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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蒼茫:北朝末戰爭筆記小說

作者:賀六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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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明夷 第四章 李玄策

第三卷 明夷

第四章 李玄策

「那原州軍當是如此練出的?」
「伊利王?是紇豆陵伊利嗎?」
這樣,在傍晚的時候,一行人就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扎了營。秋冬的太陽,很快就下了山。人們則燃起篝火,把剝皮掏凈的死鹿架在火上烤。
「國無糧則不能養兵,不能養兵則不能禦寇。」玄策用樹枝撥弄篝火:「軍人屯田,不過是為了自己填肚子。要練兵,僅僅在麥收後走走過場是不夠的。」
歧豐看著站立在身前的李玄策,他不就是從胡人中學習騎射格殺,又回歸漢人的軍制之中,難怪他能有此感觸!
玄策則與歧豐飲酒暢談。
他開始自我介紹說:「我不是一個文士,舞文弄墨的事,莫要找我。要說起打仗狩獵,還是可以多問問我的。」
歧豐見他如此果敢豪爽,倒還不好一口回絕了。心想,這也是一奇男子啊。見他身上背的弓,竟比通常之弓要長出不少。就好奇地問:「玄策兄所用的弓甚長,莫非箭也是特製的嗎?」
見有一隊武人從前面策馬奔來,歧豐身旁騎士急忙拿起弓,皇甫道和史靜催馬橫擋在歧豐的前面,防止突然有箭射過來。這個時候,這隊人已經跑得很近了。當頭一人坐下一匹黃快馬和-圖-書,更領先數騎奔在前面。歧豐見他一身灰獵裝,背上背著弓,舉起左手,像是在向他打招呼。仔細一看那張消瘦精悍的面容,正是李玄策。
玄策看著西邊的山頭說:「天不久就要黑下來,我也不回州城。不如我們在山中找一處宿營,正好可以把捉來的鹿烤來吃了。」他回頭指了指後面從馬上拖著的野獸,看著歧豐。歧豐拱手答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歧豐連忙喝住眾人道:「是原州軍!」
「話雖不錯,可你聽說過哪知屯田兵是百鍊精兵,以一當十,橫行天下的?」
此刻對方也勒馬慢跑,在他們左身側停下跑得熱氣騰騰的戰馬。騎士們都勒韁回馬,讓興奮的馬兒慢慢靜下來。只有玄策,靠近歧豐后,一旦勒馬,馬就停住,只踏地數次而已,像是釘住了一般。歧豐隨口讚賞說:「真一匹好馬!」
「玄策兄有何高見?」
他接著說:「我自幼跟虜人一起過,是在虜人的馬背上長大的。」
話說到這裏,歧豐突然想起大統七年在長安,和老師蘇綽縱論天下攻守形勢的時候。那是大勢根本,而今日著眼又有不同,同樣極獲啟發。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師,www.hetubook.com.com藏龍卧虎之人輩出啊!只有結交群倫,取眾家之長為我所用,方能看得更長遠更深入!恐怕這也是今夜宿營長談的最大收穫了。
歧豐說:「兵糧自足,國家不如此不足以養兵。」
「原州地促,人才稀少,不過足以自御罷了。」玄策道:「真要有橫行天下之兵,東討河洛,南指江澤,非得有舉國之力不可。」
「是啊!」說到此處,玄策不禁嘆了一口氣,抓起干枝投入火中,說道:「我就是此後來到原州的。」
「伊利遭高歡偷襲被擒,部落遷徙流離,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歧豐問。
歧豐一驚,連忙笑著擺手說:「無功怎敢受此厚禮,歧豐不敢奪愛,玄策兄不必客氣。」
「聽說伊利被綁在驢背上帶到晉陽,拔光了頭髮為佛堂背炭,後來就不知所終了。」歧豐聽玄策說起與伊利的關係,不覺就說起伊利的悲慘結局。此刻,他忽然又想起了身陷晉陽的母親和姐姐。
歧豐想起了與東人在峨嵋原的戰鬥,好像東人中就有用這種箭的。而且他親眼見過,鏟子重箭射斷人頭的可怕場景。
玄策卻打斷說:「我並不為伊利惋惜,高歡擒他,也是為河西hetubook•com.com除去一個禍害。歧豐,我說伊利王把我當作自己的兒子,並沒有說我們之間有父子之情。你知道他有多少兒子?恐怕連他自己也搞不清。他只是見我小小年紀善於騎射,手格猛獸毫無畏懼,無非當作對別人的炫耀而已!」
玄策說:「這種弓要配以大箭來用。」隨即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長箭給歧豐看。歧豐接過來,見不僅箭桿長,而且箭頭也很重,像個平平的鏟子,前頭是弧形的。玄策看著箭說:「這是用來射野獸的。要是在馬上射人,就待兩馬交錯,回身射頸脊。」
「別看你們的關中漢兵現在百無用處,等真練出來,那些鮮卑人也不敢小視。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接著說:「有一次,伊利王在原上迎接柔然使者,路上見山間有白鹿兩隻,就給了我兩支箭,命我前去取鹿。他這邊讓人構火等著,要用鹿招待客人。我射中一隻,馱回來交令。誰知他卻翻臉說:『給你兩箭,就當有兩隻鹿,為何只有一隻。』命人杖我十下,才算作罷。這種事情,不止一次。此人喜怒無常,把人當作鷹犬爪牙而已。」
歧豐對此早有思索,因此他回答說:「關中三輔人口眾多,民風質樸頑強m•hetubook•com•com,秦漢因之以成霸業。如能重振秦漢尚武之風,天下不足慮。」
不料玄策竟然答道:「既然李長史喜歡,就送與你如何。」
歧豐愕然,忙問:「你不是良孚公的從孫嗎?怎麼又會跟虜人一起過呢?」
玄策聽歧豐稱自己玄策兄,也就改口呼他的字說:「丈夫一言既出,豈有悔理?我州雖然鄙陋,但有牧馬數萬。送客人馬匹,平常之事,歧豐不用多禮了!」
這個時候,兩隊人已經合在一起,歧豐同玄策並轡走在最前面。
玄策搖頭嘆息笑道:「我十歲那年,家裡與河西費也頭虜講和,我是作為人質給帶走的。」他抬頭將一杯酒幹掉,接著道:「虜人四處遊牧,我就一路隨著他們。到過河西,到過西邊的祁連山,又去過北邊的賀蘭、大漠,還有靈州、夏州等各處。慢慢地,他們也把我當做部落一員。首領伊利王把我當作他的兒子一般,給我隨從伴當,常隨他到山中原上遊獵。」
他伸過懶腰,站起來活動一下腿腳,對歧豐說:「大的道理我不是很清楚,但你若要練一支精騎,就要像胡人去學。讓他們去狩獵,格殺野獸,穿高山過大澤,坐卧吃睡一切事情都在馬上。但始終要把號令加到他們身https://m.hetubook•com.com上,不去學胡人的奔突散漫性情,這才能強於胡騎。」
「正是這個人。他自稱匈奴右賢王之後,柔然首領稱可汗,他則自稱伊利王。」
不過他感覺話沒說完,又緊接著說:「光是尚武之風還不夠,還要有國家的精良武備制度,如此必能東討南指,橫行六合。」
玄策酒量極大,歧豐望塵莫及。他也不勸酒,兩人隨量而飲,非常自在。酒酣耳熱,玄策的話開始多起來了。
原來如此,歧豐看著玄策,不僅想起自己的長兄須彌。從年齡上講,須彌還要更大一些。須彌有楊忠一般高大魁梧的身材,但卻比楊忠更加寬厚仁慈,統馭部眾身先士卒,深得眾心。可惜須彌不見玄策,要是當年年輕的玄策是在須彌的身旁,又是何等一副場景呢?
歧豐正想著,突然聽見玄策問他:「歧豐對屯田練兵如何看啊?」
歧豐聽他這麼說,回顧歷朝想了想,曹操以全國之力屯田,所出之兵,也不過是以量取勝。到後來,歷代屯田的故事不絕,又何嘗不是烏合之眾。想想近代,劉裕、石勒,乃至拓跋氏,一時馳騁天下的精騎,都是出自部落之兵,起落倏忽。數百年上下,似乎並沒有誰通過國家典制,能夠長期訓養出持續的強大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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