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舊山河
第四十八章 月如銀鐮
清河貴人們如同潮水一樣匯聚而來,紛紛舉杯祝酒。
隨著河陽人得勢,阻卜的大族程家也終於熄滅了逐鹿天下的心思,接受了朝廷的徵召。
「朝廷之令,我等自然尊奉的。賢侄此次來,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么?伯伯先不放你回去睡覺,你給說說清楚,之後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就好,你也在清河城快活幾天。清河城古來就有小春申的名號,未曾經歷兵禍,繁華處頗多,我安排兩個後生陪著你玩耍。」
「我喊校尉一聲賢侄,校尉可別委屈了!我和你阿父,是有交情的!」;
國賊被殺,賊將軍府破滅,咱們大唐國,可終於撥雲見日了。
「她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坐在牆角的一個族長已經心中明亮,但卻想聽聽別人的意思。
現在唐軍重新整編,軍官換了個遍,但兵士、什伍之長,大多還是章白逸當年帶出來的兵。程圖申經常聽說,有兵士、卒長不服從大族子弟管教的,大族子弟們個個都是有傲氣傲骨的,對於刺頭自然不會客氣,一個個地壓制回去,該罰的罰,該殺的殺。
「世侄,世侄?」見到程圖申失神,孫族長呼喚了兩次。
遠處,旌旗招展。
孫族長一邊笑一邊搖頭:「程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鬼腦殼,這般會說話。」
程圖申尷尬地笑道:「還是孫伯父體諒小侄,我真是想陪陪您,無奈今夜一眾兄弟叔伯不放過我。」
看來,因為國賊之禍太過驚駭,朝廷是不願意放過白氏的。
一個山大王在窮鄉僻壤扯了面旗,就敢自稱都護,真是辱沒了先人。
對方從天亮開始,就派人催促朝廷使節快點前去,為此,清河人準備了許許多多的禮物,極盡討好諂媚。
眼看酒已經開了,便命人取來一隻新杯,要來陪孫世伯。
「哈哈,我當你是小輩,有些路看不太清,有些人認得不準,自然要罵罵你。」清河的上校尉說:「世侄,以後在朝廷,孫程兩家可要當做一家人來過呀。」
行走到六里處,程圖申又命令殺了兩腔羊,將羊血灌在碗內,潑灑在地上,算是祭了地。
大族出手,自然非同尋常。
「程賢侄,今日給了我們清河人臉面,真是後生可敬、後生可畏啊!」有個鬚髮花白的中年人點頭誇他。
又有一些文人墨客捧來一些新作,讓程校尉無論如何點評一下,留個章圖。
他們目瞪口呆,被這種「尊王」之禮所感動,紛紛簇擁前來,環繞香案跪拜不停。
「這酒要慢慢品,今日你酒量已足,再喝也是糟蹋了。我叫人封了,送到你館里去。你想起孫伯伯了,就開了喝吧。」
「若無父親指點,豈有圖申今日之榮!」程校尉在心中感嘆。
還有誰,能夠在二十多歲作用六七百雄軍壯旅,馳騁疆場,好不快意?
清河大族對程圖申極為熱絡,來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程圖申一開始還覺得清河人有意叫他出醜,隨便說了說「這鳥畫得好看」。
朝廷為了昭明各郡:「與天下人共和圖書治天下」,給了各地大族出身。在各郡的豪強,只要接受了朝廷的旗杖,就能按照兵士的多少,獲得官職。
縱然膝蓋酸軟,卻也覺得自己一片忠心,怕是要感動上蒼了的。
程圖申打聽到了,預備賜婚給他的女子,祖父曾在春申做過大鴻臚的,家室清白。
程圖申描述南海都護府時,周圍的幾個族長聽來,都覺得這不過是大族割據自重罷了,和其他的大族做得一樣。
對於各地的大族來說,他們雖然手頭有兵有糧,但對朝中淵源、規矩的了解,的確比不上那些世家子女。
程圖申被這些世故的傢伙逼得心急,忍不住開口:「這不就是說,國賊死了,朝廷恢復了。可不管是誰,不管是他河陽人還是朝中諸公!要還想做國賊,下場可是昭明了的!」
程圖申一愣,不免自詡天授,可能真的對文墨之事有一份天賦在裏面。
人家誇他少年英雄,他便說「幾位世兄也都是成氣的」;
就連一些口齒笨拙的清河子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在一旁聽別人誇程校尉,自己跟著鼓掌叫好,也算放屁添風。
孫族長看著威風凜凜的程校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又變作了老實巴交的後生,不由得心頭再誇讚了幾分,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人生此膝蓋,便該跪天、跪地、跪君王,」程圖申面對案上裊裊升騰的香煙,跪姿極為恭順,完成了天地人的合一:「不跪天,唐人生此膝何用?天神祖靈必然震怒!不跪地,唐人生此膝何用?厚土必然不容!不跪君長,縱然兜鍪千萬,也要落得人死名裂的下場!唐王萬歲!」
「當初國賊在時,開府籠絡亂臣,在各郡欺壓群賢,對外勾結亂軍。」程圖申一條條地數著:「賊將軍府破滅后,從賊之人各個伏誅。」
「朝廷這次派賢侄來,不光只是派授命官吧。」
對面的清河人見狀,趕緊準備了熱食美湯,讓一群機靈的後生端了送來犒勞天使。
清河老人在一旁連連搖頭,說後生們不懂事,幫程校尉連連擋酒;
清河人站在遠處的空地上等待著程圖申——來自河陽朝廷的十八校尉之一。
大族們在扯皮了幾個月後,終於自行推選出了大族的魁首,準備接受朝廷的任命。
一整壇的金銀,正在熠熠生輝。
女王的心思,程圖申很懂。
一行士兵瘟頭瘟腦,取出冷乾糧吃個不停。
屋內的幾個大族都沉吟了起來。
「看我們的意思?」
程圖申卻不著急,他有許多派頭要做。
每一郡,都設有三校尉,分別冠名「上校尉」、「中校尉」、「下校尉」。
眾人跪了好一會,無不滿身大汗,最後才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
「還是清河的下人做事利索。」
幾個族長彼此看了看:「原來只是這般小事,賢侄把心放在肚子里去便是。白家人一個都跑不了,是死是活,我們會給朝廷一個說法的。」
可是程圖申也很滿意。
說道這裏,程圖申將兩手拳抱,hetubook.com.com舉到左上方微微搖擺:「所謂聖天子一出,朝廷清晏。」
程圖申哐啷一聲跪在地上。
朝廷卻也公道,像是要得天下的樣子。
他的背後,唐王的旗幟如同陽痿,軟踏踏貼在旗杆上。
程圖申聽完,覺得一天之內就把此行要務忙完了,之後許多天可以縱情玩樂,恨不得立刻去享享這清河的繁華。
不料周圍的清河人立刻歡欣鼓舞,嘖嘖稱奇,排著隊誇他。
程校尉休息了足足一個時辰,用過了飯、用鹽水漱了口、大小凈各一次、擦乾淨了手、洗乾淨了屁股,又悠悠地上路了。
娶來這麼個老婆,日後也好在朝廷中站穩腳跟。
河陽、清河、下方、出雲、阻卜,這就佔去了十五個校尉之號;
這個時候,已經到中午了,日頭正烈。
程圖申校尉莊嚴地行走在清河郡的岸邊。
比如河陽新京中,各郡大族的魁首們,大多都得到了任命。
程圖申點了點頭:「世伯所說的事情,朝廷已經給了定議:清河只問白氏、劉氏。這兩家至今不聽號令,拒奉朝廷旗杖。其餘大族,卻都是一顆赤子之心高懸日月,不必擔憂。朝廷還說了,這次過來,『白家除盡,劉家重罰』。具體怎麼做,都看清河諸貴人的意思了。」
春申郡,因為舊都未復,暫不置校尉,虛位以待歸心之人;
人家哭他爹死得早,他也要流淚:「是啊,誒,不然今天來這裏的天使,怕是我爹了。」
這個「阻卜下校尉」,可有來頭了。
阻卜下校尉程圖申,以唐王、朝廷之令,授命清河諸貴人為校尉。
「朝廷之賊殺盡,國都遷於河陽,自此萬般無憂了。」程圖申說:「這第二條,國賊不給大族出身、不給大族活路,朝廷也是心中雪亮。此番我來清河,就是為朝廷來給各位一個說法。如今的朝廷不同以往了,可謂氣象一新。諸位豪傑自然都是心中有數,否則,也不會奉令校尉之節。朝廷之恩,遠不止此。校尉之職,對小侄來說,那便是大福氣,沒有十幾年,小侄不敢生出別的心思。可對幾位世伯,這不過是登堂之階。他日在朝廷中,孫伯父所說的『互相照應』,我看是假,孫伯父位居高位提攜小侄,才是真章。」
孫族長沒有回答,另外一個族長也沒有。
「自然。」程圖申說:「國賊伏誅后,餘孽未盡,唐王多有憂慮。」
清河人彼此交換了眼神,紛紛告退離開。
「可惜烈豪了,何等重情重義,每次見到我都哭,只說復國復國。如今國復了,他卻沒享得半日富貴,誒——」。
不說在阻卜,便是在雲城和河陽,程校尉看上了一家姑娘,哪家敢說不?
他身後的唐兵們也紛紛跪在地上。
「是的。」程圖申笑著點頭:「朝廷要白家人的腦袋,劉家人的質子,但兩家的田產、莊戶、財貨,朝廷不問的,交由清河本地大族處理。若是有心,便抽出一份,由小侄帶回朝廷獻于朝廷,朝廷自然另有賞賜。」
「誰知道和*圖*書他從賊沒從?」程圖申說:「朝廷如今已有公議,白氏不留。國賊若是無人供應兵甲旗杖,能夠這般快地起家么?這種事情,不由得他白家不認。更何況,國賊一死,白家至今未派人來朝廷自辯清白,這,」程圖申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是心中有怨恨吶!」
「唐王可有什麼旨意?」
那南海都護府,估計也就是一群山野流民吹出來的,自己逗自己玩吧。
三人的表情都彷彿在說:如果不是賢侄說出來,我們可都想不到。
程圖申就命令兵士們停下來休息。
只是那女人模樣生的不好看,從小四處逃亡,也沒多少教養。
說完,孫校尉打開了一壇酒,給自己滿了杯。
隨後一群人磕頭如搗蒜,對著香案拜個不停。
程圖申想到,兵士們能為國賊所用,為什麼不能為我們所用呢?有好的地方,就要多學,聖人也說過,要不恥下問的。
程圖申很喜歡這樣的排場,有一種上國使臣接見小國之君的體面。
抵達河陽后,程圖申已經納了兩房女子,都是標緻好看的女人,媚眼一撩,能讓人把什麼事情都放下。
唐王的士兵們紛紛高喊:「唐王萬歲!」
第一批貢禮,就是兩百六十副響噹噹的鐵甲胄,甲片按照「鐵四皮六」的比例,每一副鐵甲上,竟然綴著四十多片鐵甲!真是嚇死人。
「是,孫世伯!」程圖申連連揮手告饒:「別人知道我受不得捧,您還不知道么。我小時候來找孫世兄玩耍,您可沒少罵我們。」
程圖申慌忙來勸,說好酒莫開。
程校尉心頭有些不快。
在他的背後,河陽兵搬出了一堆木料、榫頭,三下兩下拼接,竟然拼出了一個巨大的香案,不知道比清河人的大到哪裡去。
「我明白的。」程圖申說:「唐王曾經問起清河,我與眾人,都只說清河只有孫家。唐王也說,當年在清河得過孫氏的接濟。」
林中郡還是有些勢力的。朝廷議論后,還是覺得夷人也要給出身,倒不是指望他們從王,而是安撫他們,讓他們不要鬧事。故而林中郡也置三校尉:「上夷尉」、「中夷尉」和「下夷尉」,只不過夷人不識抬舉,竟然至今無人前來領命。他們要幹什麼啊?等著天使上門么?
族長們很快忘掉了唐王和朝廷之間的不同,繼續對程圖申說:「賢侄繼續說吧。」
坐在屋內的另外兩位族長,也都點頭,滿是歡喜。
清河的夜晚,乾淨又清澈。
唐軍兵士被邀到了清河城內歡慶,程校尉則被專門邀至清河內府中,與一眾大族貴人會面。
幾個大族默契的閉了嘴,等著阻卜下校尉說下去。
藉著銀亮的月光,程圖申眯起的眼睛睜大了。
想起了夷人,就想起了當初那幫在雲城作怪的士兵,還有那個什麼南海都護府。
在大車上,程圖申發現坐墊旁邊有什麼東西。
那個甚麼鳥都護,聽聞他大哥被殺,至今連個屁也沒聽見響,可以說是慫貨了。
「唐王何等機敏之人,怎會給出旨意?」程圖和_圖_書申說:「唐王只說了些體恤的話,讓我們以朝廷為重,謹記國賊之禍。」
程圖申的父親已經老朽,但卻不糊塗,他讓長子圖申帶著厚禮前去朝廷效力。
一些清河小女子跑來,故作嬌憨地喊他大哥哥。她們的身後,姑婆老媽子紛紛捂嘴而笑,覺得女兒們真懂事;
當時國賊章白逸還在柄權。
「當初國賊北上,白家並未從賊。他家在各地都有姻親,怕是有人會給他家說話。」
醉醺醺鬧到後半夜,程圖申實在不勝酒力,便說明日公務繁忙,還是先回去了。
程圖申聽說,等到這次任命了清河大族,唐王還會專門給校尉們賜婚,女子都是先王時代的高門大戶。
「白家自己求死,朝廷能怎麼辦呢?」
若是誰家不從,都不需要程校尉自己出面,自然有朝廷中人代為說項。
抵達清河人的隊列前時,程圖申今天的重頭戲來了。
唐國遭厄之後,當年的高門豪府大都淪落民間,現在唐王復了國,對那些人還是要拉攏接濟一些。
從大營之中出發后,行走到了三里處,程圖申命令斬殺了一頭小牛。
幾個族長聽后,立刻來了興緻,兩眼放光。
程圖申大族之子,又在朝廷之中見過許多世面,對這種場合自然遊刃有餘。
「少年英雄,又能如此明理曉事!今日旗杖,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最後,只剩下三個清河貴人留在房間內。
很快唐軍就變得順遂服帖,接受管教了。
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壺好酒。
兩個舉旗的少年曬得黑汗直流,卻只能跟著程校尉緩緩前行。
「謀逆這個罪名說得頗大,」孫族長小心翼翼地說:「這些年亂兵橫行,各地豪傑只能召集鄉勇保境安民。若說那南海都護府和白氏謀逆,我們當然沒有話說,可若說他們盤踞在林中郡便是謀逆的,我怕有朝一日,若是有小人為禍,許多大族都要被牽連。」
「嗯,最後一條,那就是援引外賊的事情。」程圖申說:「國賊在清河有親族,這沒什麼好說的,朝廷也有定論。說那南海都護府,多半就在林中郡南邊的海邊,他們的軍資兵馬,也應是清河白家給的。這是什麼?這是謀逆了。」
這樣就很好么。
不過程圖申是個穩重的人,他平時並不張揚,只是耐心地靜候天聽。
清河郡。
又有幾個王宮中來的粉面少年,一一捧出了禮器。
跪聲極沉,震得清河人一抖,如同集體打了個尿噤。
程圖申奉朝廷之名,前來授節。
另外兩個族長起身告辭,孫世伯捉著程圖申的手,如同長輩關心後輩一樣,將他送出了府門。
兩人隨性喝著酒,周圍的下人已經將狼藉的杯盤悄悄撤走。
程圖申感嘆有許多事情,要跟清河的叔伯們學學。
祭了天、祭了地,怎能忘了尊王?
程圖申一聽明天可以隨意起床,之後的瑣事也不必操心,不由得心中一寬,感覺非常快意。
幾個族長都哈哈笑了起來。
程圖申一本正經地說:「孫伯父別笑,這可是真hetubook.com.com的。我從朝廷出來時,唐王曾召見阻卜郡諸人說話,」程圖申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門外:「背著河陽人說的。」
孫校尉點了點頭,聲音變得豪邁起來:「世侄做得事情,做叔伯的留在心裏了。今夜我可一口酒沒喝,留著賀你!」
少年得志,程圖申不免心中激蕩,如同大風吹面,鬚髮飄搖。
公開的大典結束后。
「朝廷這次沒想到白家么?」孫族長在笑容未去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
吉時到了。
幾個族長也一樣抱拳,一樣舉到左上方,一樣微微搖擺。
人家喊他一聲賢侄,他便回一聲叔伯;
這些貴人,面對程圖申自然滿臉笑容,但卻不像是別人那般拘束:他們都是清河大族中的魁首,以後進了朝廷,便都是同僚和自己人了,這個時候也可以放開一些。
「哦,孫世伯。」程圖申連忙告罪,以為又要喝酒,卻見到孫世伯把酒封了。
程圖申的父親程烈豪,就被遙遙授予了「阻卜下校尉」的官職,只不過父親在上任的路上,死在了一個婢子的肚皮上。可嘆父親是個豪傑,最終卻難過美人關,哦,不對,那婢子也算不得什麼美人,就是平白有一股魅氣,勾人得很。程圖申現在將她招在身邊,也是日日受用。
幾個族長心中大喜,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但表面上卻還沉得住氣。
這句話一說,周圍的清河人悚然一驚,之後再沒有人提起程烈豪了。
程圖申一驚,沒有料到著孫伯父剛剛還是慈眉善目,現在轉眼變作一副精明模樣。
清河大足們聚集在一處河灘上,已經豎起了唐旗,設下了香案。
這些老頭子見到程圖申,滿嘴都是好話。
幾個族長無不恍然大悟:「哦。」
程圖申推了推它,發現死沉死沉的,便好奇地將酒封撕開。
數百兵士就在程校尉的帶領下,嘩啦嘩啦地跪在地上,把牛血撒向天空,算是祭了天。
今夜從頭到尾,孫家族長只坐在一邊笑眯眯地看,並不多說話,只是指示一群群的後生去露個臉,讓程校尉看看。
為了招呼好程圖申,清河人恨不得踮起腳把他舉到頭頂上。
長夜之風吹散了流雲,皓月當空有如鐮刀,冷冷地俯視著大地。
程圖申對章白逸的充滿了怨念,當初那國賊當眾叫他出了丑,但要說句公道話,章家小兒還是挺能打仗的,治軍也嚴。
程圖申偶爾一回頭,發現桌面已經收拾乾淨,上面只有素凈的幾碟小什錦,一壺溫水茶,幾隻丑怪但別緻的茶杯。
清河人沒有見過這種威儀,極受震撼。
「要說的要做的,我都說到做到了。」程圖申說:「只是還有一件小事,卻要有勞各位世伯了。前幾個月,有清河人投奔到朝廷,說白家抽調了許多兵士去了林中郡,怕是聽聞風聲不對,想跑去投奔那鳥都護府。各位叔伯在處置白家的時候,留心這些餘孽跑去哪裡了。如果就在林中郡盤踞,派人叫那些夷兒割了腦袋送出來便是;如果跑得遠了,也煩請寫個始末,我好帶回朝廷交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