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明夷
第八十三章 丁亥之變(下)
不過宇文薩保早不聽他的,他走過低頭恭順的宇文盛,昂首提刀上到殿內,跪伏在地對周主宇文覺奏道:「大冢宰勾結都督叱奴興等人謀反,人證物證俱在,奏請聖裁!」
叱奴興揮刀連劈數人,直到身中數刀,才倒地等死。軍人們並不馬上結果他的性命,而是將之提起,同趙貴一起,簇擁而入,片刻功夫就跨過承天門進入大內。
至於鹽州刺史宇文盛和其弟弟宇文丘,可謂此次事件的最大贏家。朝廷授宇文盛為大將軍,進爵忠城郡公,領涇州都督。又賜甲一領、奴婢二百口、馬五百匹,牛羊及莊田、什物等等。拜宇文丘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進爵安義縣侯,邑一千戶。
叱奴興就站在朱雀門口,眼見這一幕,完全出乎意料,心道大事不好。他血往上沖,舉起大刀招呼左右道:「誰敢劫持大冢宰,殺了他!」
薩保扭頭喝道:「八郎保興,還不出來!」
薩保冷笑一聲:「楚公謀逆,天子令我處置,你還有臉請天子裁斷!」
「我要殺的是你這畜和_圖_書生!」趙貴仍在大喊。
與此同時,叱奴興也被割去了首級。
哪知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道:「叱奴興圖謀造反,誰聽他的與他同罪!」
須臾之間,滿朝文武走的一個不剩。大殿之上,只留下成群披甲露刃的軍士。
趙貴雖然被捉,仍立身不跪。他的冠冕早就被打掉了,露出滿頭的花白頭髮。
這樣一直折騰到晚上,除了万俟幾通在靈州之外,其餘人等已盡數捉拿。薩保早派出使者,帶數百騎奔赴靈州,解除万俟幾通軍政之職,同時迫令自殺。
第二日,周主正式下旨,為誅趙貴正名,同時處置同黨:
隨後,侯伏侯龍恩親自帶數百騎飛奔趙貴府,將府上人等盡數捕獲,同時分兵捉拿叱奴興家屬。將這些人帶到大司馬府衙,拷掠追查同黨。有人招認王龍仁也是行刺刺客;又從趙貴府中搜出靈州刺史万俟幾通回復的書信,知道他是同謀。
殿上百官見無數甲士湧上來,各自心驚。只有宇文薩保,看見自己人抓住趙貴和叱奴興進來了,心知大事告成,立即脫去袍服,露出一身的甲胄。
趙貴一愣,只見宇文盛從殿上下來,側身在宇文護身後。看見宇文盛,m.hetubook.com.com趙貴怒火萬丈,沖宇文盛破口大罵道:「你這孽畜,忘恩負義的東西!」
見獨孤信孤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宇文薩保恨恨然對左右親信說:「我知道他必定參与,但他實在狡猾,一時苦無實證。不管怎麼樣,這次絕不放過他!」
待周主退出,宇文護立即提刀走上御座旁,轉身對眾人道:「至此非常之變,我當全權處置。今日罷朝,各官都退出宮去!」
周主正色道:「晉公速速查明此事,嚴懲不貸。」說罷擺手退走,留下一片愕然的滿朝公卿大臣。
長孫僧衍雖是脅迫,但知情不報,罪逆相同。念及其父長孫儉功高且毫不知情,只將僧衍處死,並沒其家,而長孫儉和他的其他兒子均不受影響。不過話雖如此,宇文護畢竟不再敢用長孫儉,不久后,就解除其都督東南之職,徵令回京為小司寇。旋即改任夏州刺史,而不外放,迫令告病致仕,就此閑居家中。而長孫儉的長子長孫隆,雖蒙父蔭為官,卻了無政聲,也漸漸無聞。
朕文考昔與群公洎列將眾官,同心戮力,共治天下。自始及終二十三載,迭相匡弼,上下無怨。是以群公等用升余于大位。朕雖不和*圖*書德,豈不識此。是以朕于群公,同姓者如弟兄,異姓者如甥舅。冀此一心,平定宇內,各令子孫,享禮百世。而朕不明,不能輯睦,致使楚公貴不悅于朕,與万俟幾通、叱奴興、王龍仁、長孫僧衍等陰相假署,圖危社稷。事不克行,為開府宇文盛等所告。及其推究,咸伏厥辜。興言及此,心焉如。但法者天下之法,朕既為天下守法,安敢以私情廢之。《書》曰:「善善及後世,惡惡止其身」,其貴、通、興、龍仁罪止一家、僧衍止一房,余皆不問。惟爾文武,咸知時事。
就在這時,原本在兩側休息等候的宇文護親軍,不知得了什麼信號,突然從兩側一涌而前。只聽見鐵甲兵器撞擊之聲響作一團,如洪水漫堤一般,數百人湧上,霎時就把趙貴等人圍在中間。
叱奴興回身一看,原來是都督閻休持刀立在身後,守門將士聽了,都束手不動。叱奴興心膽俱裂,心知大勢已去了,只做最後困獸之鬥吧。他舍了閻休,持刀沖向圍住趙貴的宇文護親軍,可惜,竟無一人跟在身後。哪些允諾起事的親信們,見此陣仗,知道抵抗必死,都默然不動。
此事之後不久,周主再下旨,免去衛公獨孤信太和圖書保之職,以豆盧寧代替之。朝廷雖然沒有說明因為何故免官,不過朝議紛紛,有人說獨孤也參与趙貴之事,只因其功高名重,不便嚴懲罷了。
趙貴大怒:「說我謀反,證據呢?」
趙貴被幾個人架起提到殿外台階下,他掙扎大罵道:「不經刑詢,擅殺國家重臣,你好大的膽子!」此後被摁在地上,仍罵不絕口。軍士將他強行摁伏在地,一人拽住他的白髮,將脖子伸直。早有行刑者提起大刀劈下。趙貴心知不免,愴然喊了一句:「萬勝!」,霎時頸血飛濺,身首已然分離。
趙貴一愣,早有馬前的數人抓扯住他,將他拽落下馬。後面王龍仁、安平等人驚呆了,還沒有來得及抽刀掙扎,早被一陣亂刀劈落馬下。
他置文武于不顧,提刀下殿來到趙貴身前。
宇文盛躬身不答。
趙貴府中人又告發獨孤信也預謀,但仔細搜查,並沒有發現相關物證。當天晚上,宇文護仍在宮中不出,他派鐵騎找來衛國公獨孤信,命告發之人同獨孤信當面對質。獨孤信神色不變,絕口否認預知預謀。因為沒有證據,宇文護也不好當場發作。他一面揮手令人處死告發之人,一面冷冷對獨孤通道:「衛公先回府去吧,夜來風寒,https://www•hetubook.com.com莫要著涼。」獨孤信默然拱手告辭,從容下殿而去。
叱奴興的親信又告髮長孫僧衍,說他參与謀反。於是飛騎捕來長孫僧衍。僧衍早已嚇癱,伏地喊冤,將叱奴興威逼之事全盤托出。
薩保手舉一封書信,沖趙貴說:「這是你親筆寫的吧,勾結外州刺史帶兵入京,不是謀反是什麼?」他又指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叱奴興說:「裡應外合要殺入宮中,這還不是謀反?」
趙貴一馬在前,漸漸靠近朱雀門。這個時候,叱奴興在門口身背弓矢,手拄大刀而立,背後是數十個禁衛武人。兩人相望,都想著同一件事情。此時趙貴的心情不再緊張,反而輕快了許多。他策馬在前,離門口的叱奴興不過數十步之遙。按理,大冢宰來朝,可以騎馬入朱雀門,在承天門下馬。因此他沒有停馬之意,繼續朝門口前行。
其實,那周主早已預知了。原來薩保入宮后帶著宇文盛直入天子寢宮,哭訴趙貴買兇之事。只是這一切趙貴還蒙在鼓裡罷了。
趙貴神色不變,傲然道:「你我相爭,不過私怨,我請陛下裁斷!」
宇文護也不看他,對侯伏侯龍恩做了一個揮刀的動作。侯伏侯龍恩頓時明白,喝令軍士將趙貴、叱奴興推到殿外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