不必,真有那一天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我又管不著,在這方面我一點都不相信你。」
「哈!」斯大林笑了笑轉身離去,他知道,十月革命的餘波終於停止在了1920年初春這個最寒冷的日子里。
希特勒頭頂帶著的鋼盔被遠道而來的碎彈片狠狠砸了一下,好在力量已減弱,並沒有戳穿,他擦掉眼裡的泥沙,隱隱約約看見咫尺之遙的地方居然炸開一個大坑。憑經驗希特勒知道通常炮彈不會擊中相同一個土坑兩次的,於是他順勢向前一躥一撲,像釣上來的魚一樣緊緊地趴貼在地上。
頃刻間稀疏的樹林已夷為平地,被炸的粉身碎骨,天崩地裂,希特勒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躲過致命的炮擊,更多德國步兵則已著手反擊,在西北方向,白衛軍也組織了大規模的反擊,有好幾個師被同時投入戰場,密集的步兵隊列趁著紅軍突圍的間隙,也開始朝莫斯科市中心挺進。
「把紙煙和煙頭熄滅!」德國志願軍的軍官怒吼道,「注意戰壕!」
希特勒嘶叫起來,從莫斯科市區內的鐵軌上衝出更多武裝列車,有的是完全正規化的裝甲列車,有的則是學中國人內戰時的模樣,用鋼板和木料簡單裝潢起來的臨時鐵甲車。激烈的戰鬥不容分說,最具戰鬥力的德國志hetubook.com.com願軍部隊正在填補上白俄軍潰散以後的缺口,希特勒也背起步槍跟著身邊的人又開始往前沖,他抵達白俄軍潰逃時留下的戰壕后,又馬上張開一張新的鐵絲網。
在莫斯科的市中心,斯大林告別了決心留守莫斯科城內的加米涅夫,他和布哈林一起準備登上最後一列裝甲火車的時候,一道冰棱凍在鐵軌和車輪相連接的地方。斯大林從緊跟他身後的伏羅希洛夫手上接過一支冰鎬,用力砸碎了冰棱,但在攀上車廂前,他又停下了腳步。
蘇俄紅軍為了突出重圍,已經拼盡全力,也拿出了他們僅存不多的全部力量。
希特勒跟隨他身旁的其他德軍士兵,迅速把鐵樁穩穩地扎進地里,並且把又尖又刺的鐵絲網給拉開來,天太冷了,寒氣逼人,積雪之下的土壤也被凍得極硬,被部署在最前線的白俄士兵正在潰散,直到科爾尼洛夫總司令調動南俄白衛軍里最精銳的庫班哥薩克支援,才勉強穩住戰線。
上午的陽光透過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照在赤色的旗面上。
希特勒喃喃低語,又拚命給自己打氣,戰場的激烈程度是一百多天的莫斯科圍城戰里從未見過的情景,甚至比希特勒在西線戰場見到的戰況還要更為慘烈。
托洛茨基大笑:「這失敗真大!能令鋼鐵的斯大林都承認錯誤!」
希特勒瞪大眼睛,一連串閃亮的圓球高高地躥到天和-圖-書空,接著在高空中炸得粉碎,橘紅色的星光像火雨一樣灑落,燙得白軍陣地四分五裂,兇猛的炮擊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和爆炸聲撕碎白軍的防線,接著又和滴滴答答的機關槍射擊聲匯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激昂的新攻勢。
斯大林推開大門:「托洛茨基,你是革命軍事委員會的主席,你必須承擔起責任,而不是拋棄信任你的黨員、戰士和群眾,用死亡做歸宿!活著繼續戰鬥,那可比死亡重要。」
已經站到車上的布哈林叫嚷道:「托洛茨基和加米涅夫一起,他們都決心留在莫斯科城裡,總要有人留下的。」
斯大林把手裡的冰鎬砸在桌上,說:「我們走吧,到東方還有機會。」
斯大林意志堅定,他張開左手說:「給我五分鐘的時間,就五分鐘!」
遠處一排庫班哥薩克騎兵朝著突圍紅軍隊伍的蜂腰處沖了過去,白衛頓河軍的軍長克拉斯諾夫也騎馬出現在戰場前線,幾秒鐘,隨著再一次轟鳴,三四棵樹被連根拔起直衝林叢的頂部,然後被肢解的四分五裂。炮彈噝噝飛躥,像鍋爐被打開門一樣,非常密集。
「布爾什維克不可能逃出來的,布爾什維克不可能逃走……」
「你還是那麼誠實以至於粗暴。」托洛茨基嘆口氣,「這個責任我和圖哈切夫斯基一人承擔一半,我需要留下來證明我們革命在道義上的合法性,十月革命需要殉道者…和圖書…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斯大林,你也能做到。但圖哈切夫斯基現在還沒人能代替他,他確實有些輕佻,卻也無疑是紅軍里最優秀的戰場指揮家,你們還需要他。」
托洛茨基戴著他那副標誌性的圓眼鏡,捋了捋山羊鬍鬚,苦笑道:「列寧死後的日子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失去他的領導,我什麼事情也做不成。我沒能組織起東方戰線的決戰,沒能鎮壓雅羅斯拉夫的叛亂,也沒能組織好紅軍主力的戰略轉移,到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在去年說得很對,紅軍早就該向察里津甚至是更東方轉移,而不是在莫斯科坐以待斃。」
戰鬥異常激烈,希特勒怎麼都沒想到危城困守中的蘇俄紅軍還保留有這麼猛烈的炮兵火力。炮彈在他頭頂炸個不停,碎片、泥土交錯劈頭蓋臉地向四面八方散落,幾個白俄兵被嚇壞了,雙手捂著臉,軍帽掉落一旁,肩膀還在不停地顫動著。
響聲稍稍平息一些,頭頂上飛躥的炮火又直撲向南俄白衛軍預備隊的戰壕,希特勒冒險抬頭觀望,卻見天空中紅紅一片,滿是繁星般的隕火墜下。
一聲轟響,列車炮的炮彈將希特勒從七百年前的中世紀拉回現實,他被身邊的夥伴撲倒在一個融雪的彈坑裡,隨後是紛飛的彈片從頭頂經過。更多猝不及防的德國志願軍士兵則化為灰燼,或者被火車上的重型火炮炸得粉身碎骨,只餘下一灘血肉模糊的遺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