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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蒼茫:北朝末戰爭筆記小說

作者:賀六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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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明夷 第八十四章 獨孤信之死(上)

第三卷 明夷

第八十四章 獨孤信之死(上)

轉眼到了三月,又過了幾日。這幾日歧豐不敢出衙,既怕薩保派人來催促呵斥,又怕面對獨孤家的人。想來想去,他決定先找妻舅獨孤善,先定下約見時日。獨孤善也對他恭謹有加,想必自從獨孤信解職,家門口已漸漸門可羅雀了。他笑著說:「兄長要見父親,只管登門來拜便是,何必拘於禮節?」歧豐只得虛以應付。乙酉日,獨孤善回復,請他速去面見獨孤信。
岳父獨孤信會參与趙貴的行動?李岐豐著實大出意外。以薩保的專斷,隨時可能砍下獨孤信的頭,並抄沒家口。但如信中所說,獨孤畢竟名重東西南三朝,更有舊部故吏分掌各地要津,如果顯誅,對新朝廷的負面打擊實在不小。但以薩保的心胸,又怎會容忍獨孤還能安穩做他的衛國公呢?只有讓其自我了斷,才是代價最小的辦法。
歧豐只好問:「全家都可保全嗎?」
時值下午,歧豐登門入見。他見獨孤信閑居家中,身體稍稍有些發福了,眼神氣息也不似去年見面時候那般銳利,想來趙貴事件對他的打擊也不小。看到歧豐入見,獨孤信一邊招手讓他坐在身側下首,一邊將正在讀的書放下來。
歧豐只得諾諾而應。閑聊數語后,獨孤氏突然道:「父親無故遭遇免官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其中原由您可知曉?」
第二日一早,歧豐叫定恩備馬,又命李璋先去薩保城內府上探聽,告之自己準備進見之事。中午,李璋回來說:「晉公還在朝中,可晚上去見。」當晚,歧豐只帶了定恩,騎馬趕去晉公府。站立良久,門人回報:「晉公說請大將軍仔細看信,然後再來。」歧豐急了,大聲說:「請稟報晉公,我就是仔細看了信,才要求見!」門人無奈回稟去了。
又過了一會,門人出來請歧豐一個人進去。薩保坐在案后,似乎在處理公務。他見歧豐進來,臉色陰沉,也不招呼其坐下,一邊繼續看信,一邊問歧豐道:「不是說了辦好再相見嗎?」薩保態度故意透出一種威儀,說話方式好像宇文泰一般,顯然要讓歧豐意識到兩人身份的差異。自從執掌大柄,宇文護自是不願和故舊平起平坐說話了。
歧豐無以開口,隨口問:「大人在看什麼書?」
那獨孤氏親自為歧豐燙酒幾杯,並說:「今年春天甚是寒冷,原州想必更冷吧?」
隨後幾日並無事情發生,歧豐也沒有立即返回長安的打算。但二月二十六日,歧豐突然接到宇文護從長安加急送來的密信。信很短和_圖_書,蓋有「大司馬晉國公」的印信,其筆勁草率,符合薩保性子急的特點。信中內容令人吃驚,信上說:「衛公參与趙貴陰謀,十惡難赦。因其名重,未便顯誅。阿至羅以女婿身份,可速告之。早日了斷,可保全家。速回辦之,然後相見。」
薩保又用力推了歧豐一把,笑道:「阿至羅,我們可是從晉陽就一起的。我知道你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站到另一邊去的。」
「還沒有說起,」歧豐道:「只說了楚公的事,說天王聖明,『善善及後世,惡惡止其身』,處置甚寬,沒有牽連大獄,實在幸甚。」
至於想到讓李岐豐來做這個中間人,實出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獨孤信常年駐守邊塞,又不是平涼議主的舊臣,朝中無有親舊老人來做這個事。只有他的女婿,似是一家,其實親疏有別,或可勝任。而女婿之中,宇文毓和普六茹堅顯然不可,唯有李岐豐,又是薩保的舊交,正好兩頭兼顧。如此心計,恐怕也出自呂思明等人的陰暗謀划。只是苦了李岐豐,真有兩頭為難之感。
歧豐只得轉回家中,仔細思考如何去見獨孤信。他又怕面對獨孤氏,遭她追問,乾脆借故處理公務,獨自一個人搬到司空府衙去住。
獨孤信頓時明白了,默然m.hetubook.com.com不語,歧豐也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都沉默。
故而宇文護來帶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讓他就此安心養老,如果不是,還來找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惡止其身,善及後世,實在是金玉良言啊。」歧豐不敢去看岳父,只顧低頭念叨道。
「嗯,他一歸天,全家都好。」薩保轉身,招呼也不打,就徑直離去了。
半晌聽歧豐不往下說,他便緩緩地問:「人事上有什麼新的調整嗎?你要外放都督大州,還是留長安,在司空府上?」
歧豐收信后,即刻兼程下隴,二月末趕回了長安。
「哦。」獨孤信面無表情,似在用手撫書,但實際心中激流澎湃,只是按耐住了。
獨孤信略微一笑,說道:「閑來無事,看看《道德經》。」
歧豐痛苦地想:老子學說講「上善若水,抱柔守雌」,看來他是在找蟄居的心態啊。可惜,薩保不給這個機會了。
「那是。」獨孤信隨口應道。他已經明白,李岐豐此來,是為宇文護傳話的。
歧豐躊躇了一下,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獨孤氏又說:「想來晉公以為父親和趙貴同是三公老臣,彼此有些關聯,故而都不想用了,只用那些跟他近的于謹、豆盧寧這些人。」
「衛公兒女滿堂,不會不知道怎麼m.hetubook•com.com去做。你去點撥他,也是為他好。」
歧豐只得站著應答:「衛公於國家有大功,如果自裁,朝野自會很多議論。不如限制家中,不讓其自由出入,也算是禁錮了。還望三思。」
獨孤氏接著說:「您和薩保關係親近,可為父親多說說才是。」說完看歧豐臉色,平淡中顯得有些莫測深淺。
薩保一抬頭,突然微微一笑。他霍然立身,走近歧豐身旁。他身材頗高,至少要比歧豐高出半頭,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出模仿叔父宇文泰的痕迹。他拍了拍歧豐的肩頭,話語緩和了不少,小聲說:「你我如同異姓兄弟,我跟你說,衛公早不滿我輔政,和趙貴定下陰謀,這都有鐵證。我不願把他當庭梟首,也就是看重他的功勞。但凡明白人,早就知道該怎麼做。他賴在家裡不肯自裁,顯然還在等人來救他。他要不死,很多人也斷不了這個念頭的。」
歧豐只得應道:「恐怕是吧。」
丁亥之變,李岐豐時在高平,長安的那場風波,直到幾天之後他才得知。歧豐得報,可謂既驚且幸。驚的是新朝剛剛建立,趙貴就連下殺手,急於從宇文護手中奪權;幸的是薩保似乎冥冥中確有菩薩護佑,終將趙貴這顆釘子拔掉了,此後老臣中敢於挑戰其權威者,恐怕再也沒有了和-圖-書。反過來想,如果趙貴得逞,會是怎樣的情形?以歧豐同薩保的關係看,恐怕岌岌可危。
他回來本有些突然,獨孤氏卻一反常態,親自為之料理安頓,又安排飲食酒饌。自從成親以來,兩人都絕少有機會單獨進食和說話,獨孤氏表露難得熱情,反倒令李岐豐更為不安起來。莫非她也預感家族危險臨近,故而要央求夫家為之撐腰嗎?
他毫無心情與獨孤討論學術,反而按照事先的準備,突然拋出道:「我這次回來,先去拜見了晉公。」
歧豐慌亂間起身拱手告辭,狼狽出門,正好撞上獨孤善。原來他一直在門外偷聽,兩人見面,也無有言語,歧豐慌忙出門而去。
歧豐猶豫再三,實在無法告之實情,唯有略為應付了幾句。當晚,他輾轉反側,思索下一步的法子,卻苦無萬全之策。
過了良久,獨孤信抬頭對李岐豐道:「煩請還報晉公,我已明了。我還有一些家務要交待,你晚上來吧,帶上見證人。」說罷拿起書,不再理會歧豐。
之前,宇文護重新調整中樞人事,自任大冢宰,于謹任太傅,侯莫陳崇任太保,賀蘭祥為大司馬總掌兵,起用達悉武為大司寇。如此任命,當年和宇文泰平起平坐的老臣中,只留下了于謹和侯莫陳,而提拔後進,已經完全斷了獨孤起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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