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片海
第二十九章 牡蠣
白昭一鬧肚子,她的爸媽就會去找章老爺告狀,說章白羽兩兄弟「又在胡亂喂招娣零嘴了!」。
學徒聳了聳肩:「你是對的。和以往一樣?」
「你知道嗎?」維克托說:「你說服我了,」說完之後,維克托又翻出來了一枚銅幣:「拿去買點糖,悄悄地去,我會幫你作掩護。」
當然,最開始,章白羽的舅舅給她取的名字叫做白招娣。
一個中年的美貌女人抓住了維克托,對他說:「來來來,大家都欺負你,姐姐來安慰你。」
「哦?」維克托很好奇:「你想做什麼?」
最後,白昭在烏蘇拉走下了大船,白昭抬頭看去的時候,鴿群在夕陽之中結隊鳴響飛過。
「我幫你把牡蠣帶回來,但是你要給我。」小姑娘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個銅幣」。
比如前往漁行碼頭,就要跨越四分之一個烏蘇拉,船夫要在鮮花集市附近讓白昭換船。換船的時候,兩艘船會穩穩地並排停住,兩位船夫會用船槳把小船固定在一起,客人換船的時候,船夫們會簡短地交談一下,但是這種閑談包含的信息卻很豐富:「客人是誰、哪個家族的、從哪裡來、去哪裡、錢給足沒有、問候」,為了在短暫的時間裏面傳遞出這麼多信息,船夫們發明了一種船夫才聽得懂的切口。
最後,辛西婭的一個托萊姐妹,用托萊語的「白色」,為這個小姑娘命名,稱呼她為布蘭切。
貴人、商人、普通市民,都被要求最近要停止娛樂活動,以便讓教皇能夠見到一個「更加文明的美麗城市」。
除了捏奶|子之外,辛西婭不準維克托帶任何女伴前往偏僻的房間快活。
「即便是銅錢,」唐人小女孩說:「也是辛婭的。」
維克托已經記不得喝了多少酒了,也不記得親過多少嘴、抓過多少奶|子了。
這個學者永遠都醉醺醺的,滿口瘋話。
白昭自言自語道。
白昭接住了牡蠣,對學徒做了一個鬼臉。
臨街的房間不能發出音樂喧囂的聲響,但是在辛西婭的府邸內部,男男女女們卻在鬧個不停。
世界上最繁榮的城市。
如今的維克托,每天都有一群|交際花陪伴,倒是非常的風光。
鬱悶不已的維克托和_圖_書有一次喝醉了酒,對著一堆名媛之中的辛西婭叫道:「我是帝國的貴族!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可不是你養的小白臉?」
維克托本來以為這個小姑娘是章白羽的親生妹妹,沒想到,只是章白羽的表妹,而且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姓章,而是姓白。
普通的裝扮已經難以讓市民們提起興趣。
唐人小姑娘,名叫白昭。
由於白昭經常過來買牡蠣,這個學徒已經認識白昭了。
白昭雖然很小,但卻能感覺到,別人語氣之中的嘲弄。
每個船夫只負責一片水域,但是他們卻能將客人送到很遠的地方卻絲毫不亂。
烏蘇拉人覺得這個小姑娘的唐名古怪的很,他們很難發音。
「交際花辛西婭女士!」小姑娘認真地重複。
「哦?」辛西婭帶著玩味的笑容對維克托說:「你的貴族頭銜何在?你的職位何在?如果這些都沒有,那你不是小白臉是什麼?」
「可是你的錢是辛婭的。」
辛西婭府邸裏面有十九個僕人,各個都是人精。
小姑娘接過了銅幣,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命令:「記得澆醋。」
「先生!」船員皺著眉頭,指出了白昭口音不標準的地方。
白昭的幸福時光就此結束了。
維克托一開始很費解。
維克托幾乎笑出聲來:「難怪你哥哥如此狡猾,真是血脈相連啊。」維克托又給了小姑娘一枚銅幣:「記得澆醋!」
「辛西婭女士,」年輕人將右手在腦門邊上繞圈甩動,用烏蘇拉人習慣的動作說道:「交際花辛西婭女士!」
「布蘭切,」學徒笑著說:「你讓我親一下,我給你多給兩隻牡蠣。」
烏蘇拉城。
小姑娘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辛婭不讓我上街。」
「北海海盜嗎?」
來自教皇的祖國的移民們,早早地做好了打扮,準備在教皇參觀烏蘇拉的時候,為教皇奉上一場盛大的歡迎遊行。
白昭卻沒興趣看熱鬧,而是徑直去了牡蠣攤位,掏出了銀幣,遞給了留在攤點上的學徒。
白昭能想起船艙裏面的恐懼,但卻想不起來航行過了多少個港口。
在學徒收拾牡蠣的時候,白昭詢問這個學徒:「今天人好少,發生什麼hetubook.com.com事情了?」
就在維克托陷入沉思的時候,他的學者酒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嗎,維多。我們的世界是圍著太陽旋轉的,而不是太陽圍繞我們旋轉。」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個小姑娘是交際花家的女僕,從交際花聚居區來,到漁業碼頭去,她們家的錢給足了,祝你發財,工作順利。」
每隔幾天,都有城內的貴人資助的舞蹈遊行。
「買點東西。」白昭說:「用辛婭的錢。」
名媛們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一起爆發了大笑。
今天,這裏很奇怪,漁夫們沒有和往常一樣,呆在攤點後面大聲地喧嘩,他們離開了攤點,去碼頭邊上看熱鬧去了。
年輕人打了一個嗝,拉開了門栓,留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讓小姑娘走出去。
接著,船員用船槳一觸石岸,離開了漁業碼頭,去尋找客人了。
烏蘇拉上流社會為了迎接教皇,也是煞費苦心。
收足了錢之後,他們就會不停地往返擺渡,把這戶人家送到他們指定的地方去。
「小貓兒,」船夫打了一個響指,把白昭抱上了碼頭:「天黑前回來,我只要看見了你,就會來載你。知道嗎?」
「我是辛西婭家的女僕。」
在維克托的身邊,是他最討厭的一個酒友——一位被教會判決「發瘋之人」的學者。
「一般這麼說話的人,都活不到老。」維克托感到酒意上頭:「把錢還給我,真他媽麻煩。」
為什麼一個家族的成員裏面居然有兩種姓氏,這個女孩子說過,她是章白羽舅舅的女兒,那就應該是兩個家族,為什麼他們會生活在一起。
小孩子的記憶大多記不住具體的東西,但卻記得住具體的感受。
維克托幾乎要被憋死,好不容易才脫身,走到一邊喝悶酒。
直到有一天,無數的士兵衝進了章家。
白昭能夠想起哥哥們笑容的溫暖,但卻想不起哥哥們外貌的差別;
說完,女人將維克托按向了她豐腴的胸脯,揉動不停。
白昭越來越熟悉這座城市了。
維克托伸出手的時候,小姑娘卻用兩隻胖胖的小手把錢塞進了衣服裏面,後退了兩步。
一路之上,銀行區散發著惡臭,水道m•hetubook•com•com裏面每天都有新投河的屍體;教堂區周圍散發著油膏的氣息,今天的油香格外濃烈;屠夫市場周圍充滿了腥膻的味道;低等妓院區周圍惡臭不堪;漁業碼頭不用說,帶著鹹味的海貨味道讓人一聞就知道這是哪裡。
「你去死吧。」
接著,小姑娘轉身消失在了門後面。
可是當維克托開始要求辛西婭給他更多的錢財的時候,辛西婭卻直接拒絕了。辛西婭不光不給維克托任何資助,也不將貴人們介紹給維克托。
每次喊道招娣的時候,家人都會帶著調戲的笑容問她:「招娣啊,什麼時候把弟弟招來啊?」
白昭轉身走向了喧鬧的碼頭。
這一下,不光周圍的名媛們笑得更歡了,連幾個表情溫和的男妓也咯咯咯笑起來。
年輕人關上了大門。
辛西婭給維克托的零花錢很少,只夠維克託買點茶葉、牛奶、水果、鵝管筆、紙張之類的東西。
辛西婭笑得最淺。
「是的,」白昭說:「醋。」
「你是我救出來的!」維克托說:「聽我的!」
白昭給辛西婭門口的年輕人打了招呼,那個年輕人睡得眼睛發紅,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小女孩:「布蘭切,你去幹什麼?」
教皇的到來,反倒讓維克托見識到了烏蘇拉生活真正美好的一面:城中最美的女人環繞在他的周圍,這些女人的情郎也來了,對維克托滿口奉承之詞,一些被交際花資助的落魄詩人、畫家、學者也帶來了各種各樣新奇的觀點。
她伸出纖瘦潔白的胳膊,抓住了一隻琥珀杯,將剩餘的美酒一飲而盡。
另外一個船夫用手指點了一下額頭,重複了一遍話語,帶著白昭前往下一個換船點。
「布蘭切,」年輕人囑咐道:「遇到麻煩的時候,你要怎麼說?」
白昭最喜歡的食物是加了胡椒的肉湯,她的兩個哥哥帶她上街玩的時候,經常會給她買一碗,幫她吹冷,讓她喝得肚皮發脹,再一起回家。
章白羽的父親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給她換成了白昭。不過在家裡的時候,家人一直都叫她的乳名:「招娣」。
白昭能夠想起來春申城的味道,但卻想不起春申城的街市;
「謝謝您,先森。」白昭說。
和*圖*書唯一不笑話她的,只有章白羽、章白逸兩個哥哥,白昭非常喜歡他們,經常黏著他們。
這個小姑娘說,唐人都是大家庭居住在一起,因為章家勢力最大,所以投奔來了許多親戚,白家就是其中之一。
維克托很費解,像辛西婭這樣的女人竟然也會妒忌。
後來,大哥哥章白逸從家中消失了,章白羽雖然常來看她,卻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最時新的裝扮,是一種骷髏服:黑底的面料,在上面繪製著人形的骷髏,帶著寬闊的西部帽,帽子上面燃燒著最時髦的唐人火蠟燭。
交際花們總是需要採買許多隱私商品:催情葯、羊腸皮、避孕草藥、墮胎藥方、胸衣、鏤空的胸衣等等。這種東西讓布蘭切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去做,非常正常。
許多時候,白昭是通過氣味辨別方位的。
見到維克托前來,學者用手指指著天空,對維克托說:「你知道嗎?世界是圓的,跟橘子一樣。」
辛西婭有一群要好的交際花女伴,這些女孩和辛西婭之間,要麼有共同的愛好、要麼有共同的宿敵交際花、要麼有不同的恩主,所以關係非常的融洽。
從交際花聚居區出來的船夫對下一個人說:「貓兒帶花冠,花園尋釣鉤,眼睛亮,鬍鬚長,水中有女郎。」
白昭聽見了潮水的涌動,白昭看見了遮住天空的風帆。
「布蘭切!」
「哦,」學徒說:「捕盜船在梅洛島附近捉住了一群海盜,都是北海人,頭髮雪白雪白了。外碼頭上面正在用鞭子抽海盜呢。真的不讓我親嗎?」
烏蘇拉。
受此影響,拳市已經歇業了、賽馬場變得門可羅雀、交際花們也沒有大量的宴會邀請了。
交際花聚居的地方,水道常年清理,在臨水的一面牆上,一般都懸挂著大量的鮮花,這裏的氣味芬芳清新。在一個小小的碼頭邊上,辛西婭跳上了一條小船,告訴船夫她去漁行碼頭。交際花聚居區的船夫,一個月收一次錢,按戶收錢。
這樣的裝扮,不光烏蘇拉的男人喜歡,就連烏蘇拉的女人也頗為讚賞。
教皇駕臨烏蘇拉之後,城內的許多社區都開始裝扮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白昭很慌亂,她不知道這些船夫為什麼突然把她丟hetubook.com.com到了別的船上,後來,白昭多出了幾次們,就熟悉了烏蘇拉人的水上運輸。只要客人聽從船夫的安排,就一定能準確地抵達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他們根本不理睬維克托的命令,只有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每次聽到維克托的呼喚,都會跑來,聽從他的命令。
「你他媽有完沒完!」維克托回頭罵道。
喝完酒之後,維克托就會喚來他的小女僕,那個唐人的小姑娘——該死的唐人,章白羽的妹妹。
白昭以為會長久的呆下去,但過了不久之後,一個自稱是章白羽朋友的諾曼人找到了她,帶走了她。
「朋友?」白昭咬了咬嘴唇:「撒謊。」
維克托揚起了手:「小心我打你!」
每次維克托想要買點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呼喚那個唐人小姑娘。
突然,一個念頭湧入了白昭的腦袋裡面:她想去看看。
在一群女人之間,維克托倒是遊刃有餘。
「我找你師傅告狀,他會多給我四隻,」白昭說:「還會把你屁股打開花。」
「一般說這種話的人,不會真的打人。」小姑娘說道。
維克托目光複雜地看著章白羽的妹妹遠去,心中不免湧起一陣煩躁:章白羽害得他淪落此地,但是淪落此地之後,章白羽的妹妹竟然成了他為數不多的「夥伴」,真是諷刺。
學徒接了錢,掏出一片草編袋,挑出來了幾隻大牡蠣,往上面澆了醋。
維克托掏出錢袋,從裏面翻出了幾枚小銀幣,遞給了小姑娘:「買點牡蠣來,把醋加足!上次你買來那幾隻牡蠣一點醋味都沒有!」
維克托喝了一口悶酒:「去你媽的,我才不信。」
白昭被送到了一個人很多的地方,一個女人捏住了白昭的下巴,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就把她打發到一個廚房裡面做幫工去了。白昭記得還有幾個女孩子,她們被穿上了最華麗的衣服,開始接受辛婭這樣女人的訓練。
年輕的看門人沒有多心。
如果一個人去的地方太遠,船夫們就會中途換船,將客人送上另一段水道中朋友的船上。
這是女人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維克托很善於把握這種弱點。
章白羽的舅舅舅媽做夢都想生兒子,結果還是生下來一個女兒,就給女兒取了這麼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