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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豐身邊的隨行中，還是當年鎬京之師成員的，只剩下了史念佛、皇甫道和史靜了。史靜與歧豐他們不同，他在邙山之上並未被俘，而是幸運地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匹被射掉一隻耳朵的戰馬，騎著它下了邙山，跟隨敗軍過瀍水，這才逃過了東人的追俘。

歧豐說：「昆莫公的原句與你我想的都不一樣，」隨即念道：「霜色下冷河，秋笛送孤客。誰料胡關下，曾聞楚客歌。」

正說話間，忽然見前方馬蹄聲起，一隊武人自山中轉出，正向著他們策馬奔來。

李岐豐一行十餘人，就是這樣騎行在谷間坡地上。天氣出人意外的好，人們把帽子都摘了，只穿一身圓領窄袖的獵裝。他們大多隻帶了腰間的短刀，馬背上插著弓m.hetubook.com.com袋和一壺箭。說是來打獵，但即便只是緩行在這樣的秋色之中，也覺得甚是愜意。

歧豐點頭道：「不錯！我也附了兩句。走馬山嵯峨，望月影婆娑。誰料胡關下，復聞楚客歌。」

歧豐不想他會如此沮喪，就寬慰他道：「我輩本是武人，戎馬征戰，與昆莫公的世外之作自然不同，不必沮喪。萬里止戈，正是武人之德！」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新近加入的關中子弟，留在歧豐身邊的，有薛禮良、崔孟起、梁師古、張千愻等人。

如今這身歷生死的三人，都已是歧豐身邊的親信騎士了。

這是鎬京之師在高平度過的第一個秋天。晴川白雲下面，高平川東的群山hetubook.com.com沿著河川的方向起伏分佈，山間谷底平緩，繞著山頭蜿蜒連接。行馬于期間，頭頂的天空湛藍無垠，白雲幾乎就在山頭遊走。谷間沒有一絲風，空氣清冽乾爽，使得馬上的騎者有似乎回到陰山中武川鎮的感覺。

過了一會，念佛問道：「昆莫公的原句是什麼呢？」

他接著說：「昆莫公曾有『誰料胡關下，曾聞楚客歌』兩句詩，我們今日情形，可以改為『誰料胡關下，復聞楚客歌』，更為貼切。」

還有一位令狐六波若，說起來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河橋一戰，就是他幸運地搶得了東魏大將高敖曹的首級。為此得到了世襲常平郡公，賜絹萬段的獎賞。他之所以跟了歧豐，是因為邙山之戰他雖然沒有參加，但敗仗之後，大搜軍人，他也不得不再次從軍。他當年就在達悉武軍中，因此也就進了新建的鎬京之師。來到軍中，他常對別人說的話是：「常平郡公和萬段絹，我都留給兒子延宗了。戰場上死不死，我沒什麼可害怕的！」歧豐和他的兄長令狐韜曾是出生入死的戰友夥伴，因此也把他留在了身邊。https://m.hetubook.com.com

一行人在谷間策馬而行，歧豐見天際寥廓、山野蒼茫hetubook.com.com，不僅回想起陰山谷中的秋日景色，以及隴西洮水邊胡漢雜處的世外之地。走馬之間，想起了老師昆莫公的詩中，曾有：「誰料胡關下，曾聞楚客歌」兩句。就回頭對史念佛說道：「高平在周代稱『太原』，為戎狄之地，秦漢建蕭關，控扼關中入口。自古漢來胡往，戰事不斷。不想今日我們在此駐留牧馬，應當留下詩作。」

念佛聽完，剛才的輕浮笑意已經蕩然無存，趴在馬上，一路搖頭嘆息道：「昆莫公意境，我不如，我不如！」

說罷。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史念佛自幼授業，頗通文學。他想想說：「以此意思，我試著給它加上兩個上句。」說罷伏在馬上沉思，不多時就抬起身念道：「盛代幾蹉跎，萬里止爭戈。誰料胡關下，復聞和圖書楚客歌。」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歧豐父親李虎身邊幾個鮮卑騎士，也跟隨了他。他們是長孫遠、赫連盛（赫連聞達之弟）、賀若縱、韓毗、展貴、賀葛御等人。他們大多自六鎮起兵就跟隨李虎了，至今已經十余年。從年齡上，多是歧豐的叔輩，至少年齡也與歧豐長兄須彌相仿。他們原來的妻子家屬都在晉陽，如今生死不明。其實李虎的親將，當年曾撥出一批精銳給李須彌，大多在靈州戰場陣亡。這次歧豐來高平，李虎幾乎把身邊最後能給的人都給他了。可以說，武川世襲軍豪李氏，它的家族積累，已經由李虎正式交給了李岐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