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赤色子夜
第三百七十章 歷史滾滾向前
「開始安裝引爆裝置。」
彈艙內的雜訊震耳欲聾,在這樣的環境下,幾乎無法交談,趙忠堯只能用眼神示意劉玉堤開始行動,原子彈掛在唯一的吊鉤上微微顫抖,黑色彈身幾乎佔據了彈艙里每一分空間,空氣也不平靜,有時候,分散在他們飛行高度的積雲撞得這架大型飛機在空中跳上跳下。
馬丁·鮑曼是個蠻橫的種族主義者,戰爭的頭兩年他曾跟隨德國軍隊去過挪威和法國戰場,本地人都聽說馬丁·鮑曼在國外幹了不少違背基督教道德的事情,他從死人身上搜刮戰利品,尤其擅長從死者的嘴裏撬下一口金牙,靠著這筆錢馬丁鮑曼才能在回到威廉港以後又開了一間診所。
勃蘭特的同僚認識的一位本地老師急需幫助,聽說是那老教師的孫女得了心臟病,病情嚴重,所以非要在這深夜裡叫醒馬丁鮑曼去救人。
每個步驟都必須完美無缺。
比較讓人擔心的事情,更主要還是飛機會不會中途遇到德國海軍的艦隊,雖然轟炸機的高度可以確保他們避開防空巡洋艦和防空驅逐艦的火力,但如果撞上航空母艦的艦載戰鬥機,這些轟炸機還是非常危險。
劉玉堤跪在尾板和圖書對面的平台上,打開工具箱,在身邊鋪開橡膠墊,然後就按照趙忠堯的指示開始確認:拆除支承板,拆除裝甲板,插入炸藥,將四塊用絲袋包裝的圓筒形無煙線狀火藥插入炮門,紅色的一端是點火塊,它們被引爆后,原子彈的炮會立即開火,將鉑-235「炮彈」沿炮膛砸向另一端的鈾-235目標.
天空現在如水晶般清澈,這是一個天氣極好的夏日,威廉港的氣溫為二十八度,濕度為百分之八十,靜風,太陽掛在清澈的藍天上,能見度好到遠山似乎也觸手可及。
威廉港的居民正從睡夢中緩緩醒來,勃蘭特在和基地餐廳的女廚師漢娜大嬸閑聊,聊著他們那些死在戰爭里的家人和朋友,雷特爾元帥還在海軍博物館里回憶往昔,倍加感概,馬丁鮑曼醫生則到了教師家裡,開始給老教師的孫女看起病來……
劉玉堤打開了保險,相當於是原子彈已經上膛,轟五開始了漫長的爬升,以便上升到足夠高的投彈高度:在這個高度上,威廉港海軍基地里的那些軍艦,還有地面上的高射炮火力,都沒法再阻擾轟五Z的行動了。
林淮唐看過電報以後,淡淡說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過兩個小時時間,我們就能知道戰爭幾時結束。」
趙忠堯博士將手電筒從飛行員劉玉堤肩頭照過去,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在氣流涌動的高空,飛機不時顛簸,劉玉堤一直沒有走神,雙手穩得出奇,他把火藥順利插入炮門,然後再用扳手把炮門擰回到了原子彈上,緊接著接上了連接引信和原子彈的電連接點火線,最終重新裝上支承板,便完成了原子彈的裝彈工作。
然而歷史在滾滾向前。
轟炸機飛過夜空,轟五機身上的觀天窗有一扇明亮的玻璃罩著,飛行員們透過那裡,就能清晰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映著月光的積雲向後飄去,隨著星光淡去,一抹鮮亮的紅色火焰橫亘在東方的天際,太陽很快就要升起,將機組正在穿越的散落雲朵染成一片金黃。
趙忠堯豎起大拇指:「你能當實驗室級別的頂級鉗工。」
勃蘭特在海軍基地餐廳吃小灶的同時,還有一名基地的軍官叫醒了喝得醉醺醺的醫生馬丁·鮑曼——馬丁·鮑曼是名一戰老兵,一戰結束以後他先是在韋格萊本從事農場工作,後來又去賣保險,最終輾轉到了不萊梅和-圖-書當上醫生,戰爭爆發以後,馬丁鮑曼就被徵召到威廉港的海軍基地擔任軍醫。
起飛時間過去了整整四十分鐘以後,轟炸機組已經飛出歐洲大陸,飛到了英吉利海峽上空,引航員在航空日誌上記下了第一條:高度五千五百米,空速213節,溫度22攝氏度。
他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在軍官的連連懇求之下,馬丁鮑曼才勉強穿上白大褂,然後一隻醫療箱,他和另外一名診所的護士一起坐上軍官的汽車開往基地附近那老教師的家中。
俾斯麥的半身像靜靜俯瞰著紅塵下的俗世百態,威廉港的黑夜之中,成千上萬睡夢中的男女老少還不知道,他們的生命取決於明天早上醒來時的天氣情況。
這輛非常老款的汽車沒法被徵用去戰場,它只能嘎吱嘎吱全身上下冒著噪音,行駛在燈火管制的空曠街道,馬丁鮑曼透過車窗,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完整的威廉港,碼頭的海水反射著天空上的星光,點點滴滴,就像海洋里發發發亮的鑽石一樣璀璨。
根據共產國際工人情報局和法公社標準情報局的細緻研究,這段時間,德國海軍沒有一艘航母處在盤古行動機組的飛行路線上,只是哪怕https://m.hetubook.com.com有這樣周密的布置,飛行員們也難免還是有些提心弔膽,因為誰都知道,行動之中哪怕只是稍有一絲一毫的差池,都將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轟炸機跟在提前起飛出發的氣象機組之後,飛機的排氣口拉出漂亮的藍色煙霧,距離法公社和英聯盟的海岸線越來越遠,人們還都很擔心飛機在比利時或荷蘭的領海附近遭到德軍戰鬥機攔截,但這次行動是有強大的情報支撐,飛行航線正處於德國空軍的防區之外。
在起飛前的最後幾小時里,劉玉堤已經反反覆復把所有安裝步驟背的滾瓜爛熟,本來朗之萬是希望讓趙忠堯的學生鄧稼先上飛機負責監督,但趙忠堯還是放心不下,最後自己走上飛機。
時間正在一分鐘一分鐘地流逝,新華宮大廳里的掛鐘時針微微向前,指向了鍾錶右邊一副新繪的巨幅油畫《志願軍登陸法國》,林淮唐正和聯盟理事會的另外好幾位主要領導人,坐在一辦的辦公室里,一起閱讀常乾坤和方聲洞分別從巴黎、蘇伊士城發來的盤古行動起飛電報。
在海軍博物館前,按照順序排列著特烈大帝、威廉一世、俾斯麥宰相、老毛奇將軍和提爾皮茨元帥的大理石雕塑,hetubook.com.com這是德意志第二帝國官方歷史體系之中,地位最為尊崇的幾位偉人,北海海風吹過青銅基座,整座小城沐浴在歐陸的月光之下……
回到機艙以後,劉玉堤一滴汗都沒有流,他看著滿頭大汗的趙忠堯反而笑道:「要不是打仗,我肯定不會當飛行員,我應該會做一名工人。」
趙忠堯打開艙口,跟著負責直接安裝引爆裝置的飛行員劉玉堤一起爬進去,下到彈艙,他帶著一隻手電筒,負責監督劉玉堤的安裝步驟,以免出現任何紕漏。
馬丁鮑曼剛剛喝過酒,戰爭期間德國對所有酒類都進行了極為嚴格的配額管制,但像馬丁鮑曼這樣的有錢人,照樣有許多辦法繞開軍隊的管制,弄到自己想要的軍需品。
趙忠堯鬆了一口氣,從他們開始工作到兩人爬出彈艙,總共也才花了十五分鐘時間,劉玉堤的膽大心細還有那雙穩到不行的手,都讓一向從事理論研究的趙忠堯佩服不已。
德國與法國的時差和中國相差六個小時,所以當空九師在法國的凌晨時分開始行動之時,中國這邊,其實才剛剛到晚餐時間,謝婉瑩專門下廚,給來一辦開會的眾人準備了一桌福建菜,大家簡單吃過晚飯以後,很快就等到了方聲洞發回的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