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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的建立

作者: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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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率土之濱 第四十章 刺探

第九卷 率土之濱

第四十章 刺探

商人笑眯眯地說,沒錯,都是周朝的舞。
周人先是索要「周使」,說既然周使是周人,那麼呆在唐營之中未免有些奇怪,不妨讓周使去城內安歇。
「這萊赫人……是怎麼能夠被選成使者的?」郎官目瞪口呆地看著科倫坡,伸手過去:「你把你的那個官契給我看看,封你當總督那個。」
周人說,國朝有些文字已經改換筆畫、或者選用了其他範式的字樣,唐人卻保持不變,詢問是什麼原由。
「慢些說。」陳從哲正在端詳著一枚周人送來的青瓜,最近,無論周人送來什麼東西,陳從哲都會和一群書記官仔細查看一番,留下記錄:「青瓜,長五寸、闊四寸,味清甜,不及綠洲瓜多矣。」書記官小聲地重複了一遍,記錄了下來。
「不要急。」陳從哲笑嘻嘻地說著,將手裡的青瓜遞給了書記:「先吃瓜。」
陳從哲和帳中的書記官們相視苦笑,的確,周人最近反覆試探,手段越來越下作了。
陳從哲便帶著一群唐國才俊與對方周旋。
「哼,」陳從哲自嘲著說:「我們覺得是歸父母之國,周朝覺得我們是來騙朝貢的。實在不行,我們就真的做做生意好了,還能賺不少錢。我好像聽說,周朝人挺喜歡唐刀的么?」
科倫坡點了點頭,也捏起右手五根手指搖晃,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兩個周人博士雖然流露任何態度變化,但他們討論到了最後,便興高采烈地討論起來「唐地存書中,對某一件事、某一句話的解釋」,陳從哲侃侃而談,對面經常聽得眼睛一亮,開口發問。一旦發現有材料出現不同的記載,兩個老博士就會像小孩子一樣開心,並且讓陳從哲仔細回憶一下,這些記載的原始文本是什麼。周人博士身邊,有兩個周朝年輕人壓陣,他們一開始緘默不言,到後來,發現兩個老博士彷彿臨陣改換了陣營,竟然頻頻為陳從哲說話,便下令中止了交流。
「我!」一個極其歡喜的歸義人跑了過來:「我在東方當上總督了!」
帳中其他人都扭頭瞪著備官,那年輕備官連連擺手告饒,示意不要衝他去。
使團沒有自己築營,而是租用了周朝一處戍寨。
歸義兵如實詢問。
在唐土,陳從哲聽錢樵說起過『字體之爭』,周地與海外使用的字樣不同,經常彼此攻訐,了解了這段原由,陳從哲便回復說:「先祖和*圖*書造字,只是為了通達意理、方便交流,古體、今體衍變如同水流,上游下游都在大河之中,豈有高低之分?唐人不會這麼蠢,覺得用古體字會更高一些,也不會因為周朝採用了變體字,就覺得周朝粗鄙無文,那是沒有見識的做法。」
「其實你們這樣想,」陳從哲說:「慶國,地方不如我唐國一郡,他們內附天朝,都被當成天賜祥瑞。唐國這等大國歸朝,周朝憑什麼不答應呢?周朝現在肯定振奮異常,只不過,不敢信了真是唐國入朝,怕願望落空,便反覆試探我們,想確定我們到底是不是諸侯人。單單隻因為這『唐』字,就能為周朝送去百十年用不盡的天朝威儀,他們能不謹慎一點么?」
唐軍官員太喜歡這個愛吹牛的傢伙,唐兵跟他的關係卻不錯。陳從哲本來想在綠洲丟下他,還是看在他僱主的份上,留了他一條命——科倫坡領了拖萊女王的命令,要為她開闢一條沙漠新駝道,通向富饒的東方。
討論開始之後,兩個周人博士便頻頻援引經典,前後達到三十二次,陳從哲小心留意了經典書籍,發現二十三冊是唐前經典、九冊是唐后經典。陳從哲很聰明,當他聽到一個有些模糊的經典時,就會坦誠「這本書說得有些道理,但我沒有聽說過」,絕不流露他其實在錢樵那裡看過這些書籍——藉此向對方表達,唐后的事情,西土唐人完全不知道。
「軍營重地,誰在喧嘩?!」郎官大聲斥問。
陳從哲不理不睬的,下令營中升起唐旗,奏唐曲《金甲照玉關》。
五天前。
周人眼看拐騙周使不行,便派出了一個自稱「押伴使」的人前來,賜給陳從哲「番邦貢使」的身份,詢問陳從哲準備什麼時候前往郡府。
科倫坡被打完,頭腦嗡嗡響,又羞又怒,憤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文書:「今天我進入了大皇帝的城市,見到了他的宰相!那個宰相坐在金色的小閣子里,被四個女人抬著走,小閣子前面有人熏香,後面有人打掃。他看見我,就喊我過去,他用很多我聽不懂的話跟我聊天,最後說到安息話的時候,我聽懂了。他說了,只要我去大皇帝的宮殿,就能成為總督!」
看見這種「唐時禮節」,兩個老博士嘖嘖稱奇,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道一聲珍重便離開了。
營帳。
郎官走hetubook•com.com到了科倫坡的面前,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醒了么?你當什麼官了?」
陳從哲則表示「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周使在蔽國位列上卿,遵循周國制度,應該首先承認周使身份,由朝廷使用上卿標準下達文書、準備禮團,昭告天下之後迎接回去」。
「看來,」一位書記官想了一會:「周朝是咬死我們是諸侯人了?」
唐人要小心看護財貨禮物,便把珍貴物資放在房屋之中,人馬多半還是住著帳篷。半數帳篷是唐軍攜帶東來的,安息式樣混合諾曼式樣,喜好用木楔釘下大塊白布,半數帳篷是周朝贈送的,更加類似草原人的圓頂棚屋。
「使了多少銀子?」郎官扭頭看著歸義兵,示意他翻譯一下。
半個月前。
歸義兵拿到了科倫坡的委任狀,遞給了郎官,郎官打開一看,就看見了一份極大的紅色印章,上面扭扭曲曲繪製著郎官看不懂的字樣,文字倒是清晰無誤:「周朝大皇帝冊封持此文書者為征東大將軍、領出雲國大都護、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大皇帝落印。」
國信使陳從哲目似寒星,看了帳內一圈後生,目光清冷,彷彿人眼觀猴。
「說就說吧。」陳從哲說:「我們是真的唐人,周朝早晚都會相信。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同時,周人覺得陳從哲挺狡猾,便一改最開始翩翩君子的做派,開始使用各種小手段了。
周人一來詢問,陳從哲就明白,周人是在試探唐人是不是諸侯人假扮的。
帳中眾人正在談話,見到郎官進來,便漸漸停了話匣,扭頭看著他。這郎官是托利亞老兵,曾經跟隨唐王去國南部大陸,之後在熊都尉手下任職,這次他的袍澤都去了安息,他卻只能護送使團前往天朝,這讓他感覺非常委屈,畢竟看護可比不上縱橫敵國。
郎官聽完這段話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科倫坡:「沒問題……呃,要記得為民請命,做個好官!」
郎官聽完終於明白了,不是這個科倫坡發了瘋幻想,而是他將大家都看見的東西徹底「改換頭目」了一遍。
「怎麼搞得,」科倫坡心中有點小小的疑惑:「大家都不像是真心祝賀我的樣子。」
一眾唐兵面面相覷,由一個烏蘇拉歸義兵翻譯了之後,眾多唐兵才明白科倫坡的意思。
帳內一種人都「噢」了一聲,紛紛後仰,醍醐灌頂般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感嘆「原來是他媽這麼個意思」。
這之後,周人似乎鑽進了牛角尖一樣,堅信唐人就是「諸侯國人,換了個名字來騙朝貢,想內附又不敢直接內附」。
「什麼?!」「啥?」「你瘋了!」唐軍官兵齊齊失聲。
這一下,周人乾脆斷絕了神神秘秘的接觸,轉而派出了一大群平民,前來套唐人士兵的話。
「哎呀,國信使,這個時候哪有心思吃瓜,何況也沒有安息瓜好吃。」書記官擋開那隻瓜:「怎麼不急呢?我就想不通,我們千里萬里回來,沒聽說歸父母之國還要被這般刁難的。」
正在生悶氣的郎官脖子一耿:「陳老,刀可賣不得!我又不是新林郡的布爾薩蠻子酋長。」
陳從哲白了周圍的人一眼,從左邊看到右邊,又從右邊看到左邊:「我就說了,陛下手下,只有備官最為靈光,你們其他人都不行。」
一名正在謄錄文件的年輕備官抬頭問道:「國信使,剛才您說不必著急,難道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有兩個老博士前往唐營,說要「與唐人賢士論道」。
烏蘇拉歸義兵走到了科倫坡的面前,捏起右手五根手指搖晃,將郎官的話翻譯了出來。
這個萊赫人非常不地道,沿途東來的時候,搞大了兩個安息女人的肚子,又不願意留在綠洲娶她們,險些被綠洲人打死。
陳從哲閉門不見,表示「唐對周朝,親近遠在諸侯之上。按照慶國舊例,朝廷迎接諸侯使者,尚且有『接伴使』前去迎接,唐國憑什麼只有『押伴使』。並且唐國絕對不承認『番邦貢使』的身份,並要求『國信使』的身份得到承認。」
周人的一位商人前來,帶來了十多名歌舞伎,她們『盤旋作十樣舞,婉轉奏百樣歌』,陳從哲目光灼灼看了個痛快,然後老實巴交地詢問:「這是什麼舞?周朝的么?」
十天前。
「有什麼聽不懂的?就是周朝既想我們真是唐國,又實在不敢信。就好比,一個憨後生本來以為要打一輩子光棍,忽然聽到一個細娘要嫁他、好待他,他又高興、又不敢信,便搓著手一臉蠢笑,嘴裏還一直問『真的嗎真的嗎?你看上我什麼了?』」
「周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群潑皮、盪|婦,糾纏咱們的兵士。」郎官稍稍鬆了一下鎧甲,把甲片刮擦得鱗鱗作響,又悶聲悶氣地坐下:「這些周人沒安好心,www.hetubook.com.com專門用一些方言、土語,前來套近乎。周朝也好、唐國也好,都是說得中土音聲,能有多大不同呢?我們的兵兒聽懂了幾個字,這些潑皮便大呼小叫,喊什麼『套出話來了套出話來了』,讓我們承認,說我們是諸侯人!」
他從水盆旁邊拿起一枚木勺,在葫蘆瓢里涮了涮,從水盆里藥水喝,舀了兩勺,覺得喝得不痛快,便端著葫蘆瓢直接舀水來喝。
唐兵戒備心不如官員,三言兩語就有唐兵樂呵呵地跟著喊老鄉。唐兵對周朝極為嚮往,從小長大,很多人從來只是聽說過「故國」,從來沒有真得前來看過,如今到了周朝,遇到了這麼親近自己的胞族,說話又親切宜人,自然敞開心扉,無話不談,真得把對方當做了熱情的老鄉。
陳從哲將諸侯貶低了一番,周朝人似乎挺高興,之後連續幾天都送來了牛酒勞軍。
一名氣憤的郎官掀開營帳的帘子,踏步走進了使團營地的大帳中。
那個郎官氣得半死,召集唐兵訓斥了半天「不要妄語」,這才進入了營帳中,將這個消息告訴陳從哲。
記錄完畢后,唐使陳從哲才慢慢放下了瓜,讓脾氣稍稍緩和的郎官說話:「怎麼了?」
周人派人送來了一份書信,針對「變體字」詢問究竟。
周朝人一下覺得抓住了突破口,立刻派人前來複述唐兵言行,說什麼「爾輩必是天朝濱海或者諸侯國人,何必托唐自飾?」
郎官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這人不是歸義人,而是那個萊赫人科倫坡。
營地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
今天早上,就有許多唐兵前去城內購買糧秣物什的時候,被一群人拉住喊「老鄉」。
「周人欺人太甚。」
唐兵們紛紛走上前去,拍著科倫坡的肩膀,勸勉他「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接著,唐兵也扭頭跟著郎官走了。
科倫坡這個時候極為亢奮,跟人描述他進入城內的見聞:「所有的屋頂,都是用黃金鋪成的,地面用白銀鋪成,猴子會說人話,每個人都穿著絲綢,每個人都像國王一樣富!大皇帝的臣民會使用魔法,他們的橋樑不必使用橋柱,可以橫跨很寬的一道運河,上面擠滿了人,橋卻一點沒有變形!」
郎官聽得頭疼,轉身喊來一個早上跟著科倫坡的唐兵:「他說著的這些金啊銀啊的,我也去了,我怎麼一個都沒有看見?」
在唐國,不同地區的人會彼此稱呼「清河老鄉和*圖*書」、「春申老鄉」,這是一種客套話,可是在周朝邊郡,老鄉卻有明確的「鄉黨」的意味。
「那我們之後怎麼辦?」郎官抬頭詢問著陳從哲:「唐人、歸義人沒有一個逃走的,可是從綠洲一路尾隨使團而來的草原人、安息人,這段時間悄悄走了許多。這些人收了錢就會亂說話,恐怕對我們不利。」
「呃,稟告郎官!」那個唐兵臉上的笑容幾乎掩蓋不住:「他看見的就普通的黃瓦,周人灑了水,太陽曬了金光燦燦,他就喊著黃金;什麼銀子鋪地,就是青石板,灑了水泛銀光;猴子說話,是我們碰到了一個傀儡把戲人,那人躲在桌子下面說話,看得這蠢胚眼睛都直了;嗯,最後那個橋倒是真的,就是我們回來的時候路過的那個飛拱橋,下次進城,讓工丞看看,說不定能學了回去。」
科倫坡撓了撓頭回答,不一樣會,歸義兵便翻譯了回來:「隊長閣下消息真靈通,還知道我繳納了定金?宰相說總督的信物都是定做的,需要一百二十枚金幣融化后煉造。我說我沒有那麼多錢,但是上任后,可以儘快為宰相徵收這筆稅款。宰相很慷慨,說沒問題,有多少給多少,這件事情可以先定下來。我繳納了十枚金幣,三枚是琥珀幣,不過宰相不介意。有什麼問題嗎?」
唐兵揮著手,讓圍觀的人群離開,喊著「散了散了」。
「沒聽懂。」年輕的備官搶著說道,帳篷內其他的人都對備官點了點頭,覺得他還算懂事。
商人第二天轉送了一封信件,應該是某個周朝官員用『我已經懂了』的語氣跟陳從哲說:「既然有心內附,直接亮出是哪家諸侯便可,為何這般惺惺作態?」
很快,營地中間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了科倫坡和他手中的委任書。
陳從哲皺著眉頭看著郎官,對方不等吩咐,便按劍站起,行禮後走出了營帳。
老博士對陳從哲行鞠躬,行周禮,陳從哲正坐于地,行唐禮。
郎官含著笑,將這個頭銜念完,抿了抿嘴,和周圍的唐兵一起將憐憫的目光投向了科倫坡。
朗官的身後跟著一群鎧甲鮮亮的唐兵,從各色帳篷中穿行而過,走起來虎虎生風,使團成員默契地讓開道路,指點這支唐兵前去喧嘩之地。
陳從哲知道,這些舞多半是諸侯國舞蹈,看起來周朝越來越懷疑唐人是海上諸侯的人,猜測是某個諸侯國想要內附,想先和周朝做非正式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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