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王國的建立
第四十六章 重生
俘虜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雲城之南鋪路、修橋、運載石料。
戰火熏黑的牆體被重新刷白、泥濘的地面被鋪上木板、滿是血污的王宮也被簡單地打掃了一遍。
之前有過管理奴工的經驗,如今處理起戰俘來,新林營兵便遊刃有餘。
都護府的艦隊分成了平均的三部:兩部巡遊在春申外海,一部緣著春申河北上。
成百上千的團練兵開始湧向城南,果然,在城南的匪軍並不多。
雲城內街道殘破不堪。
走之前,項平扭頭說:「我不是大將軍府的項校尉了。我是大唐的項都尉。」
返鄉的俘虜們對看押的唐兵極為殷勤,甚至有些諂媚,這讓都護府的唐兵們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蠢才。」項平的嘴角擠出了一個詞:「看不出來么,國公已經賜你不死。大將軍賜你金葉,是讓你活著的,你負了大將軍的恩,還要負了大將軍的義么。快滾!你這個人是不成了,以後找個婆娘,多生幾個兒子來為國公效力!」
都護府佔據了雲城之後,唐土西部的大族要派兵前往春申,就只能強渡春申河了。
城南。
在雲城內,每一個街口都有渾身著甲的唐軍騎手肅立著。
「怎麼打到雲城來了。莫非朝廷已經……」
唐兵沒有阻攔他。
雲城的官員在打量著都護府的人員。
宛如重生。
畢竟,這個消息好得不正常。
林中人當初割了阻卜俘虜的耳朵,被章白羽訓斥了一頓。
這樣的老爺,你能挑出什麼不好來么?
它是唐水師中最龐大的一艘船,被唐兵稱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都護府的眾人也在打量著雲城的降人。
槳帆船的身後,大大小小的風帆船,則在周圍巡遊。
到了第二天,城內還有零星的戰鬥。
他們其實也想弄清楚家鄉是什麼樣子:可他們更願意留在營地之中,讓別人替他們去看。從雲城南下,飄零無依,誰知道路上會遇到什麼事情呢?
可是遠處歡騰的人群還是感染了他。
雲城的雜務,終於忙得差不多了。
返鄉歸來的團練戰俘確信了授田之事,整個戰俘營中都在歡呼。
他來到了雲城王宮之下。
可是人還是被唐兵拉了出去。
隨後,都護府的授田令進入了戰俘營中,告知對方,他們的老家已經授了田,之後兩年的時間,不會攤派餉額。
章白羽稱呼佔據雲城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春申河為邊界,唐軍在北邊已經拽住了口袋的一頭,至於南部的那頭,則是春申河口。
雲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都護府召集來的居民使用河水清洗城鎮。
團練兵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光是有一份鄉親之情抹不開,同時也有深深地恐懼在其中。
團練俘虜的手被拴著繩子,在唐軍士兵的監視下,朝著城外走去。
備官們猜想,要麼就是匪類有高人指點,要麼就是南海匪類與朝廷宣揚的完全不同。
有些團練兵,已經連續三代是佃農。
那是兄長殞命的地方。
朝廷水師的周圍海面上騰起了很高的水柱。
比如前些年鬧瘟病,人力少了許多。眼看佃餉交不上去,老爺們竟然家家戶戶地過來寬慰,說佃糧先欠著,豐年再還,莫要逃到外鄉去。
匪軍都用螺角、銅號、損那聯絡彼此。
被選出來的團練俘虜,心頭都做了準備:若是都護的軍爺們只是讓我們做戲,我們也跟著做了,讓我們說什麼就說什麼。
攻陷圍城后的唐軍沒有深入城內,而是和-圖-書擴大著城牆上的佔領區域。
都護府佔領雲城后,徵發了一批雲城居民清理城內的贓物。
河陽人跪在梯台下,好久沒有動彈。
「就是南海匪類么?」
破城之夜。
執戟郎已經反覆地搜索過了王宮,確保沒有任何危險后,終於在石階兩邊護衛起來。
「真是真的么?」
章白羽心中嘆息,那時已經晚了。
這種區別,也不看他們的出身,而是看他們對唐國的認同和貢獻。
唐軍士兵在脖頸上系著白色布條,以此辨識敵友。
入城之後,章白羽每天都會看見出雲王宮高聳的四方塔閣。
對唐軍最為配合的士兵得到了啟用。
「你在哪裡……見到大將軍的。」
雲城居民開始打開窗戶和門扉,小心翼翼地窺看著新來的這批唐軍士兵。
團練首領們覺得,短短的功夫,城外賊人不可能湧入多少兵馬,只要幾次衝擊,便能將匪軍驅趕出去。
十多艘都護府的槳帆船雲集春申外港。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多張了一隻耳朵,今天聽了閑話,來日便要告了自己?
團練兵沿著河岸,跟著都護府的水師行進著。
營中立刻出現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響。
項平抬起手要打的模樣。
戰鬥持續了整個白天,最後一批清河團練終於投降。
河陽人張開了嘴,終於擠出了聲音。
朝廷從烏蘇拉買來的槳帆船靠近布蘭切公主號后,布蘭切公主號上突然冒出了白煙。
被喊出去的團練兵俘虜自以為必死,剩下的人要麼縮在角落要麼衝到都護府唐兵面前告饒。
讓俘虜們沒有想到的是,都護府讓他們必須學會的第一條,就是禁絕「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之類的稱呼。
項平鄙夷地看著河陽人,手捏劍柄,虎口捏得發白。
團練兵中間,還有許多豪傑們的遠親。
未來的唐國,只分唐人、歸義人、外人三類。
飄揚著都護府旗幟的船隊,以「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為首駛入了春申河。
「國公!此人本是個諾曼人擄走的奴兒,后被大將軍救下!大將軍殞難之日,這人明知大將軍有難,卻沒有告知一言半語。如今他自己來服罪,我本想一刀殺了,他卻一定要來見您一面。」
團練首領,都是都護府命令,由團練士兵親手殺死的。
「清河人什麼都不跟我們說真話。該死。」
再比如這些年來,雖然年年欠著老爺家錢糧,可是老爺們一年復一年地寬延佃錢,只是記在賬上。田契是早就歸了老爺們的,如果老爺們心中沒有善念,早就把眾人趕走了,豈會有今天。
「國公萬歲!」
都護府的唐軍士兵開始從團練俘虜中招募營管士兵。
將軍號之後的船,分別是飛鳥、雁翔、歸雲、望南、歸河、懷遠、歸武、歸洛。
春申河口之外,布蘭切公主號安靜地駐泊著。
「你沒和大將軍說話?」
他們都知道,這些大善人發起威來,是何等的凌厲。
只要有團練兵遇到小股匪軍,匪軍立刻便會撤走,不一會,就會帶著源源不斷的匪軍大隊返回。
唐軍士兵抵達倉房的時候,城內的起義者將倉房拱手交出。
項平踢了那人一腳,對章白羽稟告。
被火焰焚毀的廢墟,也徹底撲滅了火種。
他渾身戰慄,抖個不停。
用糧食、休息來激勵和區別俘虜的辦法,在這裏依然有效。
很久之前,兄長也是站在這裏,看著同樣的石階吧。m.hetubook.com.com
藏匿在民居中的團練士兵,逐一被居民們悄悄地報告給唐軍。
唐軍的長劍隊開始進入各個民居搜查。
「項校尉,」河陽人使用過去在大將軍府的官職稱呼項平:「為何少將軍不收。」
「我聽見清河人說過,賊人從林中來么。」
瀰漫唐地的大霧,在春申淡薄一些。
這種說法,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匪軍進攻的時候極為剽悍,撤退的時候卻又利落乾淨。
章白羽再無推脫的道理。
與朝廷水師交手的時候,布蘭切公主號的進攻方法就很奇怪:它沒有利用撞角前沖,而是緩緩地將一面船舷對準朝廷船隻。
熊靈均和阿普保忠跟隨在章白羽的身後。
團練兵俘虜在私下裡,依舊是惴惴不安的。
年輕一些的備官卻有更多的期待。
從春申出發的時候,他們意氣風發。
官員們在夜裡聽見「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本來以為會陷入幾個月的圍城戰役,結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一隊自稱「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士兵前來逮捕他們。
最終,將唐地一分為二。
唐地被春申河一分為二:東部的清河、春申、部分雲郡直接與林中相連;西部的下方、阻卜、河陽,則隔著大河與春申相望。
「我們和匪類打了仗、死了人,竟然給我們家授田?誆鬼。」
小隊俘虜們離開后,雲城外的俘虜營地也重新恢復了平靜。
緣著春申河北上的船隻,會沿途焚燒每一艘船,還會奪取沿途的碼頭,在將碼頭付之一炬后,才會繼續北上。
彈丸的力量太大,比起弓弩、絞車、床子弩都要可怕。
河陽人很不解,扭頭看著項平。
「別胡說!幾個月前……」
可一旦打中一枚,敵船便立刻鬼哭狼嚎起來。
章白羽的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金葉。
都護府的水師是不足以運載大批軍隊北上的。都護府集結起來的水師,從一開始就不是為運載五六千名士兵北上。
「國公萬歲!」「國公萬歲!」「國公萬歲!」
「都護府……」
「老爺死了……誒,死了就死了……我家授了田,不曉得都護府老爺說話算不算數的。大概,是不算的吧……萬一算了呢!媽的逼,好煩。」
境況好些的時候,還能續佃。
虞官對俘虜們說,那些被喊出去的團練兵,會返回家鄉看一看授田的情況。
河陽人抬頭看著項平,眼淚汩汩湧出。
「啊!授田是真的么?」
都護府有意讓河陽人去管清河人,讓清河人去管河陽人。
如果心向唐國,平時安心勞作、戰時接受徵召,即便是碧眼兒,也是堂堂正正的唐人;
惴惴不安歸惴惴不安,可是「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這種事情,誘惑實在太大。
「當初大將軍問我『你哭什麼』,我回答大將軍『想著大將軍對小的們的好了』,大將軍又說『這有什麼好哭的』,賜了小人這枚金葉。」河陽人把金葉子遞給了章白羽:「後來河陽人遭難,我心中雪亮,知道這是河陽人自己討的。我本欲一死,但聽說少將軍的消息,便不敢死去。大將軍賜我金葉,我若帶著它死了,做了鬼也償不清了。近日聽聞少將軍擊破雲城,便從河陽趕來。歸還此葉后,小人會找個不礙眼的地方自裁以謝大將軍。」
軍中的籍冊官臉上掛著汗珠,在一本冊頁上勾銷了兩個名字。
傍晚時分又下了一陣雨。
黎明到來后,唐軍士兵開始入城圍殲大族
和圖書士兵。清河的團練兵都如同置身噩夢之中:首先是最不可能被攻破的城南,在一聲怪響后,大門便垮塌了,接著,無窮無盡的兵士便如潮水一樣地湧入雲城之中。
春申河口。
「前些年發水,如果沒有彭家周濟,鄉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水患后,俺們也是自願投效的。這些匪……都護府老爺們,說得還是欠考慮。」
章白羽準備登上石階的時候,卻看見項平站在一旁等他。
這份情面,可說是半個父母了,怎麼能說和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呢?
「殺得都是鄉里的大善人呀!」
入城的時候,刺耳的怪聲此起彼伏。
佃農們偶爾也會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念頭來:糧種是我置辦的、水渠是我刨開的、牛隻畜力是我費盡人情借來的、看青是我睡在地頭、夏收秋收是我出的力、打了穀子晒乾的是我、穀子脫殼也是我——等到秋天的時候,我就欠了老爺幾斗幾升,還得冬天去他家刷牆掃院子,老爺若是高興了,還會把我交給他的糧米賜還給我哩。
來告密的人,都會被都護府唐兵當著眾人的面羞辱一頓。
境況稍微壞些,便要淪為「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雖說覺得哪裡不對,但世道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么。
都護府的老爺們就算是把雲城的老爺們打敗了,清河那麼多豪傑,豈是善罷甘休的?
唐軍的斥候,已經從雲城出發朝著西南方向漫遊而去。
它們的職責,是封鎖春申河口,繼而逆流而上封鎖春申河。
這些年輕備官,已經學會了不少「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但終歸還沒有變得冥頑不明。
「國公。」項平牙齒咬得咯吱響:「讓這人自己說。」
要知道,老爺們雖然不好說話,可也是聽得進話的。
雲城南邊,團練兵們自己修築了營地,把自己關了起來。
他沉默了很久,終於將金葉遞迴給了河陽人,一言不發地朝著高處走去。
日暮時分,他終於站了起來,將金葉塞進了懷中。
只要的岸上的團練距離河岸太近,火焰箭就會朝著人群密集的地方發射。
糧官向都尉稟告了此事,都尉則讓糧官不必在意。
朝廷的一艘槳帆船,就被一枚彈丸打碎了六七枝槳。
章白羽的嘴唇抿緊了。
可是雙方還未交手,匪軍便射出了雨點一樣的弩箭。
大多數團練俘虜們,都對都護的官兵極為恐懼。
一旦水師完成對春申河的封鎖,東部唐土便成了板上魚肉。
團練兵中間的軍官、首領被都護府殺得乾淨,團練兵也就徹底成為了一盤散沙。
團練俘虜們找出了無數種的說法,反覆證明「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春申外港,烏蘇拉人留給朝廷的船隻正在海面上燃燒。
「畢竟大家都是鄉親。家中父老在飢年荒年,還要仰仗老爺們赦免佃錢呢!」
都護府的水師俘虜了那艘船之後,發現底倉的槳手死傷狼藉。他們的槳被折斷的時候,猛烈彎曲的槳柄直接插入了胸腹之中。
河陽的郡兵甚至有些費解,究竟誰才是官軍。
「韓麟琦。段維。」
到了那個時候,唐軍只需要留下少數士兵在雲城堅守,便能放開手腳,大舉攻入春申郡。
曝露在街道上的屍體和糞便終於被清理乾淨了。
它因為吃水深無法駛入春申河,但卻能很好地封鎖春申港。
現在營兵處置俘虜的時候,態度就「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得多,當然,這種溫和也是m.hetubook.com.com相對而言的。
河陽人正坐跪拜章白羽,又坐直身體,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金葉子,舉在頭頂。
「兩名副郎陣亡。」
接著,許多拳頭大小的彈丸便飛向了朝廷水師。
都護府的水師則非常沉默。
匪軍人少,但「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雲城。
這是四艘萊赫戰艦,它們接受了都護府的邀請,參加北伐的海戰。
「唐地各郡,都是唐人!姜氏惑亂邦國,上至唐夷之分,下至各郡有別——烏煙瘴氣,亂我唐民心智。從此之後立下規矩,唐地之人皆兄弟,胡言亂語者軍棍加身。」
火焰箭未必能殺傷多少,但卻讓團練兵們畏懼如虎。
這個消息在團練戰俘之中沒有引起太多回應。
到了今日,團練兵處理已閉、春申河上發現了都護府水師、第一批返鄉的俘虜喜氣洋洋地回到了雲城。
城內還有一批從春申前來的官員。
清河兵後排擁擠前排,前排只能硬著頭皮衝擊。
新林郡的營兵負責看護這些戰俘營管。
唐軍士兵就在旁邊巡視戒備,就算是彼此恨急的兩批人,這個時候也要裝出相親相愛的模樣。
可是北上之後的幾個月,他們便清楚地了解到了朝廷現在是何等模樣。
「好想回老家看看啊。」
在布蘭切公主號的船艄頭,裝備了四尊奇怪的武器。
章白羽也終於做好了準備,要去出雲王宮祭拜兄長了。
即便是這麼說,俘虜們依舊將信將疑,但抵觸都護府唐兵的舉動明顯少了許多。
城內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章白羽有許多借口不去王宮。
團練俘虜們還發現,自稱「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匪軍有意無意的,總是在將團練首領和鄉間子弟區分開來。
眾人心中都開始隱約騷動起來。
若說這些佃農子弟有什麼大念想,恐怕就是有一塊歸屬自家的地塊了。
每當都護府的軍人出現的時候,這些俘虜就會縮成一團,不敢抬頭看唐兵的眼睛。
戰鬥的經驗最容易讓人銘記於心。
項平收回了手。
這種進攻方法,是沛使錢樵命令的,據說沛國戰船就是這般進攻。
「那時小人肝膽劇裂。族長怕惹禍,不讓小人告知大將軍,說若是事泄,殺小人全家。我本是要來警告大將軍的,可是當時……卻什麼都沒跟大將軍說。我是畜生,我該死。」
章白羽耐心地等待著水師北上的消息。
春申城外。
一幢又一幢房舍,團練士兵在行走的時候,經常有唐人、歸義人居民衝出來毆打他們,出雲人則躲在屋中不敢出來報復。
團練兵俘虜中間,經常有河陽人過來告密「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也有清河人跑來告密「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幾天之後,都護府的軍人按號唱名,讓二十多個團練兵俘虜走出營地。
許多小彈丸就如同打著水漂一樣,在海面上竄出很遠。
沉默之中。
都護府的軍爺們可能是不知道:在鄉間,知書達理、明事識字、裁決公道的,也都是那些大善人。
除開唐夷之別被禁絕,各郡之間辱罵戒備,也被強令禁絕。
都護府處決了大多數團練首領,對團練士兵則網開一面。
每一艘船都配置著火焰箭。
「那你還來見我做什麼。」章白羽問道。
它們雖然懸挂著都護府的旗幟,但是從船長到水兵到水手,卻都是碧眼兒。
「也是,我們那裡有一道堤,也是鄉里的大善人修起來的。」
唐軍士兵張貼的安民告示無人hetubook.com.com前來觀看。
為了防止團練兵脅迫居民,長劍隊強行搜查了大多數房舍。一旦發現團練士兵,只要手中有兵器便格殺勿論。
「走吧。」項平說:「回家去好好的過吧。」
「我怎麼胡說了。朝廷說賊從海上來,如果不是沿著春申一路打來,他們又是怎麼過來的。」
他抬頭,看著高高的階梯。
「這是誰?」章白羽詢問項平。
西部的大族士兵想要東進,只有兩個途徑,要麼是跨河東渡,要麼是北上雲郡迂迴南下。
虞候郎隊的士兵只得深入雲城,宣令安民。
河陽人既不眨眼也不縮頭,甘願承受。
大多數時候,那種彈丸是打不中敵船的。
團練首領中僥倖不死的,還組織了幾批團練兵返回城南。
許多佃農、長短工子弟,都是老爺們取得名字。
他如釋重負。
天明之時,匪軍開始入城。
出雲人已經學會了在唐人的紛爭中置身事外。他們認定,不論唐人打得多麼凶,一旦局勢穩定下來,若是手上沾了唐人的血,出雲人多半要倒霉。
唐軍發現,存放細軟的倉房無人過問,儲存糧食的倉房卻已經被出雲人搬運一空。
唐軍士兵將兩具屍體放入了墓穴。
雲城內的團練兵人數雖多,可是每次交戰,都被對方四面壓制,就好像對方的人數才更多一樣。
到了後半夜,團練首領們即便是殺人立威,也不能讓團練兵們去城南送死了。
阿普保忠和熊靈均看了河陽人一眼,也跟著國公攀登而上。
清河團練們咒罵連連的「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叫這些備官們聽后,只有說不出的驚訝。
清河人在最後時刻準備焚燒集聚財貨的倉房,但卻被城內義軍擊潰。
在埋骨坑前,都護府的虞候官們告知了團練自己是誰。
都護府按照不同地方的兵源,將團練兵分成了不同的營落。
岸上的團練兵們又是吆喝、又是辱罵、對著河水潑了許多女人的經血,要將都護府的槳帆船咒沉。
如果背棄唐國,棄絕唐人身份、斷絕祖先英靈、甘願與敵國狼狽為奸,那即便生在唐家,也只能算作外人。
剁手、沉塘、打斷腿、在監牢中關到死,這些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故事,豈是一下就忘得乾淨的?
可是說完了之後,團練兵俘虜們便陷入了沉默。
河陽人不敢開口,他覺得自己不配高喊萬歲。
在都護府的水師之中,還有四艘船身份特殊。
許多唐兵只能不斷地踢俘虜的屁股,讓他們快點走,不然這些俘虜就會連連回頭,說些冠冕堂皇的討喜話。
「便是在上面的石台。」
年紀稍長一些的朝廷官員,這個時候只覺得惶恐難安。
跪在地上的士兵抬頭看了看章白羽,辨識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要返鄉的俘虜卻眼淚潸潸。
周圍的人都變得神色冷峻起來。
他們不能離開營地,但在營地之中,他們擁有不小的特權。
「少將軍,我是畜生。」對方放聲大哭。
項平的身邊,跪著一個團練兵模樣的人。
周圍扶著鏟子的唐軍士兵吸了一口氣,在周圍眾多唐軍士兵肅穆默哀之後開始鏟土,將兩人的身軀掩埋。
在都護府大牢中,這些奉春申王命而來的官員極為苦悶。
跌跌撞撞,他走出了雲城。
善人老爺們很有學問,什麼事情都能講明白。
朝廷的水師已經縮回了港內。
團練士兵們或許暈頭轉向,卻也看出了門道:匪軍在四面圍攻之前,一定會響起陣陣凄厲的號角,這種號角高底緩促不同,肯定有不同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