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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不求生

作者:宇文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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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四十四章 六十年

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四十四章 六十年

新教遠比老教封閉保守,教權性質也更濃厚,清廷為了八旗集團的統治方便,扶持新教以抑老教,刻意利用西北教派、民族之間的衝突挑撥離間,以此加強八旗的統治地位,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陝甘回亂這場空前的大浩劫。
晚清時陝甘漢回兩族仇殺,生靈塗炭,上千萬人死於兵禍,仇殺最烈時,白彥虎甚至準備掘毀延安府的黃帝陵。陝回在陝西殺漢以數百萬計,雖然客觀上也響應了太平天國西征軍的攻勢,對於動搖清廷腐朽的封建統治產生一定作用,可也給西北各族人民之間埋下了深厚的仇恨,以至於後來多隆阿率八旗軍進入關中時,所到之處竟然出現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局面。
楚河河谷自然條件很好,是七河流域最適合進行農業生產的一塊地方,東幹人六十年前在此安家以後,也經過了好幾代人的繁衍生息,除了極少數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外,大部分東幹人從生下來開始就活在碎葉川上、長在碎葉川上,對那個祖輩逃離的陝甘故土不再留有血紅色的殘酷記憶,只餘下一抹似有似無的溫情懷念。
老百姓們都很主動地走進紅軍騎士,用熟悉的鄉音攀談起hetubook.com.com來,還有人問起中國這些年來的境況,還有人給馬鴻賓他們送來一筐又一筐的水果,也有人好奇問道中國人這次來了是不是就不會再走?他們可受夠了沙俄政府的壓迫,四年前俄軍在中亞的那場大屠殺,也讓東幹人后怕不已。
明朝時,格底目派信徒的中堅力量是衛所的軍官,他們有世襲的軍職,保證了家族勢力不會因為科舉落榜而中斷。不能繼承軍職的子弟則往往選擇參加科舉、研究經學或經商。整體而言,格底目派一直尊重其他宗教信徒的生活習慣,你信你的,我信我的,互不干涉,回漢軍民之間的通婚也很頻繁。
馬鴻賓想說些什麼,又很難說出口,甘州馬家本身就是回亂歷史的遺產,要說對漢人的血債,難道馬家的雙手就乾淨了嗎?可馬鴻賓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是清廷的武進士,少年時父親跟隨董福祥抗擊八國聯軍,堂堂正正的為國犧牲在正陽門下,對馬鴻賓來說,他從小到大就是聽著父輩為保衛國家奮勇犧牲的故事長大,更早之前回亂的歷史該由馬鴻賓這代人承擔嗎?
岸邊的棚屋裡,紅軍hetubook.com.com用帆布蓋住上百箱槍支彈藥,東來的駝隊和大車還繼續運來更多機關槍和火炮。碎葉的東幹人數量不多,如果此時動手,以紅軍的武力要滅亡這一種族也並非難事,在當下動蕩不安的中亞,也不會有任何人、任何勢力對東幹人投以一點同情的目光……
馬鴻賓雙手按在馬鞭上,聲音微微發抖:「我小時候聽叔父講六十年前的故事,聽說那時回軍在渭河兩岸挨個村莊村挨個縣城的滅村滅縣,十年間陝西死了六百萬人,甘肅更甚,殭屍遍野、寸草不生,死者以千萬計……」
歷史的巧合令馬鴻賓難以釋懷,馬家祖上同樣也是回民團練出身,同樣和回軍殺漢的慘烈悲劇脫不開干係,太子堡之役后馬家接受清廷的招安,又反過來帶領湘軍鎮壓回軍,最後白彥虎幾支回軍殘部流亡俄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馬家積极參与鎮壓。
馬鴻賓部下的騎兵戰士,幾乎都是陝西和甘肅籍貫,他們中也有人聽說過六十年前的往事。此刻在異國他鄉,面對眼前頭裹白毛巾,看起來和陝北老農毫無區別,甚至口裡鄉音都一模一樣的東幹人老百姓,戰士們在心情尤為複雜的m.hetubook.com.com同時,也不自覺握緊武器,變得警惕了起來。
在吳三桂的協助下,清軍最後將西北的格底目派軍官勢力連根拔起,信教群眾也大批被屠殺。之後,清廷對於格底目派信徒一直提防歧視,想方設法進行限制,康乾以來格底目派老教的地位才逐漸被蘇菲派新教取代。
到明末很多回族士兵還參与了明末的農民軍大起義,著名的革左五營裏面就有一個老回回馬守應。清軍入關以後,在西北積極抗清的米喇印、丁國棟等人,也都是老教教民,他們以東晉時前涼政權的開國君主張軌自居,也反應出了當時中華民族逐漸形成的大趨勢。
在古老的碎葉川河畔上,東幹人小小的村莊像灰白色的蒲公英般零散分佈在河谷兩翼,第七騎兵師出國以後修建的碎葉兵站則以碎葉古城留下的土墩遺址為中心,放射狀向外排列幾百座臨時搭建的木製棚屋。
在回亂中,不止回漢之間互相仇殺,回族內部由於清廷挑撥離間形成的不同教派也一樣互相仇殺,哲赫忍耶派成為了回變主力,虎非耶派則和清軍合作,這場災難的責任,毫無疑問應該歸結在清政府頭上。
東幹人。
陝甘回亂是中國西m.hetubook.com.com北歷史上最難提起的一頁回憶,漢人死傷一千六百萬,回人死傷五百萬,中華文明興起的黃土高原竟成為阿鼻地獄般難以言喻的景象。
馬鴻賓帶來的紅軍援兵大多數都來自寧夏和河州,他們的口音跟碎葉當地人幾乎可說一模一樣,幾乎區分不出什麼鄉音。
馬鴻賓都為自己心中大胆的想法感到害怕,董振堂看著他,悠悠道:「西北回族自明朝以來就成規模的居住在陝西,當時陝回信仰的是格底目派老教,老教的傳統就是反對干預其他宗教和教派的事務,推崇宗教信仰自由,尊重他人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非常具有包容性,也強調對國家的忠誠……」
數以千計的駱駝和大車,在風鈴聲中停歇在河旁,從迪化趕來準備建立七河省國大委員會和省委的幹部們,或坐在駱駝上面休息,或是用陝西話和本地的東幹人閑聊,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一甲子的輪迴以前,陝甘大地上發生的那場浩劫。
可如果馬鴻賓自認為雙手乾淨,他又該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碎葉這群老實巴交的東幹人農民呢?
碎葉川上風草依稀,馬鴻賓雖然年輕卻也熟悉晚清以來陝甘回民的歷史掌故,他背上不經意浸出濕和*圖*書汗,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眼前這些俄國人的來歷。
董振堂低語道:「東幹人講陝西話,說到底與我們同文同種,假使到今日還要清算東幹人參与回變之事,那要不要清算湘軍當年屠戮江南之事?今天湘軍後代也一樣能成為保家衛國的紅軍戰士,我們連日本人都能合作,更何況是流落中亞還堅持漢語的東幹人。」
董振堂不客氣的接著說道:「是!再後來多隆阿入陝平亂,回軍大敗以後,漢人又返回來報復回民,摧毀陝西各地回坊,所以河州甘回後來接受了招安,陝回則堅決不從,一殺一走之間,陝甘兩省也少了五百萬回人。」
陝回在關中失利以後,先後退往甘肅和新疆繼續作戰,在這過程中回軍糾合阿古柏作亂,徹底走上了背離人民、背離祖國的反動道路,直到最後被左宗棠徹底擊敗,余部逃亡俄國,後來被安置在楚河河谷一帶務農,就此成為哈薩克草原中間一小撮講漢語的農耕少數民族。
張軌在五胡亂華時保西涼一方凈土,保護了大量漢族民眾不受胡人軍閥的屠殺凌|辱,米喇印、丁國棟作為回人卻自比張軌,便說明著他們比起滿清這樣的外來勢力,更認同明朝代表的正在形成當中的中華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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