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王國的建立
第四十五章 雲城
隨後,彷彿地下傳來了一陣戰慄。
許多雲郡邊地的寨子,竟敢閉寨不出,甚至攻擊南下的雲城使者。
要知道,能夠拋棄家業來雲郡的,多半不是族內的長子長孫,他們在清河沒有出頭的日子,這才來了雲郡。
不過有些精明的團練首領,還是放心不下。
幾個巡城士兵正準備走下城牆的時候,突然有人停了下來。
團練兵們終於聽清了對面再喊什麼。
「怎地不走?」夥伴問他。
有一日,雲城內的團練兵突然發現,雲城已經陷入了「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沒有根基在外飄蕩,那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朝廷還不是隨意便給禍害了?
雲城的城牆,有大火焚燒后的大片焦黑。
腐爛的屍骨偶爾會在一場大雨中被翻出來,又在下一場大雨中被蓋下去,無人收拾。
夜幕下攻城,不說沒有攻城器械,許多人還是半瞎的,這些賊人是來找死么?
「這周圍的田園庄宅,都是我清河人的!你們這幫田舍奴、狗殺才不要起了壞心思!爺爺不日就回來!到時候一塊磚磕破了一個口,都叫你們拿腦殼來填!」
「出雲人!奪門啊!」有人在遠處用唐話和出雲話喊道:「韓家軍來了!」
團練兵和小首領們手心出汗,也不由得感到好受了一點。
團練兵和首領都被震得摔倒在地。
城內傳出了出雲人的喊叫。
城北的採石場里也被趕進了一群出雲人,叫他們日夜採石轉運。
那些匪類正在清河授田,這可得他們忙活一陣的了。
團練在雲城周圍的糧道也逐漸被掐斷了。
有些膽小的雲城使者,說南下的時候看見了賊軍勢大,便匆匆返回。可問起賊軍到哪裡了,問了幾次說法都不一樣。
好在城內糧食充足、城牆修繕已閉、兵士也多,眾人還是不太驚慌。
這些匪類具體是哪一部,逃難的子弟卻說不清楚。
遠處的賊人已經加快了速度,他們行進的聲音如同海浪。
還有幾個豪強子弟,倒是真的捨不得雲城財貨。
女王一登基,便搞得人心惶惶,說什麼「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門后,就連一堵臨時修築的矮牆也沒有。
有個出雲人死在了城牆縫裡,過了好幾天臭氣瀰漫了才被人發現。
團練在撤走的時候,對各地的唐人、歸義人、出雲人百姓放下了狠話。
其實,雲城大族們還有一個妥善的逃命之處——河陽郡。
「我是晃眼了么?」停下的人說:「我看見好多星星。」
當這些士兵撤走後:「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就宣告結束。
他們越想越怕,茶飯不思,彷彿癩蛤蟆被牛腳踩了,渾身難受。
這種味道與木料、皮革燃燒的氣息不同。
在白家莊周圍,那股賊軍刨開了埋骨坑。
不論朝廷推行改制還是督促團練,清河人的勢力都在不斷地增長。
團練首領們還聽說,那支賊人極為歹毒:每到一個地方,賊人便強令當地豪強解散團練,只給出兩三日時間的自行離開。
這幾天。
「寨子裏面的良民,全被賊人押解起來,一個個盤問,只要是我家人,就一刀劈成兩半!」
團練兵們嚇得不敢出氣。
清河大族十八姓,如今少了白姓和劉姓,還剩十六姓。
按照常理,你說給兩三日吧,總得給兄弟們咂摸咂摸意思對不對?
雲城的城南,是最為堅固的地方。
城內的糧食、布匹、鹽、諸樣雜貨,全歸河陽人之手。
團練兵聽見了他們此生最絕望的聲音:高大的包鐵木門,在吱吱咯咯的聲音中,隨同弔橋一起摔倒在了壕溝和-圖-書之中。
「直說嘛,說什麼百十人之器。」
抵抗者發現無力回天之後,一般都會縱火自焚而死。
雲城居民開始朝著四面郊野逃竄。
無論情況多麼惡劣時,事情總會繼續壞下去。
那些大族子弟渾身臟泥,見到叔伯兄弟就跪下來哭嚎。
現在的雲城,女人遠遠地多過男人。
種種的錯漏百出的說法,叫團練首領們越聽越急。
那些逃到北邊來的大族子弟,各個被嚇破了膽,話也說不清楚,渾身抖個不停。
南部丘陵頗多,加之近來陰雨連綿,雲城內的清河人也就耐心等了幾天。
陰雨連綿的天氣,對豪強們來說,本來都是不適合出戰的。可事到如今,老家被人分了田畝,團練首領們各個精神抖摟,紛紛招呼各地部曲歸來雲城。
河陽大族有許多敲骨吸髓的手段。
距離似乎還很遠,也不像是營火一樣。
清河大族是姜氏復辟以來,獲益最多的一個群體。
團練們面色如紙:城內的姦細,開始召喚田舍奴們暴亂了。
「今夜這些匪類!」團練首領慷慨說道:「來了城下也是送死!他們便是有翅膀,也飛不上城來!」
在廝殺結束之後很久,忠於大將軍府的死士們,還在城內不斷地刺殺、投毒、縱火。
團練兵駐在雲郡各地,何等威風快活。一聽說召見自然百般不樂意,又一聽清河老家被匪類禍害了,這才匆匆整頓人馬朝著雲城靠近。
這種麵餅很扛餓,只不過要隔天吃,不然就會腹脹而死。
朝廷恢復王制的時候,雲城差不多已經化為了荒城。
十幾年前,南郡各地的唐人逃避戰火紛紛北上,雲城一時繁華。
眾人罵罵咧咧。
「……嘩……嘩嘩……」
雲城的團練給賊人送去了約戰的使者。
若是別的賊類來犯,大族們倒不至於這麼驚慌。
尤其是已經被誅滅全族的幾家,這個時候匆匆戴了孝,聲音帶著哭腔,要號召眾人返鄉保田。
大族們稍微多個心眼,就能猜到這是朝廷在唬鬼。
在雲郡,彈壓出雲人的暴動,才是首要之務。
「怕不是……怕不是朝廷說得南海匪類,提前殺來了?」
黑夜一般的寂靜逐漸圍困向了雲城。
這倒是不是諾曼士兵留下的,這是河陽人留下的。
砰!砰!砰!
部分豪強聽到這裏便暴跳如雷:「這肯定是朝廷的人!」
他們屠戮了城內的大將軍府居民后,便開始四處劫掠,甚至乘著暴怒四處縱火焚燒。
首先,雲城外各地督錢、督糧的團練,盡數朝著雲城靠近;
南部各郡屠戮朝廷備官的時候,雲郡情況要好一些。
少數河陽郡兵和清河團練駐紮在雲城之外。
從春申來的備官,就如同小石子丟入了塞滿淤泥的池塘之中,濺不起一點水花。
「哼。」喪了考妣的團練首領說:「你們也都聽到了,那股賊人看起來勢大,卻不敢打清河,為什麼?沒有百十人之器,怎麼攻城?」
雲城團練首領們匆匆擬定了規程。
其次,派出快使朝著清河城告急,要讓清河知道,雲城有一支奇兵,可以隨時策應;
在城南遠處的丘陵中間,明明暗暗地有無數的亮點出現。
按說那批人也早該回來了,可是到現在為止,南方卻什麼消息也沒有。
這之後,那股賊軍殺人的時候就好像魔怔了一樣。
雲城大族從一開始的怒火縈胸,逐漸變得憂愁惶惑起來。
周圍的幾個人都停了下來,擠著眼睛看著南面。
把那個出雲人扯出來之後,清河兵還是覺得城牆有一股惡臭。
還有一些使者,則遇到了賊襲。說是賊人在小路上設卡,雲hetubook.com•com城南下的主道都不得通行。
諾曼人北上的時候,此地聚集了許多義軍和出雲大族的士兵。
逃難的大族子弟說,那股賊人頗為兇悍,在清河東境橫衝直撞,雲城的團練首領又是一陣叫罵。
許多團練兵睡眼惺忪地朝著城南聚集。
白家屍骸一露出來,那股賊軍便嚎啕大哭。
城樓上的眾人看了一會,終於看清了那些「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是怎麼回事了:無窮無盡的士兵舉著火把,正從丘陵中間穿行而來,斥候今日探索數十里沒有發現匪類蹤影,莫非賊人是從更遠的地方跋涉而來的?
圍城期間,畢竟疑神疑鬼的人多。
朝廷如果有這等雷霆手段,之前「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時候,朝廷便出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剩下的士兵繼續觀察著。
她家被豪強們抬上了王座,一扭頭就要把豪強們吃掉。
雲城變得荒蕪又冷清。
原野之上,經常能看見衣衫華麗的男女餓死荒丘。
可是提出這種意見的團練首領,卻招致了其他人的強烈反對。
雲城派人去責問,那些寨落閉門不理。
只要是大族子弟,男人是要殺盡的,女人則被擄入林中,送給林中光棍們當老婆。
雲城的小孩,肚皮都鼓脹如同尿泡,走路的時候墊著肚皮一晃一晃的。
圍困雲城的諾曼軍人對著城內拋擲了許多石彈、火焰箭,買通了間諜在城內縱火。
唐人、歸義人、出雲人的寨落,一個一個不再和雲城接觸了。
地火噴射而出,煙霧隨之瀰漫城樓上。
「諸位這麼慫,我可是第一次知道!」有個頭上戴孝團練首領說:「你們家在清河西南,便穩妥了么?那賊人殺了我全家,那是我家在清河東邊,祖宗沒庇佑!今天不南下剿滅賊人便罷了,就連守衛雲城牽制賊人,你們都不敢么?賊人過幾日便去你家,你到時候能討到好?我們幾個是家破之人,只有一腔血勇,還有著雲城幾倉財貨了。我們現在去了河陽,朝廷能放著我們的肉不吃?」
「賊人殺了我全家啊!」
「你要是這麼說,我們要是再走,那便是田舍奴了。」幾個有意留下來觀望的大族幫腔:「只是著雲城城牆雖然高大,但多經戰火,有兩處缺口。卻如何擋得那賊人攻城?」
「汝既不來戰,又不速去,意欲何為?」
坐困雲城,這些大族焦慮難安。
尤其是將大族田畝分給田舍奴們,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朝廷竟然也做得么。
過了幾天。
這之後,就要配合清河城大軍,一路從雲城南下,一路從清河北上,聯手剿滅這股匪類。
解散了團練后,那股賊軍就開始屠戮豪強。
城外的居民不再於社下聚會。
河陽人統治城內的日子,是雲城居民最為凄慘的時候。
那股賊人最歹毒的一點,就是盡分大族之田,許諾百姓兩年不征。
歸義人要自贖,往往須得破家;
出雲城鎮被按照團練的駐地劃分。
約戰使者的馬匹卻自己跑回了雲城之下,馬鞍上灑滿了鮮血。
十幾次呼吸后,眾人終於確信,遠處的確有光點亮起。
授田的時候,那股賊人還派了授田令和護田備官。
那賊大王卻厲害得很:他讓團練三日後解散,到了第三天,就真的帶著兵過來進攻。
震顫結束后。
有好幾個出雲人都說,他們在補牆的時候,聽見城牆裡面有聲音。
賊人呼喊的軍號聲,更如颶風一樣傳來。
他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城牆,又搜尋了距離城牆較近一些屋舍,在確信沒有地道后,才放下心來。
若是現在拋www.hetubook.com.com下雲城,帶著女子財貨逃向河陽,賊人未必追趕得上來。
「彭阿兄,你家也完了!清河從東往北,全被賊人血洗了一便。」
「日了你娘,現在是挑刺的時候?」
幾場火災不大,但焚毀了最繁榮的唐貨集市。
「賊人在夜裡攻城南?腦殼被驢踢了?」一個團練首領帶著部武走上了城樓。
這些社樹留下的巨大根盤至今觸目驚心。鋸子留下的斷面上可以看見清晰的年輪,經過幾年的風吹日晒,這些樹樁都顯露出了石頭的質地。
首領被掀翻在地。
有個士兵立刻入城告警。
曾有烏蘇拉旅行者描述雲城居民:「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各部團練開始修補雲城城牆。
河陽人將出雲人一批批地帶走,河陽有許多要塞塢堡要修築。
這也是本地的備官得以倖存的原因:春申的備官,就連最簡單的官署都拉扯不起來,就連找個會寫字的扈從、幕僚,都困難重重。
清河西南的大族們心中,其實都想到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對手。
團練兵士們紛紛告別了安樂窩,走在了陰雨連綿的大道上。
這種重建一直持續到雲城之變。
城南的城牆還是最高的。
不久之後,雲城甚至有了小清河的稱號。
一股焦糊的味道飄揚在空氣之中。
城外又沒有圍城,誰能一路挖到城牆裡面去?
「……賊人沒有百十人之器,終究是烏合之眾,裹挾了些百姓四處流竄。堅守這雲城,必能潰賊。雲城,是當年韓定北那廝修的,卻也沒怎麼偷工減料。如今損毀了幾處,填補一些還是來得及的。修雲城的時候,派齣子弟南下觀望:若是朝廷又大軍來,我等便南下相應,順道返鄉收田;若是朝廷不管不顧,我門便與敵周旋,徐徐撤向河陽;若是匪類直接北上,那賊從何處來,吾輩便從何處破賊!」
陣陣陰雨也結束了。
他們帶走了兵馬錢糧朝著河陽逃竄。
城外架起了幾個磚爐開始燒磚;
一番話,說得團練首領們心潮澎湃。
到大火險些燒著王宮之後,這縱火劫掠才被勒令停止下來。
為了找個名頭壓榨豪強,姜家今年說西南洛剎來犯、明年說阻卜諸部劫邊、後年就說北山口外有草原匪類蠢蠢欲動。
原來是從林中郡竄出來的匪類!
今夜即便有苦戰,也不會在城南。
團練兵們紛紛擠出了一個微笑。
有些說是國賊的殘部,有些說是林中夷賊,還有些則說是韓家軍。
南下的使者如同南下的候鳥,一去不回。
當然,即便是國賊的弟弟,若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大族們倒不介意把姜氏賣個好價錢。
當然,清河是不屑於跟雲城相比的,它一直自詡小春申。
出雲女子但凡有些姿色的,在街上行走的時候就會被擄走到河陽去。
那股賊軍出沒在雲郡南部各地,逐一造訪歸義人寨落周圍,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團練子弟督促著雲城的百姓開始拆屋補牆;
為了防備火災,唐人守衛者主動地拆除了大批房舍,辟出了隔火道。
幾個清河團練兵正在城牆上巡哨。
河陽之變后,河陽大族失勢。
族人尚未蒙難的團練首領,心思也更加縝密周全,他們倒不相信這是朝廷所為。
朝廷遷往河陽后,外郡大族們將糧食全數運往了河陽、清河等地,雲城立成飢城。
轉運雲城的糧食已經斷絕很久了。
出雲人被帶走就沒有自贖的機會了。
雲城的唐人要自贖,會破費許多;
眼看這些姻親豪傑們的慘象,清河西南的大族們生出了同悲之念。
許多低矮的磚牆間,還有牧童在其中徘徊。
豪傑hetubook•com.com們都有久遠的記憶,這是姜家的朝廷的故計了。
大族們是要死戰不休的。
「這是……」有個團練首領問道。
到了最近幾日,清河團練們再也坐不住了——有幾個的清河大族子弟跑到來雲城。
城外三十多個春社的社樹,也被盡數砍伐,叫諾曼人拿去修築高大的攻城塔樓。
有好幾個寨子的團練首領,還在彼此詢問「怎麼回事」時,就被砍了腦袋。
雲城的居民記憶之中的最後一次大火,是城內的一批「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在深夜襲擊了城門后逃走,順道焚毀了城門周圍的哨兵塔。
「兒郎們!」團練首領扭過頭,輕鬆地對部下說:「賊人遠道襲來,不過逞逞威風罷了!城南牆高六仗、下鑿深壕,其餘各門兵足糧豐!雲郡各地糧草略盡,賊人前不能攻城,后沒有糧秣補給,幾日必去!」
朝廷退出各郡,號召各郡成立團練的時候,大族們就感覺這次恐怕真的有問題,只不過沒有最後確定罷了。
「你說,你說。」
北部的採石場發生了暴亂,奴工們殺死了看守的團練兵,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雲城上的兵士們聽見了整齊的呼喚聲。連續幾聲,隨後又歸入平靜。
市集之上,男女面上皆有菜色,雞犬之聲絕跡,林地裏面已經重新出現了野豬、豺狼,城內卻連老鼠都少——雲城有一個專門賣老鼠肉湯的場鋪,一群出雲人經營著生意,很受城內居民歡迎。
城門附近的牆體里低吟了好幾次。
賊軍的大王,也不講任何情面。
團練首領們卻是久經陣仗的豪傑,雖然也被嚇到了不少,卻不至於亂了陣腳。
過去的出雲大族已經在歷次戰爭中死傷略盡,如今只在鄉間保有著一些土地。
許多出雲人只知道他們的家人被帶去了河陽,具體在什麼地方卻不清楚。
相聚遙遠的村落來往更少了,這幾年成婚的年輕夫婦,多半是和寨子內的鄰人完婚,甚至有親戚關係的男女也會完婚——尋找異姓男女完婚變成了奢侈。
可這股賊人是國賊的弟弟,甚至同流合污了夷人,那大族們就免不了一戰了。
雲城團練把這些大族子弟好好安頓下來,等他們不哭了、不喊了,便找去好好問話。
雲城團練們大驚。
夜幕之下的光點,皆是賊人火炬。
雲郡的清河團練大概有兩千人上下。控制了小半個雲郡,大量的女子財貨都被源源不斷地送往了他們南方的家鄉。
最初,他們覺得這幾個後生是不是豬油蒙了心,怎麼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
數千士兵在城內廝殺,許多大將軍府的戰士守衛著駐地房舍。
「賊人?」雲城團練至今也不相信,春申郡都沒事,清河怎麼會竄出一股匪類:「哪裡來的賊人?」
諾曼人撤軍后,雲城開始了緩慢地重建。
雲城的團練首領們各個恨的雙眼發紅。
「……殺賊……殺賊……殺賊……」
雲城城牆比清河還高,韓定北還挖掘了深壕,誰能攀上來?
雲城內已經開始敲響了梆子和銅鑼。
可是今天看來,莫不是朝廷說得是真的?
接著,姜家便開始攤餉。
雲城居民沿途充當著奴僕的角色,修築橋樑、搬運貨物、看護牲口等等。
「什麼時候百十人之器?」
眾人不由得擊掌讚歎「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朝廷在雲城的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百姓還能買到昂貴的糧食。
可是現在聽說,他竟然敢動豪強田園莊戶,那就什麼都沒得談了。
一邊打清河豪傑如同打小兒一樣,一邊還有餘力隔絕郡縣邊道,恐怕不是一般的匪類了。
有幾家團練來自清河西南,如今便不是太著急。
是啊,雲城城牆雖然有缺口,這些日也修好了。
從這裏一想,竟然諸事可以說通:先是朝廷派出備官在各郡亂來,說要搞什麼恢復國制,眼看奸計被諸郡豪傑識破,便去林中搬來賊人。如果不是朝廷人馬,就憑那些林中夷兒,也懂授田護田?
現在搬取財貨前往河陽,還是穩妥的。
駐紮城內的河陽、清河子弟,只要花一筆小錢,就能臨時找到出雲老婆。
幾個靠近城牆邊緣的兵士,直接被摔下了城牆。
只不過,團練首領們的態度,這個時候卻出現了分歧。
雲城內駐紮的清河人卻感到了古怪。
牆上掛滿了木頭的腳手架,民夫、百姓、團練士兵肩挑背扛,開始修補缺口。
現在好不容易經營了許多財貨,佔據了許多田產,卻要他們拋下家業去河陽,這太強人所難了。
這種說法,簡直就是放屁。
厄運尚未終結。
雲城。
這賊軍怎麼這般厲害?
「那裡不是囤著河陽軍呢?」團練首領們牙齒都要咬碎:「想必是見賊勢大,讓開一路自己跑了!朝廷軍果然都靠不住,叫我子弟蒙難!」
上個月,他們例行將徵募來的財貨錢糧運向了清河。
如果哪家豪強不從,姜家的大兵便來剿滅,趁機收並土地。
雲城近年來厄運纏身,但凡有一點點財貨往來,河陽大族便會擄走一切。
如今的雲城,卻已經看不見一絲繁華的影子了。
事情變得和過去一樣。
最初,朝廷說起南海匪類,各郡豪強基本是不太放在心上的。
二十多日間,竟然被那股賊軍殺盡了五姓。
外郡大族和朝廷備官反倒確定了兩不相妨的默契。
城門洞開。
賊人沒有回應。
黑暗中洪水般的火海,正朝著雲城湧來。
那之後,雲城再沒有值得一說的戰鬥了。
諾曼人焚燒了城郊的集寨。
大霧逐漸散去。
河陽人在控制了雲城之後,又以「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為名,四處拘捕雲城居民。
唐地廢除已久的臨婚制度,在雲城再度恢復。
城牆上臭氣熏天。
城內的婚聘之事極為簡易,男女有歡好,告知親友便算完婚,若是不願意繼續為夫婦,直接分開也無人過問。
賊人從快速步行變為了跑步前行。
朝廷從雲城遷往河陽的時候,雲城居民一下子被征走了一千多人,最後只有三百多人返回。
遙遠的火把讓對方的陣勢極為驚人。
這姜家婦人歹毒的手段,讓雲城團練首領們氣得胸肺炸裂。
出雲人聚居的地方,突然燃起了火光。
在授田的時候,賊人還要逼迫百姓去看大族屍坑。
百姓要從旁邊走過一遭后,雙腳粘了血,才給授田。
賊軍最近的時候曾逼近雲城九十多里,隨後卻又一頭消失了。
人口銳減之後,便是百業凋弊。
除開雲城北部的幾座城鎮還有通氣外,雲城南部的大片土地,全部斷絕了和雲城的聯繫。
雲城團練放棄了南下河陽的打算。
諾曼軍人留下的營地和壕溝的痕迹依舊存在。
團練首領們扇一巴掌問一句,最後終於大概問了個究竟。
清河團練首領聽見了噩夢一樣的號角。
河陽大族離開后,清河大族接踵而至。
尋常夜色。
「就是雲梯、塔樓。」
雲城的百姓開始吃一種摻入泥土的麵餅。
南下報信的使者已經徹底迷惑了,帶回來的消息也愈加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