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舊山河
第五十三章 通途
郎官一聽,吐了一口唾沫:「執戟長活蹦亂跳的,怎麼叫『還活著』!你們從哪裡來?」
這些海寨好像是一瞬間之內,居民就全部失蹤了一樣:井邊還有打滿的水桶,好像馬上就有人把這些水桶帶走;漆黑朽死葡萄藤掛在木架上,地面一片狼藉;麥田東倒西歪,生長著一些唐人不認識的莊稼;道路上一片泥濘,無人打理。
數十個嘴裏正在大嚼的唐兵,一時之間都停下了。
望南堡旁邊的河水暴漲,唐軍用諾曼人留下的小艇劃出港口,發現入海很遠都是淡水。
「都護府的三響軍號。」老兵安撫身邊的唐兵。「新林郡到了。」
唐兵接管了這個小鎮,又拆卸房舍木樑搭建了梯子,攀爬進了海寨之中。
這些人眼淚縱橫,對唐人伸出手乞求慈悲。
有個扛著十字架的老頭走到了年輕人身邊,伸出手去撫摸年輕人的馬鞍,抬頭說著什麼。
唐軍將海寨之中的屍體拖到了岸邊,點火焚燒。
有些別緻的小屋中還有壁爐,但壁爐已經被填入了石頭封死。
唐兵依舊沒有發起進攻,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幾天前,許多模樣古怪的魚被衝上了岸,唐軍士兵烤制了許多魚肉。
唐兵分作兩批,第一批三十多人,第二批五十多人。
唐兵卻已經很少抬頭望去了,都護府就好像永遠走不到了一樣。
因為前一天獵獲了幾隻肥大的鳥,唐兵今天終於吃到了肉。
延綿不斷地,大概有一百三四十個諾曼男女沿著海邊跋涉,朝著北邊前進。
「喊什麼!」郎官呵斥身邊的唐兵:「氣有上清下濁,冷熱相衝,生了些霧氣罷了。」
這些唐人告誡周圍的夥伴:「這裏的事情,去了南邊不要說。」
好幾個河口也被發現了,只不過這裏的河口和林中郡沿岸的河口不同。
唐軍士兵在陣陣咳嗽中醒來。
那些船逼近海岸觀察了一番,唐軍士兵遠遠地放了幾枝箭,但示威的成分多過殺傷。
這些村落已經被劫掠一空,在村落旁邊,唐兵們發現了大批的骸骨,人類和牲畜的都有。
有人說那些鬼魅渾身都有五色紋彩、頭頂有鳥雀的羽冠、身上長著牛皮。那些鬼怪在白霧之中攻擊著唐人,在唐人縱火焚燒林地之後,那些鬼怪才最終懾服。
「這是到都護府了么?」有個林中兵詢問身邊的老兵。
「難怪我們夜裡要挖坑悶柴。」林中人的皺著眉頭嘖嘖稱奇:「都護日理萬機,竟然管這個么?」
小鎮的邊緣,帝國式樣的石拱門已經在暴雨中坍圮,拱門的石樑上寫著教皇國語的銘文:「今世有如雲煙」,還有一句銘文應該是「後世永享福祉」,只不過石塊已經崩碎,無從辨識了。
雙方對峙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唐騎兵踏馬走上前來。
另外一半的士兵則帶上了糧食,義無反顧地朝著南邊繼續跋涉而去。
馬蹄震動地面的聲響變得清晰可聞,號角聲也響個不停。
許多林中兵看
和_圖_書見霧氣就忍不住呼喊「鬼」。數百年前唐人西遷的時候,就是在這種白霧之中損失慘重。
持弓的唐兵上滿了弓,拉動了幾次。八九個林中人斬落了樹枝,草草地處理了一下海灘上留下的腳跡。只不過很快,遠處就逐漸聽到了牛馬聲,老兵不得不招呼林中人返回躲藏起來。
唐兵們一個一個地砸開小鎮民居的大門,發現房間也都被搬空了。床架上空無一物,櫥櫃敞開著,裏面灑落著些許麥粒,廚房的門口還堆積著木柴,只不過木柴已經腐爛,長出了蘑菇。
老兵細聽之後,便不再驚慌。
「躲起來!」
冒險者們從諾曼帝國內招攬貧民和傭兵,希望在這裏開闢出富饒的田園。
「新林郡!」布爾薩騎兵滿嘴林中口音:「媽的背了實!我們追這紅髮小奴追了十多天,卻叫你們撿了去!你們知道他是誰么?」
周圍的唐兵,不論是清河人還是林中人,都知道在都護府有不少歸義兵,自然也明白這裏的情況還是不說為妙。
進入海寨旁邊的小城鎮,則如同進入了鬼城一樣。
周圍的唐兵聽說遠處是自己人,也放下了戒備,神色之間頗為期待的模樣——尤其是清河兵,他們總是不自覺地將都護府看成是「親戚」,比起林中人來,清河人對都護府更有一種親近。
「求求您!我們不跑了!別追了!我們跑不動了!」
唐軍士兵再次迷路了。
這支諾曼人小隊立刻受驚,彷彿靈魂出竅。
沒有任何一個唐兵猜測得出來這支部隊是什麼來歷。
眾人渾渾噩噩地走到了下午,找到了一處海邊的石台準備休息片刻。
林中兵給清河兵指點:「當初鍾離家的娘子搬動林中部族南下,就是從這裏過的,好慘。」
「我們是都護府親兵!」白家郎官倨傲地說道:「是我世兄派你來的么!」
有個崴腳的唐兵實在走不動了,讓人把他放在路邊,白家郎官踢了他兩腳,那唐兵又覺得可以繼續走了。
情況最嚴重的十六個唐兵被留在了岸邊,郎官留下來兩個健壯的林中人看護他們。
「你們是誰?」騎兵掀開了面罩,露出了一張布爾薩人的臉:「媽的跑得好快,怎麼會跑到我們前面去的!你們是遊俠兒么?」
海岸已經筆直地折向了南邊。
北上的難民靜默無聲。
中午的時候,兩個唐兵先後崴了腳,腳踝腫得又粗又亮,走不動路了。
這些林地人明顯不是唐人,皮膚很淡,但卻不像諾曼人那樣蒼白。
一群唐兵圍在一起,用手抓起裏面的糧食沉默不語。
周圍的諾曼人已經一鬨而散,只有幾個老頭和女人跪在年輕人的身邊。
那些騎兵看見海灘上有不少「唐兵」,不由得頗為詫異,勒馬遠遠地觀望了一會。
遠處傳來了號角聲。
不光有馬聲啁啾,還有許多哭泣的人聲。
剩餘的唐軍士兵繼續南下。
白家郎官立刻豎起了都護府的唐旗。
四十www.hetubook.com.com名唐兵被派去伐木,連續三日的大雨後,唐軍設立的營帳已經被衝垮。
有幾個佝僂的平民站直了身體,杵著木棍,看著老人被打倒的景象。
一半的士兵留下來修復望南堡,這些士兵不光要探明周圍的山脈水情,還要派出士兵沿途返回林中郡,找王將軍索要糧食——剩餘的糧食已經不足夠全部士兵返回了。
這時,唐兵們發現了他們的目標。
海岸有時候折向南邊,有時候又折向東邊。
六個林中人朝著林地深處探索而去,查看附近有無敵人,剩餘的士兵則引弓據守在林地之中,緊張地等待著老兵們的命令。
海邊有許多被衝上岸的死魚,不過唐軍士兵已經不敢隨便食用了。
林中唐兵立刻用短矛連刺坐騎的胸脯,將那畜生驚嚇得後足人立。
「你去過都護府么?」林中兵譏笑著郎官。
一個諾曼騎兵垂頭喪氣了從林地前路過了。
鳥肉嘗起來也古怪,用火燒了半天都有一股臭味,唐兵只好先含一口兌水的醋,再吃一口肉才能壓住臭味。
有好幾次,有士兵看見南部的幾處山丘,就大喊大叫,說是看見都護府的新林郡了。
這些海寨周圍的大片土地已經荒棄了,如果運氣好,還能遇到未曾收穫的莊稼。
弓手對著年輕人攢射了一陣箭。
騎兵絲毫沒有發現唐人的足跡,他繼續朝著北邊走去。
一些林中兵猜測,這是當初林中部族南下的時候,被「采了口糧」。
還能作戰的唐兵不過八九十人,此時卻無一膽怯。
一行人走著走著,突然有個都護府來的老兵大叫了一聲。
這裏的河口則不同:兩側都有很高的肩崖,唐軍士兵經常要深入林地很遠,才能找到地勢緩和的河岸,而即便是找到了河岸,湍急的河水也不容易跋涉。
不久后,太陽已經將大地烤得很熱。
在布爾薩半島上,用地獄恐嚇唐人的神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最後無不是唐人將他們送上了火架,也不見有什麼鬼神前來救援。
唐人紛紛爆喝而起,竄出了林地。
剩餘的唐兵疲憊不堪,心中煩惱,忍不住斥責連連,卻還是去砍了小樹做拐杖,攙扶著傷兵行路。
延綿不斷的雨水讓唐兵們士氣極度低落。
六七個唐騎兵躍馬從遠處飛馳而來,進入了一箭之程。
糧食已經見底,米麥都不敢隨意吃了。
兩頭瘦削的牛拉著一輛大車,車上坐著幾個服侍貴重的女人,打扮有點像是草原人,但卻穿著唐式的絲袍。
南下的唐軍士兵有點莫名其妙,幾個老兵則眉頭緊鎖。
遠處有一縷若隱若現的黑煙升起。
唐軍士兵看見,周圍有許多新開墾的土地,種滿了易熟的蔬菜,在海灘上布滿了魚池,森林裏面有許多被野豬拱死的諾曼獵人。
許多諾曼男人手持武器,卻嚇得趴在地上不敢亂動,他們看到唐人就如同見到了惡鬼,不少諾曼人直接尿了褲子。
士m•hetubook•com.com兵們開拔之前,又將所有的糧食盡數帶走,這讓留下來的領民立刻就陷入了飢荒。
號角聲依舊在鳴響。
白家郎官有點懊惱:如果再晚一些,唐軍衝出森林的時候,就要面對明亮的大海,視線會受阻;相反,從海灘經過的敵人,則背靠海水,視線非常清晰。
不過奇迹沒有發生,廢棄的城鎮上空,只有唐土吹來得冰冷之風——他們註定無人救援,最終困厄而死。
清晨。
幾個士兵將一塊石料扎在了岸邊,上面刻上了一條線:「西遷二百七十七年,夏,水漲至此」。
諾曼人小隊本來以為追兵還遠,此時卻發現身邊都有埋伏,立刻士氣崩潰,四下逃亡。
林地。
年輕人倉惶地回頭,似乎還在猶豫著,可他的身邊,侍從們已經在拉扯他了。
郎官有兩位,一位是白家子弟,對白霧也很恐懼,另外一位追隨過都護到處燒穆護,自然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
這些諾曼人多半死於飢餓。
許多諾曼人早已不復年輕時的野心勃勃,他們拖家帶口,無力遷徙。在領主們離開之後,烏蘇拉人再也不會將糧食浪費在這周圍了。
唐軍在焚毀屍體之後,決定將此處開闢為自己的據點。
年輕人揮舞著短劍,卻划傷了自己的坐騎,這讓那匹馬四處繞起了圈子。
三十多唐軍士兵走一回就要跑到岸上的叢林之中排泄,很快就因為腹瀉變得神情恍惚,聽話也慢,不時有人暈厥。
唐軍士兵看見了烏蘇拉船,對方也發現了唐兵。
「不是都護想管。蘇培科上的諾曼人都生著鷹眼,有一點煙他們都能看見,過不了半天就有人過來搜山。」老兵用手指按了按嘴唇,這是都護府傳來的新手勢,意思是『收聲』:「這都是人命換來的規矩。」
「慈悲,慈悲!」
這處海寨最早可以追溯到諾曼人進攻唐土的時候,無數的冒險者跑到海灘上修築堡壘。
「說出來怕你不信!」布爾薩騎兵說:「他是春申公爵的外甥!」
不斷的有唐軍士兵進入林地之中尋找道路,最後卻消失無蹤。
「我們是執戟長王仲所部,」郎官說:「從林中郡南下尋找都護府而來。」
這處據點,被南下的唐人取名為「望南堡」。
他們開始將攜帶的大小包裹丟棄在地上,拔腿就跑。
追隨王仲的郎官走到了騎兵的面前。
唐兵差點準備拋棄這個地方,雨卻停了。
海寨是一個個不相鄰的海邊聚落。
對面的騎兵嘟噥了一句罵人的布爾薩話,扭頭去看著其他的唐兵:「這人腦殼不清楚,你們究竟是誰?」
那個年輕人伸出手時,立刻就有騎手遞過去一隻水囊,讓那年輕人解渴。
日光從酷烈變得燥熱,隨後又將海水染作赤色。
這些諾曼人的食物竟然不差,有許多烤好的餅乾、兩袋熏肉、六壺葡萄酒和一盆凝結的豬油。
這個騎兵的長矛斜指著地面,身上的鎧甲已經丟棄一空,只有一頂頭m•hetubook.com•com盔拴在馬鞍上。
這種炒米子使用麥子和雜糧炒制,比較生脆,每個唐兵隔兩天才能吃到一把。
經常有平民拒絕前進,隨後便會招致士兵們的鞭撻。
諾曼人怎麼和草原人混跡到一起去了?
在這些村莊之中,唐兵發現了燒制的磚塊,還在泥地裏面發現鐵片和陶碗。陶碗上繪製著粗獷但頗為複雜的花紋,還燒著一層釉彩。追隨王仲北上的唐人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些陶碗和布爾薩人製作的很相似。
來自都護府的唐兵對這種眼神習以為常,其餘的唐兵卻覺得極為意外:對方一見到都護府旗杖,就嚇成了這個樣子。
唐人進入海寨的時候,見到了許多諾曼人的屍體。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
諾曼年輕人終於被摔下馬來。
老練的唐兵立刻扭頭探視著身邊的森林,幾個清河兵還獃頭獃腦地站著。郎官和伍長們在不斷地呵斥之中,終於將一眾士兵領入了林地中。
唐兵們現在已經精疲力竭。
布爾薩騎兵的唐語說得很好。
「不可能。都護在蘇培科的時候,就管管得極嚴,非在腹地不得生明火。」
唐兵逐一地搜索諾曼人的行囊,從裏面翻出食物和清水。
可惜那些鳥只是羽毛豐碩,拔掉了毛沒有多少肉,唐兵直呼晦氣。
「管他是誰。」
林地上瀰漫著白霧。
一個諾曼騎手揮劍砍傷了一個沖得最前的唐兵,隨後就被剩下的唐兵用長矛捅下馬來。
這幾個唐兵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地整理了一下綁腿,但是綁腿還是愈加鬆散,最終糾纏在一起。
都護府的旗幟受了潮,幾乎能擰出水,唐軍士兵烤了它幾次,結果一曝露在外面,很快又濕透了。
過了沒多久,幾個騎著駑馬的諾曼人跟著走了過去,他們偶爾還會交談著什麼,還會回頭大聲地喊叫。
沿海曾經出現過幾艘烏蘇拉式的小船。
諾曼話在海灘上鼓噪著。
都護府郎官發出了命令。
唐軍茫然地走出屋子,發現雨水過後,諾曼人殘留下來的田圃已經盡數毀壞,房邊長出了許多蘑菇,許多房舍被衝垮,河邊的磨坊被沖走了水輪。
「這都護府的鳥,不會也都是臭的吧。」有個林中兵嘀咕道。
繼續南下的士兵已經得不到補給了,除非抵達都護府,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斷糧。
接著便是六天的大雨。
唐兵讓諾曼人走到一起,他們就走到一起。唐兵讓諾曼人把自己綁起來,他們也如令照辦。
如今這些海寨已經人去樓空,它們的主人要麼死在了南方,要麼追隨著烏蘇拉人去春申做最後一搏。
有四五個唐兵已經忘掉了都護府的軍規「臨行三裹綁足」,他們的綁腿打得很松,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鬆散開了。
唐兵根本不在乎那些胡亂逃竄的諾曼平民,他們直撲那個身份貴重的年輕人。
唐騎兵反而更加疑惑。
清河來的士兵打開一隻糧袋的時候,發現裏面已經生了霉。
空氣中的聲音最初是模糊而渺hetubook•com.com遠的,隱約能夠聽見馬匹的嘶鳴。
隨後,老兵們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躲藏在原地。
有些諾曼人背著包裹,另外一些則將箱子抱在懷中,諾曼士兵還有草原人跟著。
幾個唐兵開始從皮囊裏面摸出鹽袋和炒米子。
諾曼群屍最後圍城了一個圈,一個穿戴神父長袍的人蜷縮在最中間,手捧著一支燃盡蠟燭和一隻十字架。這些傢伙到最後時刻還在祈禱奇迹出現。
周圍的士兵一開始還會呵斥平民,讓他們將地上的包裹撿起來,不久之後,士兵們也開始逃亡了。
布爾薩騎兵嚇了一跳,眼皮猛抬,恨不得把天空頂高半寸:「執戟長還活著?如果是真的話!」
一個穿戴者輕便鎧甲年輕人出現了,他的身邊簇擁著幾個騎手,這些人同樣衣衫襤褸,但身份之別還是讓人一目了然。
不久之後,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就連幾個耳拙的唐兵也聽得分明了。
這支南下的小隊不得不南下一天,然後停留一兩天採集食物,隨後繼續南下。
這種時候誰會北上逃命呢?
他們曾經發現了幾個林地人的村落。
年輕人便停了下來,考慮下馬。他的一個侍從卻揮起鞭子抽打了那個老頭,咒罵了幾聲。
隨著兩三個赤足的女人走過,海灘上變得熱鬧起來。
他們紛紛扭頭看著曼森,眼神猶如冰霜。
可是不久后,蒸騰的雲層又將山脈淹沒,就連最眼尖的人也看不清楚是不是有山脈。
那些烏蘇拉船跟著走了大半天,就離開了沿海,朝著北邊離開了。
人數雖少,但是唐軍齊步前進,吼聲轟鳴。
林中唐兵們卻固執地點起了火把給自己壯膽。
有時候,唐兵深入林中,卻能看見大片被焚燒的道路,道路兩邊有許多墳丘,還有不少屍骸直接被拋棄在林地。
有幾個唐兵悄悄地探出林地,朝著遠處眺望,那縷煙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好像從來沒有飄起來過。
那些魚吃到嘴裏有一股澀味,不久后就有唐兵腹瀉不止。
那個老頭一頭栽倒在地上。
海岸邊,不時能夠遇到諾曼人的海寨。
「殺賊!」
「放過我吧,回到春申,我所有的財產都給您!」
林中郡沿岸的河口地勢緩和,只需要逆流而上一小段距離就能找到涉河的地方。
眾人彼此揶揄鬥嘴了一會,繼續上路。
如果河水繼續漲起來,恐怕就會漫過河岸,肆掠望南堡的城鎮。
「別放屁,」白家郎官呵斥道:「世兄的地界上,肉都是香的,香噴噴。」
此地的居民曾經竭盡全力避免飢荒,城鎮卻依然由於飢荒而覆滅。
諾曼人的教堂前,小廣場的火炬也已經冷透。所有的屋子都大門緊閉,外面釘著木板,裏面空無一人。值錢的財貨已經被全部帶走了,牲畜棚內也只剩下隱隱發臭的糞便和草堆。青苔已經開始爬上石牆,濕漉漉的長凳上爬行著蝸牛,一些藤蔓生長到了道路的中間。
雖然疲憊不堪,唐兵還是將周圍的屍骸妥善掩埋,又縱火焚毀了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