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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蒼茫:北朝末戰爭筆記小說

作者:賀六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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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邙山 第六十三章 九命浮屠

第二卷 邙山

第六十三章 九命浮屠

西魏正七品員外散騎侍郎司馬如皋在平東將軍、京兆郡守、都督蔡佑的軍中,他當天穿著兩層厚甲,左右手各持一把長矟,迎著東人飛舞的矟刀左右狂刺,並趁著前面東人倒下的機會,挺身衝到東人的陣中。為了保護他不被東人包圍,他的從騎也都跟上去,用斫刀在左右側揮砍,一下子就打出了一個豁口。東人擔心被他們這一衝,撕裂了正面陣線的聯繫,於是從三面向他們撲來,鋒刃攢集,一時刀槊齊下。司馬如皋因為甲厚,斫刀並不容易傷及要害。而他用長矟捅人,勁道極大,不是洞胸就是穿腹,一連被他捅死了數人。
東西軍下馬騎士的對戰,幾乎勢均力敵,互相都難以完全突破。這樣廝殺數合之後,兩軍的中軍仍呈膠著之勢。因為體力消耗過大,很多將士都被替換到後排休息,以至於大家都有了時間搶回傷者和割取首級。不過就像互相噬咬的野獸,兩軍現在誰也無法脫離對方,前面的廝殺仍在繼續。
這撥東人一擁而上,又把西人的戰線朝後逼出了一個缺口。紇骨田帶領眾人衝殺在最前面,他與一名西人近戰,斫刀砍進了對方的肩胛之中,因為太深和圖書了,一時拔不出來。他就摁住那個西人,讓他跪坐在地上,抽出短刀去割頭。就在這時,他瞄見左手邊的從騎被西人搠倒,那人拔出矟尖,就要準備朝他刺來。紇骨田來不及找長兵器,他推開身前的俘虜,迎著敵人衝上去,把腹部的鎧甲頂在矟尖上面。西人用不上勁,就想退身再刺。但紇骨田不給他這個機會,抓住矟桿向前近身,用左手撩開西人的頓項下擺,右手的短刀就從空隙處刺進去,朝右橫割,頸血自頓項鐵環中崩濺而出。紇骨田抱住他軟軟的頭,讓他依然站著不至於倒下去,很快地割下了他的首級,連兜鍪還留在上面。他提著頭,趕緊退到後面己方中去歇氣,並指揮後續的將士頂上去。
他們見耿令貴棄矛踉蹌撲倒,以為他已被殺,紛紛舍之另尋對手而去。紇骨田靠近他,想用矟尖挑起他的頓項,好剝開他的兜鍪面甲,哪知躺在地上的耿令貴撐著地,突然半跪起身,左手斫刀橫劈過去,將紇骨田的手臂和長矟一併砍斷在地。然後他長嘯一聲,揮舞斫刀驅散東人,跌跌撞撞地奔回己方。紇骨田的從騎撲上去,扯下衣襟包住他的斷臂,刀口www.hetubook.com•com切得非常齊整,紇骨田甚至都沒感覺到疼痛。這個時候,他兒子四郎滿臉血淚的過來,抱著他的斷臂大哭。他勃然大怒,一腳將四郎揣在地上,咬牙說:「不去殺賊,躲在這裏哭甚麼,哭就能把斷的手接上?!」四郎被罵了后,爬起來也不答話,提起一把長刀又朝陣前去了。
西人見耿令貴血淋淋地沖回來,也不知他渾身上下流的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都以為他受了重傷。哪知他拄著斫刀喘了一會氣,又揮刀衝進東人軍陣之中,擋前者死傷相繼。這樣一連數合,耿令貴像個血人般的出入東人陣中。東人說:「這個人是金剛附體,還是被佛咒迷住了,怎麼不知道痛和怕嗎?」卻不知道耿令貴打仗就是以玩命著稱,兩軍戰前,他就對從騎說:「大丈夫若不能殺賊,又不為人所傷,與廢人何異?」說罷撩起手臂展示傷疤給大家看,還說:「俺娘親夢見九級浮屠生下的我,都說我有九命附體,要死也要死在九次大戰之後!」所以在西人中,耿令貴有九命浮屠之稱。
紇骨田見兒子滿臉鮮血的退下來,心中憤恨,提起長矟衝上去尋找和_圖_書段魔圖廝殺。但場面非常混亂,他並沒有認出哪個是殺傷兒子的人。卻看見當前一個西人,鐵面甲覆臉,左手握刀,右手提矟,一邊大喝,一邊從西人陣中衝出來,徑直衝入東人堆中,又戳又砍,銳不可當。其實這個西人就是西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貴,但紇骨田並不認識他,也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耿令貴一入陣,東人立即圍住耿令貴,鋒刃如雨亂下,擊打在他鐵鎧上面,鏗然之聲不絕。
就這樣殺了幾個人之後,他的兩支長矟都沒了,就招手向身旁的從騎要斫刀。但此時,身旁的從騎都已經被東人圍上來砍死了。他害怕被東人圍住,這才死死抓住一根捅過來的矟桿,一邊把那個東人拽過來擋在身前,一邊朝後面己方之陣退去。不巧的是,地上橫著死屍,他一下子沒站穩就坐在地上了。他身前的東人乘機放棄長矟朝旁邊閃開去,露出從後面湧上來的東魏車騎大將軍、開府紇骨田和數十敢死將士。他們都著明光鐵鎧,戴面甲,提著長刀或者長斧朝西人衝過來。這一下子,剛剛打進來的西人都被他們往後逼退回去了。
東西魏大軍的正面廝殺到一起之後,兩軍的接觸線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基本保持了整齊,並沒有很快扭曲或者是割裂破損。沿著這個接觸線自北向南,鐵器對擊、矟桿碰撞和斫刀砍擊鐵甲的聲音響作一團,就像處於一片汪洋沸騰的鐵水之海,每一個波濤都帶著讓心臟悸痛的金屬撕裂之聲。但奇怪的是,剛才還清晰可聞的吶喊卻消失了,彷彿人的喊叫已經淹沒于金屬海洋的深處。當然,戰場之上多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或許他們明白亂叫唬不了對方,反而會累壞自己,還會擾亂與自己並肩而戰的同伴。因此在殺人和被殺的時候,就漸漸不再一味地亂叫了。
剛開始的戰鬥是比較有序的,白刃戰還在第一排,後排幾乎不會直接參与廝殺。他們並不同前排抵靠在一起,也不去推前排,只有在前排死傷倒下的時候,身後的人才頂上去填補留下的空檔。不過很快,雙方的接觸線就開始變形,或向東或向西,彎彎曲曲的,甚至又折回來,跟著又像泡沫一樣很快就破掉了。但新的曲線又生成了,且不斷地扭曲變化著。
但鎬京之師與東人的對戰,非但沒有減緩之勢,而在東人看出對手的虛實之後,為了在此處獲得突破,反而加大了攻擊的力度。東人m.hetubook.com.com一波又一波如浪涌般不間斷地攻擊蹂躪,眼見著鎬京之師維持的正面有崩塌的危險了。
東人朝著西人陣中衝去,一個東人把手中的長斧橫過來,用鈍的那頭對準司馬如皋的胸膛就是一記猛砸。這下,原本堅硬的胸甲朝他的胸口凹進去了一個坑。司馬如皋一口氣透不上來,就感覺胸骨朝裏面縮,把整個胸腔都擠扁了。他兩眼翻白,伸手張嘴像是要喘氣,一仰頭倒在血和土混合的泥地上。
僵持了一會,西魏人又開始反撲了。紇骨田的兒子四郎此刻頂到了前排,正好遇上西魏宇文泰帳內親信都督段魔圖。他就揮舞長斧去砍魔圖,但魔圖很靈活地躲開了第一次砍擊。長斧很重,儘管四郎臂力強壯,但抽回來的時候還是比較慢,魔圖利用這個時機揮刀砍中了他的面部。幸好有鐵兜鍪和頓項,雖然臉上血肉模糊但並沒有受到重創。他的從騎薛延子害怕他再遭受傷害,搶先挺身插在自己軍主和魔圖的中間,結果魔圖的第二下就砍在薛延子的兜鍪上,把兜鍪打歪了斜掛到了脖子上,魔圖順手扯住兜鍪就把薛延子拽過來,推倒在己方陣營的地上,旁邊的西人鋒刃交加而下,薛延子頃刻就血漿四濺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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