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航員檢查了高空風速：東南風15節。完全在投彈允許的範圍內。

原子彈從高空墜落以後，還有三十秒的聲音才會下降到足夠高度然後引爆，這段時間機組成員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快爬升到安全高度，離開威廉港這座行將被徹底抹除的城市。

投彈前五十秒，趙忠堯再次提醒所有機組成員戴好護目鏡，氣溫在上升，轟炸機遇上熱氣流，顛簸了幾下，劉玉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轟炸瞄準器上，他們正在快速接近齊柏林航母的位置——根據法公社標準情報局獲得的重要情報，近兩個星期時間齊柏林號航空母艦都會在威廉港做日常維護，所以轟炸機組就把它當成了最好的瞄準點。

然後，雲都消散了。

距離投彈時間還有一百秒，機艙內的所有行動人員都屏住了呼吸，機艙內沒有滴答滴答的倒計時聲音，但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自然而然冒出一陣陣響亮的滴答聲。

元帥專車開過一座橋樑，雷德爾元帥注意到一個小點劃過天空。

天空發白，沒有高射炮火迎接他們，機組成員嚴格按程序操作，大家確認了威廉港這座城市，在航行圖上，在目標地圖上，在偵察照片上ｍ•hｅｔｕboｏk.ｃoｍ.coｍ，所有人都把威廉港的樣貌背得滾瓜爛熟，唯一的區別是它現在是彩色的，並且這些色彩在強烈的陽光下尤為鮮明。

沒有高射炮火，沒有戰鬥機，轟炸機飛得足夠高，德國人沒有做出任何激烈反應。

「我看到那航母了……」劉玉堤輕輕擰動目鏡下的漂移和偏移旋鈕，透過十字瞄準線，他看到了自己在上百張照片里研究過的軍艦，「是齊柏林號航空母艦。」

雲層上露出一個大洞，公海艦隊、軍港和碼頭、海軍的營房、威廉港的居民區街道……一切都展露在眼前，看的無比清晰。

雷德爾元帥剛剛離開海軍博物館，他準備前去威廉港的火車站，從那裡乘坐一列專車開回柏林。元帥的黑色高級轎車開出博物館的大門，早晨的街道上到處是匆匆趕去工作的人，有軌電車和汽車一輛接一輛通過繁忙的路口，車上擠滿了上下班的港口工人。

馬丁鮑曼毫不客氣給老教師開出了一個對普通人來講，絕對堪稱是天文數字的藥品價格。而且這些葯還不是買一次就行，今後得每個月都到他的診所買葯才可以。

太陽透過玻璃照了進來https://m.hetubook.com.com，因為太高了，天空呈現出刺眼的深靛藍色。萬米高空之下，德國海岸在雲隙間向後遠去，平坦光滑的大海突然變為一塊陸地，大陸上有的地方呈焦棕色，有的地方呈綠色，田野和散落的城鎮織成一塊泥土色的地毯，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老教師咬咬牙，他一生的積蓄也許都要送給馬丁鮑曼這位並不多麼專業的醫生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戰爭年代，想買到足夠的醫療服務，也許就是這樣困難吧。

馬丁鮑曼在那位老教師的宅邸里給他孫女做完了診斷，心臟病還不算太嚴重，這女孩只要接受長期性的治療，就能保持非常長一段時間的健康。

氣動彈艙的門打開了，原子彈外殼上塗抹的盤古二號四個字沐浴在明亮的晨光中，倒計時最後十秒鐘，趙忠堯的腮幫子都緊張地抖動了起來，無聲無息，原子彈滾出彈艙，落入冰冷的空中，少了原子彈的負擔，轟炸機立即上升了幾百米高度，飛行員解除自動駕駛，抓住操縱桿，帶著飛機迅猛爬升了起來。

駕駛員最後關閉了自動駕駛儀，開始手動操縱轟炸機的最後航行，由於轟ｗｗｗ•ｈeｔｕｂook.ｃｏｍ•ｃoｍ炸機所處高度極高，所以哪怕是在夏天，現在經過加壓的轟炸機機艙外溫度還是零下幾十度，不僅寒冷如北極的冬日，而且條件要惡劣得多，艙外沒有氧氣，人在外面活不過兩分鐘。

地面上，雷德爾元帥臨時改變了路程，他沒有讓司機把汽車直接開去火車站，而是決定先到碼頭去看看他那個正在齊柏林號航空母艦上服役的兒子，想到這個最近在北海海戰里表現出色的兒子，雷德爾元帥那張古板森嚴的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絲慈愛的笑容。

前幾天威廉港的空襲警報數次拉響，都是關於過路往返其他目標的紅空軍轟炸機編隊，這次這架飛到威廉港上空的轟五Z，飛行高度這樣高，直接讓地面上負責防空的德國人斷定：這大概只是一架前來做高空偵察的飛機，只有拍照的飛機才會飛那麼高。

還有十秒鐘。

原子彈上那八隻發條驅動的定時器嘀嗒作響，引信接力的第一步即將結束，迎面飛速撲來的空氣不斷敲打著鎢鋼罩殼，盤古二號極速墜落，乍看之下，好像不是原子彈朝下掉去，而是威廉港騰空而起，在主動飛向這枚原子彈。

勃蘭特關掉了收音機，他還在m.hetubook.com.com想著下次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情報送給「萊茵工會」的線人，他厭惡這場戰爭，厭惡霍亨索倫王朝，也對容克貴族深惡痛絕，戰爭何時才能結束？如有必要，勃蘭特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德法兩個民族之間的和解，但他還不知道如何做到這點，也許這需要德國的社會主義革命成功吧？

勃蘭特在海軍餐軍廳告別了去忙著給士兵們做早餐的漢娜大嬸，他回到營房，打開收音機，從無線短波里聽到了熟悉的播音員聲音：「……帝國軍隊在波蘭和白俄羅斯又一次挫敗了東方蒙古軍隊進犯歐洲的所有徒勞行動，總參謀部宣布帝國已經取得了白俄羅斯會戰的階段性勝利……」

趙忠堯在儀錶板上確認：所有指針一切正常。

「我會好好為每一位德國公民服務，我們醫生嘛，就是為了保障德意志帝國人民身體健康而存在的。」

轟炸機飛得距離目標越來越近，港灣里的大量軍艦，威廉港城鎮外圍散落的農舍和村莊，一座有些突兀的火車站，海軍基地里成片的營房，飛行員們降落傘扣在胸上，將氧氣面罩接到應急氧氣瓶上，粗粗的黑色電纜如臍帶般從儀錶板背後伸出，向下伸入彈艙，伸入原和*圖*書子彈，緊緊地掛在原子彈的黑色金屬外殼上。

在劉玉堤背後，趙忠堯對設備做了最後的調整：話筒做了最後一次校準，發射器精心調準了頻率，示波器調試完畢，電池也經過了重新檢查。

機組下方遠處，光彩奪目的雲朵如棉絮般翻卷著鋪向天邊，一望無垠的空曠北海在明亮的朝陽下閃著金光，高空中薄薄的捲雲和低空雲之外是美麗的天空，軍港里，德國海軍公海艦隊的數十條主力艦，就那樣靜靜停泊在大海上，鉛灰色的艦體猶如一堵厚厚的牆壁，亦或是一座漂浮在浪花之上的要塞。

雷德爾元帥的司機是名傷殘老兵，他的耳朵在高加索山地被凍壞了一隻，回國治療期間換了工作，開始給海軍開車，看到元帥掛在臉上的笑意，這位在俄羅斯的土地上殺過許多人的老兵也微微笑了起來。

「醫藥，您知道的，現在是戰時，特殊情況，您孫女需要的藥品都是非常緊俏的物資，價格肯定會貴很多。」

轟五Z飛到了威廉港上空，劉玉堤打開內部通話器：「目標威廉港，已經確認。」另外一架飛機上的機組成員向他們通報了一份航線校正數據，飛機於是輕微右轉15度，向公海艦隊的方位更準確接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