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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南將軍、大都督，夏州刺史山陽武

天色剛明，東人偵騎向西搜索前進。他們沿著桃樹林覆蓋的坡谷前行，鑽出林子，眼前逐漸開闊，到了一處坡底。眼前淺丘自左上抬，在南邊起了緩坡，坡頂上，可以看見西人插上的黑旗。坡頂往南坡勢漸陡而雜有樹林，形成對側翼的天然屏護。而從坡頂向北邊平展，又慢慢落下來，一條數丈高的旗蓋凌空而立，黑底白色蟠龍旗幟迎空而立。密如蟻集的步卒正在列隊，矟戟如林而立，向北延伸綿延不絕，直至北處的斷壑，平地也自此為止，往前是陡立的深溝，溝對面是高低起伏的土崖，崖壁因雨水沖刷而露出森嚴的岩石，如人之白骨。

布陣還不及完整，東人的騎兵已經如林而至。雖然天亮了，但天空中濃雲密布，氣勢低沉。東人鐵騎緩緩而行，而馬蹄踏擊大地的聲音仍如悶鼓轟鳴。晨露剛過，地面野草帶著的濕氣還沒有完全乾，所以並沒有騰天而起的塵埃。正如此，可以看清東人密密麻麻似浪涌般的騎隊，就好像大河的波濤躍上了邙山之頂，一浪接著一浪綿延不絕，煞是驚人。騎兵後面的步軍矟戟如森林般慢慢移動而來，黃色旗幟招搖其間，旗幟和矟戟之下，是一片片亮閃閃的金屬光芒。好在早上沒有出太陽，否則這耀眼的和圖書光芒豈不射目奪魄，令人眼眩神暈么？鐵甲軍器鏗鏘之聲作一團，加之鐵甲蒙面的馬匹噴出響鼻與嘶鳴彙集起來，彷彿野獸撲食之前喉嚨間發出的怒吼一般。

這個時候，宇文泰騎著銀灰色的健力騸馬，在親信都督騎士的簇擁下，到眾軍陣前巡視觀陣。

左軍五將所率雖非精銳，但靠山崖為障，同中軍連接一體，應足以自守。他們是：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少師李遠

大都督陸通

右手邊山丘上布置的是右軍，以鮮卑為主，間雜漢人，計有以下諸部：

他先到北垂的左軍，左軍以趙貴、李虎、達悉武等入關舊部，以及平涼、靈州歷年戰爭所得軍人為主。自潼關、弘農、沙苑、河橋各役，宿將健卒相繼凋零，加之達悉武軍更兼抽調騎士充實他軍，故而難復當年之盛況。宇文泰見各軍都有暮氣，只有宇文薩保所率長安宿衛英氣尚可，想起了當年他們在雨中陷陣廝殺，擊破侯景、高敖曹等東人精銳之情形，不覺略有酸楚之感。即勉慰左軍諸將說：「沙苑渭曲之時，禁軍都督王勱守左拒，東賊步騎沖打數十合而不退，賊勢大挫。諸君但教以守為要，不令賊破陣入，就是大功了。」

宇文泰自嘆不如，對眾人感慨道：「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賀拔公臨陣如平常，如走馬射鹿爾，真大勇也！」

又見中軍漢軍各部，回頭對親信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西安州大中正宇文盛說：「今日打的好不好，就看這些雜衣軍撐得住否了。」原來各漢軍步卒衣甲大多自備，或由鄉黨統軍所備，戎服顏色既不統一，而鐵甲、皮甲也各有不同，聚在一處就成一片雜色了，宇文泰故有此說。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北雍州刺史達悉武

西人列陣部署甚為講究，左中右三軍密集連成一片，用左崖右坡屏護住兩翼，整個戰地局促，不過數里之遙，居高而望一目了然。

前將軍、太中大夫閻慶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豆盧寧

鎬京之師由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鎬京之師大都督尉遲提婆統率，居於中軍之中。他們的左邊，是鎮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南郢州刺史耿令貴所部的下馬騎士。右手邊靠近山丘，與右軍前軍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北華州刺史厙狄菩提善的鮮卑兵相連。

東人偵騎見此情形，連發兩聲鳴鏑射上空中，呼喚從伴後撤而去。西人任由敵之斥候離去，也並不派游騎追擊。因知東人不久將趕來交戰，於是加緊布陣。

永興縣侯楊纂

車騎將軍竇熾，儀同三和_圖_書司、岐州刺史赫連明月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山郡公趙貴

中軍下馬騎士，居於軍陣正中，雖遭昨日敗損，如今下馬步戰，獨孤信，韓果，梁台，王胡仁，賀蘭阿六拔，耿令貴，賀若期彌頭，蔡佑，王文達等各部比鄰結陣，鐵甲閃耀矟尖林立，仍然極有盛容。

西人前面儘是步軍，事先就以結陣步戰為考慮，於是乎，眼見著立腳未穩的龐然大物來在坡下的平地，緩慢而從容地展開戰陣。東人北連斷崖，南接坡地，中間是凸厚的中軍，騎士在前，步軍在後。人雖然眾多，但排陣之中並不雜亂，一切有條不紊，顯然也是有備而來。

其餘眾軍居中而陣，中軍極強，諸將如雲，其中即有昨日騎戰失利，所剩百戰之餘的騎士。因戰地局促以步戰為要，數萬騎士都下馬，披甲背弓矢，持長矟，腰掛斫刀步戰。其餘步軍，和_圖_書以漢人為主，雜以氐羌各部。騎兵的軍馬大多安置在右軍和中軍後面，以備戰勢變化時使用。

從左軍回，正待巡視中軍各部，突然飛騎來報，說右軍有鳳州、略陽等南山故道氐人作亂，便策騎前往查看。原來有氐人渠帥見東魏軍勢強盛，想帶人從坡側的樹林中逃走。大都督陸通派騎士入林追殺，大部分都已殺斃，棄屍林中了。宇文泰大怒道：「臨陣脫逃，罪在不赦，不要放過從者！」於是將捕獲的氐人都剝了衣裳，雙手縛在頭髮上，推到陣前腰斬。一時血腥之氣隨風飄蕩，宇文泰則握著若干惠的手勉勵道：「右軍全靠足下，等賊攻勢打退，隨我中軍號令，下坡包抄賊之側面。賊陣如果亂了，就上馬衝殺！」若干惠，陸通，元佛勝，厙狄菩提善，竇熾，赫連明月等將皆神色凝重，握著刀點頭稱是。

前軍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北華州刺史厙狄菩提善

儀同三司、夏州刺史元佛勝

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都督宇文薩保

西魏軍中，要說資歷，無人能比賀拔勝。他出自六鎮武川武人世家，正光年間，破六韓拔陵反，他就以統軍身份守懷朔。曾於萬軍陣中突圍求援，所向皆披靡。賀拔勝三兄弟，號稱懷朔武川之雄，葛榮、侯景等人名頭都遠不及他，更罔論函使高歡和小字輩的宇文泰了。此後戰衛可孤，滏口大破葛榮，驅逐梁將陳慶之，歷經韓陵之戰，自南朝歸長安后，擒竇泰、復弘農，戰沙苑，河橋之戰，玉壁解圍，無戰不在，無戰無功。人們常說百戰將軍，賀拔勝可謂名致實歸了。htｔps://m.hetuboｏk•com•ｃoｍ

宇文泰與眾將並馬觀察敵情，見東魏鐵騎如流、甲士如雲，感大戰將至，不覺呼吸漸快，心神緊澀。觀眾人情形，也大致相似。他再回頭看緊跟自己身側的幾位帳前宿將，于謹老將軍風儀凜然，司空李弼沉雄無語，儀同三司怡峰深毅凝重，皆似雄羆待出，有戰時之態。唯獨太師賀拔勝與眾不同，他神色閑至，宛若庭居，望東魏雄師如林，卻好像只是觀風聽濤而已。

大都督儀同三司、中領軍、長樂郡公若干惠

宇文泰回到中軍，見鎬京之師陣容整齊，就下馬招呼姊夫尉遲提婆上前，問他道：「漢兒可能戰否？」提婆揚聲道：「多年操練，就差臨敵一戰了，經過血戰，他日必成無敵之師！」宇文泰頻頻點頭，又嘆息說：「可惜這次臨敵，面對的卻是大敵勁敵。早知如此，不如早調長安漢軍上隴打鼠酋，見見血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