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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的建立

作者: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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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舊山河 第十二章 仇

第七卷 舊山河

第十二章 仇

大族之中,只有清河北部的劉派來了一個十九歲的子弟。
這一次,項平卻主動要求擊賊爭路,卻讓王仲有些料想不到。
「道理已經說清楚了,」王仲笑著說:「這些大族、這個小朝廷、這個姜氏還要圖謀我等,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老人的頭上也纏著白布條,看不出表情,但濁黃的眼睛卻亮得出奇。
韓家軍兵士齊齊一聲呼和,只見唐刀紛紛豎起,劍芒閃耀。
在思慮片刻后,王仲朝著大道口打馬而去。
「多年之前,一個春申兒跑到清河來,騙走了我最喜歡的細姑娘,我的小兒子貪戀春申繁華,便跟他姐姐搬到了春申。」老人表情平靜,渾濁的淚水卻簌簌落下:「後來,這春申兒生下一雙兒郎,名字中,都有我家細姑娘的姓氏。」老人抬頭看著天空,雪花紛飛:「大郎,名為白逸,二郎,名為白羽。我那幺兒子,生下了一個小娘,取名為昭。」
王仲剜開了一個口,將皮帶拿到嘴上吹了吹毛屑,再用繩扣死死地繃緊在身上。
王仲走回了項平的身邊:「不教而誅謂之虐。如今,我們正在教化大族們呢,他們不聽罷了。」
清河郡。
之後的十多日,數百人的隊伍饑渴難耐,便將隊伍折向南面,找一個村莊討要了一些糧食,留下了幾把劍給村民。
「項郎想得輕巧了。」王仲此時正在低頭用匕首給腰帶剜眼兒,幾個月下來消膘不少,皮帶在身上都綳不緊了:「那姜氏不德,藉著大將軍站穩了腳跟,扭頭便害了大將軍。唐王是這般人,朝廷是這般朝廷,大族能好到哪裡去?這件事情,在唐地待久了的人,都能看出來。但是都護府卻還有些人看不出來。都護開府之後,許多林中大族、唐人官吏,竟然還要憂懼,不知法統何在。許多人還要問都護是否令出唐王。」
此地的大族應該早早地得到了消息,弱小一些的大族就據守村寨,強悍一些的大族便派了追兵前來的截殺。
這話讓王仲意外,卻也讓他加倍提防。
尤其是派出去執哨的兵士,因為無人看管,換哨的人去的時候,便發現前一哨的兵士已經逃走無蹤了。有些三五成群的兵士,則在入夜之後便悄悄地遁走。不光是河谷唐人,就連林總人也在逃走。王仲經常在早上聽見項平罵罵咧咧的,說某某是孬種,一聽就知道,昨天夜裡又有人逃走了。
眾人都看向了王仲。
在雙方還有十多匹馬身的距離時,對方停了下來。
「雛兒。」項平評價說。
尤其是當這些人聽說,這都護府是國賊章白逸之弟所創之後,更是立刻集結鄉勇前來圍剿。
王仲拉馬扭轉,看見都護府兵士已經將那少年團團圍住,拉他下了馬。
王仲告訴這些唐地的豪強們:「春申以南,有唐人拔劍而起,如今穩據數郡,鄰人不敢侵、賊人不敢犯。又誅盡諾曼之賊,為唐人復讎,誓要恢復唐國。或者五年,或者七年,都護府必然北上誅滅殘賊。是迎是拒,請慎思之。」
「既是都護府來使,可敢隨我返回陣中,」對方竟然露出了笑容:「我不是外人。」
王仲驚訝萬分,不由得放下了佩劍,整頓衣衫對老者行禮:「千真萬確。您是——」
這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新仇、舊恨、眼前利,不打都不行了。
王仲卻沒讓他們思考怎麼說話妥帖,接著說:「我看不是。你們是為了新唐而南下的。那現在,你我就必須舉著這都護府的旗杖南下。」王仲繼續說:「大將軍結了血仇,留在北邊了,這姜氏肯定是要殺盡的。但殺了姜氏,只不過換了一朝,若各地還是那些大族www•hetubook.com•com、鄉賢、郡望來把持,這唐國便還是這般暮氣沉沉。你我要在都護府的旗杖下把眼睛擦亮,把這些國賊是誰,都要看清楚、記仔細。我等結下了血仇,只要回了都護府,那麼北伐的時候,就是改換新唐的時候了!」
這兩百多人也不是最初一路南下的兵士,其中有一小半是半路加入的普通唐民或者豪俠。
人太少了。
未來兩日得不到補給,恐怕就要開始執行半糧。
對方卻有一人騎白馬、舉赤旗賓士而來。
他知道項平是勇將,但很少見他逞勇鬥狠,相反,項平作戰是相當謹慎的。
不久后,果然看見了一個鬚髮盡白、面容枯槁的老人。
朝廷來了,劉家派出一個後生去應募;
項平想了一會,對王仲說:「王郎已經俊傑如此,但卻敬畏那都護有如神明。這真讓我等想早日瞻仰一下都護風采了。」
當然,王仲也知道人無完人,雖然都護府的成員不親大族,可是遇到子侄來投,總不能攆人家回去。
都護府來了,找來一個遠方親戚的老幺跟著走吧。
項平看見王仲面容如常,笑容中卻殺意彌橫:「這句話,我是知道的。只不過這話說出來,那便是有意在誅不在教。都護府真要將大族殺盡么?」
「當初何等盛景、高朋滿座、老幼親昵。」老人的臉上露出了片刻的溫暖,接著,卻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起來:「如今,我的女兒沒了、小兒子沒了,現在,我的大外孫死了,我的小孫女生死未卜。」
「王郎,」項平額角負了傷,扎著一塊紅布帕,幾個月的奔波流竄,本來儀錶堂堂的他現在鬍子拉碴、面容枯槁:「大族是指望不上了,又何必每次前去遊說。反倒是那些散村孤寨,常能有些豪俠加入。再這般聲張下去,只怕到不到南海,我等在路上就要折去大半了。」
大將軍來了,劉家派出一個子侄去從軍;
「見過老丈?」王仲行禮:「不知老丈為何設卡阻攔我等。既然有意示好,讓開道路便是。」
在諾曼、唐王、河陽將軍府之間靈活遊走的大族們,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南海都護府根本不放在眼裡。
村老走上前來,臉色頗不好看。
那人舉起了右手示意無劍,又緩緩落下右手,取下了腰上佩劍,丟到了雪地之中。
老者拄著拐杖,一步一瘸地走到了王仲面前,渾然不顧王仲手中的劍。
如今聖君既出、章丑伏誅,朝廷之上一片寧肅,遍地禾生九穗,人間清平、蒼天降幅。
距離林中郡,還有三日的路程。
村民之中有人點頭允諾,還有些人則覺得這都護府好不講情面。
「北伐!北伐!」老人忍不住咳嗽起來:「北伐報仇!一個都不要放過!」
王仲和項家商議了一下,決定進攻。
王仲的身側,十多騎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王仲知道這個「少將軍」就是說得都護,對於普通的唐民來說,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大將軍和都護的區別。
他們家恐怕不清楚都護府究竟和各地軍頭有何區別,只是聽說了這個旗號,就送個子侄過來。他家為的可不是恢復唐國,而是不論哪家得利,劉氏都能巋然不動。
這一下,村民們大失所望,不少人紛紛散去,剩下的人則義憤填膺。
王仲搖了搖頭,戴上了頭盔,準備率騎兵側擊對方。
對方將赤旗插在了雪地之中,緩緩地打馬靠近。
如今朝廷裏面河陽人雖多,但卻有誠意要和大族共天下,這就是個好的開頭么。
他將兵士分為兩列,韓家老兵、出雲兵、林中人在前,新近加入的唐兵、豪俠在後,王仲與十多騎和_圖_書在一側。
項平等人血山血海里爬出來過的,自然不懼生死,但要讓他們說出這樣變革天地的話,終究還是有些顧慮。
這南海都護府又是什麼東西?
大族們前來圍剿,倒不是說心向朝廷,也不是真的有所好惡:他們單純地覺得都護府遠在天邊,必不能來犯,劫奪南海都護府的人,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後果的。
王仲發現,說起章白逸的時候,老人眼裡閃爍著痛苦的光澤。
「都護府的這些話,不能只在都護府說出來。出了都護府,也要告訴北地唐民、大族、小朝廷、姜氏,然後,就要等著看看這些人是怎麼對咱們的。」
「這話在都護府少說。」王仲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王仲看著村莊殘破凋弊,村民們面有菜色,但盼望唐軍攆走諾曼人的神色卻溢於言表。
兩個穿素袍的年輕人走到了王仲馬前:「請貴使下馬。」
王仲寬慰這些唐人,讓他們再忍耐幾年,南海都護府不是混賬朝廷,只要兵甲充足之日,必然會北上復國的。
只不過,都護府的旗杖太過沉重了,一舉起來,就招致四面來攻。
都護府的旗幟在陣陣風雪中翻卷抖動著。
在艱難的突圍之中,許多人也逃散了。
前列的十幾個林中弓手正準備抬弓,卻被項平喝止。
至於河岸附近被蠻兒兵劫奪了去村寨城池,那都是章賊的殘黨弄丟的,更何況,這些地方本來也是從諾曼人手裡奪回來的,算不得失土。
抵達林中邊緣的時候,兵士的人數只剩下了兩百多人,已經低於從雲城破城出逃時候的人數了。
王仲一愣。
那騎太過明顯,都護府眾人立刻就發現了他。
王仲自然不會丟劍,他警惕地看著對方。
如果是朝廷來的,那麼就會告知本地無兵無糧,禮遇出境;
有六七個男人圍上來,伸出了空蕩蕩的右手,說都是給諾曼人禍害的。
王仲搖了搖頭:「都護絕非神明,與你我一樣都是凡人,只是都護看得遠一些,身邊又有諸多林中學者輔佐。都護知道哪些是賊、哪些是親。去了都護府,自然是見得到都護的。」
王仲記下了這個村莊的位置,帶著兵士們繼續南下了。
進了林中郡,就是項家的天下了。
在唐地雖然混亂,但是各路大族軍頭之間,已經形成了默契。
可能那支大族也沒有料到都護軍兒會來進攻,他們正在生火造飯,營火點點,白煙緩緩地蒸騰開來。
韓家老兵立刻幾聲呼和,讓兩列士兵停下了腳步。
王仲現在也是極為瘦削,眼睛卻愈加更亮、精神也好,彷彿一路南下不是亡命,而是信馬巡遊一般。
此外,劉家願意給都護府送個遠方子侄,也是因為雲城之亂中,劉家的一個後生才俊死於非命。
來者對王仲拱手:「可是都護府使者么!」
如果是諾曼人派來的,打是要打的,但是雙方約好不真打:「這邊一齊吶喊,貴部就儘快撤走,大家臉上都好看」。
反正兒孫多,說不定哪個就從龍了呢?
「正是。你是何人?」
項平以及身邊的幾個項家子弟,這個時候都意味深長地看著王仲。
劉家兒郎眾多,與其說是擁護都護府,倒不如說是四處下注。
「管他哪家大族,」項平說:「現在只能擊破他了。」
如今的劉家不敢公然反對河陽郡和朝廷,但與都護府,卻已經有「同仇之誼」,這也是劉家願意冒險接濟王仲的原因。
「見到羽兒,」老人的聲音鏗鏘有力,眼淚沾染在鬍鬚上:「讓羽兒殺賊!讓羽兒給我的細姑娘、他的母親報仇!讓羽兒給我的女婿報仇!讓羽兒給我的小兒子報仇!讓羽兒給我和*圖*書的逸兒報仇!告訴他!」
每到一地,王仲都會派人前去尋找各地的大族,告知他們南海都護府坐擁三郡的盛況。
當初章賊竊據國柄,屠戮貴胄,各地良家子弟不知道壞了多少。
王仲扭頭看著這支小隊心想:就連在蘇培科島上時,都護也沒有打過這種仗的。
邊界的糾紛雖然多,但卻多半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了恢復商路,緩解財貨匱乏的局面,許多地方的大族還會保護商路,靖寧疆界。對於任何路過的人,大族們都會謹慎地前去探查一下:與周圍的大族是否有親友之誼?如果沒有,那麼是不是和朝廷有關係?如果再沒有,那麼和春申的諾曼人關係如何?
「信與不信,」對方說:「我乃家中長孫。我阿爺便在道口等你,貴使千里轉戰,還怕相會一位老者么?」
村民聽說是章家隊伍后,無不抹著眼淚詢問什麼時候來攆走諾曼人。
「你是何人?」王仲問道。
韓家老兵們鬍鬚花白,踏步卻堅毅沉穩,手持唐刀微微向下,不過數十人,卻顯得豪邁十足。林中老兵則走幾步就會如同野狼咆哮,白色的霧氣在他們的嘴邊飄散。出雲兵則顯得小心謹慎一些,他們踏著小步,將長矛衝著前方,在老兵的激勵下穩步而前。
河陽軍來了,劉家派出兩個子弟去隨軍領兵;
「陣戰死傷在所難免,而今我們死傷,」項平有些遲疑,抬頭看了看都護府的旗杖:「卻單因了這面旗。」
項平聽到這裏,也疑惑了一下:「林中大族裡確有些蠢材,不料竟然這麼蠢。」
「都護豪傑,」項平慷慨笑道:「軍中卻在乎這些么。」
當然,朝廷也要考慮到清河等郡的為難之處。
兩騎朝著戰場中間賓士,很快,對方的面貌已宛然可見。
一個村民麵灰心死:「不知道少將軍什麼時候能來呢?」
王仲所部四百多人被一家大族攆進了林地之中。
如今見到王仲說起這件事情,竟然如同平常家事一般,項家人不由得好奇:究竟是這王仲自大的沒邊,還是那南海都護府真的強盛無比,說起北伐的時候,彷彿完全不在乎大族們的態度呢?
王仲下馬,但卻持劍在手,緩緩地朝著內里走去。
本來河陽、清河兩地一河之隔,章賊卻攛掇河陽人打清河人。兩郡大族多有姻親,在戰場上子弟相見,彼此殺戮使人心痛,這些血都要算在章賊頭上。
「我乃清河白覺元,」老人說:「你家都護外公。如今,族中三百兒郎在此,兵甲糧秣齊備,你帶著南下吧。」
王仲豎起都護府的旗杖南下的時候,已經預料到會被人進攻,但卻沒有料到這些大族竟然這般兇殘。
王仲走到了一個出雲兵的身邊,將他背後鬆開的一截綁甲繩繫緊。那出雲兵就站著等王郎幫他綁。王仲綁好了之後,拍了拍出雲兵的後背,那兵就繼續朝著前面走去。
這些林中弓手就端平了弓,等待著項平的命令。
王仲則抽出了佩劍:「會一會他。」
王仲解釋說,他們是南海都護府的人,都護則是打諾曼人的,又說,都護是大將軍的弟弟,而大將軍卻已經遇害。
都護府的旗幟飛揚。
王仲上前迎住項平。
「我那不爭氣的小外孫,」老人嚴厲地盯著王仲:「果真在南海開了都護府么!」
與其拖下去等到體力耗盡被人擊潰,不如趁著腹中尚飽一舉擊潰攔截之軍。
當然,村民們看著那些已經發臭的腦袋,還是驚得後背發涼,即便其中有人先還在盤算著什麼,這個時候卻也打消了念頭。
第二列就要差一些了,他們不住地回望,還會焦慮地沖得太前,有幾個士m.hetubook.com.com兵步伐僵硬、臉色蒼白。
「白逸他——」老人似乎頗為激動:「我當初就勸他,不要酷烈各地,他不聽。我怕他招禍,便沒有派人幫他。他也傲氣,最後也不來找我——不料——」
這裏的軍士都好奇地抬頭看王仲,的確沒有手持刀劍來攻擊。
「南海都護府么——」老人說:「你家都護,真叫章白羽,是春申人士么?」
大族們向朝廷逶迤自辯,朝廷卻只當做沒有看見,只是一個勁地催促大族們派齣子侄北上。
朝廷有心任用,大族們自然也要效犬馬之勞。早些年朝廷要是有了這番見識,哪來後面的這些事情呢?
到時候眾人在何地就糧、何地安歇、何地漁獵,項家子弟閉著眼睛就能帶路。雖然王仲說,林中三百家已經南下都護府,若是真的,現在林中郡恐怕補給會艱難一些,可即便是真的,項平也不相信林中郡會走空掉。總會剩下一些村落留在後面不願意走的——蔽門陋戶,終是自家桑梓,哪能說棄就棄了呢。
當年大將軍派人來還是好聲好氣的,都護府的人卻在好話裏面摻了威脅。
項平接過了指揮。
諾曼人最近鬧得凶,朝廷又遠近指望不上,大族們設些坊市與諾曼人周旋,朝廷還是不要過問得好:諾曼人貪慕我唐人財貨,在坊市間貿易些絲瓷,南方來的蠻兒兵也就不鬧騰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還望朝廷體諒。
雖然朝廷遷往河陽,讓別郡大族有些不快,但是章賊秉政的時候搞得那些「各郡之分」,卻是實實在在地斷絕了多有人的出身。
「林中郡又不是只有那一處入口,任從一處林地進去不久可以了。」
王仲看見,這兩個年輕人戴著孝。
這一來就好了,大族總有許多子侄可以派出去的。
王仲猜想,應該和劉家一樣——恐怕是族人折在將軍府中了。
那些人看見雪原上出現了都護府的軍兒,便紛紛站立起來。
遠處的大道口上,成群的大族私兵們已經等在那裡了。
「也不能說蠢,只能說姜氏、朝廷、大族,在唐人心中積威還在。有人認不清這個,還覺得姜氏聖人一出、四海清晏的。如今,我等四處遊走,每到一地,就要宣告都護府的主張:外逐諾曼,內誅國賊,與國人同進,法統出庶民——這是都護告訴我的。」
很快,王仲走到了大族私兵的身邊。
項平解釋道:「王郎不是林中人,不知道這些老林的厲害。便是在夏天,這些林地也是要吃人的,現在冬日愈寒,還下過雪,進了林子可就是摸瞎了。老林,就是獵戶也不敢隨便走,遍地溝坎懸崖、陷坑黑林,還有毒沼、虎狼。即便僥倖躲過了這些,在老林裏面是絕對找不到吃食的。沿著大道口走,還有幾個冰湖可以鑿開抓魚、也有幾片肥有村莊接濟。」項平說到這裏,就不必往下說了。
這家大族的名字,被王仲留心記了下來。
「王郎,」前去探路的項平返回了大隊:「有些不妙。」
王仲扭頭看了項平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這是哪家大族,為何追著我們不放?」王仲很費解。
聽說對面大族有三百多人以逸待勞,如果不是憑藉韓家、林中老兵,王仲寧願從野地進入林中郡,也不會同意強攻奪路的。
「當初在雲城,我見大將軍時已經說得分明。章白逸大將軍已經驗過都護書契,我隨行尚帶有大將軍回復都護的書信。」
老者細細地打量著王仲。
「項郎見過陣戰的。當初大將軍率領你們作戰的時候,一仗折損,都比我們一路而來的多,怎麼還怕起死人來了。」
王仲隨行的兵士之中,也是苦不堪言:王www.hetubook.com•com郎當然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說得話、做得事,都是該說該做的。外驅諾曼、內誅唐賊,也極為符合一行人的胃口。
兩人終於看清了彼此。
已經到了三箭之地。
只是那大族士兵竟然不知列隊,反倒分列各地,對著都護府軍兒指指點點。既沒人吹響號角,也不見他們拔劍、挺槍,在路口,竟連拒馬也沒有設置,不說前列也沒有弓手。
在雪原上,這支小小的軍隊演練一下隊列,便朝著南邊開拔而去。
王仲等人幾乎無日不戰。
離開村子的時候,王仲召集了村民,給他們看了幾顆大族私兵的腦袋,告誡他們:「諸位父老!都護早晚要北伐的!這個世道,還沒有壞掉!壞掉的,只是那麼幾個人!如今都護府的兒郎就安置在貴地,他日北伐,我們還要過來把人帶走的!他們哪個也不是閑漢、哪個也不是孬種,你們收留他們,春種秋收、御盜殺賊都是用得上。都護府無求你們個個拚死,那是強人所難,只求你們不要綁了我家兒郎去換三五斗米的賞錢,這可是做不得的!這些腦袋,就留在貴地,請父老代為掩埋。他日都護大軍北上,有恩必謝,有仇必抱!謝過父老了!」
王仲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見到都護——」
「老丈究竟是何人?」王仲好奇地問道。
王仲是不太喜歡這個劉家後生的,總覺得這是劉家在攀附都護府。
他們說大將軍在北邊打得凶的時候,諾曼人只敢縮在南邊,現在原來是大將軍沒有了,難怪那些諾曼鬼又敢起來生事情。
如果是周圍大族的私兵,那麼就會警告一番,讓他們趕緊過境,順便給某某家主問個好;
即便不說這些虛的,就是實實在在的來說,大族們感覺最好的一點就是不打仗了,至少不會旦夕之間就有北兵過境。
說罷,這個年輕人縱馬朝著都護府軍陣賓士而去。
王仲最清楚,糧食就要耗盡了。
地界總算大體穩定了下來,也該修養幾年恢復生機了,結果在這個當口,從北邊流竄來了一群章氏餘孽。
項家子弟笑著說了一番話,各自整頓部曲,追隨王仲繼續南下了。
王仲縱馬而前。
不論是那一股部隊路過劉家,只要看起來能夠成事,劉家族長就會塞兩個子弟到對方軍中。
只要不打仗,朝廷又給官肯用,大族就願意效力。
「這就在大族,不在都護府了。都護北上之時,這些大族的血債,咱們都記著呢,」王仲拍了拍身上的牛皮手札:「項郎,你等南下,莫非只是奔著都護府而去的么?」
「怎麼了?」項平問道。
「不是外人。」王仲冷笑,這個邀請若是個陷阱,那也太過蹩腳:「南下以來,大小三十九戰,都是和誰打的?」
村民們很不解:「大將軍一年多前就派人來說要南下要南下,怎麼現在也沒有見到南下的?」
「我家不同。」對方繞開了王仲對大族的詰問,自顧說道:「這樣:我去貴部軍中為質,貴使去見見我家家主如何?」
周圍坐在地上安歇的兵士紛紛扶著武器站了起來,望這邊探看。
國難當頭,大族當然心懷赤誠,但許多時候也不得不權變行事。
「有一隊大族兵,六日前就跟著我們,現在更是跑到我們前面去了,堵在林郡的大道上。」
此外,朝廷沒了章賊,也開始啟用各郡豪傑。許多大族都得到了詔令,可以派齣子侄奔赴河陽。
項平和幾個項家子弟卻面露憂色。
村民之中,四五個後生加入了都護府的部隊,王仲也把一些傷殘難以行走的士兵留在了村中。
他說村子就是死絕,也不會把兒郎交出去,讓王仲等人儘快南下,還給指明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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