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王國的建立
第五十一章 時來
清河鄉賢們真是厲害,竟然殺得自家人要投都護府。
顧秋安排了羽林郎去處置此事。
「你們見過南海匪類么?」戰場回來的羽林郎問道。
朝廷命令右將軍率領北上的九千大軍,到清河來椅子還沒坐熱,都損失了四千多人。
他們先眯著左眼,又眯著右眼,看了半天。
南部大族們也被軟禁起來。
這件事情說來很慚愧,所以都護府唐兵一般都假裝不記得,也不會談起。
韓家老兵雖然疑惑,卻也不再追問。
戰場上回來的羽林郎被折了銳氣,這讓其他的羽林郎心生不快。
這些南部人的動搖還影響了別人。
章白羽臉上略有羞愧之色。
說完了這些,顧秋便讓那些和南海匪類交過手的老兵過來,跟其他人說說究竟。
他們還頗為自傲地告訴唐軍虞候:「這些軍制,都是韓家軍當年規制,是定北將軍是一點一點琢磨出來的。咱們最開始也沒有。唐地諸多兵制,咱們一邊打一邊驗過。好用的就留下來,不好用的就刪去。當初在雲城,韓將軍讓我們不得劫掠民口糧食,而是要按照行市價格買糧,不然雖能得一時口糧,但之後卻無人賣糧,縱然手頭有銀錢,也會豐年之中無糧可買。」
六十多遊俠兒猛衝清河營寨,卻被澆了一身滾燙的糞便,折損了三十多兒郎。
「姜氏軍隊每日在城中殺人,必曰『殺賊細作』。每月動輒殺百十餘人。清河南部子弟都有蒙難,其父老不能堪,紛紛要求從軍。」
項平站在章白羽的身邊,也努力掩蓋著驚愕之色,甚至有副「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表情。
城內大族團練們在編練士兵、籌算糧草、安排民夫加固城牆的時候,羽林郎們都會儘力幫忙。
韓家老兵非常意外。
「時日長久,都護常勝。」阿普保忠安慰道:「可惜什麼,以後多得是機會。」
「請陛下先入坑躲避。」
清河城內出現了逃亡。
清河郡守府。
最開始,團練們可以任意出城,現在則需要郡守府的通文路引。
羽林郎都是年輕後生,用起糧米油布來快得嚇人。
韓家老兵搖頭:「別框我老頭。這些規制便是成軍時就有,那也得有人告訴你們。」
這傢伙是從歸義兵提拔起來的,手頭好看的戰功多得數不過來。
不料想,賊人竟然派來一群新兵來戒備清河。
因為一旦清河有難,南部人根本不會太在意,他們大可以一走了之跑到春申去投奔親族。其他地方的團練們,卻只能死守清河城。
右將軍不敢離開清河了,清河人反倒更加喜歡這個右將軍了。
這些舊部再加上出雲、林中的新兵,共同組建了兩個營,分別號「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和「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唐兵歡呼「都護神威,一日破三壁壘!」
王仲手下的林中人,明顯更加喜歡「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反倒過來勸說項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這些少年極有雄膽,跟隨他們的團練兵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羽林郎們卻冰得像塊石頭:清河郡望說這些人要從賊,右將軍驗過後發現沒錯,那麼這些人就是國賊,會危害陛下,殺便殺了,有什麼多想的?
清河鄉賢們將一份名單交給了顧秋。
不過羽林郎如今不再干涉清河城的政務,清河大族們這些吃穿用度還是樂得給的。
安息人相信,石塊是不會被火焰焚毀的,卓越之石會在火神的揀選之中倖存。
清河城。
右將軍下令團練歸營的時候,羽林郎們都紋絲不動,不似往日處處爭先好勝。
有哨兵看見,賊軍正在拖動幾條碩大無比的「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緩緩地朝著清河城爬來,那想必是釋放妖術的法器了。
不論怎麼想不明白,清河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匪類和自己共享險要。
若是王仲生得丑些,項平還好和-圖-書想一點……誒,不說了。
年輕的虞官只能去找虞候,虞候們則想起了他們老長官,唐軍第一任虞候蒯梓。
許多韓家老兵都在其中擔任郎官、備官、書記。
感慨到最後,韓家老兵們老淚縱橫:「韓將軍有了好孫婿,韓家軍復為唐兵矣。」
團練將城外丘陵寨落和清河城用三層木柵聯繫起來,團團結寨,層層設壘,挖掘陷坑、布置窩箭、又儲備了許多乾柴烈油糞便。
清河人眼看賊軍如此託大,便每天站在高牆上咒罵:「我可去你媽的吧!」
清河人本來以為賊軍遇到層層壁壘,必然要布置精兵來多加防備。
「我年長你們幾歲。」這個羽林郎說:「我在此賭咒,右將軍是心向朝廷的!咱們過去有意折辱右將軍,這是我們有虧!以後若是再犯,便是有負朝廷、愧對君恩。諸君切記!殺賊報君!」
「不怪顧家郎君,」上過戰場的羽林郎在短短几天之內,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身的傲骨都消失無蹤,變得穩重起來:「南海賊匪打仗,千百人聽命而今,行止如同一人。我們羽林子弟最後以兩百人列陣,臨死不顧,這是羽林校尉的命令,絕非右將軍有意送我等去死。面對那等強悍匪類,顧家郎能保全一千多人,還能護著出援兵馬盡數返回城內,已屬不易了。」
章白羽蹲下來,掏出了一隻水袋,朝一個安息式的墓碑前澆水。
清河城內,南部團練子弟的人數並不多。
南海匪類在清河東郊擊敗了朝廷兵馬後,南部人更是反骨顯露無疑:每天都有許多南部子弟以「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名義,帶著子弟財貨逃出清河城。
「都護家中可有人追隨定北將軍?」
諸多圍城的煩惱,最後都化作了城頭上的叫罵之聲。
章白羽用手按住了石塊,直到手掌被水浸透,隨後按劍站了起來。
回城后,面對一千多郡兵和殘存的一百多羽林郎,顧秋痛哭失聲。
叫罵的聲音停頓了一段時間后,又開始響亮起來。
項平對「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這個營號耿耿於懷。
城外。
他們,都是都護老兵。
「你們幾個是怎麼回事?豬油蒙心了!」其他的羽林郎叫喊:「賊終究是賊,一旦朝廷集結重兵,破其一部,其餘歸附之賊必然轟然四散。」
新兵們談笑自若,等待著石頭上天。
如果算上那幾百羽林兒郎,這右將軍就是有通天的膽子,也是不敢回春申了。
這可謂是清河人取得的第一場大勝。
幾個軍中文書皺了皺眉頭,是不願意下去的,可是眼看陛下都跳下去了,也只好跟著下去。
南海匪類卻只是留兵日夜監視,而在匪類大軍身後,眼看著一座座望塔拔地而起。
都護府的唐兵歡呼的聲音,已經傳入了城內。
自從城內的一個安息哨員暴露后,都護府減少了和城內哨站的交流。
那時候人事功績的考據只會更加細密繁瑣,後來者,又怎麼比得上從托利亞乃至蘇培科的老兵們呢?
都護府的營盤前,掛著兩塊木牌。
清河郡的西部和南部,都有丘陵險隘,不似春申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種地形讓清河城在國破的時候容易幸免於難,卻不適合承平的年代積累財貨。
他抬起手臂,回應著唐兵們的歡呼。
他們聽說,今天沛人工匠要試射一種新弩炮。
南部的團練兵則被打散,交由其他的團練首領們帶領。
那個女人被吊在木牆上。
章白羽用水清洗了石塊,又抬頭看了看墓碑上的刻字。
清河人卻揪住了這個不方,整天奚落賊人膽怯。
周圍的兵士也嗖嗖跳了下去。
清河城內傳出的消息,也漸漸少了。
出寨擊賊?沒那個膽量;
阿普保忠等著他們。
清河城內的郡望蔡老,現在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清河主人。
都護府的一個遊俠兒前去聯絡,希望用一盒金錁子贖回安息女屍。
他手腳並用,爬出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泥坑。
這些沛人見到靖國公,都按照「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禮制行禮。
唐軍士兵便直接將「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牌子收了起來。
幾天前一個羽林潰兵自盡的事情,也被清河人大加稱讚起來。
在郡望們告知右將軍,城內有許多團練「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時候,顧秋不再有任何推諉,而是主動承下了此事。
今日,靖國公前來。
他們使用鍘刀鍘人,按著「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名單捉人。
章白羽站在眾人中間,感覺有點擠,還被人踩了腳,卻也只得耐心地等著。
幾個渾身扎著碎木和石屑的死屍被放在堂中。
這還了得?
羽林郎們對顧秋是恨之入骨,覺得是顧秋將他們的袍澤害死了。
眾人圍繞著屍體,不住地發抖。
清河人沒有殺到多少都護府人馬,反倒自相殘殺了數百人。
清河人很意外,也略略有點害怕。
讓清河人吃驚的時候,南海匪類修築營盤的速度驚人。
出雲營,又稱為韓營。
唐軍中,即便是軍階遠遠高過虞官的兵士,見到普通虞官也不敢造次。
畢竟南部人胳膊肘往外拐,連分地的事情都可以跟南海匪類商量,他們家中不過死了幾個子弟,這是公戰之仇,誰說得准他們是不是真的要殺賊倒底的?
章白羽在清河常營中,得到了清河城「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消息。
伴隨著刺耳的轟鳴,他被推得朝一邊倒去。
這些羽林郎開始埋頭營訓,本來三天兩休的營訓,變成了三天一休,繼而是五天一休。
這些人聽說南海匪類所過不留,見人就殺,這才召集了子弟前往清河城守衛。
清河人都在高喊「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滿地亂竄。
項平有些遺憾。
沛人在荒蠻島嶼之中立國,幾百年和蠻人為伍,自始至終不敢忘記中土之人的身份。沛人對中土之禮的執著,不光在諸侯之中首屈一指,便是周朝,每年也會有許多學士前往沛國,考據前朝禮節,只因為沛國保留的禮制最完備。
清河城內還有傳言,南部子弟已經和南海匪類談妥了條件,現在是「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了。
清河城外。
可是眼看賊軍既沒有蟻附、也沒有集兵,便當對方是故意恐嚇。
通過這種剛猛的方式,朝廷兵馬和清河大族之間的關係反倒好了不少。
大將軍府覆滅的時候,各地兵馬都各自解散,紛紛藏匿在百姓之家,隱瞞姓名躲避著。
說罷,羽林郎抽出了佩劍,揮劍自刎。
周圍執戟郎眉頭一皺:「大胆!陛下萬金之軀,怎能入此泥坑!」
清河人恨得不是南部人從賊,而是南部人能從,他們從不得:屠滅白家和劉家,主要是東清河和北清河的手筆,而西清河被丘陵環繞,財貨都擠壓在鄉里,無法像南部人的那樣兩邊下注。
嗆鼻的煙霧四下瀰漫。
章白羽和項都尉走出了營地,執戟郎在身後影隨。
未來,都護府會依託長史府成為朝廷。
稍微平坦的郊縣,清河人已經主動放棄。
幾天前,清河人在木寨的邊緣用繩索絞死了一個安息女人,說她是都護府細作。
右將軍顧秋和他身邊的侍從官趕緊來救,這剛烈的羽林郎已經脖頸一抽一抽地涌血,倒在地上死了。
項平最近在出雲各地召集大將軍舊部。
不過項平作為從林中追隨大將軍的老兵,卻也知道越早加入一軍雖然容易建功,可是也更容易中道死傷。
他們在此一邊營訓,一邊警戒清河之賊的動向。
虞官們很奇怪:「成軍時便有。」
清河人幾番衝出,希望焚和_圖_書毀匪類營寨,結果卻損兵折將。
章白羽站在了營盤前面。
虞官們手持軍棍和唐律,唐兵看見他們都會後背一寒,沒做錯事都會冒冷汗。
到了清河城后,這些小族長們聽說,南海匪類要求納糧的額度,比他們給大族們的「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還輕,那還打個屁啊打!
匪類若在平時都儲存這種梁木材料……不會吧,這耗費太大,南海匪類便是有金山銀山也用光了。
遊俠兒大怒。
每當都護府圍困寨落的時候,其餘各寨便會湧來拱衛。投效了都護府的寨落,也與都護府不能直接相連,他們首鼠兩端,都護府也無法過問。
章白羽對清河的瘋勁嘆為觀止。
「走,去看看清河人硬寨。」
「安息女,父不詳,母不詳,于清河為唐死。」
兩人攀在木柵上,露出兩個腦袋窺看著清河人的營柵。
清河西部地薄民窮,許多族長徒有名聲在外,家裡並不多那麼幾畝地。加上整個寨子村落中,都是同姓子弟,到時候把田自家分分,肥水也留不到外家去。
章白羽揮了揮手:「軍中只行軍禮。」
雖然不太滿意,可是在這麼近的地方,也不會有什麼差錯了。
團練首領們,可不光是大族,還有許多村落、寨子的族長。
「子弟們,顧某無能。」顧秋坦言相告:「如今只有讓清河人守清河,咱們還能保著這城池不失。只要咱們咬定這清河城,控制南下道路,南海匪類就動搖不了朝廷。」
當初南部豪強就是認清了這一點,所以在朝廷輾轉南下的時候,便將大批精幹的子弟派出南下。
那裡有一團白煙正在緩緩飄散。
如今在清河城內,郡南人也就不太受待見。
都護府的軍隊,也大舉抵達了清河近郊。
右將軍兵馬折損后,手中雖說還有數千子弟,可是心氣卻丟得一乾二淨了。
這種安排,讓清河人非常惱火。
他們從河陽到春申,每個月都要營訓好幾天。春申城內幾番兵斗演練,羽林郎們一旦列陣,充當對手的團練兵便會「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可知羽林郎乃是天下精兵了。
沛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匆匆鑄造,腔膛易裂,不得已為止。」
這之後,紫橋軍約束了部下,南下去了清河、春申之間襲擾,阻斷了兩郡之間的聯絡。
捉出來的人,當街便殺了。
逃者多以清河南部子弟為主,這種情況很快就引起了城內的恐慌。
眾人騎馬走到了都護府紮下的西營盤。
這些新兵只是當初覺得大將軍能打,現在則覺得靖國公似乎更能打,而營訓艱苦、軍棍打得屁股生疼,更多的區別還來不及細想。
前幾日天上下雨,耽誤了都護府挖掘地道的進度。
新兵們都嚇得站了起來,他們扭頭,指指點點地看著都護府前營的坡地上。
在新兵的想象里,這種弩炮應該是把磨盤大小的石頭丟到天上去。
眾人皆笑:「不是都護家中有人追隨定北將軍,而是都護自己進了韓府。」
清河人驚訝地發現,右將軍和羽林郎遭遇了大敗后,反倒有了一股韌勁透出來。
與韓家老兵不同,出雲新兵和林中新兵並無太多歷史可以追憶。
兩營的都護府新兵本來閑來無事坐在兩旁。
「已經夠快了。若我沛人一開始便拿出這些東西,只怕陛下也不會盡信。這種東西在沛朝,號稱『金饕餮』,費錢得很。若不是一點點讓唐軍發現好處,靖國公怎會多派兵士民夫?又怎會安置工匠物料?這其中斷了任何一環,恐怕也是不能成事的。農人尚知不能揠苗助長,這等軍國之事,卻總想走捷徑?沒門的。」
項平只能根據各地袍澤留下的記號,深入林莽、丘陵、山巒之間,將那些數人、數十人躲避起來的軍士召喚出來。
這些望塔很快就會修築鹿寨圍繞,不久后,便落成了和清河人一樣的營盤。
唐營之中,外族出身和圖書的士兵在陣亡后,多會被都護府按照他們自己的風俗埋葬。
向晚。
同時,在右將軍的約束下,羽林郎們也不再隨便插手清河人自己的事情。
他不能理解壁壘外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妖術啊。」
沛人工匠順著一條古怪的鐵管看了看清河壁壘。
「可惜未能親眼目睹。」
顧秋老老實實地將春申帶來的團練兵交給了清河人,匆匆地讓顧家二弟和蔡家小姐定了姻親,從此只問營訓,不問其他。
這個「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每天都換一塊牌子。
沒想到,為顧秋說話最多的,就是戰場上活下來的幾個羽林郎。
都護府就把「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牌子連續掛了四天。
左邊寫著「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右邊寫著「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不料突然平地生雷。
另外一個劫後餘生的羽林郎說:「右將軍說得沒錯。只要咱們咬住清河不放,跟清河父老們通力配合,守住清河一年半載不是問題。這段時間,我們要把南海匪類的事情告知朝廷,要讓陛下加快營訓,編練鄉勇。能守到朝廷集結各郡兵馬來救,固然最好。若是清河守不住,我們就多守一天是一天,要把南海匪類拖在這裏。等到南海匪類敢去進犯春申的時候,崩掉他一口牙!」
清河城門已在眼前。
那些被指認為都護府細作的清河人,如今都被剁碎了丟出清河城外。
不論是出雲營還是林西營、林中營,有一種兵士不要新兵,絕對只用都護府老兵:虞官和虞候以及都虞候。
靖國公騎馬行走在唐兵中間。
都護這些韓家兵制,是哪裡聽來的?
列隊肅立的羽林郎頃刻之間慌了陣腳,他們如同波浪一樣後退,繼而又快速涌過來救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每一道中,皆有數個團練大隊結寨守衛。
大將軍的舊部,多半是在靖國公平定南郡之後才加入唐軍,如今只能痛感大多數立國之戰和他們無關。
城外壁壘盡失。
其中一個羽林郎走到了他們的袍澤面前。
那些和南海匪類有血仇的南部人,也都被戒備起來。
安息人的墓碑,多半是一方石頭。
接著,章白羽感覺一陣衝擊的感覺從土中傳來。
一群沛人工匠正在一旁休息。
如何因了顧家郎打輸一仗,便要自辱如此?
那些新兵還一邊營訓,一邊順便戒備清河。
清河團練已經跑光了。
郡望終於發現,他幾十年的見聞和智謀,到今日派不上用處了。
清河人滿口答應,但卻將安息女人碎屍之後裝在木籃中送出了城外。
章白羽抬眼。
等團練兵們離開后,這些羽林兵士才跟隨著右將軍,朝著軍營走去。
因為發現安息舞|女是細作,清河城內一日之間屠盡了城內舞|女三十九人,以絕賊患。
清河城內,針對南部人的甄別、屠戮開始了。
這群沛人工匠簇擁著章白羽,隨後又招來了唐兵,一道走到了最前方營寨對峙的地方。
清河人每天都會得到新的警告:限六日速降、限五日速降……
列隊的羽林郎們沒有言語,可是神色之間頗為不屑。
章白羽抿了下嘴,不再多說。
春申被外族控制的時候,北方的唐地財貨要運出唐土,首先要在清河城集散,這是清河一時繁華的原因。
「他們這般殺人,」章白羽說:「是想嚇退我們么?」
如今清河人議事,總是讓顧秋在一旁聽著:大事小事清河人做主,蓋朝廷印章就「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清河城控扼著南下通路,河谷平原至此大為收窄,只在西部留有數道。
罵人既能宣洩「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的主張,又沒有什麼危險,真好。
留中據守?又心中不安。
依照清河人的經驗,要做這種準備,除非是提前十多年布局謀篇,否則豈會有這種心眼?
眾人層層推問出來,便確定地https://m.hetubook.com.com告訴韓家老兵:這些軍制都是都護口授的。
唐人還在驚恐之中,沛人工匠卻已經用沛地口音呼喚起來:「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
章白羽整頓了一下衣冠,假裝對此等場面司空見慣。
幾個劫後餘生的羽林郎彼此看了一眼。
但很快章白羽凝神靜息,臉上霎時威嚴浮現。
聰明的清河工匠斷定,匪類肯定是在什麼地方提前製作了木架、梁椽,甚至木椽之間的孔眼榫頭都是提前開鑿好的。
對於項平這樣的將領來說,曾在章白逸帳下效力的時間,是無法拿出來當做資歷的。
清河人利用數十上百年對地理的熟悉,調撥各地石木修築了營寨,佔據了各種地形。
羽林郎有了清河人的配合,行事極為利落。
韓家老兵以及他們的子弟,對都護府的軍紀安之如怡,一點都不排斥。
「兄弟們。」戰場回來的人自然是氣勢上矮人一頭,但他們品質並不壞。被陛下從泥巴里扶起來站穩,他們忠君報國的心思極為單純。他們這個時候當然可以閉嘴,任由少不經事的袍澤們胡鬧下去,可是他們若是這樣做了,恐怕更多的袍澤還會死:「輸了便是不如人。在東郊作戰,咱們和右將軍還有清河父老,已經打到了最好。這樣我們還輸了,那就要真的想象之後的仗怎麼打。」
都護府北上的時候,這些大將軍舊部也不敢輕易走出山川河澤。
都護府可以在兩天之內修起高大的望塔,這遠遠超出清河人的想象。
「清河人真是屬烏龜的,」項平說:「數月之中,起三重壁壘。」
郊縣已經盡數落入都護府之手,可是都護府在騎哨在靠近清河城的時候,就會遇到層層阻截。
清河壁壘上被開出了一個大口,帳篷、碎木、梁椽、旗幟清晰可見,只是滿地狼藉。
韓家老兵過去只知道靖國公迎娶了韓家娘子,可那也是流落外域之後的事情,何況聽見這些後生們說,當初韓夫人多半是彎弓上陣,不是籌謀之人。
許多韓家老兵仔細地問過虞候:「這些部武節令,你們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陛下說的是唐人之禮,」沛人工匠說:「我等沛人,自當從沛禮。」
沛人工匠早就聽慣了這等說法,反倒不惱不怒。
一旦朝廷恢復春申,清河的風光便會江河日下,這是跑不了的。
沛人點燃了火信,燒著了一條呲著火星的繩索,隨後也急急忙忙地跳下了大坑。
兩個新營如今簇擁在清河以東。
章白羽扭頭看了項平一眼,沒有說話。
他作為林中人,自然希望得到林中營的營號的。
「你們沛人,好貨從不拿出來,總是一點點擠出來。」有個虞候斥責沛人工匠:「當初那火焰箭的用料,若不是周使琢磨出蛋清法,你等還要誆騙我軍兵士用那碎屑葯末;之後的朝天瓮,若不是周使收窄腔體,你等也是閉口不言;如今埋這些大鐵罐,你們又是等到周使和唐軍工匠琢磨后,才拿出來。」
「呵呵,」阿普保忠笑了起來:「你去問問維校尉,問他都護一日起幾壁壘?」
沛人工匠走到了土坑之前。
章白羽讓眾人別吵了,自己收了袖口、腳口,嗖地跳下土坑。
「說不定真是。」項平侍立在一旁說:「大族們的腦袋,都只有一根筋,不管你怎麼撥弄,發出來的響聲就那麼幾個。現在他們自覺有硬寨,便只擔心有人投奔咱們。那除了殺細作,他們還能做什麼?殺不到真細作,就殺自己人唄。」
那個安息女子是運氣不好,沒有及時撤走,最後殞命于難。
項平白了阿普保忠一眼。
可大丈夫不就五鼎食,便就五鼎烹,若是算計太多,卻也不能成事。
許多唐兵都說:「可了不得!虞官看你一眼,你十幾歲第一次捉手蟲的事情你都能想起來。」
可恨:「以崇拜偶像之名,毀滅先知教會的基石」卻被王仲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