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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盧護工又問了一遍：「可以把斧頭還我了嗎？」

這夥人觀察了數日，終於發現他的家人已經提前跑了，按耐不住，就要再次對他動手。

這幢事故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

「關係好的同事跑來通知我，說為首的人姓洪，是我們本縣的大姓，問我認識不認識。

少年翻來覆去地數著，一聲接一聲。

「我往窗外一看，也差點嚇破膽。窗戶上貼著一張腐爛的鬼臉，正森森盯著我。只是他們忌諱我懷裡的斧頭，不敢靠近。

但一周后，鄭維安並未順利返校，而是被送進了縣精神病院。

但是故事里，赤鼻可是要報殺父之仇的啊！

「而天空都到處飄那種黑影，鬼臉遮天蔽日，像黑壓壓的烏雲一樣遮住了整個縣，醫院里也不例外。每到夜裡，就呼嘯成群，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他們只有五六個人，但是聲音四面八方都有，霧裡還晃著重重黑影，都發著和姓洪的一模一樣的聲音，喊我的名字，叫我出來。

「我想抱著撿來的斧頭回家，但是每次一離開院門，斧頭就會消失不見，自己飛回院里。

等收拾完餐盤，換了枕套，推著車子出去的時候，盧護工聽見少年又頒下一根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道：「……四。」

「我下班回家的時候，被一夥持刀搶劫的歹徒圍住，幸好我逃得快，但是也落了這道疤痕。

盧護工撮著牙，神神秘秘又陰鬱地向他們逼近了臉，一字一頓說：「你們相信嗎？一具早已首身分離的屍體，能從樓上一躍而下？那孩子絕對不是自殺的！」

「那天，我下班和*圖*書的時候，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因此主動和人換了值班，打算先在醫院里躲一天，人多口雜的，他們也不好動手。」

鄭維安的身世里，應該藏著事關核心文本的關鍵秘密。

「不翼而飛？」

大火之後，一場無聲無息的迷霧以縣精神病院為中心，開始彌散開來，氣溫低得怎麼打空調也沒有用。

「第二天，我聽說那姓洪的是個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他人倒是沒事，但是根本不敢往縣精神病院來，精神恍惚，一個勁說這裏鬧鬼。

「說是沒有什麼異樣，被送去火化了。」

當時，他家裡只有一個年歲已邁的奶奶，她患有嚴重的老年痴獃，半身癱瘓，眼睛幾乎半瞎，平日里全賴兒子兒媳看顧，連孫子被帶走送進縣精神病院都不知道。

「我們不是普通人，保護你平安離開舊瑤縣，安排你到你妻女在的地方團聚，安享晚年，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鬼使神差，把斧頭撿走了，渾身暖了過來，在院里將就睡了一夜。

但是次日，縣精神病院的檔案室就起來了一場大火，雖然及時撲滅，但是仍舊焚毀了大部分的資料。鄭維安的病歷和一些檔案資料，包括屍檢報告等，都在被焚毀的範圍之內。

當年，親眼看到那割痕的盧護工愣了一下，心裏涼透了。

也是在數自己的死期。四。

「當時我是他的負責護工，是最早趕到現場的人之一。

盧姓老護工寥寥幾語，眾人聽得都不禁嘆息。

「老周一死，我心裏就明白鄭維安這事不簡單，我是給牽連進了什麼事里了，我遭遇那和_圖_書伙歹徒絕對不是什麼意外。但是報警也沒用。警察隨口應付我，根本不管這事。第二天，我心驚膽顫地區上班，果然又有一伙人悄然尾隨我，到了醫院才離開。」

「跳樓自殺的屍體我不是沒見過，縣精神病院每年都有不少，一個沒看住，就跳下來了。何況鄭維安是從樓頂跳下去的，屍體摔得更是慘不忍睹。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清楚地看到，鄭維安的屍體，首身分離，脖子處明顯有利器割裂的痕迹。」

褚星奇和劉副局長對視一眼，劉副局長也是人精，立刻就準備調動市裡的力量徹查鄭維安的身世。

他雙唇蠕動，看了看一行人，半晌，才略帶嘆息道：「那孩子生前，幾次三番跟我說過，他要回學校拿回一樣東西。」

一連數日，盧護工惶惶不可終日，還怕帶累家人。

「我根本不敢離開醫院，乾脆橫下一條心，死皮賴臉跟領導要了一間宿舍，說我還想活命，以後住院里了。我那個老領導人好，真的給我分了一間員工宿舍，我就乾脆吃住都在院里，自己種一小塊菜地，托其他同事帶米，偶爾和老婆女兒通話，一直到前些年，我都自願留守在這裏。

「待久了，我覺得挺好。害死老周的那些人，反而怕了這些鬼東西。雖然他們至今沒死心，有時候在醫院外面晃一圈，但是不敢再明目張胆進來找我麻煩。畢竟醫院里到處都是這些鬼東西，而我有斧子護身，他們可沒有。」

盧護工略有些混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

「就在那時候，我聽到霧氣里傳來一陣什麼東西被劈碎ｈｔtps://m•ｈeｔuｂook.cｏm.coｍ的聲音，還有一陣慘叫，隨即霧氣散開，眼前躺著一把石頭做的斧頭，放著光。那姓洪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看起來沒事，但是他身上竄出個黑乎乎的影子樣的東西，尖叫著竄進霧裡，身體似乎被劈了一半。

盧護工點頭道：「說是停在火化間就一會，還沒來得及火化，屍體就不見了。縣裡查了很久，都沒查出是誰偷的屍體，甚至有火葬場的人傳言說，說是屍體自己爬起來，提著頭跑了。」

病房裡只開了一盞床前燈，盧護工進去收餐盤的時候，發現鄭維安一口都沒有吃。

故事的赤鼻，就是割下頭顱還能屹立不倒，做出推送動作的。

「我心裏有不好的感覺，當即奪路而逃，翻窗從一樓跳樓出去，慌不擇路。當時醫院里也像今天一樣，大霧瀰漫，霧是冷的。

褚星奇笑道：「東西不能還你。不過，我們可以送你和你妻女團聚。

但他被盯得牢牢的，數次想買大巴票，都無緣無故被攪黃了。

砸碎了一抹遠處霧中窺探的黑影，金環飛回少女身側，自行浮在空中，極為神異，氣息凌厲而純凈，不沾半點邪惡之氣。

盧護工說著，抬起眼看他們：「這是我知道的一切了，可以把斧子還給我了嗎？」

那一夜的鄭維安，似乎出於某種神秘奇異的預感，竟早已清楚了他僅剩的親人就死在這一天，也早已看到了自己青春生命將終結于這一日。

如此一來，幾乎可以確定，那些黑影就是楚王，鄭維安應該就是赤鼻，這個文本的核心文本應該就是「三王墓」。

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hetubook.com.com眼神。

少年靠在病床上，雙眼亮得駭人，面容卻憔悴，他剛剛結束了「電療」，喃喃地扳著尚且抽搐的指頭，一個一個數著：「一、二……」他頓了頓，仍是數了下去：「三……」

「沒有人照顧他奶奶？你們縣裡警察帶走他的時候，沒有想過他奶奶無人照料嗎？」

當天晚上，剛剛輪班換值，盧護工就宛如在耳邊聽見重重的砰一聲。看見同事匆匆跑過來，臉色發青：「鄭維安跳樓了！」

「沒有。聽說他家是外來人口，鄭家是幾十年前到舊瑤縣定居的。」盧護工冷笑道：「至於縣裡，嘿嘿！」

他是在數著親人橫死的順序。一、二、三……

頓了頓，他道：「這麼些年下來，我甚至懷疑，那些黑影也是在找鄭維安。否則，為什麼那孩子的屍身失蹤的當日，它們就出現了。」

一家四口，一年之內接二連三殞命，實是人間慘事。

他沒有辦法，只得讓妻子以走親戚為名，帶著還沒有被盯得太緊的老娘、女兒，連夜坐黑車跑去外縣的娘家，自己則若無其事地繼續上班，希望穩住暗中的眼睛，讓家人能跑得更遠一點。

盧護工盯著自己腳上一塊深深的疤痕，苦笑道：「資料室剛剛燒毀不久，當晚和我一起值班的同事，也是和我一起現場看到鄭維安屍體的老周，就喝醉酒，半夜回家不慎落水淹死了。笑話，老周是從來不喝酒的，他一喝酒就起疹子。

鄭維安被送進縣精神病院前，他已經從學校請假了一周，料理了母親的喪事。

他至今記得十六年前的那一個晚上。

「骨灰盒？沒有骨灰盒，也沒有墓地ｗｗw.ｈｅｔｕbook.ｃｏｍ.ｃｏm。」盧護工說：「我後來才知道，就在我撿到斧頭的那天，停在焚化間的鄭維安的屍體不見了。不翼而飛了。」

「霧裡，我聽到那個姓洪的似乎在那喊我的名字，噔噔噔的皮鞋腳步聲從霧裡傳過來。

他想過就此放棄那個時候來說很不錯的編製，就此帶著家人背井離鄉。

「鄭維安跳樓后，我們通知他的親屬去處理後事，卻發現他家門緊鎖，門上刨著指甲抓撓的痕迹，他奶奶趴在地上，早已活活餓死家中，十幾天了，屍體早就臭不可聞了。」

一個寒冷的冬夜裡，鄭維安從住院部的大樓頂上一躍而下，將生命定格在了未滿十七歲的年紀。

第二天，鄭維安的屍體就不見了。

唯有褚星奇與劉副局長等人皺起了眉。

「我被堵在了一處絕路，無處可逃了，身上冷得快僵了。

褚星奇沉吟片刻，問道：「你知道鄭維安的骨灰盒安置在哪裡嗎？」

「誰知道這夥人肆無忌憚，竟然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醫院，還打聽起我值班的科室，說是我的朋友，找我去玩。

但是接到報警匆匆而來的縣警方和驗屍官看到他正盯著屍體發獃，厲聲呵斥卻讓他趕緊離開現場，並警告他管住嘴巴。

「很多年後，我斷斷續續知道了一些東西，才想明白，如果按照時間推，那一個晚上，恰恰是他奶奶餓死的那一天。」

「這孩子身世不幸。他家是外來的，親戚單薄。父親鄭世安前幾個月剛剛失聯，他體弱多病的母親認定丈夫是出事了，竟然撇下家中的老人孩子，跳河殉情。」

尤其是同樣出身公安系統轉調而來的劉副局長，情知此事背後一定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