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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不求生

作者:宇文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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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五十三章 鐵流滔滔

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五十三章 鐵流滔滔

呼嘯的機關槍子彈旋風似地在沙灘打出一片土花,一名泅渡中的紅軍戰士一手捂著不斷流血的前胸,一手舉著莫辛納甘身體佝僂著劇烈地向前開火。布哈林認得他,這不是真理報的一名編輯嗎?所有的機關文職人員也拿起槍支走上前線作戰,隨著河對岸白匪守兵那幾門大炮開火,透過慢慢散落的煙塵,大樹伏倒,馱馬狂奔,被炸者肢體、槍支、鞋帽、行裝一起飛迸……
天色漸漸黑暗下來,深藍色的暮靄飽含著血腥味的硝煙籠罩著原野,綿亘起伏的紫色山丘跟遠方烏拉爾山脈厚重的側影逐漸重疊起來。
「這和元帥的計劃全不相干,我們已經完成了最困難的任務。只是出現了意外原因……」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圖哈切夫斯基的軍事辭典里,只有隨機應變、百倍的勝利信心、準確的判斷和斬釘截鐵的決策,不存在民主二字。他認為三個高明的廚師同時在一口鍋里炒一個菜,還不如一個平庸的家庭主婦炒得好吃!他是紅軍將領,那是從政治角度而言,在陣地上,他推崇拿破崙。他不懂深奧的政治理論,卻相信戰場上的靈感。他果斷堅決,在於他自信只有他手中掌握著軍事智慧的鑰匙,用它,可以打開通向勝利的大門。
焦煳、血腥和辛辣的氣味直刺布哈林的鼻腔,直到柯倫泰夫人猛地給了他一個耳光,hetubook.com.com布哈林才從奇怪的獃滯里蘇醒過來。
當蘇沃洛夫處在危境之時,有的將領絕望了。薩遜諾夫向同僚們散布悲觀情緒說:「我們整個軍隊都是衣不蔽體,饑寒交迫,赤腳走路……子彈已經消耗殆盡,看來,蘇沃洛夫元帥的計劃簡直是個大失敗,大錯誤!」
那時,蘇沃洛夫率領全軍,業已通過阿爾卑斯山的聖戈達隘口,進入瑞士,來到敵軍背後,但因作戰計劃泄露,功敗垂成,反被拿破崙的大將瑪塞納包圍于崇山峽谷之中,處境極其危險。由於俄國軍隊表現了罕見的英雄主義,在前衛戰鬥、後衛戰鬥、巧妙迂迴敵軍陣地、戰術合圍和全殲被圍之敵等方面,成就了化險為夷、出奇制勝的舉世公認的戰術範例。
布柳赫爾——或者換個名字,中國人更熟悉的加侖將軍,他是下游渡河部隊的指揮官,加侖將軍在發現原定輕裝渡河的位置對面有一個團的敵人以後,就知道傷亡無可避免,此時再改變渡河位置不僅將影響全局,更會使得上游圖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所做的努力白白浪費。
在下游,李可夫、布哈林、拉狄克、柯倫泰……人民委員會的大多數文職同志都聚集在那裡,他們還攜帶著布爾什維克從莫斯科帶出來的無線電發報機、印刷機等各類設備和大量的機和*圖*書要文件。
「那就用集束手榴彈!」
中國駐俄使節劉靜人也在這支軍隊里,由於中國並沒有承認、也不打算承認白衛政府的外交地位,所以劉靜人也跟隨著紅軍離開了莫斯科。
烏拉爾河上的奧倫堡集團軍猶如一個紅了眼的賭徒,不顧血本,用孤注一擲的瘋狂決心,傾盡全力摧毀紅軍渡河的任何可能性。杜托夫還在從奧倫堡趕來下游渡口的路上,但他的命令已經跟著大批增援部隊、無線電報一起來到了夏季波濤洶湧的烏拉爾河畔。
背著陽光,在下游渡口的天空也出現了兩架敵機,飛機俯衝、拉升、再俯衝、再拉升,輪番轟炸掃射,布哈林以清晰地聽到炸彈剛剛開始脫鉤后的沙沙聲,隨著重力的迅速增大,沙沙聲變成了尖利的怒嘯,把死亡的恐怖尖錐似地刺進人們的心靈。
「這是鋼鐵的洪流!」
圖哈切夫斯基還保持著相當冷靜,紅軍的渡河主力分成三股,他們指揮的主力部隊執行的反而是佯攻任務,在吸引到奧倫堡集團軍的注意力以後,另外一支精幹的輕裝部隊則在更下游的渡口保護人民委員會的同志們迅速渡河。
現在劉靜人注視著澎湃的烏拉爾河,他不能不佩服這支軍隊:蘇俄紅軍一路長征,艱苦卓絕,他們穿著不遮日晒,不擋嚴寒,甚至連皮肉都遮不住的破衣爛衫;時飢時飽地吞吃著臨時到和_圖_書口的食物;帶著傷痕和病痛,邁著血跡斑斑、滯重蹣跚然而堅定的步伐,懷著不可動搖的意志和信念,面不更色地向著死神,向著茫茫無際的萬水千山,以不可思議的頑強和耐力,輾轉開進……
部隊只能擊破面前敵人的阻攔,強渡烏拉爾河,加侖將軍相信一個團的白軍絕對擋不住他們。
他對這段傳奇性的戰史作過深刻的研究,反覆地推敲了當時的每個細節。當紅軍主力離開莫斯科踏上長征征程的時候,他就預想漫漫征途上會出現類似的威武雄壯的進軍。
「可是,我們陷進了絕境,被敵人包圍在這裏……」薩遜諾夫反駁。
「隨時注意空襲,隨時注意隱蔽,約瑟夫。」
敵機的狂轟濫炸,低空掃射,已經隨著落日含山沉寂了。渡口重又喧騰起來,站在土坡上觀戰的斯大林舒了一口氣:「那些飛機……有協約國送給白匪的,也有的是德國人送的。但到夜間,這些戰機就不會再出動轟炸了。」
在這種時候,1799年蘇沃洛夫元帥在阿爾卑斯山中最困難最危險,然而最終取得了勝利的進軍情景,突然就出現在了加侖將軍的眼前。
「沒有炸藥包怎麼辦?」參謀問。
渡口邊的河灘上,布滿馬匹和人體的殘骸和兩米多深的彈坑。坑中還冒著黑煙,那是死神的呼吸。在彈坑近旁傾倒的樹枝上掛著被扯爛的帶血的布和-圖-書條碎片。
可是,當時的巴格拉齊昂將軍卻不這樣看,他說:「不,不,元帥的計劃一點也沒有錯,無懈可擊,堪稱傑作……我們和大自然搏鬥,通過了聖戈達隘口,我們已經爭取了三天的時間,已經繞到瑪塞納背後來啦!」
斯大林舉目張望著緩緩南流的河水,從上游下來的屍體夾在斷橋的木板之間,像散而又聚的木排。河水血漿似的又黏又稠,彈痕累累的岸灘上,散亂著因負傷、死亡、疲倦而倒卧的人群,遠處有人指揮著拖走被打死的騾馬,在分割它的血肉之後,便急急地走向不可知的陌生世界。
布哈林彷彿回到莫斯科的電影院里,看一部關於前線戰場的宣傳片。他對眼前的慘烈景象產生了一種陌生的距離感,彷彿這是很久以前的事。連浮橋碎裂,人群紛紛落進血紅的江水裡時的呼喚,都沒有使他動心……
拿破崙曾把大炮稱作戰爭之神,圖哈切夫斯基也抱有同樣的看法,他下達作戰命令之後,立刻就派人到前沿部隊去組成炸炮小組,趁霧色掩護,用小股部隊泅渡先把敵人設置在河堤上的火炮炸掉。
雙方暴烈的戰鬥本性,都被瘋狂的進攻和頑強的抵抗刺|激起來了。這裏既不是豹子對著餓狼,更不是猛虎對著綿羊,而是紅色雄獅對著白色雄獅,是俄羅斯大地上兩種命運的決定性|交鋒。
白衛軍在下游的渡口對岸,www.hetubook.com.com大約還有一個團的守軍,就是這圖哈切夫斯基未能調動走而漏算了的一個團,給急速渡河中的紅軍輕裝部隊造成了大量傷亡。
兩排白軍的轟炸機,總共二十多架的規模,正如斯大林判斷的那樣,隨著夕陽沒入河水,敵機猖狂的機群也逐漸停止出動,紅軍趁勢又有幾股部隊乘著從裏海北岸哥薩克蓋特曼手裡買來的渡船,冒著白匪兵的機槍火力封鎖開始渡河。
這與目前的境況何其近似!任何偉大的軍事行動都不可能避免出現意外,加侖將軍對於渡河的前景依舊充滿強烈的信心。
河岸發出火山爆發似的轟鳴聲,河上的浮橋劇烈顫抖,搖搖欲墜,橋上擁擠著不顧一切沖向西岸的灰色人群。布滿沙灘的傷員在血染的塵埃中痛苦地扭曲抽搐。
恩格斯曾稱讚說:這是「到當時為止所進行的一切阿爾卑斯山行軍中最為出色的一次」。
戰場上,每個戰士都成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雄酷烈的戰鬥把尚未參戰部隊的全部熱情激蕩起來,怨毒恨火和參戰的慾望,在每一根脈管里急劇膨脹起來,每一組肌腱都鼓盪得簌簌發抖。他們急切地投入戰場。這是戰場以外的人不能理解、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的一種感情。因為他們無法體驗到燈蛾撲向火苗時的高度的興奮。任何勇士都需要那種奮戰的氛圍,正像使血液沸騰的銅鼓軍號和捲起心靈風暴的交響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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