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也中招了。

就在孟婆睜開眼的一霎，張玉已經刺到她跟前，舉起了乾坤圈——少女向後一翻，收住了攻擊。

王勇忽然面色一凝，雙拳微攥；

在傳說中，這個老嫗和這碗湯又被叫做孟婆和孟婆湯。

但不但眾人鬆氣，陳薇發出一聲尖叫。

拂塵湧起法力，足以使千年惡鬼現形。

褚星奇說：「這無形的怪物，很可能是根據情感情緒來攻擊人的。接下去我們最好一路保持冥想放空的狀態。」

但那道聲音又不再回答。

又一輪的攻擊后，陶術再忽然說：「咳咳咳……咳咳咳……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氣？」

伴隨著它的尖嘯，當即便有冰涼透明的東西兇惡地撲向褚星奇。

她的喉頭一窒，有東西也掐住了她的脖子。

眼前的彼岸花海無窮無盡，張玉毫不猶豫地喚出火尖槍。

資深者們在內核層的陰曹地府中一路破關而行，通過鏡花水月觀察文本世界的文參團的專家們也沒有閑著。

但在那一瞬間，陶術忽然聞到了鼻尖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香氣。

唯有他和張玉沒有受到太大的攻擊。

張玉就不說話了。

但資深者們也不是吃素的。

王勇問褚星奇：「你師父說到瞭望鄉台，就算我們過了陰曹地府這一關。現在我們已經站在望鄉台上了。」

他的雙腳離地漸有一尺，脖子處出現了明顯的勒痕，面色漲紫，雙目迷離，雙手本來試圖在脖頸處抓撓，但逐漸無力垂下。

陳薇露出痴痴的凄苦之色。

大殿上赫然掛著牌匾，上書「閻羅殿」。

但望鄉台上一上去，陶術幾乎視線都不太轉了，滿頭大汗，盡量不去細看這些鬼物的模樣。

湯落如雨，方才消失的那萬千惡鬼居然「復活」了，再次圍住了張玉、褚星奇。

這些惡鬼實力強勁。

資深者們都接受過類似的放空訓練以應對文本世界里的某些精神攻擊。

孟婆說：「群鬼，有生人至此。活捉生人。」

冰涼，無形無跡，但有力。力氣越收越緊，竟至於將她緩慢從地面提離。

等火尖槍回返張玉手中，黃泉路畔的彼岸花海也全都化作了灰燼——這些灰燼是白色的，宛如人的骨灰。被黃泉路上的陰風一吹，漫天灰燼飄揚。

果然，很快，無形的怪物對他們的攻擊頻率變成了一分鐘一輪。

她和*圖*書話音才落，排隊的鬼魂齊齊將頭扭了一百八十度，鬼哭狼嚎，朝他們圍來。

他們曾試圖讓張玉直接跳過黃泉路，飛到望鄉台上。

這縷香氣非常淡，淡到以資深者們超過常人的嗅覺都無法聞到。

唯有空氣化的陶術能從空氣里讀取到這縷香氣。

陶術左右顧盼，忽然眼前一亮，走到彼岸花旁，折下一朵彼岸花，嗅了嗅，肯定道：「就是這種香氣。」

這下可找到罪魁禍首了！

陳薇：「咳……王隊……」

資深者們離開瞭望鄉台，再往前方去。

為什麼只有他和張玉沒有受到太大的威脅？

竟有什麼東西囂張至此，潛伏到資深者身邊，當著他們的面，試圖殺死陶術！

趁此之機，張玉喚出風火輪，身化雷光，沖向了奈何橋，直刺孟婆！

但法力撲了個空，陶術卻依舊十分痛苦，而身遭空無一物。

就在剛剛那一輪攻擊里，他試圖透明化躲避無形怪物，沒有成功。

他們雖然對付這些鬼魂不算難，但是孟婆躲在漫天惡鬼之後，無論乾坤圈和桃木劍怎麼斬殺，每當惡鬼有敗勢，她就將舀不盡的孟婆湯一灑，被擊潰的惡鬼便頃刻復活。

無害化領域明明張著，他們一個個卻咳嗽的咳嗽，說不出話的說不出話，愈加窒息。

但張玉剛跳起來，又立刻落下來——無法跳過。他們只能一步步走過黃泉路。

原本在鬼門關和黃泉路上都還好，這倆地方基本上看不到鬼魂。而劇情層的聶小倩等人，大部分時候都跟活人的外表差不多，面對她們時，主要也是「寧采臣」出面。

資深者們都贊同了他的意見。

鏡花水月見陶術如此痛苦，憤而衝去，揚起拂塵。

但逐漸，他們遭遇頻率攻擊的頻次越來越高——而且他們每次維持冥想的狀態越來越短。

陳薇苦惱道：「不知道為什麼，這條路上，我總是想起一些……的事，越走心裏越沮喪，悲傷，這種情緒環繞不去。是我的錯覺嗎？」她脖子都被掐青了。

果然，孟婆睜開眼后，神態頹敗，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出人意料的是，蒼老無比的孟婆，卻有一雙澄澈而年輕的眼睛，一點兒也不混濁，只是含著盈盈淚光。

httｐs://wｗw•h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ｍ陶術斷斷續續的求助聲也發不出來了。

奈何橋頭守著一老嫗，頭髮花白、皺巴巴的臉皮幾乎垂到肩膀。身旁放了一大桶昏黃的湯水，和一個破碗。

望鄉台過去就是忘川。

台上陰氣森森，擠滿了「人」。這些「人」千奇百怪的模樣，充分展現了人的死法的多樣性。

她睜開眼的一瞬間，永不幹涸的孟婆湯忽然蒸發殆盡，而所有的惡鬼忽然消失。

在灰燼漫天落下時，這些灰燼沾上了無形無跡的東西，這些糾纏了資深者們一路的怪物們終於現出了真容。

【小玉，這樣下去不行。擒賊先擒王。要想個辦法直接突近到孟婆身側，直接對付她。我引開它們，你去抓她。】

勒住他們的無形之物果然緩緩鬆開了。

哦豁！

張玉說：「咳咳咳……咳，褚、褚哥哥，我也還好……」她的脖頸也被掐住了——只是她被掐住的力度不重，除了咳嗽不斷，尚能忍受。只是乾坤圈和混天綾圍著她上下飛舞，頻率極高，憤怒地尋找著傷害主人的兇手，卻始終找不到敵人。

一行人登上望鄉台，望鄉台上雖鬼影憧憧，但很快陶術就不太明顯地鬆了口氣。

褚星奇挑了挑眉，他也是個聰明人，心念一轉，忽道：「王隊、小玉，陳薇、陶術，排除腦海中的雜念！冥想，什麼情緒都不要有！」

其中有一個學者說：「咦，這些場景的意像……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心理學的理論。」

張玉居然看到了她父母安葬的墓園。

每有鬼魂過橋，此嫗便舀起一碗湯，遞予過橋的魂靈。此湯舀之不盡，飲之能洗滌魂體，保證在投胎中忘卻一切前塵，乾淨來去。

黃泉里還能有什麼東西？

隨著那朵彼岸花化作灰燼，那無形的東西也隨之哐當而散。

縱使資深者體質都比常人好上許多，脖頸也依舊是致命處，咳嗽了好一會，萎靡了好一陣，三人才緩過神。

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王勇、陶術、陳薇。

張玉和褚星奇還站在奈何橋前。褚星奇是使幻術的行家裡手，而張玉根本不怕幻術。他們都是一嗅就能嗅到幻術幻境氣息的那種人，當下便知，其他三人是被拖進幻境去了。只有打倒孟婆或者他們自己解脫出來才行。

褚星奇摸了摸下巴：和_圖_書「彼岸花？彼岸花的花語里，確實有一種說法與絕望痛苦悲傷相關。跟你們被喚起的情緒很像。」

其他資深者們都沒有聞到。

它們是一個個身體細長而佝僂的人形，四肢幾乎拖地，頭顱低在胸前，像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人。

火苗落到被陶術折下彼岸花上，那一朵彼岸花燃燒起來，突然人一樣搖擺尖叫起來，想要擺脫火焰——它竟然是活的，有靈智。

蹭，烈焰衝天而起，花海變作火海，原本「靜靜搖曳」著的數不清的彼岸花在火焰里尖叫搖擺，像扭曲的鬼影。

褚星奇豎起桃木劍，低喃咒語：「急急如律令——」桃木劍上頃刻有電光閃爍，似有雷霆應聲而起。

忘川是一條傳說中聯通陰陽的河流，它腥臭無比，河水中永遠沉浮著萬千孤魂野鬼，經年哀嚎不止。

「哇？小玉，你看清楚了？哪裡像了欸！」褚星奇湊近了臉，指著自己的眼睛，瞪大了。

但他無心無情，那無形的東西像碰到了最滑的鏡面，從他的身體旁絕望地滑過去了。

陳薇笑道：「你怎麼還是怕鬼啊？我們都見過多少可怕的場景和東西了，這些不過是身體半透明、頂多死的別緻點的普通幽魂有什麼好怕？」

陳薇說：「幸好你不怕我這個鬼，否則咱們隊友也做不成了。」

「像你。」

陶術喘出一口氣，拚命咳嗽起來。

從望鄉台上往下看，整個陰曹地府籠罩著濃濃迷霧，不見鬼門關，也看不到黃泉路，但他們極目遠眺，霧中居然出現了現實世界的景色，那景色還不斷在他們眼裡放大。

其他四人立即依言照做。

而消失在幻境里的三人卻始終沒有自主出來。

彼岸花被焚燒殆盡后，這些怪物也崩塌了，很快就消失了。

但褚星奇腦海中的聲音作出了否定：【不，這裏不是真正的望鄉台。】

噗通，憑空掉出了王勇三人，他們面上神色各異，陳薇臉上還有淚痕，似乎剛從幻境里清醒過來。

鬼魂想過忘川，唯一能夠過的路，就是走架在忘川上、大名鼎鼎的奈何橋。

但是如果繼續走下去，他們受攻擊的頻率遲早提高到無法應對的程度。

一剎那，陰曹地府昏暗無光的環境眨眼消失了。

王勇問：「什麼香氣？」

陶術也神態一肅；

這些鬼魂神態麻木，只顧著看自己固定和_圖_書的方向，即使被他們穿過了鬼體，頭也不轉。

她想，像你。不過像的不是現在的你。

說著，他忽然打了個響指，指尖冒出一縷火苗。

據說忘川鴻飛不渡，連片羽毛都會像石頭一樣入水就沉。

沒有了這些東西的糾纏，他們很快就到瞭望鄉台。

唯有褚星奇懶洋洋地，連嘴角的笑紋都沒有一絲變化。

張玉不對沒有惡意的無辜生靈動手。

資深者們走到奈何橋前，奈何橋上排了長長的隊伍，數不清的鬼魂等著喝湯過橋，大多是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對這些惡鬼，白髮蒼蒼的孟婆卻十分從容，只哈欠連天，閉著眼，頭也不抬地用勺子攪拌著她的湯桶。

「不是真正的望鄉台？」資深者們不明所以，幾乎疑心他在耍弄他們。

張玉見此，立即驅使乾坤圈化作金色的盪邪之氣，將陶術籠罩。

她轉過頭，看到眾人面色各異。他們從望鄉台上看到的景象大約也各不一樣。

他和張玉有什麼共同的特點？

王勇當機立斷，立時把腰間的兔子玩偶一拍，童話般的領域瞬間張開，巨大虛幻的白衣美麗女子張開雙臂，提起裙子，朝他們一禮。

孟婆看到還有兩個人沒被拖進幻境，心中也覺得不妙，不敢怠慢，手中忙灑孟婆湯。

望鄉台是一座高大的樓台，露天，佔地面積廣闊，有欄杆。

接下去看似平靜無波的黃泉路上，一行人持續保持著警惕，一旦遭遇攻擊立即清空腦中的情緒，果然平安了一會。

過了一會，眾人陸續回過神，也都默契地沒有提自己看到的東西。

孟婆雖然閉著眼，但對周遭的變化一清二楚，驚訝道：「怎麼除了……還有一個？」

但仍舊沒有用。

在孟婆睜開眼之時，她身上所有的「惡意」也隨著孟婆湯一起消失了。

中招的不止她一個，陶術又被重新勒住，連王勇也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涼的觸感，甚至掐住王勇脖頸的力度比其他幾個人都還大，大到他脖子上一瞬間就出現了濃重的掐痕。

在他們過來奈何橋之後，孟婆不見了。

唯一安然無恙的是褚星奇，同伴面臨如此的危險，他神態卻十分冷靜：「只有我沒事？」

兔子玩偶如人般焦急萬分，在王勇身邊蹦來蹦去，不停發出「愛麗絲～」的叫聲。白皇后也停止了舞蹈，擔憂地張開虛幻的雙臂擁抱王勇，ｈetｕboｏｋ.ｃom•ｃｏｍ不停地試圖保護他。

火尖槍化作火龍，一頭扎入花海之中。

王勇雖沒有開口，但他眉頭緊蹙，一路上遭遇的攻擊次數僅次於陳薇。陶術、張玉再次之。

無害化領域張開的一瞬間，勒住陶術脖子的無形的東西稍有鬆懈。

褚星奇含笑低頭，好奇地問：「有點像什麼？」

孟婆在有意識地消耗張玉、褚星奇的體力。

它對鬼怪一類頗有奇力，能使鬼怪現形受創。

陶術按著額頭，他是個很理智，對自己的情感情緒也很有控制力的人，但仍屢屢被喚起一些不太好的情緒，遭遇攻擊的頻次並不低：「不是你的錯覺，我敢肯定，有存在在不斷地喚醒我們對應悲傷、沮喪的負面情緒。」

資深者們走到橋前時，閉著眼的孟婆鼻子一抽，喃喃自語：「來了啊。」

鬼魂想渡橋，就必須喝下此湯。

王勇拍板：「我們已經進了內核層，這是唯一的線索，既然目前為止已經走到了這裏，就沿著這條線索繼續往下走吧。」

她看了看自己乾涸的湯桶，神態複雜，用含著淚光的清澈雙眼凝看了他們一眼，尤其是褚星奇一眼，苦笑道：「罷了，你們過去吧。前面是閻羅殿。」

資深者們商議了一陣，又與現實世界溝通。最後，王勇問褚星奇：「星奇，你覺得你師父的話可信嗎？」

孟婆讓開了路，奈何橋之後，一座宏偉壯麗又帶著陰森氣質的宮殿落在山巔，俯瞰幽冥。

這雷光似乎讓惡鬼們覺得十分害怕，它們不敢應其鋒芒，竟避開了一道。

——是他無心，張玉寡情。

陶術無奈低聲：「……雖然如此，小時候的經歷導致的慣性不是輕易能夠改變。」

張玉對褚星奇說：「褚哥哥，孟婆的眼睛……有點像……」

桃花眼雖也清澈，但死水一般。笑也不達眼底。

褚星奇說：「我覺得可以繼續往下走。我師門那群人雖然神神道道，但有一點，從不說虛言。說虛言是違背『道』的。」

眼看著這些鬼魂逐一敗退，孟婆搖搖嘆息：「真不中用。」便舀了一勺湯，隨手一灑。

他的能力是空氣化隱身，當他變成透明時，直接與空氣幾為一體。

「接下去怎麼辦，我們還要往下走嗎？」陳薇問王勇。

由此可以推測，它們攻擊的契機極可能與感情相關。

孟婆感應到了驟然而來的危險，猛然睜開了眼。